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头一次发觉,成亲果真是件麻烦事儿。
每每夜里几乎是倒头便睡,只秦玉楼素来养成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却被袁氏给生生的终止了。
只因那戚家规矩大,袁氏怕将秦玉楼养得过于懒散些了,免得嫁过去遭人嫌弃,每每天边才将泛起了白光,便派人将她从床榻上拉扯下来,发誓要将她掰扯为吃苦耐劳、勤奋贤惠的好闺女,好媳妇。
秦玉楼心中满是苦不堪言,唯有仰天哀叹,若是现如今悔婚,还来得及么?
却说秦玉楼日日忙活,苦不可言。
好在袁氏气色一日好过一日。
话说这秦家与京城侯府戚家结亲,按理说得算作是个元陵城中的独一份了,便是比起先前颜家长女高嫁京城兵部侍郎家还要来得有脸面得多,若是传扬出去,定会令众人瞠目结舌。
同时,也定好生让秦家扬眉吐气一回。
尤其是以往那些个对秦玉楼说三道四,袁氏做梦都想看到他们自抽嘴巴的模样。
只这一回,袁氏因始终未曾得以见到那女婿为人,心中暂且还没有底气,便一直压着没往外宣扬。
秦玉楼定亲一事儿,也唯有颜家知情,而颜家于这一桩事儿上,到底是有些尴尬的,亦是未曾往外传,是以,旁人还并不知情。
袁氏只与之前前来商议亲事的刘夫人隐晦提及了一二。
袁氏现如今心中始终压着这一口气儿,只等着下月那戚修随着登门下聘,到底是骡子,还是马,也只有前来遛一遛才能知晓了。
是以,秦玉楼定亲一事儿,到未曾引起多大的轰动。
反倒是袁氏有孕这一则消息,在整个世家家族里头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秦家百年门楣,落得这日渐没落的地步,与其子嗣凋零有着莫大的干系,秦老爷与秦二老爷上无镇守家业的长辈,下也无继承香火的子嗣,纵使这秦老爷政务勤勉、风评不俗,可在众人眼中,秦氏一门荣耀,早晚都要在秦老爷这一辈败落的。
却不想这老蚌生珠,没想到这女儿都要嫁人了,这老两口子到底还是折腾上了。
顿时,整个元陵传得沸沸扬扬。
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老两口,此刻正在屋里说说笑笑,秦老爷近来可谓是心情大好,一来女儿的亲事和睦定下了,这二来自然是袁氏有孕,秦家有后。
这会儿袁氏躺在躺椅上歇息,听着秦老爷絮絮叨叨的笑颜这几日被人逮着打趣之事儿,见丈夫妙语连珠,袁氏便也觉得十分有趣。
秦老爷见袁氏这会儿兴致不错,想了下,只试探着问着:“夫人,既然楼儿婚事已定,现如今卿儿年纪也到了,要不,咱们回头将卿儿的亲事也给一并料理了罢?”

第31章
之前因着秦玉卿, 秦老爷与袁氏二人便大闹了一遭, 虽秦玉卿之事并非大吵的全部,却绝对是二人开闹的起因。
是以, 此番, 秦老爷细细打量着袁氏的神色, 语气难免谨小慎微。
袁氏听了秦老爷的话, 搁在腹前轻抚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 只微微眯起了眼。
半晌,却是漫不经心的挑眉看着秦老爷道着:“你那个女儿向来有注意的紧,我挑的人家未必满意,况且她向来与我这个嫡母又不亲厚, 我才懒得瞎操这份心,省得费力不讨好,省得还以为是我这个恶毒的嫡母成心坑人家呢?她不是日日紧着母亲那头么,回头让老太太替她张罗呗?她既能够挑到个称心如意的, 我也能清闲一二, 何乐而不为呢?”
秦老爷听了却忙不迭道着:“你怎么会坑卿儿呢?”
见袁氏说完只微微闭上了眼, 秦老爷忙将一旁待凉的滋补汤端着递到了袁氏跟前, 柔声道着:“方才晚膳瞧着没用多少,这几日夜里好不容易睡的安稳些了,省得半夜又被饿醒了,先用了这碗参汤在歇下吧?”
袁氏见秦老爷语气温柔,面带关心, 倒也从善如流的接下了。
秦老爷见袁氏给了自个好脸色,便又继续趁机道着:“母亲到底上了年纪,现也已多年不理事儿呢,咱们还是不要老给她老人家添麻烦了,再者,你是嫡母,直接越过让老人家来操办,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卿儿的说辞总该还是有些不好——”
袁氏听了哼了一声,心里忍不住道了句“也不知到底是怕对谁的说辞不好”,不过嘴上却是道着:“你就不怕我私底下打什么注意啊?”
秦老爷听了不由笑了,“你不会的,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典型的嘴硬心软···”
秦老爷知道筱姨娘与秦玉卿一直是袁氏心中的一根刺,她对她们母女二人向来不喜,但他也一直知道,这么些年来,妻子却也并不曾亏待她们,便是连老夫人都没话说。
秦玉卿纵使是庶女,可确实养得并不比一般的嫡女儿差,便是比起楼儿来,抛开心性气度不说,无论是才情做派都是样样不差的。
袁氏若当真想打什么注意,也不必等到现在,自有的是法子去发难。
卿儿虽不如楼儿讨喜,但他们秦家子嗣淡薄,他膝下也唯有楼儿、卿儿两个女儿,自然都是看重的。
想必妻子也是深知如此,是以对庶女并未像旁的府上那般苛刻。
袁氏为他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秦老爷其实已是非常满足了。
这般想着,秦老爷面色愈发缓和。
见袁氏瞪了他两眼后不吱声了,便知有戏儿,便又继续趁热打铁道着:“横竖楼儿的亲事也已经订好了,现如今再将卿儿的也给一并料理了,往后咱们俩便彻底的清闲下来了,也好安安心心的来料理这个小的——”
秦老爷只下意识的伸着大掌往袁氏小腹轻柔的抚了抚,动作轻缓小心。
袁氏听了默了片刻,少顷,只将手中的汤碗往秦老爷跟前一递,嘴上道着:“喏——”
秦老爷立马眼明手快的接过。
袁氏用帕子擦了擦嘴,斜眼看着秦老爷。
秦老爷冲袁氏扬起一道风华绝代的笑意。
袁氏心中发笑,嘴上却是止不住冷哼道:“我原是最不爱讨此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光是楼儿的亲事儿便已让我操碎了心,若是唤作旁人我才懒得理会,只那卿丫头到底要唤我一声母亲,若想让我来替她挑门亲事也不是不可,只唯有一点,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一干人等休得前来指手画脚,我瞧上了哪家便是哪家,我虽待她的亲事儿定不会如楼儿那般上心,却也不会害了她,若是老爷同意,看在老爷的面上,我便也帮着瞧上一瞧···”
袁氏的话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她是嫡母,嫡女、庶女的亲事儿理应交给她来操办,只若是对方自有主张的话,她正好落得轻松。
可是既然丈夫开口,她也不好推拒。
但话,该说清的还是要说清的。
她做嫡母的做好嫡母的分内。
那做庶女的最好也该做好庶女的本分。
“同意,自然同意···”秦老爷忙不迭应下,“你本就是做母亲的,这亲事本就该由你拿主意,谁敢指手画脚?况且,你与这元陵城中一应夫人历来交好,这相看亲事儿一事唯有落在你手中才叫人放心,我知道若是有哪家好人家,你定会紧着卿丫头挑的,只是——”
秦老爷说到这里忽而语气微微犹豫。
“有话便说——”袁氏调整了下姿势,挑眉道着。
秦老爷看了袁氏一眼,只迟疑道:“夫人,那薛家果真没戏了么?”
袁氏冷不丁又听到他提起这一茬,顿时忍不住怒道:“早就与你说过了,人家薛家是冲着楼儿来的,现如今冷不丁换了人,人家不同意我有什么法子?横竖你与薛家那后生走得近,既不信,你自个与他们说去。再者,人家刘夫人原是冲着自个儿子来的,先且想说咱们楼儿来着,后来咱们瞧上那薛钰,我便没同意,瞧着那刘秉坤还不错,便想将她们那家儿子说给卿丫头,现如今又要将人家儿子给退了,还是想要说给那薛钰,这不是生生打人家的脸么,这到底是要结亲还是结仇啊!”
袁氏气得咬牙切齿。
起先秦玉楼的亲事未曾定下来时,她是真心看好薛家,只觉得那秦老爷要夺了女儿这门上好亲事儿留给庶出那位,自然是怒不可支。
可后来,女儿亲事彻底定下后,又晓得薛钰私底下那一处,倒也总算是歇下了那心思。
又见秦老爷对薛家那孩子甚是满意,便也旁敲侧击的与刘夫人打探了一番。
人家薛家确实是非楼儿不娶。
袁氏便也不便多问,总不至于与刘夫人直言,大丫头的亲事已定,现如今轮到二丫头,又不想要她家儿子了,这不是诛心么?
秦老爷见袁氏气的都将要坐不住了,只直直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秦老爷忙急忙安抚道:“哎,夫人,莫气莫气,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我就那么随口一提,实在不行便罢了,我确实是中意那孩子,满腹才华,原以为定会成了咱们家女婿,却没有想到,哎···终究还是可惜了···”
后又听袁氏提及刘家那儿子刘秉坤,这才知晓原来袁氏一直在替卿儿物色,秦老爷顿时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想到刘家那儿子,秦老爷不由点了点头道:“嗯,刘家倒也不错——”
袁氏却已起身不在搭理他了。
秦老爷赶紧跟上去,柔声细哄着。
袁氏收拾了床榻,被秦老爷轻手轻脚的扶着上榻,原是身子有孕容易疲倦,打了个哈切,便有些昏昏欲睡。
只为着方才的事儿还在恼着,便微微板着脸不欲搭理人。
秦老爷见妻子披着满头青丝,穿了一身凌白小衣正靠在软枕上等着他,因着方才的事儿,嘴上还微微噘着,一副娇媚可爱的模样,哪里瞧得出已经三十几岁的人呢?
哪里瞧得出现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秦家的子嗣啊?
秦老爷瞧着心中一阵意动不已,不由坐在床榻边上,趁其不备搂着妻子便狠狠地往脸上亲了一口,哪知这一下嘴,便有些舍不得松开了,只捧着袁氏的脸细细的亲吻了起来。
自袁氏有孕以来,已两个多月了,秦老爷想得厉害,便有些流连忘返。
袁氏见他动作越来越过火,只羞得一把将人推开了,嘴上又是恼怒又是娇羞骂着:“你个老东西,当心你儿子——”
秦老爷被这一句话骂得彻底惊醒了。
见袁氏满脸娇羞却又一副怒目切齿的模样,秦老爷只悻悻道:“我省得,就是有些忍不住了···”
袁氏听了满面通红,只握拳想要往秦老爷胸前砸了一拳,只动作行到半空中忽而一把顿住了。
也不知一时想到了什么,只见那袁氏微微变脸,微微眯着眼盯着秦老爷瞧了半晌,忽而冷不丁开口道着:“上回前脚怀楼儿的时候,你后脚便整出来个卿丫头,这会儿我又有了身子,你是不是又要在整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啊?”
秦老爷见袁氏变脸这样快,倒是一时懵住,又听袁氏如此说,不由哭笑不得道:“夫人心,都这把年纪了,便是为夫有心怕也是无力了——”
见袁氏咬牙切齿,秦老爷心下一跳,忙不迭改口道:“整出夫人这一出,为夫已被同僚们见天的取笑,若是再整上一出来,别说夫人没脸,为夫怕是也不敢出门了,况且,我都好些年没有去过那筱雅院了,为夫的心意,夫人难道现如今还不晓得么?”
袁氏却双眼往秦老爷身上扫着,目光若有似乎的落到了某一处,不由冷哼着:“这才两个月你便忍不住了,接下来还有六七个月,老爷光嘴上这般说来,我可不信——”
袁氏这般说着,顿时心生一计,顿时挑眉看着秦老爷道:“老爷须得立个字句作为凭证,若不然,这一胎我可生得不情愿——”
秦老爷诧异:“现在?”
袁氏:“现在!”
一刻钟,二人总算是消停了,终于熄灯歇下。
只许是二人这日议了这么多事儿,心里竟久久无法平静,又许是弄到这般晚,越晚,袁氏脑子反倒是越发清醒,竟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睡。
秦老爷不由捏着袁氏的手,闭着眼含含糊糊的问着:“怎么了,是不是要起夜?”
袁氏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着:“也不知那戚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老爷,你说他堂堂侯府世子,竟被耽误都已经这个岁数才说亲,可是···可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秦老爷只迷迷糊糊道:“怎么还在琢磨着这事儿,不是说替老侯爷守了三年的孝么?”
袁氏却始终睡不着,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踏实,见秦老爷如此说着,不由反驳着:“戚修此人今年已满了二十三,便是三年前,也已二十了,寻常男子十五六岁成亲生子的大有人在,他可是戚家长子长孙,便是侯府现如今落寞些了,也段没有拖到二十还未曾说亲的啊?”
袁氏越想越忧心。
秦老爷这会儿总算是清醒些了,见袁氏竟担忧得睡不着觉,不由叹了口气道着:“甭多想,横竖下月便可瞧见了,放心,咱们楼儿定是个有福的,还记得楼儿刚出生时,陵隐寺的大师说过的么,他说咱们楼儿命中带福带贵,将来不但旺夫,还幸及子孙后代,乃是福慧双修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虽并不是主线,不过都是要为后文铺垫的。
男主大概明后天可登场。
戚修:为何取这个名字?
作者:戚姓不好取,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名字--戚继光!
第32章
袁氏虽同意料理秦玉卿的亲事, 但绝非现在。
在秦玉楼的终身大事未能令人十足安下心来之前, 或者说···在十月二十八日那日尚且未能到来之前,她没有任何心思顾及其它。
一个多月,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对心怀异事之人来说, 十分难熬, 但对整日忙得两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人来说, 却是转眼便已到达。
话说秦玉楼为着给自个办置嫁妆, 已不眠不休的忙活了一两个月,直到前几日天气变得渐冷萧条,她才自觉放慢了手中的进度,提前进入了冬季冬眠状态。
元陵的天气好像缺了秋天似的, 只觉得夏天一过,转眼便已步入了初冬。
冬天,是秦玉楼最喜欢的季节,屋子里关得严严实实的, 烧着热乎乎的地龙, 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 她每每只觉得舒服的眯起了眼, 无论是谁也休想将她从被子里给挖出来。
袁氏试图将她改造成鸡鸣而起、朝耕暮耘,勤奋贤惠的好闺女好媳妇的模范,被生生打破。
便是袁氏自个亲自来招呼,只见自个女儿抱着被子哼哼两声一把滚到了床榻的最里头,竟连整个身子脑袋全都埋了进去, 下一刻便又呼呼睡得无比香甜。
她唯有坐在床边干瞪眼。
好不容易人悠悠的醒了,只见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缓缓的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竟又无比惬意的闭着眼,一连着在床榻上赖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的无比满足的伸出那截碧藕似的手腕,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只见睡饱的女孩儿,面色红润,媚眼如丝、慵懒多情,娇媚的令人无法直视。
袁氏顿时眉心一跳,只不由抚着眉头直摇头,不免又为秦玉楼未来婚后媳妇生活无比担忧了起来。
而此刻,时间已临近中午。
······
十月二十八日,宜采纳、定盟、嫁娶、祈福,乃是上好的吉日。
这一日天气大好,尽管早上还伴着些许寒气,但东边朝阳已冉冉升起,一副生机勃勃、熠熠生辉景象。
却说这日一大早,只见在秦家的府邸前,数十个穿戴青衫的小厮长随,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堵在秦家门口,只差点没将整条街道都给堵住了。
只见每人肩上抬着一担重重的红实木箱子,每个箱子上头都系着红色的绸缎,瞧着十分喜庆讲究,瞧着这行情,明眼人一瞧,定知,这十成是下放的彩礼。
只是放眼整个元陵,哪里又瞧见过这般空前盛大的下聘情景啊?
寻常人家下聘,不过是备了一对大雁,备了些金器首饰,布匹绸缎,在备礼烛、礼香,及
些酒水、团圆果子,吉祥饼、喜糖之类便足以。
而寻常大户人家讲究些的也不过是再多添些聘金,添些精致的摆件,将金器首饰的礼在加重些呢。
便是当初孟家来颜家下聘,也不过是抬了十六担礼过来,但在元陵这地界,已算是顶了天的。
可是此番——
从街口,一路礼炮鸣过来,未见歇过,只见秦家的大院内送进去的彩礼已经满满当当的堆满了整个院子,后头小厮们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抬着。
那一箱箱虽已封了口,但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抬着,在这大冬日里都直淌汗水,这···这礼该是有多厚啊?
这动静早就引得周遭的邻居纷纷前来瞧热闹。
奈何打头的主子早已被秦家的下人们恭恭敬敬的迎进府去了。
不过留下来的这一阵仗,也足矣令人瞠目结舌了。
只见两排着统一服饰的士兵正守在秦府府外,每个人腰间配着大刀,个个是气势威严、威风凛凛,打头的一带头的侍卫模样的男子,正指挥着一众随从抬着那沉甸甸的一箱箱继续往里抬着。
邻居们瞧着指着纷纷议论着,“我的个青天大老爷,竟这么大排场,近年来,这在咱们这元陵城中怕还是头一份罢?便是当初知州颜家办宴嫁女儿,也不及这一场放定隆重啊!哎!我说,也没听说他们秦家哪个女儿说亲了啊?啧啧,也不知这说的是哪一家,竟这么大的排场,这秦家···看来是时运到咯?”
“可不就是?前儿个才听说这大太太老蚌生珠,这秦家怕可会老来得后,看看,现如今这又···哎,对了,他们秦家的大小姐不是名声不好么?据说都已十七了,还未说到婆家,这冷不丁便有寻上门来下聘,该不会说的是那位庶出的大小姐罢···”
“浑说,你瞧见哪个府上说亲妹妹赶在姐姐头上的?这不是乱了套了么?依我说,定当是人家秦家的大小姐,这大小姐怎么说也是长房嫡女,虽说这名声···但架不住人生得那叫一个俊啊,啧啧啧,你是没瞧见过,那可真真是天仙般的尤物,凭着这般相貌,便是当真说了一家绝佳亲事倒也不足为奇···
却说这日乃是京城建国侯府戚家前来元陵知州通判秦家放聘的日子。
外头人被这一阵仗给惊的张目结舌,纷纷纳罕的指着议论纷纷。
而里头秦家一家人亦是被这戚家这一做派给惊得目瞪口呆。
旁的且不说,只被打头的那一箱箱闪的人眼晕的金灿灿的聘金,那一对对赤金的金器首饰,那八式八箱的珍贵海味,及那些些绫罗绸缎给晃晕了眼呢。
其实,戚家不过是按着侯府世袭礼数下礼。
当初京城孟家给颜家下礼,孟家虽是三品侍郎,但礼数却不好逾越,如何能够与世袭爵位在身的一品侯府相提并论?
纵使戚家现如今已大不如前,但戚家礼教严苛,该呈的礼绝不会含糊!
这一次乃是由戚家三房老爷特前来下聘,及商议明年三月婚礼事宜。
譬如婚礼定在了明年三月初八,得何时派人过来迎亲,女方该由何人前去送亲,此番一去共有几人,走陆运水运还是哪条道,路途须得行几日,事事皆得事无巨细,确保万无一失,片刻不得有误。
前头老夫人在茗安院亲自招待,秦老爷、秦二老爷,袁氏、姚氏作陪。
对方三老爷携妻同来。
戚修随同。
却说前头长辈们在招待客人。
后院则早早便闹开锅了。
却说老夫人院子里的秦玉莲、秦玉瑶此刻被拘在了院子里,不让轻易出门,二人听着外头礼炮、鞭炮不断,又见下人们个个连走带跑,行色匆匆,瞧了心中痒痒的,只想溜出去探个究竟才好。
倒是二小姐的褚玉筑要清净许多,纵使外头鞭炮轰鸣,热热闹闹,褚玉筑的院门依旧紧闭,下人们也是个个噤声闭目,不敢声张。
便是有些心思活络或爱凑热闹的,也只敢偷偷地立在院子下踮起脚尖偷偷的张望着。
对面玉楼东热热闹闹的,前来通报的丫鬟一刻钟便已回了三趟,只见一个比一个激动,脸上只乐开了花儿似的。
此刻,秦玉楼歪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子,故作镇定的瞧着,好罢,尽管一个字也瞧不进去。
外头礼炮、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压根就没停过,那阵仗,比起过年守岁,怕也丝毫不遑多让呢!
这还仅仅是个下聘,若等到成亲,该是何等的···吵闹啊!
而一大早上,院子里的丫鬟们已经来来回回禀告了不下十来趟呢,一个比一个震撼,一个比一个激动。
秦玉楼诧异过后,现如今已经有些麻木呢。
嗯,她已经知道了,戚家竟抬了满满当当的三十六箱子聘礼过来。
其中大雁、三牲、鱼、酒、四京果、四色糖、茶叶等便不多作形容,要紧的是那一箱箱聘金多少多少两,赤金的龙凤镯多少多少对,赤金的金凤展翅六面镶玉钗、富贵双喜簪等首饰又
有多少多少支。
尤其是那八式八箱的海味,鲍、参,翅,鱿等八味海味,每一式皆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那分量绝不含糊,更别提那些个锦缎细绸呢?
不是说那戚家败落了么?
怎么整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好吧,远在元陵的秦玉楼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原来是自个没见过世面,在京城,那些个有权有势、或者世代功勋的权贵之家,大抵也皆是按着这个礼数在操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