一旁的蒋氏闻言忍不住接茬,阴阳怪气损道:“求人帮忙就该有个求人帮忙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求谁呢···”
“你···”
尹氏闻言微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脸上烧得厉害。
秦玉楼赶紧扯了下蒋氏的袖子,冲尹氏微微笑着:“这有何难的,回头便将宴席的单子给送到侯府去,便是这食材渠道,厨子等也皆是现成的,何时何地作何吩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再说,董老可是我爹最为敬佩的人,能为他老人家的生辰出点力,可不是我的荣幸?”
尹氏见秦玉楼这话说的实在又敞亮,脸色总算渐渐好转了,末了,还低声冲她道了声谢。
却说,不久后,先是杨家、董家,旁人觉得新鲜,便也渐渐地开始仿照,这说书与这等山野宴便在京城开始日渐盛行,据说,皇后生辰时还问了一遭,小王氏如实秉着,乃是建国侯府戚家小秦氏帮忙支的招,皇后娘娘闻言只有些意外,问了句:可是戚侍卫的夫人?
至此,秦玉楼渐渐地在京城便有了些许名头。
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那日用完宴后,园子里请了一台戏,年长的留下听戏,年轻的几位则由秦玉楼领着到戚家府中逛了逛。
因戚家在整个京城算是最为低调及神秘的,众人不免好奇,此番一来,未免过足了一阵眼瘾。
老夫人跟前的翠柳将下人们打探的情形一一禀告给了老夫人,老夫人闻言,半晌,只忍不住
挑了挑眉问着:“振国将军的八卦趣事?”
翠柳如实称是。
老夫人嘴角微抽,前朝的振国将军可不正是他们这座宅子的前任主人么?
在人家家里讨论人家的风流韵事,是不怕人家阴魂不散么?
不过,老夫人心中似乎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见身旁翠柳好奇的瞧着她,老夫人这才正襟危坐着,收回了眼中略微探究、好奇的目光,微微 抿起了嘴,一派威严肃穆。

第108章
这一次宴虽小, 但所到皆是些有头脸的贵人, 宴会新颖别致,颇有些章法,一时, 倒令不少人刮目相看。
秦玉楼最大的劣势在于身份, 平日相交过程中,总该少不了一些个见高踩低的势利眼, 便是因着戚家的缘故,有人主动与她交好,面上虽未显,心里何曾不是高高在上、底气十足的。
人生来是有三六九等的,出生、家族、血统,在京城这个权贵云集之地,往往是衡量一个人身份的最高标准。
秦玉楼若想真真正正的融入京城贵人圈,或许, 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她自个一步一个脚印亲自踏过去。
不过, 像这日这般,因着她的性情、品格,交到了些个闺蜜好友, 又加上戚家现如今卷土重来般的形势,相信, 势必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却说如此这般操持了整整一日,虽事无巨细并无需她亲自动手,自有小伍氏及得力的丫鬟们帮忙料理着, 但孕妇本就容易疲倦,且一整日陪着说笑,需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出不得半点岔子。
待宾客们渐渐散去时,秦玉楼早已累得半点都动弹不得了。
而旁的女眷早已乘轿走了,唯有凌薇还赖着不想走。
丫鬟们早已清好了场,凉亭里有风徐徐吹来,二人懒懒的歪在亭子里的软榻上,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交心的话了,堆积了满肚子。
无非是些家常琐事,凌薇半句离不开她们家那小子,到底有娃的人就是不一样。
围着她们家敬哥儿叨叨了一阵,话题一转,便又转到了庄家已出嫁的大小姐庄漩身上。
婆婆是嫡亲姨母,丈夫是表哥,凌薇被这婆家一家子宠上了天,自然无甚可埋怨的。
唯有对这大表姐的大姑姐是畏中有敬,敬中有畏,遇到了庄漩,凌薇这只能轻易炸毛的小野猫也得乖乖服软。
往日里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逮着秦玉楼,自然得好是一通抱怨着。
也无非数落几句,言语中并无厌恶不喜。
对于那庄漩,秦玉楼虽只瞧见过一面,但其实印象还颇为深刻的,相貌虽不算惊艳,但那清冷绝尘的气质,却令人观之侧目,挺特别的一位女子。
加之将向来大大咧咧的凌薇治得如此妥帖,秦玉楼打从心眼里感到好奇。
或许,将来可以结交一二。
然此刻秦玉楼这日委实累得厉害,凌薇在那噼里啪啦好是一通说着,秦玉楼只将双眼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喉咙里时不时“嗯”一两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应两句。
然后,然后便不知人事了···
待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睁眼,瞧着头顶熟悉的床帏,秦玉楼眨了眨眼,又眨了一阵,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个这是身在何处。
她方才不是还在与凌薇谈心闲话家常么,怎么转眼便回到了屋子里的床榻上?
正微微疑惑之际,却又恍然觉得腰腹上有些发沉,秦玉楼微怔,下意识的垂眼,便瞧见自个的腰上打横放着一只长长的结实臂膀,似乎怕压着他,手臂微微弯曲着,似搂,似搭着。
在往上,这才察觉自个头顶处正抵着个硬邦邦的下巴。
那人一动未动,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极沉,唯有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
秦玉楼不由有些惊讶。
丈夫是何时回的?她又是何时被弄回来的?两人怎地睡得这般沉?她竟半点都不知情。
瞧着外头的光线已渐渐昏暗,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地,秦玉楼赶忙放轻了动作,生怕将身侧之人给惊醒了。
戚修历来规矩森严,作息雷打不动,成亲这般久,除了夜里歇息及偶尔晌午小憩片刻,还从未瞧见他躲懒打盹过,不想,眼下却睡得如此沉。
他身形颀长,长手长脚的,身板跟块铁板似的,以往睡觉时总是躺得直直的,手脚皆是规规矩矩,便是连睡着了都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后来夫妻二人日渐亲密时,却又镇日喜欢搂着她,有时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好几回秦玉楼都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
可自打她有孕后,却是一改往日的刻板及霸道,手脚开始放得极轻极轻了,生怕磕着碰着她似的。
尤其是刚知她有了身子的那几日,甚至都不敢碰她,夜里始终隔得远远地,还是这些日子才渐渐地放开了手脚,找到了既安全又亲密的姿势。
虽嘴上未说,秦玉楼却隐隐觉得,简直比她还要来得小心翼翼。
太阳西落,天色渐渐昏暗,屋子里残留着一阵静谧安详,秦玉楼轻手轻脚的调整了下姿势,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砰砰砰”的,一下一下,显得如此强劲有力。
秦玉楼脸上不自然露出一道温柔的笑意。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多时,便又抬着头,瞧着那坚硬的下巴下已冒出了一茬青色胡渣,长得可真快,分明每日都修剪过的。
秦玉楼伸出手心轻轻地探了探,微微有些扎手。
又见丈夫微微抿着唇,不由伸着指尖在那两瓣薄薄的唇上点了点。
一时,不由又想到白日里,就是这人,竟指着她跟前的归昕一阵胡乱瞎指挥,竟然敢嫌弃她所有的装扮。
说不好看?难看?丑?
哼,说完后还知道立马开溜了。
害得她有气没处撒···
想到此处,秦玉只楼微微咬着牙,轻轻地支起了身子,凑过去,愤恨的往丈夫嘴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戚修缓缓睁眼,醒了。
秦玉楼侧着身子,一脸淡定的伸手撑着自个的脑袋,定定的盯着戚修瞧着,勾了勾唇柔声问着:“夫君醒了?”
戚修一睁眼,便对上了妻子那双目不转睛的眼。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
戚修先是低低的“嗯”了声。
随即只一脸狐疑的伸手摸了下嘴巴,见妻子一脸慵懒,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瞧着,戚修想起早起的行径,莫名有些心虚。
先是目光四处游移了一阵,随即只微微咳了声,末了,在秦玉楼笑吟吟的目光中,复又一脸淡然、不动声色的阖上了眼。
“······”
秦玉楼见状嘴角一抽,脸上的笑一时僵住了。
秦玉楼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戚修这才悄然睁眼,瞧着妻子神色渐渐趋于正常,这才微微扬了扬唇,忽而伸着大掌轻轻地将秦玉楼的脑袋往他怀里按压着。
他的动作虽轻,但他的身子似铁,戳得她的脸生疼,秦玉楼不由张嘴往他胸膛咬了一口,咬了满嘴的衣裳料子。
戚修不痛不痒,搁在秦玉楼腰间的大掌只缓缓地下移,在秦玉楼依旧不甚明显的腹间探了探,方低声问着:“饿了么?”
声音有些微哑,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因前些日子是食欲不佳,秦玉楼基本吃啥吐啥,半点胃口皆无,自孕吐止住后,忽而又食欲大阵,每日厨房得随时备用着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有两晚大半夜秦玉楼肚子饿了,还好是折腾了一番。
至此,这些日子,戚修话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句,镇日里便是“饿了么”“要起夜了么”,他没说腻歪,她都听腻歪了。
其实,肚里倒是有些些饿了,不过这会儿刚醒,人懒懒的只有些不想动,是以,秦玉楼只闷在他怀里恹恹的摇了摇头。
戚修却是摸了摸秦玉楼的肚子,低声道着:“他饿了···”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似有些不大自在似的,继续道了句:“咳,今日特意绕去了同福楼,给你捎了你爱吃的···”
说罢,却又忽而轻手轻脚的将秦玉楼从怀里微微拉开了,低着头,一脸神色古怪的瞧着她。
目光先是有些期盼似的看着她的眼,少顷,只缓缓地下移,落到了秦玉楼饱满的唇瓣上,微微炙热。
秦玉楼先是一愣,随即,脑海中蹭地一下似有所顿悟。
上回戚修特意从皇上盘子里讨了食捎给她,她一时满意,便奖励了个吻给丈夫。
眼下,这意思,莫不是又要讨要奖励不成?
她能说,其实那酱肘子她已经吃腻了么?
秦玉楼有些不大情愿,不过想到这段日子丈夫委实忍得有些辛苦,以往三日一次,后来三日两次,甚至三次,可现如今三月过去了,却仍乖乖憋着,偶尔瞧着也委实有些可怜,关键是暂且也并无收用通房的意思,这一点让秦玉楼颇为满意。
这般想着,秦玉楼便又再次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般在丈夫唇上轻轻碰了下。
却不想,那厮倒是学乖觉了,在秦玉楼收回时,只压着她的脑袋重新朝他贴了上去。
下一瞬,戚修只一把熟练的翻身将秦玉楼轻轻压在身下,微微伏在她的身上,一脸餍足的吃着妻子的嘴儿,舌儿。
唔,他很饿了。
第109章
却说, 戚修后又一连着几日去了同福楼, 秦玉楼瞧着那满盘子乌黑色肘子,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恶心差点没给重新挑了起来。
结果, 每每整盘子都进入了戚修的肚里。
最后,秦玉楼后知后觉的发现, 貌似···所有的好处都让他给得了?
又说第二日一大早, 庄家便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 另外还神神秘秘的捎了一封信,秦玉楼只有些意外, 不知这凌薇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将信一拆,信中凌薇指名道姓说这些礼是送给她未来儿媳妇的?
秦玉楼一脸错愕从贵妃榻上翻身起了, 狐疑的问着身侧的芳苓:“凌薇的儿媳妇是?”
芳苓赶紧小心翼翼的扶了她一把,嘴里道了声“当心”。
身后的芳菲见状,只忍不住插嘴笑道:“还不是昨儿个, 夫人您睡得迷迷糊糊的, 被人家下了套都不知, 人家啊早已猜到您有了身子,一问一答间便也已坐实了,这不——”
说着, 往秦玉楼肚子上瞧了一眼, 颇为无奈道:“若是个小少爷还好,倘若是位小小姐,这小小姐还没生下来怕是便成了旁人家的了, 昨儿个夫人已应下定给庄家五个月的小少爷了···”
说着,便又皱着眉小声嘀咕了句“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那便又有好戏瞧了”。
秦玉楼闻言,只呆了一阵,半晌,却只一脸哭笑不得道着:“好个凌薇,下回瞧了看我不撕了她···”
昨儿个分明听她围着她那位大姑姐絮絮叨叨着,她迷迷糊糊眼皮子发沉,便不知人事了,却不想,这里头竟还藏着这样的猫腻?
秦玉楼从贵妃榻上下来,揉了揉后脖子,许是昨儿个着实累着了,今儿个一早起来便有些发酸,这会儿缓缓的踱步到梳妆台前,只瞧见嘴上多了一道口子,秦玉楼不由伸手抚了抚。
疼却是不疼。
只这日闷在屋子里闷了大半日,连房门都未曾踏出半步,见不得人,委实闷得难受。
虽说她性子向来懒散,尤其是有孕后,镇日光明正大的赖床不起,便是起了,也懒得四处晃悠,唯有用完膳后到院子外走走消消食,不见得多爱出去溜达。
可不愿,与不能到底是不同的。
想到早起,丫头几个各个是齐刷刷的盯着她的唇,便是到了现如今,说话闲聊间,那目光还时不时往她嘴上扫着,便是秦玉楼的面皮不算薄,多少也有些不大自在。
尤其是早起,顾妈妈像往常一般前来查探,第一时间便发觉了她嘴上的异样,当即脸色微变,冲几个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将屋子里打杂的下人们都悉数打发下去后,便又开始语重心长的与秦玉楼唠叨上了:“虽说过了头三月,只要稳当些,也并非不可,但世子到底生得五大三粗的,若是兴致上头难免一时没了轻重,若是伤了身子便不好了,夫人,您可的硬气些,可万不得由着世子的性子来···”
秦玉楼本是有些不耐烦听顾妈妈这般唠唠叨叨的,不过晓得老人家难免话多,奶娘不比旁人,秦玉楼对她到底存着几分敬意,却晓得顾妈妈都是为了她好,便也一直笑吟吟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期间,倒也无意听进了那么一两句,秦玉楼一脸诧异的看向顾妈妈:“这···有了身子也可以圆房么?”
顾妈妈闻言嘴角微抽,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瞧着秦玉楼。
秦玉楼话刚说出后,便有些后悔了。
脸微热。
过了半晌,顾妈妈只一脸无奈的凑到了秦玉楼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传授了秦玉楼一溜稳妥的闺房之术,末了,只连身叮嘱着:“夫人,可千万记下了,倘若····如此便是了···”
秦玉楼闻言,脸烧得慌,半晌,只用帕子捂着脸,红着脸应下了。
这···还真是开了眼了。
原来,这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多门道可钻研啊···
只不知,丈夫可知?
若是以前那个呆子,秦玉楼尚且还有几分信心可以保证,可换成了现如今这个滑头,秦玉楼心中却是微微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秦玉楼伸手摸了摸唇,这般想着。
而秦玉楼今儿个嘴里的这个滑头,却要比往日回得稍晚些。
却说这日戚修回府已是到了掌灯时分,戚修现如今回来习惯第一时间往霁修堂的方向去着,只这一日走了一阵,微微皱了皱眉,却又冷不丁调过了头,改道去了老夫人的寿延堂。
进了院子,几个婆子丫鬟纷纷请安问好,戚修也只微微板着脸,未曾搭腔。
翠柳闻得动静,忙出去查看,见世子面色微微凝重,赶忙迎了上去:“世子,老夫人用完膳后胃里积了食,闹了一阵肚子,方嬷嬷帮老夫人揉了一阵,方才好点儿,这会儿老夫人刚歇下了,世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戚修闻言微怔了片刻,忙问着:“祖母身子可有大碍?”
翠柳忙回着:“应当是无大碍的,只自打这入了秋后,许是天气变得忒快,老夫人前几日受了些凉,风寒还未曾好透,这便又闹了肚子,虽并不算严重,难免伤了神···”
垂柳说着,便又将这几日老夫人的情形一一细说给了戚修听。
戚修听了直皱眉。
少顷,翠柳这才晃过神来,忙道:“对了,世子爷可是有要紧的事儿,需不需要奴婢前去通报一声···”
戚修默了一阵,方道:“不必了,明个儿一早我再来吧,你精心伺候着,明儿个去将大夫请来给祖母切切脉,莫要大意了···”
戚修这般说着,复又往里瞧了一眼,方微抿着唇,直接回了霁修堂。
到了霁修堂,却是没有直接进去,反倒是立在院子外立了好一会儿。
还是归昕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到厨房去将秦玉楼的夜点端来了,她走得极慢,低着头头瞧着脚底下的路,走到院子口,冷不丁差点撞上了戚修的背,托盘里的汤食也险些洒落出来了。
归昕向来畏惧这戚修,顿时吓得一阵哆嗦,险些魂不附体,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只一脸战战兢兢的道着:“世世···子爷饶命,奴···奴婢该死···”
戚修只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归昕一眼,摆了摆手,归昕忙不迭端着托盘便要往里去,却又见戚修忽而沉声的道了声:“等等。”
归昕忙停下脚步,咬牙转过了身子。
只见戚修伸着长臂,淡淡的道着:“给我罢···”
说着,动作生涩的接过归昕手中的托盘,抬眼往里头瞧了一眼,方踏着步子往里去了。
留下归昕拍了拍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第110章
且说当戚修双手端着托盘进屋时, 一时可惊坏了屋子里一干人等。
众人瞧着世子手上的物件, 一时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 全体愣了片刻。
还是芳苓淡定,冲众人使了个眼色, 赶紧打发丫鬟们前去端茶倒水。
不多时, 屋子里倒也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了。
秦玉楼此刻正百无聊奈的趴在窗头赏月, 闻得动静,扭头便瞧见丈夫正大步流星的往这边来了。
秦玉楼往他手中瞧了一眼, 亦是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神色如常。
犹豫了片刻,复又默默的 将头转了过去, 继续赏月。
不过,嘴角却是微微勾着。
戚修咳了一声,默不作声的在秦玉楼对面的软榻上坐下, 亲手将托盘摆放在了中间的小几上。
芳苓赶忙给戚修上了一杯茶, 戚修接了瞧了秦玉楼一眼, 少顷,只抬眼对芳苓淡淡的吩咐着:“外头风大,将窗子落下罢···”
秦玉楼:“···”
芳苓瞧了瞧世子, 又瞧了瞧此刻赏月赏得正欢的自家主子, 倒还算淡然。
片刻后,只凑到秦玉楼跟前小声道着:“夫人,该用宵夜了, 世子夜亲自给您端来了···”
秦玉楼闻言咬了咬唇,这才转过了身来,芳苓赶紧作势前去关窗,秦玉楼见了却挑眉道着:“屋子里闷得慌,甭关了,敞开些且先透透气罢···”
芳苓心里暗道了声:哎呦喂,我的个好姑娘。
面上却只作一脸为难的看向戚修。
戚修微微抿着嘴,看向妻子。
二人对视了片刻。
半晌,只见戚修冲芳苓摆了摆手。
秦玉楼得意的挑了挑眉。
戚修向来寡淡的面上不由泛起一抹无奈之意。
芳苓心下一松,福了福身子,赶忙领着屋子里的丫鬟们悉数退下了,临行前,还颇为无奈的扭头瞧了她们家主子一眼,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肚里有喜开始,她们家姑娘便开始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十来岁时,少年老成,如今都当娘的人的,有时反倒却跟个小孩似的。
不由想起了早先顾妈妈那句:上无婆婆刁难,中无妾氏通房膈应,下头底下丫鬟婆子各个忠心耿耿,现如今肚里又有了娃娃,女儿家家的一辈子过到这份上也算是值了。
可不是么?这般貌美倾城、玲珑玉质的女子,合该幸福美满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戚修随手拿起了一只茗碗,举着勺子一勺一勺往碗里盛着鸡丝粥,随着他的动作,味道更加香浓,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肉粥香。
秦玉楼忍不住悄悄抬眼瞧了一眼,便见戚修已盛满了一碗,然后递到了她的跟前,低声道着:“吃罢···”
秦玉楼倒也不再矫情,见好就收的接下了。
相处久了,脾性差不多也都摸透了。
刚成亲时,丈夫是永远不会犯错的,便是当真错了,也都是她这个妻子不够贤惠大度,不够温柔小意,这才导致丈夫犯错,低头的,永远都是妻子。
可现如今,戚修若是犯了错,虽性子刻板,不会轻易认错,但每每主动开口搭话时,便意味着在求和了,倘若秦玉楼触了逆鳞,伏低做小间准能和平了事。
虽未曾开口言明言,但俨然已养成了二人之间的默契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了然于心。
秦玉楼用勺子舀着粥一口一口的吃着,间或抬眼打量对面之人两眼,半晌,只随口打趣着:“夫君今儿个怎么这么好?”
竟然还亲自给她盛粥,他是大丈夫,这些世家子弟向来严格遵守着“君子远庖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典范。
只戚修性子使然,不爱与人过于亲近,除了更衣解带这一茬,余下的,也不比旁人强多少。
往日用饭时,往她碗里夹一筷子菜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像今儿个这般温柔体贴,除了那日动真格那一回,还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