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说完便拉着春生的手道:“真好,咱们的小春生如今也长大了。”说着便顿了顿道:“咦,手有些发凉,你今儿好好躺下休息,这头几天兴许会有些不适,待过几天便好些了,我到厨房去找周婆婆让她给你熬碗肉粥喝去!”
春生忙拉着蝶依的手摇头道:“姐姐不必去了,我得起了,今儿个还得去书房打扫了,现在估摸着莞碧姐姐一个人去了,我怕她丢不开手。”
蝶依拍了拍春生的手道:“你就安心躺着吧,这头几日得在床上躺好,不然往后落下了腹痛的病症可就不好了,再说了···”说到这里,蝶依捂着嘴打趣道:“爷都放话了,允你身子好了之后再去当值!”
春生以为听错了,脸上一呆,喃喃道:“爷怎么知道了···”
蝶依指着后头的香桃道:“还不是这个小妮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喊我救命,这不恰好被爷听见了。”
春生脸一白,魂不守舍的问道:“姐姐今日上午不是休值么。”春生昨日晌午回来时便遇到了蝶依,听她说今日休憩的,是以才会让香桃去寻她帮忙。
蝶依点头道:“今儿个原是休憩的,结果早起恰好赶上小蛮闹肚子,就替她顶了会子,哪知那只笨桃子在屋子里寻不到我,竟然跑到那前院去了,结果恰好被刚起的爷给撞个正着。”
说到这里,蝶依回想起来当真是又惊又怕又羞,原来当时她端着痰盂正欲进入里间伺候,里头堇夕姐姐正在伺候着主子穿戴,哪知眼尖的她忽然瞧见那香桃正缩在门口不敢进来,只压低着嗓子焦急的唤她,她怕里边等得急,生怕怠慢了主子,便匆匆地进去了,待主子洗漱后才赶紧出来,只瞧见那只桃子正站在门口急得团团打转。
蝶依心中一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听到那香桃一口一个“流血”,“救命”,“来了那个什么水”,蝶依一听便知是什么事,可被那香桃如此直白的拿来嘴里说道,只听得面红耳赤,忙一手捂着她的嘴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
说着便立即往屋子里瞧,生怕被里边的人给听到了,那可真是没羞没躁的。
哪知一回头,便看到那沈毅堂正阔步从里走出来,显然是听见了,正挑着眉头问道:“是哪个受伤呢,都呼救到爷的屋子里头来了。”又见来人是香桃,心中稍怔,微微皱眉,指着她问道:“香桃你来说!”
香桃素来有些畏惧他,只缩在蝶依身后,见那沈毅堂两眼灼灼的盯着她,心中有些害怕,只小声嗫嚅道:“是是春生”
沈毅堂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昨晚不还好生生的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受伤呢?”
香桃害怕得直摇头:“我···我也不晓得,流了···流了好多血···”
香桃话音刚落,便见屋子里的几个姑娘皆是神色忸怩,面上泛起了一片粉色。
蝶依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只想将那香桃的嘴给堵住,可碍于主子就在跟前,岂敢这般鲁莽。眼看那沈毅堂面色发沉,似乎还欲深入探究,只得硬着头皮立即回道:“回主子爷,春生并无大碍,只是一些小事,奴婢待会儿过去探望一下便无事呢,小丫头大惊小怪的,还望主子爷见谅!”
那沈毅堂听了,只狐疑道:“这都流血了,岂能是小事?”
蝶依脸涨得通红,实在是羞于启齿,可又不得不回话,只挤着牙小声回道:“确是小事,是女儿家的头一次,乃是初潮···”
蝶依说完便立即低下了头去,只当着主子的面说这些女子私密之事,当真叫人难为情,一时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沈毅堂先是一愣,随即微微困窘,这女子的月事他当然是有所耳闻,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女人的,只是后院的妇人向来避讳此事,认为不详,不让近身,一时没料想到,此番听到屋子里的丫鬟扭扭捏捏的说道,一时窘促,不过到底是久经风月之人,很快便恢复过来。
沈毅堂干咳一声,只对着蝶依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你赶快去吧!”‘省得血流不止’这几个字被咽了回去,沈毅堂心道:那小身板经得起几下折腾啊。
随即想到那小丫头来了初潮,沈毅堂心里头忽而有一丝异样,又对着离去的蝶依补充道:“让她好生修养几日,待身子好了后在回来当值吧!”
蝶依微微诧异,倒也高兴地替那春生领命道:“多谢爷的允诺!”
一时领着香桃匆匆地去了。
沈毅堂说完往那后院方向看了一眼,只眯着眼扬起了嘴角轻笑了下,便出了院子。堇夕上前几步走到门口扶着门沿,只望着那沈毅堂离去的背影所有所思。
屋子里剩余几个丫鬟这才松懈了,皆是红着脸捂嘴偷笑。

第67章 轻舞

春生心中苦不堪言,却终是一时无语。
她在屋子里躺了三日,一方面身体确实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小腹发胀,身子酸楚乏力。一方面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去那书房当值时遇到那沈毅堂,便借此拖着,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
那日,她来癸水这件事几乎算是人尽皆知了,起先,归莎姐姐过来探望她,待到了晌午时分便见那莞碧姐姐趁着书房无人之际特意溜过来打趣她,后面到了晚间,那绣心,小蛮一个个皆是捂嘴忍笑跑来慰问,当真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香桃那小妮子早已被她给碎尸万段了,是以,小香桃这几日无论走到哪里皆是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显得可怜的紧。
三日后,春生便回了书房,只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与莞碧晚间是轮流当值的,白日还好,待一到了晚间,便绷紧了心弦。好在这一连几日过去了,暂未遇到,她一方面暗自庆幸的同时又立即惶恐不安,生怕冷不丁的就瞧见那沈毅堂出现在身后。
自那日过后,内心竟一日不曾宁静。
天气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不知不觉间,草儿绿了,枝条发芽了,三月暮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这日阳光明媚,温暖破晓而出,四处暖洋洋的。
屋子里笼罩着一丝暖意,春生与莞碧二人合力将书柜一角的书搬出来,小心翼翼一本一本的抱出去,放到外边晒晒。春生见那书架缝隙里夹了些灰尘,便与莞碧姐姐打了声招呼预跑到厨房打些温水来进行擦拭,只刚走出那角门,忽然瞧见有人在唤她。
她回身一看,便见那廊下有一个丫鬟正在对她招手。
那丫鬟不过十五六岁,身得高瘦,淡眉长脸,眼睛有些小,笑起来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嘴唇略薄,看上去清新寡淡,并不算出众。穿了一件杏色长裙,快及地了,将脚下的绣花鞋全然遮住了,虽穿着素净,但这身打扮新颖别致,有别于这沈家一众丫鬟的装扮,且这个丫鬟瞧着眼生,像是新来的。
春生心中有些疑惑,慢慢的过去问道:“姐姐是在唤我么?”
待一走进,这才发现里边廊下的亭子里还坐着一名女子,后面立着一个丫鬟伺候着。
只见那名女子明艳动人,生得一张银盘脸,一双凤眼微微外翘,眉毛画的细长,红唇琼鼻,颜色浓烈,甚是撩人,又见她身穿一件对襟收腰拖底罗裙,上面绣着富贵牡丹的样式,头上插着摇晃的金步摇,额间有一颗小痣,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平添了几分诱人风情。
春生显然未瞧见过这几人,见她生得美,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道:这几日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直道又添了位貌美的新人,春生虽未见过,但几乎可以猜测到必是那一位无疑了。
那名丫鬟唤作恬珍,非常热心,春生一过去便亲热的拉着她唤‘妹妹’,问她多大了,在哪儿当差,又拉着她上前,指着那个美艳女子道:“这个是我们家姑娘。”
春生连忙行礼,只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
说起来这位新人身份颇有些尴尬,原本爷将她安排在袭云屋子旁边,按理说来按做通房的位份提的,只是爷将人放到那里之后便不敢不顾了,既没明确提位份,又从未提及过,更是不曾去过,好似忘了这样一号人物似的。院里的下人们一时猜不准她的身份,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是以,遇见了每每随着喊声姑娘。
话说这轻舞姑娘来了府中好几日了,起先还耐着性子居在屋子里,只派了两名丫鬟外出打探消息,大致的了解了这五房的情形。得知那沈毅堂与正房太太关系不睦,那太太回到扬州娘家去了,院里就一名不得宠的姨娘与一位深居简出的通房,轻舞听了心下欣喜,心道,这位爷身边倒算是清净,比起那京城侯府的莺莺燕燕一片噪杂简直是好太多了,若是将来伺候了那沈毅堂得了他的宠爱,被封为姨娘倒也不失为一份尊贵体面,总比外头供人取乐的舞女强。
又听闻那沈毅堂为人风流,想到自个生得一副绝好的身子骨,取悦一个男人可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轻舞暗自欣喜。
岂料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别说取悦一个男人,便是连那个男人的面都碰不着,她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整日不明不白的窝在那个厢房里。
轻舞一时忍不住了,便到隔壁袭云屋里串门子试图打探一星半点儿消息,岂料那袭云瞧着和善可亲,却是密不透风,像是块面团似的,揉来揉去最终话题又回到了自个身上,半点消息打探不出,若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便定是个心思缜密的。
轻舞一时无法,恰巧见这日日头正好,天气温暖,便准备出来走动走动。
一时走到那游廊下,见前方有一座拱门,里边一条石子小径一直蜿蜿蜒蜒的往里绕,又出现一座角门,外边候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瞧见那屋子气派得紧,该是书房之类的。
轻舞本欲寻些机缘上前询问一番,恰好看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裙子的小丫头从里边走出去。
那轻舞见到春生微微一愣,心道:最开始进人沈家时,便觉得这府里的下人们好生体面,个个穿红戴绿,衣着鲜艳华丽,待进了这斗春院后更是惊讶万分,只见个个是花容月貌,便是那廊下洒水的丫头也是生得娇憨伶俐,整个院子里姹紫嫣红,当真是满院□□,春意盎然啊!
此番不过随手指了个丫鬟,便见是个如此好颜色的,轻舞打量着春生,见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尽管素衣淡容,但逆光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浅笑倩兮间,只觉得玉面芙蓉,明媚生辉,轻舞心中微微感叹:小小年纪竟生得如此姿色不俗。
轻舞不漏痕迹地打量着春生,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儿?是在书房当差么?”
春生如实道:“奴婢唤作春生,是在书房当差的。”
轻舞点头,然后笑着夸赞了春生生得俊,说话稳妥之类的,又冲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抓把点心给她吃。”说着又看向春生不漏痕迹地问道:“爷···平日常来书房么?通常是什么时辰过来?”
那轻舞后边的丫鬟唤作馨儿,也是十五六岁,生得也是不赖,虽身材微胖,但眉眼整齐,生得一双杏眼,嘴角微扬着,自带笑容,显得可爱伶俐。她到碟子里狠抓了把点心塞给春生,后又抓了把果子让她吃。
春生见她如此热情,一时不好拒绝,只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心道:她们家姑娘意图如此明显,分明就是过来打探那沈毅堂的消息的。春生并非爱嚼舌根之人,平日里的这些弯弯道道皆是能避则避,若是实在是避不了了便敷衍打发一番,懒得牵扯进来。尤其关于那沈毅堂的边边草草,更是避之不及。
往日那正院太太屋子里的思柳姑娘也曾过来打探过,她与莞碧姐姐一概的说辞便是:这个是不定的,爷的行踪咱们哪里掌控得住啊,有时来了便来了,有时走得极早,有时刚来便走了,哦,爷在书房喜静,与咱说不了几句话的,那个要问莞碧姐姐之类云云。
若是往日,春生定是这一套说辞,只是此番她心中忽然一动,心道:若是这位姑娘得了爷的宠爱,便不会注意到她了吧,且那姑娘生得如此美艳,定是符合他喜爱美人的标准,反观自个不过是个青涩的小丫头,兴许那沈毅堂不过是兴起调戏一番,哪里当真了,自个哪里能与那姑娘相提并论呢,若是那姑娘入了他的眼,她岂不是安然无恙了。
想到这里,春生便从善如流的回到:“爷平日里来书房并不勤,通常是用完晚膳过来书房里头坐会子,这几日许是刚从京城回来,公务有些繁忙,整日早出晚归的,是以这几日并未过来!”
轻舞之前听屋子里的恬珍与馨儿直道这院子里的丫鬟嘴极为严实,本以为问不出个什么章程,不过抱着一试的心态,哪里知道这丫鬟竟然如此上道,事无巨细,一时欣喜,直命馨儿多抓些点心与她吃。
春生嘴一抽,连忙摆手,直道:“够了够了,我都拿不下了···”
馨儿甚是热情,直道:“妹妹你拿出帕子来,我帮你包起来拿回屋子吃···”说着便要强塞。
春生心中尴尬,只无法推脱,便任由她去了。
后边那轻舞又询问了一番爷平日里待在书房做些什么,吃食有何喜好,性子如何等等,春生按照自个的了解一一作答,只说到最后便见四周静默无声,那馨儿,恬珍二人神色忸怩,用帕子捂着嘴,仿似有些尴尬,而她们的主子轻舞只有些坐立难安,面上悻悻地。
春生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止住了自己的话语,少顷,便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由背后响起——
“哦!爷今个儿才知道,原来咱们的小春生对爷竟如此了解!”

第68章 宠爱

春生心中一紧,只觉得身体里面的血液将要凝固了。
眼前身影一晃而过,便见有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跟前,挡住了一大片光影。亭子里的轻舞立即起身问好,恬珍与馨儿两个丫鬟纷纷躬身请安,亭子里忙作一团。
春生只低垂着头,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颤颤巍巍的不敢抬起来。
沈毅堂半眯着眼,嘴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盯着春生问道:“嗯?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还说得头头是道么?”
这背地里编排主子可是大忌,尤其是这种背地里嚼舌根的做派最是为人不喜,这嚼舌根都嚼到主子爷跟前来了,按照那沈毅堂平日里的性子,定是得拖出去先赏她几板子再说。
春生只觉得快要哭了,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指骨发白。
见那沈毅堂声音戏谑,却不辨喜怒,春生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沈毅堂正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那双眼微眯着,唇角微抿着,面上将笑不笑,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目光她是极少在他脸上看到的,春生心中一时摸不准,只心里头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奴···奴婢,奴婢知错了···”
沈毅堂只抱着肩,故作姿态似的板着一张脸,吐出的话却是问声细语地,道:“既然错了,你想要爷如何罚你!”
春生只咬住唇角,不发一言。
一旁的轻舞见那沈毅堂面色不明,一时也不敢上前劝说。
反倒是觉得有些微微窘迫,没想到这私底下打探讯息竟被本人逮个正着,好在她原周旋形形□□的人群中,练就了一番八面玲珑的本事,虽略微有些不自在,但很快恢复谈笑自若。
又见那沈毅堂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气度。轻舞见他穿着一身华丽深姿色翔服,头发以金色玉冠高高束起,面貌威严,又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双目半眯着,与威严之中透着股子漫不经心的风流贵气,只瞧得人霞飞双颊。
轻舞心下一动,稍稍犹豫一番,便捏着帕子腆着笑上前道:“爷,方才我与这个小丫鬟说笑来着呢,我瞧着这个丫头生得俊俏,便想招来瞧上一瞧,结果见她妙语连珠,说话好生有趣,这才知道原来是爷书房里出来的,便心下有些好奇,问了几句平日在书房里发生的趣事,没想到刚不过说上两句便被爷撞见了。”
说着便走过去,虚扶了两下春生一把,用手中的帕子半掩着脸笑着打趣道:“瞧瞧,这样俏生生的小丫头被爷吓成什么样了···”
这轻舞也是位妙人,将‘打探’列为为‘好奇’,将打探到的□□说为‘趣事’,将如此三言两语,便将一件“居心不良”的尴尬事给避重就轻的绕了过去。后又随口脱出的说笑打趣,一言半语又将春生编排主子的罪责轻轻揭过了,当真是巧妙风趣的通透人。
果然见那沈毅堂将目光转移到了那轻舞身上,他见那轻舞说话婉转酥柔,娇嗔妩媚,倒也合意,又见她身材丰满妖娆,穿着见对襟收腰的长裙,酥胸丰盈,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又观那一张脸生得是面似芙蓉又含□□,且见她生得一双勾人目,醉眸微醺,媚眼如丝,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沈毅堂顿时眼前一亮,面目柔和了几分,只勾着唇角对着那轻舞道:“若是想要了解爷的喜好,直接过来大大方方地问便是,问爷本人岂不是来得更加精确。”
这沈毅堂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性子,见着了美人便忍不住调笑几番,何况还是自个的女人,只这刚回府忙得手忙脚乱,各处是饭局应酬,只忙碌得两脚不沾地了,是以这几日没得多余时间往后院去。
再加上这轻舞是刚得来的,一时还未来得及收用的,此番见她妖娆动人,便忍不住有些意动。
那轻舞见此,心中一喜,看了沈毅堂一眼,面上带了几分羞色,只连连道:“爷整日公务繁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去找爷,只怕找去了,爷都忘了妾身是哪一个呢!”
沈毅堂闻言哈哈一笑,见那轻舞说话大胆风趣,心中微微一动,又见她那双柔弱无骨的芊芊细手在眼前挥动,心里一痒,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
却无意间瞧见旁边立着一个低眉赦眼的小丫头,只见她微微垂着头恭敬的立在跟前一动不动,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说不出的怯懦可怜。
沈毅堂心中微微一愣,不知道怎么的,直觉得当着这个小丫头的面与旁人调笑心中有些不太自在,顿时,胸腔里的兴致皆随着那静默无声的身姿一同慢慢的熄落了。
沈毅堂顺势收回了将要探出去的手,又打个转一指,直指着春生道:“今日有人替你求情,爷便不罚你。”说到这里,不知怎地又咬牙恶狠狠地告诫道:“他日再让爷听到你拿着爷的事儿四处说道,看爷不好好罚你!好了,你先回书房去吧!”
其实这沈毅堂原也不知何故,只忽然听见那小丫头从善如流的将他的行踪,喜好,性子毫无保留的说道给旁人听,虽一方面惊讶她对他观察甚微,心下满意,但是更多感觉到的却是仿似毫不在意似的试图将他引荐给另外一个人,只差没明码标价了,这一星半点儿细微的发现,不知为何竟让人心中甚为恼怒。
沈毅堂也不知道自个怎么了,只忽然就板起了一张脸,心想定要好好吓唬吓唬那个小丫头,当真是仗着爷对她的偏爱,什么都敢往外说。
只一近身,还未动怒,便见着她一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地模样,瞧着那小小的一团,委实可怜得紧。便心下一松,面上不由柔和了些。
此番见着那小丫头如释重负的往书房那头跑了,只嘴角不自觉地一扬,见那轻舞面露狐疑的看着他,便不漏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待春生跑回书房,终是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莞碧见她气喘吁吁的,好奇问道:“咦,春生你不是去厨房打水了么?怎么水没弄来反倒是折了个木盆啊!”
又见春生起色不好,只关系问道:“怎么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呢?”
春生只摇摇头,顿了顿方才道:“方才在外边开罪了爷,东西落在外边的亭子里呢!”
莞碧听了直担忧道:“可是受罚了不曾。”说着便过来拉着春生的手,见她双手冰凉,忧心道:“你这丫头,平日就是太倔了,在爷跟前也不知道让步,好了这回吃到恶果了吧。”又道:“爷平日里宠爱你宠爱得紧,应该没舍得罚你吧,我瞧瞧,可有伤着哪里不成?”
说着便要试图撩起春生的衣袖进行查看,春生只无意识的摇头,表示自己无事,脑海中却是回响着莞碧姐姐嘴里无意识道出的那句话“爷平日里宠爱你宠爱得紧,应该没舍得罚你吧”,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春生只愣愣的看着莞碧,心里头冰凉一片。
一时那沈毅堂进来了,莞碧忙迎上前,春生只站在原地低着头,两眼无意识的盯着脚尖。
沈毅堂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对着春生笑道:“还不过来伺候爷!”
春生立在原地没动,只双手慢慢的握紧。
莞碧见状立即道:“爷,春生身子弱,如今还未完全见好,方才兴许吓着了,奴婢来伺候爷吧!”说着便预备跑去柜子里拿来平日里穿戴的常服伺候他更换。
却见那沈毅堂摆了摆手道:“莞碧,你且先退下吧。”
莞碧一愣,只得先行退下,临走前视线在春生与那沈毅堂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心里莫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