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听了忙抬眼瞪了芳菲一眼,好在见秦玉楼神色无异,心中松懈,却不忘再一次告诫的瞪了芳菲一眼。
芳菲心知说错了话,忙小心翼翼四处瞧了一眼,赶忙噤声。
见芳苓上好药了,忙不迭又寻了香膏过来,只撩起了秦玉楼里衣的一角,替她抹在了全身。
抹完药膏后,见天已大亮了,这便又立马寻了早已准备好的衣饰过来,伺候秦玉楼换上。
秦玉楼的所有衣裳皆是由着如意斋的老板娘亲自裁剪的,元陵的绣品本就举世闻名,可与苏绣湘绣比肩,而这如意斋则是整个元陵城中最大的裁缝店,元陵稍有声望的大户皆是在此处制定衣裳。
只是这老板娘却早已收了手,不再轻易出山,只私下凭着兴致随意裁剪玩玩,未免荒废了手艺。
只因秦玉楼身段好,每件衣裳唯有穿在了她的身上才能体现如绝佳的气韵,是以,这如意斋的老板娘独独只爱替秦玉楼缝制一二。
此番嫁到京城,头一个月的新人喜服不带重样的,早已替她裁剪好了。
这日乃是新婚后的头一日,穿戴的自然是一身正红,不同于喜服的刻板与繁琐,这秦玉楼此刻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牡丹花色金绸绣纹华服,既端庄大气,又明艳华贵。
而头上的发饰也已悄然改变,现如今成了亲,只能梳特有的妇人鬓了,原先秦玉楼懒散,总是喜欢在额间留下那么一缕青丝任其垂下,此刻却只将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全部绾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及纤长细腻的脖颈。
归昕手巧,只往秦玉楼的发鬓上配了一支赤金的金累丝嵌红宝石金凤钗,又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挂了一串半弧形的嵌珠细金链。
链上镶嵌着一颗颗碎米粒大小的红碎钻,正中间乃是一颗晶莹欲透、流光四溢的拇指盖大小的红玛瑙,滴落在秦玉楼的眉心处,只衬托得整个人愈加娇艳华贵。
方一妆点好,便听到打从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动静,秦玉楼只觉得这一身装扮太过华丽浓艳了,然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到外头有有人招呼着请安见礼,原来是主子回屋了。
戚修每日有早起练武的习惯,镇日天还未亮便起了,这会儿满头大汗,连衣襟都汗湿了,只一边走着一边接了下人递过来的巾子擦着汗,方一踏进了屋子,视线不由对上那张撼美娇艳的脸,戚修步子不由一顿。
年前去秦家下聘时,不过随意瞥了一眼,虽晓得未来的妻子生得花容月貌,却到底未曾细瞧。
昨儿掀盖头时,因着秦玉楼面上抹了厚厚一层粉脂,却到底瞧不真切,而昨儿个夜里,尽管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然屋里的光线忽明忽暗,且大部分都是紧闭着眼,便是匆匆那么一两眼,皆不敢多瞧。
是以,秦玉楼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可今儿个这么实打实的一照面,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戚修上下看了她好几眼,视线在她的头饰、衣裳还有面容上略过,嘴微微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止住了。
只微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秦玉楼自打从他进去起,袖底下的手不由微微握紧了,见他一连着瞧着她,只微微抿着嘴,却又不说话。
他的唇生得极薄,微抿着时,只给人一种迫人的气势。
两个人至今还未曾有过像样子的交谈。
若是按照秦玉楼以往随和及乐观的性子,此刻定主动搭话了,可是一想到昨夜自个遭的罪,面上不显,实则心中似有些气,只垂着眼闷不吭声。
屋子里的下人们见两位主子都不说话,便也各自噤声,大气不敢出下。
屋子里又是陡然一静。
少顷,戚修又复抬眼看了她一眼,半晌,只直直越过她往里头浴房去了,路过她跟前时面色淡淡的道了句:“收拾下,待会儿去给长辈们请安···”
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说完便步伐稳健的往里去了。
而屋子里原先的丫鬟锦薇、锦瑟见状,忙不迭寻了洗漱物件一溜烟跟了上去,只许是历来熟悉主子的性子,将东西送了进去后,便忙不迭的退了出来。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正在擦拭换衣裳。
秦玉楼忍不住抬眼往那头瞧了一眼,收回视线时,只见芳苓、芳菲正一脸忧心的瞧着她,秦玉楼一愣,一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瞧瞧,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会儿竟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竟还闹上脾气了。
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举动,倒是让身边的人跟着担心呢。
只现如今她已不再是娇养在闺阁中天真任性的娇儿呢,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别人家的妻子,别人家的妯娌,别人家的夫人太太呢,便是连姓氏都得冠上他人的姓氏:戚秦氏。
临门前,祖母嘱咐她要事父母,事舅姑,事夫君,凡事要以夫为刚,将夫比天,此乃孝道,亦是为妻之本分也。
便是夫君不疼,婆婆不爱,这一辈子便也永远的被困在这座府邸呢,现如今她虽只身一人,毫无依仗,可是未来,这里却是她后半辈子的家,是她未来所有子孙后代所依仗的地方。
这般想来,秦玉楼的心情便又随着慢慢的镇定、平静了下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
戚修再一次出来时,只换了一身凌白的里衣,一抬眼便瞧见秦玉楼领着名丫鬟向他走来,丫鬟手里端了个托盘,里头则是他今日要穿戴的一身华服,而他的新婚妻子只走到他跟前两三步的距离听了下来,只朝着他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来侍奉夫君罢···”
声音酥酥麻麻的,婉转多情。
戚修其实历来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只这会儿听着她声音里的沙哑,想着昨日受的累,心中犹豫了下,半晌,只低声“嗯”了一声。
随即,朝着她张开了双臂。
秦玉楼细致的侍奉他更衣,只踮起了脚尖替他整理脖颈处的衣领,又微微低着头,替他整理系着腰间的腰带。
那双手柔弱无骨,在他身子四处游走,他只觉得有些痒,又闻得鼻尖阵阵芳香缭绕,戚修从未与人这般相处过,一时,只觉得极不习惯。
又见她仿佛有些生疏,只埋头理了许久,他忍不住垂着眼,却只瞧见她眉心处的那一枚娇艳欲滴的红色玛瑙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戚修只忙抿嘴收回了视线。
不知为何,只忽而想起了昨个自个解她衣领扣子的情形。
末了,只一言不发的撑着双臂,任由她侍弄着。
话说秦玉楼伺候他更完衣时,鼻尖只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见他神色如常,倒是暗自歇了一口气儿。
正当此时,外头有人禀告,只说太太院里打发人过来了。

第44章
来者是位五十几许的老妈妈, 只听得门口的丫鬟唤声“姜妈妈”, 姜妈妈身形圆福,眉目慈善, 进门便朝着戚修与秦玉楼笑容满面的道了声喜。
一见秦玉楼, 登时面露惊艳, 一连着瞧了好几眼, 见秦玉楼羞涩垂眼, 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忙不迭收回了视线,只脸上的震惊犹在。
姜妈妈略微斟酌片刻,这才压下心中的惊讶朝着戚修与秦玉楼恭敬的道着:“侯爷昨日兴致上头,多吃了几盏, 这会儿不胜酒力,人还未醒,太太怕大少爷与少奶奶久等,只吩咐说先且让大少爷领着少奶奶去寿延堂给老夫人见礼, 太太随后便来——”
姜妈妈语气恭敬, 秦玉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侯爷指的是谁。
怎知戚修听了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看了秦玉楼一眼, 半晌,这才冲着姜妈妈神色淡淡的道了声:“嗯···”
秦玉楼见戚修语气如此冷淡,倒是微微诧异,忙朝着姜妈妈客气的道了声:“有劳妈妈了···”
忙给一旁的芳苓使了个眼色,芳苓将早早备好的喜糖及红包塞给了姜妈妈, 姜妈妈倒是从善如流的接下了,暗自掂了掂红包的分量,倒是有些诧异,只忙又笑眯眯的说了几道吉祥赞美的话,这才离去。
戚修与秦玉楼收拾妥当后,这便一路前往那寿延堂。
秦玉楼领着沉稳的知湫与芳苓同行,出了院子,便瞧见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候在院子外,一脸激灵的朝着戚修与秦玉楼唤了声“少爷”与“少奶奶”。
他视线微垂,未敢乱瞟,说完便恭恭敬敬的在前头领路。
这一遭还是秦玉楼打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打量这座府邸。
秦玉楼昨儿个头上蒙着红盖头,是由人搀扶着一路从门口走到正堂,再去往喜房的,盖头下,方寸之地,瞧得并不真切,只知左拐右拐、七绕八绕的,府中当真是大得没边。
这会儿出了院子,只觉得目不暇接,绕过一座座小穿堂,又走过一座座抄手游廊,走了一阵,竟觉得像座迷宫似的,已然忘了往返的路呢。
到底是开国御赐的府邸,只与江南一带水榭缭绕,山石嶙峋的景致十分不同,并非那种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所在,只觉得每处院子四四方方,处处透着庄严肃穆,偶有花草山石点缀,透出丁点生机。
寻常大户人家只喜在府中劈山引水,开凿建池,又爱装点些奇花异草,或卖弄文雅,或显摆脸面。
只这戚家倒是不同,除了庄严沉寂的建筑,余下便是大片空白的庭院,倒是威严肃穆得紧,若是夜里打头一遭出入者,怕定会觉得瘆得慌。
戚修一路目不斜视。
途中倒是未曾遇到任何人,竟连丫鬟小厮都没撞见一个,只偶尔听到打东边传来阵细小的喧嚣声儿,昨儿个正是由那个方向传来阵阵唱戏奏曲儿声,这会儿估摸着似乎正在由人指挥着拆台清扫罢。
秦玉楼一路落后戚修半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只昨儿个着实受累了,身子本就酸软无力。
而这府邸又大的吓人,七绕八绕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且那戚修又身形修长,步履稳健,大步流星,没一会儿,秦玉楼只觉得有些吃力,只咬着唇隐隐有些跟不上了。
芳苓见她脸色不好,忙不地上前扶了秦玉楼一把,只一脸担忧的小声道了句:“姑娘···”
而戚修历来听觉灵敏、目力过人,闻言,只淡淡的回头瞧了一眼,见秦玉楼被人扶着,落后几步,倒是放缓了步伐。
秦玉楼后慢慢的追了上来,似有些感激的道了声:“多谢夫君···”
哪知戚修听了唇角仿似又抿了下,似有些不大自在的轻轻咳嗽了下,许久许久,秦玉楼这才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嗯”。
秦玉楼听了忍不住微微勾唇,只忽而觉得这人瞧着虽难以亲近,但是只要你耐着性子主动去迎合,兴许也不见得如想象中那般难以靠近。
这般想着,便忍不住抬头微微仰望了他一阵,从这个角度,只瞧见那张刚毅紧绷的侧脸,及精致好看的下巴。
这张脸倒着实精致好看,只许是这人气势过于冷凛,第一眼瞧去,倒是令人止步他的气势,从而忽略他的相貌。
似乎意识到她的打量,不多时只见他那人似有些不大自在似的复又咳了一声,却只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语气略微生硬的道了声:“到了···”
秦玉楼下意识的抬眼,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古朴大院,院子极大,有四五间轩丽正房并抱夏、耳房无数,周围两侧另有厢房若干。
院子外并无多少装饰,只两侧抄手游廊上挂着个金丝鸟笼,里头有两支云雀在叽叽喳喳叫唤,除此以外,整个院子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仿似都听得到似的。
秦玉楼见状,不知为何,只微微抿住了呼吸,难得有丝紧张。
许是料到他们这会儿会过来,大院门口,早早便有一银发嬷嬷领着个穿着淡紫色比肩的丫鬟提前候着呢。
那嬷嬷瞧着约莫有六十大几了,已老得身子微微佝偻了,但气色倒是不错,一脸和蔼慈祥,见了戚修只笑眯了眼,语气甚是亲近的道着:“大少爷来呢?老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说着便又立马转头瞧见一侧的秦玉楼笑吟吟的道着:“这位便是少奶奶罢,好,好,好,当真是好···”
老嬷嬷只一脸激动又欣慰的直点头道着。
此人正是老夫人跟前的方嬷嬷,见秦玉楼生得如此美艳,眼中虽有惊艳,然更多的却是赞叹满意,只逮着二人好是一通真心祝贺着,瞧着是打从心眼里在替戚修高兴。
而秦玉楼见戚修待这一位嬷嬷的态度与之前那位却截然不同,方才还似主动往前迎了两步,语气虽依然淡淡的,却是缓和了不少,甚至还主动开口招呼了声:“嬷嬷···”
秦玉楼心中虽有诧异与疑惑,却只暗自记在了心里,如此,待眼前这位嬷嬷亦是客客气气的,随着戚修一道唤了声嬷嬷。
方嬷嬷只一个劲儿的直点头。
方才方嬷嬷身后那名丫鬟早已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便立即出来,方嬷嬷只亲自躬身请他们夫妻二人进去。
一进去,却瞧见正堂里竟已是坐满了人呢。
这正堂极大,只见正对面设有一方高榻,榻上摆放靠枕等一应物件,榻上另设有一方小几,小几上设有茶具,点心等,高榻后摆放一方古韵屏风。
下头两侧则是两排陈旧的太师椅,虽陈列简单,但整体感觉却委实要比南方那类厅子软榻交椅的布局要气派威严不少。
远远的只见正对面的高榻上坐着位六十余岁近七十的威严老太太,只见老太太身子枯瘦,头发灰白,穿了一身暗褐色暗纹锦缎褙子,头上仅仅佩戴了个同褐色素纹的抹额,身上在无旁的视饰物,瞧着略微朴素清俭。
许是因着过于消瘦,只觉得两颊的肉脸微微凹了进去,又生了一双如炬的厉眼,眯着眼瞧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过于严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而下头两排太师椅上此刻已然坐满了人,主子下人们或坐着,或站立着,一眼瞧过去只觉得一大片。
二人掀开帘子进来时,所有目光瞬间朝着这头瞧了过来。
无一例外,全都齐刷刷的落在了秦玉楼身上。
因着进屋前,秦玉楼只有些紧张似的轻轻地扯了扯戚修的衣袖,戚修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会儿虽目不斜视的往里走着,步伐却是慢了不少。
秦玉楼只微微垂着眼,落后半步,紧紧地跟在戚修身后。
屋子里一时静默。
二人行至高榻前,秦玉楼只夫唱妇随着,随着戚修一道朝着高居上首的老夫人跪着实打实的磕了个响头。
秦玉楼只觉得头顶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准确无误的紧落在了她的身上,那道目光精光如如炬,一时令人无处遁形。
秦玉楼只垂着眼,规规矩矩的跪在下首。
半晌,只听到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道着:“快起来罢···”
话虽如此,秦玉楼只觉得头顶的视线一直未收,由始至终都紧锁在她的身上。
秦玉楼心中微微紧张,面上却只一派淡然,双手敛裙,盈盈起身,举止优雅端庄,只静静的立在一侧,等待长辈问话。
却未想老夫人并未曾多问什么,只对着一旁微微颔首,随后,一个丫鬟双手端着一个梨木托盘上前,里头摆放一对通体晶莹透亮的碧色玉手镯,手镯虽是碧色,却呈透明装,里头干净无一丝杂质,瞧着定是绝佳上品。
作者有话要说:
御赐或者授封的高声望的女性可以本姓尊称。
第45章
却说方才领着戚修与秦玉楼一道进来的方嬷嬷这会儿还随着立在一侧, 见状, 不由抬眼往上头瞧了一眼,随即只一脸笑眯眯的道着:“大少奶奶, 收下罢, 这是老夫人给孙媳妇的见面礼呢···”
秦玉楼见了只有些感激似的看了方嬷嬷一眼, 随即受了礼, 只朝着老夫人盈盈一福, 恭声道着:“谢过祖母···”
说着, 只下意识的抬眼往上瞧了一眼,却不想竟与那双精悍的眼对了个正着,秦玉楼一愣,忙垂下了眼。
垂眼间, 脑子里忽而有个念头,怪道那戚修如此冷峻如霜,只觉得那双眸子与这老太太的生得极像,同样沉如深井, 同样喜怒难辨。
秦玉楼这般想着, 而那戚老夫人目光却是在秦玉楼面上停留了一阵, 目光深沉, 叫人瞧不出喜怒。
末了,只复又瞧了一眼,嘴上却是对着身旁的戚修缓缓道着:“好男儿历来先成家后立业,修儿乃是戚家长子长孙,现如今既已娶妻, 日后···”
说到这里,似乎瞧了秦玉楼一眼,便又继续缓缓道着:“日后你们夫妻二人须得相敬如宾,为咱们戚家开枝散叶,重振戚家百年家业,戚家的未来···往后便落到你们手中了···”
戚老夫人的语气似乎刻意压得缓慢,然而那与生俱来的尊贵威严仍是不由自主的散发了出来。
秦玉楼听到那句“开枝散叶”时,面上似微微一红,满面娇羞,实则心中回想起昨夜的痛苦,头皮却是一阵发麻。
旁边的戚修听了,却是一脸恭敬道着:“孙儿谨记。”
老夫人听罢这才微微点头。
然而视线复又落在了一侧秦玉楼身上,见其生得如此美艳动人,眉间似微微蹙起,然而又见她立在长孙身侧,举止优雅,颔首半垂,低眉赦目,端得一派风华秀丽。
最终只又将视线落在了长孙常年面无异色,不辨喜怒的冷淡面容上,似有些担忧,又似微微欣慰。
半晌,又见二人一刚一柔,好似绝佳一对璧人,戚老夫人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只一脸的复杂。
正在这时,只忽而听到由身后传来一阵和悦打趣声,只笑着道:“瞧瞧,母亲逮着新人都舍不得不撒手了,来,也快让咱们几个瞧瞧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啊,这一个个都等不及了···”
秦玉楼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有几分耳熟,下意识的回头,便瞧见端坐在一侧的乃是个身穿兰花纹理软缎褙子的温婉端庄贵夫人,只见她一脸笑吟吟的看着秦玉楼,面色温婉和善,原来此人正是年前去元陵下聘的戚家三房正房太太裘氏是也。
秦玉楼见了裘氏忙福身见礼,戚氏却是一把紧拉着秦玉楼的手道着:“还唤夫人?这会儿是不是该改口了?”
秦玉楼只红着脸唤了声:“三婶···”
戚氏这才一脸满意笑着道着:“这就对了嘛,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日后若是修儿欺负你,只管过来寻咱们来讨说法,婶婶定会给你做主的,可别被修儿那副脸面给吓着,不敢吭声了,知道么?”
戚修听了似乎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秦玉楼见状,这会儿面色倒是真的红了,心中只想着昨儿个算不算是欺负,嘴上却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裘氏只笑着,便又将早已备好的礼塞到了秦玉楼手中,只笑着与秦玉楼开始介绍着秦家的成员。
众人打从方才秦玉楼随着戚修一道进屋起,视线便从未由她身上转移过,只见这新娘子眉目低垂缓缓的走进来,一身正红衬托得整副身段妖冶动人,又见她步履轻盈,一步一伐行动如扶风摆柳,举止甚是优美,虽微微低着头瞧不清面相,但料想定是个仙姿玉貌的美娇娥。
这会儿见她转过了身来,屋子里只复又陡然一静,甚至还听到了一声讶异的抽气声。
那道声音似乎是道男子发出的,只秦玉楼并不敢多瞧,只装作不知。
这样的目光,其实秦玉楼打小便见了,倒是日渐习惯,只这会儿乃是新人,定是要装作一脸害羞模样才好。
屋子里满满当当的皆是人,秦玉楼随着一个个的见礼,收的礼物不少,送出去的却是更多。
三房三老爷与裘氏之前早已见过了,三房另还有二子一女,分别乃是十七岁的长子府中的三少爷戚恒,十五岁的次子府中的四少爷戚峥,另有个府中唯一的娇儿,便是十三岁的大小姐戚芸。
三房乃是戚家的人生赢家,儿女双全不说,中途只听到那裘氏忽而笑着与老夫人道着:“母亲,既然楼儿现如今已经进门了,礼不可废,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我这掌家权也理应归还了,掌家权合该交由长房料理才是···”
秦玉楼听了倒是不由愣住了,这戚家掌家权难道一直不是在大房手中么?
老夫人闻言,似乎看了秦玉楼一眼,半晌,只沉声道着:“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日后再说罢···”
戚氏闻言看了只看了秦玉楼一眼,倒也并未再多言了。
秦玉楼心中虽惊讶,面上倒未显,只心里倒是有些疑惑与好奇,毕竟,大房承袭,这掌家权无论如何也该在大房手中才是,倒不是她惦记着这一遭,按着她的性子,此等繁琐的任务,定是离她越远越好,不过是有些诧异罢了。
且按着礼数她作为新妇,头一个理应先去给父母双亲磕头请安才对,然而到了现如今,便是连那二老的影都没瞧见到,如何不令人生疑。
这大房姑且不提。
另戚家二房除了早年便已过了的二老爷外,二太太崔氏瞧着约莫四十上下,容貌清秀迤逦,但过于清瘦寡言些呢,眉眼间始终藏着一抹郁色,瞧着似乎日子不虞,见了秦玉楼不过堪堪笑了笑,塞了礼后便再无多话了。
二房有个年方二十的二少爷,名唤戚敏,其妻便是昨儿个在新房见到的那个身子娇小面容清瘦的伍氏。
相传这二少爷乃是由族里过继过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认了一圈人后,秦玉楼只将所有人的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幸这戚家家世不算特别复杂,堪堪一圈,便也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