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立马跟着纪鸢走了进去。
而菱儿走到院子门前,只有些做贼心虚似的缓缓伸着脑袋往里头瞧了瞧,有些不敢进去。
第56章 056
却说一进到院子, 远远地只见那霍元懿正背着双手立在庭院边角观赏着她种植的一些个花花草草。
这日那霍元懿穿了一身深紫色华服,腰间系着金锦织成的八宝腰带,脚下踏着一双青色锦缎面料的踏马靴,他身长如玉,肩宽背阔,便是背对着瞧不清面相,光就那般姿势松散随意的立在那里,就自成一道令人瞩目的风景。
而院子的另一侧亭子里候着两人,一是那霍元懿的贴身小厮元宝, 一个则是候在亭子里侍奉的抱夏,亭子里的石桌上沏了一壶茶,另摆放了两碟瓜子点心。
见到纪鸢进来, 抱夏只远远地迎了过来, 缓缓地朝着她轻声唤了声:“姑娘。”
听到纪鸢回来了,那霍元懿只堪堪转过了身来,远远地立在原地倒是并没有上前,只半抱着臂膀, 微微眯起眼, 双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纪鸢, 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随即轻启着唇唤了声:“表妹。”
明明不过算正经的第二次见面, 表妹二字, 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已是喊得无比的自然了, 好像她真的就是他嫡嫡亲亲的表妹一样。
纪鸢闻言嘴角微抽了抽,纵使心里头多么想冲对方翻个白眼,面上却未显,只堪堪朝着他走了过去,距离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硬着头皮朝对方福了福身子,淡淡的笑着招呼道:“二公子。”
顿了顿,踟蹰良久,又补充了句:“二公子怎么来了。”
霍元懿听到对方温声细语,不由抬眼多瞧了纪鸢一眼,见她这日略施粉黛,只觉得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就是,就是面上仿佛带着少许倦意,虽在笑着,笑意却未答眼底。
霍元懿只微微皱了皱眉,嘴上却依旧笑吟吟道:“今儿个早起在院子散散,却未想,散着逛着便逛到了此处,得知此处竟然是表妹的院子,便特意前来讨要杯茶吃。”
说罢,只笑着道:“只不知今儿个是否有幸能够尝到表妹亲自泡的茶?”
顿了顿,又忽而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当然,倘若能再配上表妹亲手做的那绝顶美味的薄荷糕,便是最好不过了。”
这霍元懿笑着,眼尾狭长,微微上挑,只觉得眼内含笑,勾魂摄魄,倘若旁的女子见了,不知有多少该沦陷在他这蜜里调油的“情话”中,及勾人心魄的眼神里。
***
偏生,纪鸢的爹爹生得似尊画中仙,娘亲生得亦是花容月貌,鸿哥儿打小俊俏到大,自个自然不必说了,每每揽镜自照,自个的容颜她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她自幼见惯了绝佳好颜色,相比之下,这霍元懿的邪魅容颜虽足够令人惊艳,纪鸢却也能够堪堪受得住的,至少并未曾过多失态。
她这处小院偏僻得可以,便是寻常有人特意来寻,都得七拐八绕的,难以寻觅,哪有这么巧的竟一逛一个准,不过,明知对方不过是胡诌乱道,纪鸢也无得任何法子。
见纪鸢有些犹豫的立在原地,既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霍元懿只下意识的往她走近了两步,立在她的跟前,微微弯着腰,将脸靠近她的脸,笑模笑样道:“怎么,不就一杯茶,表妹难不成舍不得?”
对方忽然靠近,纪鸢便大吃一惊,只立马一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霍元懿见她耳垂微微泛红了,嘴角微翘,只忽而朗声呵笑了几声,兴致大好似的,竟未经过纪鸢的应许,直起了身子,摇着扇子,直径大摇大摆的往屋子里去,就像进自个家门一样。
走了几步,见纪鸢咬牙杵在原地,只头也不回的挑眉说了句:“表妹,你过来,我一会儿还有件东西要给你。”
纪鸢的脸稍稍有些发烫,不适占了七分,羞愤占了三分,她毕竟是深闺里长大的女孩儿,男女之别的意识已是深根固蒂的滋生在所有人的骨血里了。
只觉得被对方调戏了似的,偏生对方啥都没做。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憋屈。
纪鸢只紧紧蹙眉,见对方已经进了屋,过了良久,无得法子,冲得抱夏瞧了一眼,微微抿嘴领着几个丫鬟一道跟了进去。
***
对于这霍元懿,纪鸢心里头不可谓不复杂。
忌惮、堤防、唯恐避之不及,当然,也曾有过感激。
只是,所有的感激在之前进屋的那一瞬,被冲刷个一干二净了。
进了屋子后,只见那霍元懿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椅子上,忍不住抬眼四处打量了屋子一圈,见整个厅子里简陋得可以,椅子案桌都发旧了不说,整个屋子里压根没几件像样的摆件,霍元懿见状,只轻轻皱了皱眉。
不由想起方才立在院子外的情景,只见这一处院子又小又旧,院子外大门上的红漆都卷了起来,隐隐有种腐朽陈旧的味道,分明是个曾荒废了多年的院子,被稍稍打点了一番,又给重新住人呢。
这样的地儿,甚至比不过他院子后头几个婆子住的偏院。
不过,地方虽小虽旧,待进到里头,倒发觉院子里被打点得井井有条,不是那种用奇花异草装点出来的郁郁葱葱的庭院,而是就是普通小门小户里头娇养出来的花花草草,有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又见这厅子里的东西虽简单,却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舒舒服服的,霍元懿喜洁,向来有些难以伺候,至少这在霍元懿眼中,虽觉得几分寒碜,到底不会令人心生···厌恶。
***
霍元懿细细打量了一遭后,微微眯了眯眼,对于纪鸢现如今这处境心中多少有些底数了。
再一抬眼,只见坐在对面的纪鸢一直堪堪坐在那里不说话,霍元懿微微怔了片刻,又见她小嘴微抿,低眉赦目,面上一副乖觉柔顺的模样,焉知心里头该是怎样一面?
见纪鸢这幅模样,霍元懿是从女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哪有个猜不透的,瞬间便知原来是方才那么个不轻易间的小举动惹怒了她。
忽然间脑海中就开始浮现出一张相似的小脸。
没想到脾气倒不小。
霍元懿不由摸着鼻子笑了笑,只捧着茗碗优哉游哉的吃了两口茶,随即看向纪鸢一脸正色道:“表妹,那日送来的那只小兔儿腰坠子可还喜欢?那双受惊后湿漉漉的眼珠子瞧着楚楚可怜的,我打从第一眼瞧见觉得跟你有几分相像。”
霍元懿这话说的有几分意味深长。
纪鸢闻言只有些狐疑,然并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只垂着眼,一脸客气道:“阿弟之事儿,多谢二公子出手帮衬,原本是鸢儿备礼谢过二公子才是,反倒叫二公子破费,倒是鸢儿的不是了。”
说罢,只冲着身后的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立马跑进屋子里,将箱子底下那个锦盒给翻了出来,蹭蹭蹭给纪鸢送了来,纪鸢拿着,亲自递到了那霍元懿跟前,一脸正色道:“这礼太过贵重了,鸢儿惶恐,还望公子收回。”
说罢,也不待那霍元懿接,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待对方未曾反应过来时,纪鸢便又立即开门见山的问道:“二公子方才说有东西要给我,鸢儿可否问一声,乃是何物?”
边说着,纪鸢边缓缓转身,重新走回到了自个的座位上端坐着,纵使屋子里没得其余外人在场,但纪鸢依然规规矩矩,丝毫遵守着男女大妨的几处规矩。
***
那霍元懿只慢悠悠的将手中的锦盒打开,从而缓缓提起那枚玉质通透的腰坠子,看了看,又瞧了瞧纪鸢,忽而勾唇道:“我霍元懿送出去的礼还从未有被退回来的时候,要不这么着吧,我手中这物件,表妹若是想要讨回的话,那么必须得跟着这个玉坠子一道讨回,倘若表妹不想要的话,那么这两件物件便自动落在了我的手里,往后皆得交由我来保管,反正要么全给你,要么全给我,你看怎么着?”
对方如此故弄玄虚,倒令纪鸢有些好奇,过了好半晌,纪鸢无法,只得冲那霍元懿淡淡的道了声:“请。”
那霍元懿闻言只忽而将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笑模笑样道:“得了,那便物归原主吧。”
说罢,只见他从自个怀里缓缓地抽出来一条白色的手绢,那手绢纱绢面料,通体发白,整块手绢上无一丝装饰花样,仅仅在右下角绣了一只小小的鸳鸯。
纪鸢见状后脸上顿时呆了呆,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正是出府那日在护城河飞走的帕子。
那霍元懿竟然···认出了她?
霍元懿见纪鸢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忍不住低笑了几声,笑过后,将那帕子折好了,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装着玉坠子的锦盒中,将锦盒往纪鸢这边轻轻一推,低笑道:“那日我可信守承诺在护城河边上巴巴等了一宿,却不知这个狠心的小娘子竟然就是表妹你,看来咱俩还是挺有缘分的,你说对不对,表—妹-”
最后两个字拖得老长,又微微咬着音,有种意味深长的韵味。
第57章 057
有缘?
纪鸢可不想与他有此等孽缘。
她万万没想到那霍二竟然认出了她。
在那护城河边等了她一宿,这话, 纪鸢自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 她分明有心隐瞒, 竟被对方生生拆穿, 只觉得被人当场将脸打的砰砰作响, 纪鸢多少只有些不大自在。
于是纪鸢端坐在那里, 一时再无话了。
主人都冷脸了, 却丝毫不影响那霍元懿的优哉游哉,只见那霍元懿依然厚着脸皮悠闲惬意的吃完了这杯茶后, 又向纪鸢讨要了第二杯,将肚子灌饱了后,这才堪堪起身欲要告辞。
却未料正好起身之际,屋子外头突然惊现一道闪电, 紧接着青天白日忽而炸响了一道巨雷, 又不多时, 眼看着一阵又大又急的暴雨倾盆而下,而彼时霍元懿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观望,见状脚步顿时一停。
只见外头那元宝用双臂紧紧抱着头, 在暴雨中从亭子里一溜烟的跑到了屋檐下,冲着屋子里的霍元懿喊道:“主子,下暴雨了,怎么办, 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
霍元懿略略瞪了那元宝一眼道:“你家主子没长眼吗?我不晓得下雨了。”前一瞬挑眉疾眼, 下一瞬, 只转过身来,冲那纪鸢耸了耸肩戏谑道:“表妹,你瞧,这下分明连老天爷都不让我走了。”
然而人转过来后,整个厅子里哪里还有半道人影?
***
霍元懿登时一愣。
不多时,只似乎听到从里头卧房及次间纷纷传来疑似关窗的声音,隐隐约约伴随着纪鸢的吩咐声:“鸿哥儿书房里的可都是些他的宝贝,万万不可淋湿了,嬷嬷腿脚又有些不便,劳烦抱夏姐姐且先前去鸿哥儿书房及嬷嬷屋子瞧瞧···”
“春桃,这儿有我,你且先去厨房拿几个碗盆来···”
一番吩咐,话音将落,只见抱夏跟春桃两个匆匆往外跑。
方跑到门口,纪鸢随手将桌子上的油纸上拿着追了出来,跑到门口给两个丫头送了上去,末了,见厅子的窗子大开,外头倾斜的倾盆大雨已经噼里啪啦全部涌了进来,纪鸢立马提着裙摆目不斜视的从霍元懿跟前跑过,直接踮起脚尖去关窗。
因为雨势过大、过急,纪鸢边躲,边关,这边堪堪关上了,又立马钻进了里头偏房,动作虽急,但未见丝毫慌乱。
只是,近来天热,里头那扇窗子长久打开,竟一时卡住合不上了,纪鸢咬牙用力的拽了两下,指尖都勒红了,却见那窗子依旧是纹丝不动。
纪鸢左顾右盼着,眼看着雨越漂越大,屋子里头都湿了一大片,正欲寻个重物敲击两下,正在这时,忽而听到身后有人道着:“我来。”
***
纪鸢微愣,扭头一瞧,就瞧见身后正立着个高大的身影,霍元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霍元懿低头瞧了纪鸢一眼,随即往前走了一步,长臂一伸,握着窗子的大掌用力往里头一掰,整个窗子震了震,这是不同于女子的软绵之力,这是单单只属于男子的阳刚之力,只见那霍元懿又毫不费力的将那扇窗门略往上提了提,窗户顷刻合上了。
“还有么?”
合上窗户后,霍元懿只一脸正色的问着她。
这会儿脸上倒是再也没有方才的漫不经心跟慵懒打趣,难得一脸正经。
纪鸢见状,嘴角蠕动了下,随即,只缓缓从他摇了摇头道:“没了。”顿了顿,亦是一脸正色道:“多谢二公子。”
因为方才几经遭遇,此刻纪鸢头上、脸上、身子都飘洒了不少雨珠,不算严重,但有道细细的碎发打湿贴在了纪鸢脸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许狼狈。
若是往日,这霍元懿早早便要出言调侃逗乐了,只是这会儿,在此情此景中,他如何都笑不出来,霍元懿难得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了握,似乎正欲抬起,却见纪鸢似乎察觉到脸上的异样,只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用那细长的无名指将碎发捋了捋,随即勾到了耳后。
然而就这么一个稀疏平常的姿势,却瞧得那霍元懿心中微热。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儿撩发的动作竟是这般的美,心里似乎微微漏了一拍。
很多年以后,每每撞见到女子撩发的动作,那霍元懿总会忍不住驻足瞧上一会儿,可是,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令人心窒的感觉了。
***
两人在窗子前堪堪立了一阵,不多时,忽而听到外头厅子那元宝大声喊了一声:“公子、纪···纪姑娘,漏···漏雨···屋顶漏雨了···”
霍元懿闻言只有些诧异。
纪鸢听了只一脸淡定走了出去,便瞧见那元宝正用袖子抱头擦拭,一边擦着一边往后退着,厅子正中央,屋顶的房梁处正在一下一下滴着水,水滴倒是不大,不算滴落得勤,却正好滴在了方才立在这里的元宝头顶上。
纪鸢淡淡瞅了一眼,随手朝桌面上拿起一个杯子放在地面上,水滴直接落进了杯子里,起身时,正好瞧见春桃抱着几个银盆及木盆匆匆跑了来,盆里还装了两个大海碗。
春桃跑得急,中途忘了打伞,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屋子里的两个男子见了纷纷错身回避,纪鸢立马拉着春桃进了里屋让其收拾,末了自个匆匆端着几个银盆,一个塞到了厅子正中央的位置,替换了地上的杯子,又将另外几个分别搁置在了案桌后边、厅子一处角落,里头次间几个老地方,末了,纪鸢又沿着屋子各个角落细细寻了几眼,见并没有出现新的损坏之地,便将剩余一个碗一个盆随手搁在了桌面上。
纪鸢在做这些举动时,元宝一双眼珠子只滴溜溜的偷偷围着她转着,并不是看纪鸢本人,而是在瞧这般稀罕的举止,这样的景象,他还是打头一回在霍家瞧见,只觉得满脸不可置信。
而霍元懿微微眯着眼,一双眸子只变得幽深而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
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外头大雨倾盆,里头也噼里啪啦叮当作响。
这竹奚小院多年失修,整个院落,屋子都已经陈旧了,大门窗子时时卡住坏掉已经是常事了,屋顶的瓦砾松懈裂开,房顶天沟有些渗水,去年冬天到来的时候已经请了府中的瓦砾匠修缮了一番的,不过,那匠人许是见纪鸢微不足道,只堪堪修缮了一日便匆匆了事,没多久,屋顶便又陆陆续续漏雨。
好在京城雨水不多,上月便寻思着私下想要请那霍家西门几位守门妈妈家中的男人过来帮衬修葺,未料这一整月滴雨未落,加上之正好之前鸿哥儿一事儿令纪鸢担忧了好一阵,于是将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只今日这雨来得又快又急,倒一时将她们给杀得个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将屋子里收拾妥当了,丫鬟们都各自在忙活,厅子里就剩下纪鸢跟霍元懿主仆二人。屋子里滴水声淅淅沥沥,纪鸢觉得有些尴尬,想起自个仪容欠妥,正要进去稍作整理——
“姑娘···姑娘···”
原本被困在院子门口的菱儿冒雨跑了过来,只冲着纪鸢急急忙忙的禀告道:“姑娘,大···大公子往咱们···往咱们院子里来了,来···来避雨。”
菱儿不知那霍元懿早早便已经认出了纪鸢,说这话时,菱儿只伸手卖力挡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一旁的霍元懿撞见了,露了馅。
边禀着,边一脸紧张惶恐的朝着屋子外头一指。
纪鸢闻言立马从椅子上匆匆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前,便瞧见数十丈外的庭院中,一道一身青衣的男子正替另外一道玄色华服的男子高举着伞,二人身上均披着黑色袍子,大风将长长的袍子吹起,大雨倾盆,万千道雨丝作遮挡,令人一时瞧不清这二人的面相,然而这两道身影挺拔凌厉,踏着磅礴大雨而来,走在大雨中丝毫未见急迫慌乱,气势似乎已然盖过了这漫天暴雨。
二人踏上了台阶,一直走到了厅外廊下,伞沿一点一点上移,随后露出了一双深如枯井、更古无波的双眼。
殷离将伞收好,冲着霍元擎恭恭敬敬道:“主子,到了。”
霍元擎微微颔首,双眼略抬,便瞧见门内小女娃见他看来,身子微微缩了一下。
霍元擎蹙眉。
殷离见状,只上前一步冲着纪鸢道:“纪姑娘,我家主子前来避雨,叨扰一二了。”
话语虽客气,然而这殷离生了一张如他主子一般无二的面如表情脸,声音又毫无起伏,冷若冰霜,明明是客气话,听在别人耳中,莫名疏离刺耳。
第58章 058
纪鸢万万没料到这日她这僻静小院子竟如此蓬荜生辉, 竟然同时迎来了这么两位主。
那霍元懿纪鸢最多不过是有些忌惮罢了。
可这霍元擎, 纪鸢打从骨子里对他存了些许惧意。
大房在这霍家, 本就是非同一般的存在,其尊贵显赫远非二房三房能够比肩, 便是连那霍元昭每每提到大房,往往皆得左顾右盼,生怕一时失言冲撞了大房, 而这霍家大公子, 更是霍家非同一般中的非同一般。
在霍家这么多年,纪鸢极少听到过有关霍家大公子的任何议论与八卦,便是有, 顶多也不过是关于大少奶奶的,整个霍家所有人即便私底下似乎都有些不敢妄议, 反正一提到有关大公子的话题,所有人纷纷一脸忌惮的四下张望, 然后改用眼神交流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大公子身上那股不怒自威、令人由衷生畏的冷凝肃杀之气罢。
就连纪鸢每每见了, 都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而此刻对方就矗立在她跟前, 他身高挺拔, 像是一个沉寂巍峨的山脉, 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殷离话音一落, 只见纪鸢微微抿了抿嘴,然后飞快的朝着那霍元懿瞅了一眼, 又立马收回了视线, 只强作镇定低低道:“大公子···请···里头请。”
边说着, 边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霍元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腰前,微微转了转大拇指手上的那枚通体碧绿的玉扳指,看了纪鸢一眼,少顷,直接越过纪鸢往里走了去。
纪鸢见状,稍稍扶着门沿,只缓缓松了一口气,待一转身,只见那霍元擎的袍子下摆、长靴底部都被雨水浸湿了,靴子底下还溅洒了一些泥水,若是搁旁人身上准会落得一脸狼狈,然而他却一脸气定神闲,任凭外头装饰如何改变,也丝毫影响不了他分毫。
***
却说那霍元擎笔直踏进了厅子,一进去,便瞧见了歪坐在里头椅子上的霍元懿。
霍元擎脚步微顿。
霍元懿见霍元擎进来了,心里头虽有些惊诧,面上却未显,当即只正襟危坐好,顿了顿,又立马从椅子上起了身,冲着霍元擎笑模笑样着招呼道:“大哥,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霍元懿素来没个正行,自幼被老夫人二太太溺爱着长大,他向来无法无天,道声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为过,便是连自个的老子有时也并未放在眼里,唯独对这大房的大老爷及堂兄大公子父子二人稍稍有些···敬意。
倒是无关畏惧,相比二老爷,大老爷身上明显更加具备一家之主的气势与威信,而长兄又如父,虽是堂兄,但在霍元懿眼里,犹如亲兄。
兄弟二人走得较近。
只是,这霍元擎性子与那大老爷如出一撤,每每见了这霍元懿总是说教占了大头,久而久之,自年长后,尤其是近两年,这越来越不着调的二公子只躲着那二位走。
没想到这日如此赶巧,竟然在这里撞了个正着。
***
“你怎会在此处?”
霍元擎向来习惯掌控主权了,他从来没有回答旁人问题的习惯,并没有回答霍元懿的疑问,反倒是后发制人,直接问起了霍元懿。
霍元懿起先见到霍元擎只有些惊讶,还以为这霍元擎跟纪家表妹···可方才见二人分明并不相熟,蓦然想起大哥似乎在后头竹林里有一处竹屋,小时候他跟着去玩过几回,眼下,忽而忆起这竹奚小筑前好似便有这么一片林子,竟然就是同一处吗?
只略微思索了片刻,便知其中缘故,见大哥发问,霍元懿抬眼瞅了一眼霍元擎身后的纪鸢,只笑着道:“约莫是跟大哥一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