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又被一把卷走了。
露出浑身赤裸的身子。
戚修面色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扯被去挡,然而手伸到半道上又默默收回了。
少顷,只忍不住抬眼往秦玉楼的背影瞧了一眼,只默默地从床榻底下摸了衣裳默默地穿戴好了。
秦玉楼背对着,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噘了噘嘴,想着昨儿半夜稀里糊涂的便被逮着欺凌了一番,这会儿还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的,浑身是又酸又累,心中头不由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何事受过这份罪。
其实昨夜倒是不怎么疼呢。
只是她才方经人事,哪里承受得住那般激烈的情潮,他就像块铜墙铁壁似的,她到最后忍不住哭着求着,嗓子都哑了,他却半点不见怜惜。
反倒是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
这般想着,秦玉楼不知怎地,只觉得面上有些微热。
还以为他是个知礼数的,亏她昨儿个那般放心。
又想着今日还要出府,这还是打头一回去叔公家拜访,也是新婚后后一回出门,最是要紧不过了,这样一想,心中忍不住又埋怨了几句。
半晌,只觉得身后无一丝动静了。
秦玉楼忍不住转过了身来,便又与那双漆黑犀利的眼对上了。
这才瞧见那戚修已换上了一身凌白的里衣,此刻正正襟危坐的端坐在床榻边上,身板挺得直直的,像是一座高山似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只隐隐觉得有几分如临大敌的味道。
只那张向来不辨喜怒的面上这会儿依旧绷得紧紧地,瞧不出任何情绪,唯有两侧耳尖处似泛红了。
见她看着他,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半晌,只将手伸了过来,低低地挤出了几个字:“可是···可是要起?”
手中递着的是秦玉楼的里衣和肚兜。
大红色的肚兜被紧紧地包裹在了凌白的里衣里头,却不慎露出了一根鲜红的带子。
戚修眼睛只不知该往哪儿瞧。
秦玉楼见了,只又羞又气。
昨夜之事儿,竟然没有半句解释与交代。
她未发话。
他便就一直这般举着。
许久,秦玉楼心中忍不住道了句:呆子。
面上却是咬着唇,轻声道了句:“起不来了,疼···”
戚修身子微微一僵,举着她衣裳的大掌似轻轻一抖。
秦玉楼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这才觉得解了气似的。
二人出府前到寿延堂给老夫人请安,小辈们新婚打头一回出门,长辈定是要好生嘱咐一番的。
只老夫人坐在上首,双眼盯着他们夫妻二人,目光直来回打量着,久久都不见支声。
老夫人脸色似有些不大好。
秦玉楼只觉得那道目光凉凉的、冷冷的,似有几分不满。
秦玉楼只有几分心虚,她历来贪睡,若是没睡饱的话,定会头昏脑涨,精神萎靡不振的。
早起便瞧见眼下一片乌青,她往日不爱抹粉,这日却是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却仍旧遮掩不住面上的疲惫。
人虽憔悴,但那眉眼间却透着骨子妖媚春色,甚是撩人得紧。
倒是奇怪,往日里镇日气色不佳的那人,这日倒是一改平日里疲惫不堪的面色,反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精神焕发的做派。
待戚修与秦玉楼二人离去后,老夫人许久才将视线收回。
见一旁方嬷嬷送了茶过来,老夫人接了,沉吟片刻,却是忽而问着:“你觉得这秦氏如何?”

第53章
这已经是老夫人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了。
第一次是在新婚的第二日, 戚修领着秦玉楼过来请安后,老夫人问起秦氏如何。
那次问的依然是方嬷嬷, 当时方嬷嬷那一张老脸笑得皱成了朵菊花似的,只一脸笑眯眯的道着:“大少奶奶无论容貌、举止或是仪态皆乃上乘, 与咱们大少爷可谓是顶顶的绝配!”
方嬷嬷伺候了老夫人大半辈子, 一生未曾嫁人,乃是老夫人跟前最为得力的。
四五十年的主仆感情,不是亲人,甚似亲人。
对老夫人历来最是了解不过了。
当时老夫人听了,沉吟了片刻,不由瞪眼笑骂了一句:“你个老货!”
笑骂过后, 想起方才第一眼瞧见那秦氏时的情景, 尽管之前早早便已得知, 是个容貌纳罕的, 可是在见到本人时,仍是免不了大为震惊了一把。
确实如方嬷嬷所言, 无论是相貌, 还是举止、仪态皆乃是上乘。
且老夫人活了六七十年了,既见证过四位帝王的更换, 也经历过家族的鼎盛到衰败,这大半辈子, 什么没瞧见过,这无论是贵气逼人的,还是端庄大气的, 或者温婉贤淑,总之千娇百态、仪态万千,皆尽收眼底。
但倒还是头一回见到过这般颜色浓艳的,或者准确来说,是近些年来,头一回见到。
若是换做旁的人,旁的不说,光是瞧着那淡然敛裙行礼,行若流水般的优美之姿,定也会要赞声好的,且冷眼瞧着这些日子,日日早起过来请安问礼,瞧着一言一行,一张一弛间也是个好的。
可好归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张妖艳浓艳的脸面呢。
无论是配给恒儿还是峥儿,她定会是满意连连的,可偏偏却是配给了修儿,他们戚家的长子长孙!
这戚家的门楣家业日后定是要交到修儿手中的,且修儿那孩子亦是个不负众望的,打小便吃苦上进,这般年纪便已端得一副沉稳内敛的气势了,现如今虽高不成低不就,不过家中刻意藏拙,掩其锋芒罢了。
他们戚家男儿个个文武全才,她的长子、幼子皆是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之人,二子···二子更是雄韬伟略、威风凛凛,却不想家遭不幸,竟惹上了那等事儿——
现如今,这长孙可是唯一能够支撑起他们戚家百年门楣之人,老侯爷临走前,最遗憾终生的便是有生之年未能亲眼见到戚家重振家门,可见他们全族对他抱有怎样的寄望及重任?
而长孙向来沉稳威严,从小到大可谓是从未曾出过任何纰漏,是老侯爷一生的骄傲,可是越是这般周全稳重,毫无瑕疵,从小到大从未犯过丝毫错误的人,却更令人忧心忡忡。
人不可能永远完美无缺,越是这般谨慎周全之人,倘若犯起错来,却是更加致命的,就像当年的戚家似的。
回想起这几日孙子的异常,老夫人难免忧心忡忡。
哎,其实早几年曾为那孙儿相看过一门亲事的。
方嬷嬷见老夫人眉头紧蹙着,斟酌了许久,不由安慰着:“老夫人,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少爷这些年也着实不容易,老奴瞧着这大少奶奶是个好的,打从心底里替他高兴,其实···这大少奶奶虽生得颇为艳丽,却是大少爷的妻啊,与当年那个···到底是不一样的,且大少爷也终究不是···不是···当年的二老爷啊···”
方嬷嬷鼓起勇气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中隐约伴着些许几不可闻的叹息。
只见老夫人原本紧闭的眼嗖地一下睁开了。
老夫人眯着眼直盯着方嬷嬷,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往事怕也唯有眼前之人还敢在她跟前提及了罢。
半晌,只见那老夫人垂了垂眼,亦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喃喃道了句:“是啊,修儿与他···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儿,不多时,只见那双精悍犀利的双眼里隐隐泛着红。
方嬷嬷见状,不由偏过了头去,只见从袖口里摸出了块帕子,在眼角两侧轻轻地蘸了蘸。
少顷,便又立马转过了眼,变脸似的,只一脸笑吟吟的道着:“哎,现如今总算是好了,大少爷承了袭,又娶了亲,接下来老夫人您便等着抱曾孙罢,现如今的圣上亦是个英明睿智的,横竖大少爷是个成器的,不多时,咱们府邸定会有新的气象的!”
老夫人听到那句“抱曾孙”,面上倒是难得缓了缓,只抬眼看了方嬷嬷一眼,默了许久,这才缓缓道了句:“罢了罢了,横竖是半截身子没入黄土的老货了,趁着这两年还能动一动,且先拘在跟前好生教导着罢,往后这诺大的府邸终归是要交到他们俩手中的···”
方嬷嬷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欣慰道着:“老夫人是要亲自教导少奶奶么?这可是咱们少奶奶莫大的福分啊···”
老夫人见方嬷嬷左一句“咱们大少爷”,右一句“咱们少奶奶”,只觉得倒戈相向的叛徒似的,不由冷嘲热讽的“哼”了声,以表自个的不满。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两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家,性子这会儿又像是个小孩童似的,说风便是雨的,脸色说变就变。
寿延堂这会儿是个什么光景,暂且不表。
却说这会儿戚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秦家的府邸外头。
除了前头两头赤马并驾这一点略显威严以外,无论是帷布的色泽还是驾车的小厮,皆算作低调朴实的。
而秦家却是更加简陋低调,府邸陈旧而简陋,还是去年归京时匆匆租赁下的,一个三进的宅院。
秦老爷当年在西边苦寒之地任职,数十来年兢兢业业,清廉不阿,政绩显著,旁人若不信,瞧这简陋的府邸定会确信无疑。
此时,大堂兄秦烨初与小李氏夫妻两人早早便候在门口处迎着,小李氏手中还牵着琪哥儿,这会儿正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伸着胖乎乎的小肉手指着马车前头那两匹骏马歪着脑袋冲小李氏高兴道着:“大马,大马···”
见马车上下来一人,又蹬着小短腿一脸激动道着:“仙女姐姐——”
秦玉楼由芳菲扶着下马车,远远地听到那声“仙女姐姐”,见立在不远处等候她的丈夫忍不住扭头往后瞧了一眼,随即,又微微抿着嘴看向她,秦玉楼面上不由微微一囧。
来时,秦玉楼在马车上眯了会儿,这会儿精神好些了。
秦玉楼与戚修先去给长辈们问安,戚家人口众多,上至秦老爷与秦老太太郑氏,中至几位堂叔堂婶,下至堂兄堂嫂堂弟堂妹侄儿,只见整个屋子里满满当当、热热闹闹的,四代同堂,可谓是温馨和睦至极。
此番虽是秦玉楼第一次上门拜会,但秦玉楼对这一家子却并不陌生,叔公秦勉兴每隔两三年定会亲自回乡探亲祭祖,几位堂兄堂弟堂妹她亦是见过几回。
这会儿又在京城重聚,到底血脉相承,只觉得越发亲厚亲近。
秦老爷子五十六七,身子虽清癯如枯,头上已是泛着大片白发了,但许是晚年得志,整个人精神奕奕的紧。
临老临老了,却是越发思念家乡,只逮着秦玉楼好是一通唠叨着:“想当年,若不是你祖父的帮衬接济着,这会儿咱们一大家子怕是都在田埂里犁田耕种了···”
又笑眯眯的着:“你个小丫头,当年出生的时候恰逢老头子我也在呢,啧啧啧,足有七八斤重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胖墩的女娃娃,一脸的福气讨喜,可没少将你爹给乐得···”
老爷子在那喋喋不休,所有人都直盯着秦玉楼捂嘴笑着。
秦家旧业本就在田埂间,历来耿直踏实,一家子身上皆还保留着乡下朴实直率的性子,都当秦玉楼是自家人,说话向来没个什么弯弯道道,一家老小聚在一块唠唠嗑,没得旁的世家大族那般多繁文缛节。
秦玉楼到底已嫁了人呢,听到老爷子乐呵呵的拿着小时候的事儿再说趣,这会儿丈夫还坐在身边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老人家还在揭她的短,不由娇嗔道:“叔公还说我,也不是知是哪个老头,还从四岁的小娃娃手中夺零嘴吃了,气得那小娃娃呀,恨不得扒光了他满下巴的白须才好——”
说着,看向一旁郑氏腿上乖乖坐着的琪哥儿,连哄带骗的问着:“琪哥儿你说,若是有老头子抢你的零嘴吃,要不要拔光他的白胡子——”
琪哥儿已快四岁了,已经能够听懂大人们的谈话了,这会儿看了看秦玉楼,又扭头瞧瞧看了眼老太爷,只用胖乎乎的小肉手紧紧地捂着嘴不说话,肉脸憋得通红通红。
末了,趁着大伙儿不注意之际,麻溜的从郑氏腿上淌下来,悄悄的绕到了秦玉楼的身边,只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又忙不迭开溜回到了郑氏身上,生怕旁人发现了似的。
此举呆萌的模样,只惹得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秦玉楼亦是笑得一脸的得意,抬眼间,恰好对上了身侧之人的眼,他向来喜怒不辩的眉眼间仿佛亦是泛着几不可闻的笑意,虽浅,却是被她逮了个正着。
秦玉楼先是一愣,又只觉得本性暴露了似的,脸不由微红。
不由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旁人都笑话在琪哥儿,怎么就觉得他是在笑她似的。

第54章
可能是在戚家初来乍到, 依旧有些不大习惯,是以, 在秦家的一整日秦玉楼都非常开心及放松。
除了有点累。
秦家一大家子对戚修亦是客客气气的,既未曾因着戚家的爵位显贵而刻意巴结谄媚, 也不曾因为戚家现如今家世尴尬而特意避嫌。
侯府距秦家有一个时辰的车程, 回去之际,秦玉楼在马车里不小心睡着了。
马车停了后,芳菲见里头久久无甚动静,只候在马车外小声的唤了一句“夫人”,里头依旧无甚动静。
芳菲借着胆儿,瞧瞧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里瞧, 便瞧见自家姑娘枕在姑爷腿上睡得正香着呢, 而姑爷生怕姑娘的脸往下滑似的, 只微微弯着腰, 伸着长长的手臂用手掌心枕着姑娘的脸呢。
也不知姑爷那样摊手让姑娘枕了多久,瞧着那姿势已颇有些僵硬了。
芳菲瞧了一眼, 只见姑爷一眼警惕的朝着这头看了过来, 芳菲忙白着脸放下了帘子。
从秦家回来后的第二日,戚修的婚假已到期了, 便直接回了军营当值。
军营驻守在城外,光是回城快马加鞭的至少得有两个多时辰的马程, 秦玉楼之前便已经打听好了,这戚修以往皆是住在军营里的,每月通常回来一到两回, 每回住上一晚,当初打听到这个的时候,秦玉楼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儿。
虽然丈夫平日里在府中,除了一日三顿及晚上外,其余时刻在也跟没在似的,基本忙碌得见不到半分踪影,有时夜里也不一定见得到,譬如那几日夜夜宿在了书房里。
可是,只要但凡这戚修在院里,他就是院里的头头,而整个院子上下包括秦玉楼凡事皆得紧着他由先,秦玉楼充其量也只算是个二把手而已。
现在头头走了,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横行霸道了,不,是肆无忌惮的在床上乱滚啦,虽然早起依然睡不了懒觉,但午膳后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是她的,再也不用担忧睡得两眼一抹黑而被丈夫发现啦。
哎,婚后的生活除了这一点及昨夜那一点以外,其余倒还好,可偏偏这两点对于秦玉楼而言,一个是最为紧要的,一个却是最不打紧的。
晚上,尽管有些累了,但还是一脸喜滋滋的替丈夫收拾着日后军营所需物件,一共备了好几身换洗的衣裳啊,备了两双踏马靴、还备了好些上好的牛肉干及点心内等食物,最后,在包袱里塞了个亲手缝制的荷包,里头塞了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子及几两碎银子。
秦玉楼做好这一切,忽然有种巨大的成就感,瞧,其实做个好妻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甚至比掌管院子还要简单得多,母亲当初真是白替她操心了,她隐隐觉得,她这个做妻子的比起袁氏而言,简直不要好太多。
想着明日一别怕是有个把月不能见到了,明儿个一早定要早早的起来,亲手将这个包袱递到丈夫手中,好让他感受到她这个做妻子的贤惠能干。
哪知第二日那戚修起得竟比往日还要早上几分,秦玉楼分明觉得才不过方闭眼而已,期间似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眼睛都还眯开了一条缝,只嘟囔着唤了声:“夫君···”
正想要起的,可后头一切便又彻底没了知觉。
待再一次茫然醒来时,看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地界,看着外头已渐渐天明的天色,秦玉楼登时一个激灵似的直直掀开被子下了床,不由在屋子里左瞧右瞧,逮着方进来准备替她洗漱的归昕问着:“世子呢···”
归昕捂嘴笑着:“姑娘,世子都走了一个多时辰呢,这会儿怕是早已经出城了···”
秦玉楼一脸悔不当初:“你们一个个当时怎么不将我唤醒?”
芳菲后一脚进来,听了,笑着一脸打趣道:“怎么没唤,奴婢与归昕两个当时轮番着来,硬是没能将姑娘您从那温暖的被窝里给挖出来,姑爷当时连脸都给气歪了···”
若是前一句,秦玉楼还有几分可信,可是这后一句嘛,秦玉楼只眯着一双眼眼狐疑的盯着芳菲瞧着。
归昕惯是个老实的,见状忙不迭坦白着:“姑娘,您别听芳菲姐姐,她是唬您的,是世子吩咐的,说您昨儿在外一日定是受累了,特意不让咱们将您唤醒的···”
说到这里,只又微微脸红似的看了秦玉楼一眼,继续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世子待您可真好——”
见秦玉楼面露疑惑,一旁的芳菲忍不住插嘴道:“可不就是嘛,姑娘早起一直抱着姑爷不让他起,还是姑爷凑过去低声跟您说了好些好听的话,您才撒手的···”
说着,只笑眯眯的看着秦玉楼道着:“姑娘,您是不是舍不得姑爷啊···”
秦玉楼听了只有些懵,脑海中依稀有些印象,她记得她曾醒来了,还曾说话来着,而且也曾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着什么。
难得真的是她紧搂着人不撒手么,那这老脸可谓是丢大发了。
正光着脚呆呆的踩在地毯上,想要要重新回到床榻上躺会儿好清醒清醒,结果只听到身后的芳菲噘着嘴道:“我的好姑娘,可不能在赖床了,现在都已经卯时都快要到头了···”
说着,忙与归昕二人一人挽着一边,将她架到了梳妆台前。
秦玉楼看着铜镜里那张微微哭丧着脸的女孩,只觉得那女孩无比的可怜。
洗漱的时候,只见芳菲“咦”了一声,一脸诧异的问着:“姑娘,您手中这钥匙打哪来的?”
秦玉楼闻言,下意识的举起自个的左手,这才发现里头竟然躺着一片古铜色的钥匙,秦玉楼不由举到了眼前瞧了又瞧,然而这并不是她的?
莫非···是戚修给她呢?
只这钥匙是用来开什么的呢?戚修的全部家业不都悉数上交给了她么?
莫非,那个呆子还藏了私房钱不成?
第55章
本以为那戚修走后, 秦玉楼的好日子总算是到头了,却不想, 直到丈夫走后,她婚后的生活竟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日照着惯例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戚家繁文缛节众多, 历来重礼教, 无论多忙,晚辈们都得日日前去给长辈们问安,这是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
这一来嘛,大抵是家大业大的,府中细枝末节的事儿本就颇为繁多,唯有趁着这请安时所有人聚集到了一块儿, 好共同商议。
这二来嘛, 好显示出家族的人丁兴旺, 且这诺大的家族, 一大家子聚集在一块儿,热热闹闹, 共享天伦之乐, 所谓一荣俱损,如此这般, 一家人感情深厚,才能够紧着一条心, 共进退,共荣辱,共同将家族的兴盛推向鼎盛。
戚家上一辈据说家族兴盛, 子孙满堂,不过自从出了二十年前的那桩事儿后,戚家祖父那一辈便立马分了家,现如今戚家几位叔公都分出去单过了,单留下老侯爷这一脉便子孙稀疏了起来。
秦玉楼快走到寿延堂的时候,便瞧见不远处的伍氏正立在树下等着她,伍氏性子胆小老实,说话细声细气的,秦玉楼入府好些日子呢,平日里倒是无甚往来,唯有每次在老夫人院里见到。
基本没见她怎么吱过声,似乎有些畏惧老夫人,便是老夫人主动问起话里,也皆是支支吾吾,嘴里半天闷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反倒是将自个憋得满脸通红。
在这戚家待得越久,秦玉楼渐渐地对这戚家反倒是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按理说这戚家规矩严苛,譬如这戚家的丫鬟婆子相比旁的府上的,要更为谨小慎微得多,相处久了,便发觉戚家丫鬟婆子极少外出去串门,寻日无事也极少往府中四处溜达,基本都规规矩矩的拘在自个的院子里活动,是以,寻常每日去寿延堂请安的途中,也极少撞见下人们四处乱窜。
譬如,这每日得给长辈们请安问礼,且戚家每月初一戒荤吃斋,每月十五庙里供奉诸如此类等等。
可若是说极为严苛,但却又有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譬如这大房太太荣氏与二太太崔氏却极少过来寿延堂问安,每次都是三房一家子,秦玉楼,与这伍氏几个。
荣氏倒能够理解,她得镇日衣不解带的照看侯爷,可是这二房垂氏呢?
且这二房在整个戚家显得颇为低调,除了那日新婚第二日请安时,秦玉楼见过那崔氏一面,这十数日却再也不曾见到过了。
总觉得这戚家处处皆透着股子不同寻常。
还是前两日在此处遇到了伍氏,秦玉楼打趣似的道了句:“弟妹不会是在此处特意等着我一道罢,那感情好,往后咱们俩倒可结伴同行了···”
伍氏听了头一句似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秦玉楼主动邀约倒是有些诧异,随即只有些颇不自在的小声“嗯”了声,此后,便日日在此处候着她,分明比她还要大上两岁,却觉得像个小妹妹似的,秦玉楼家中的姐妹历来没有这类柔弱老实的,倒令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