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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到了点便没吃食,春桃早早便将晚膳备了来,眼下,早已经凉了。
菱儿劝解道:“饭菜都已经凉了,姑娘,要不您且先用吧,回头给小少爷留点儿,待小少爷回来后,奴婢在到院子后头给小少爷热热便是了。”
原来,为了方便往日里打打牙祭,纪鸢曾领着鸿哥儿等人在院子后头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灶台,后来厨房里的饭菜要么冷了,要么不合胃口,便常常在此处再加工一回。
菱儿说罢,却见那纪鸢久久未曾开口说话。
她有些纳罕,缓缓走过去一瞧,便瞧见自己姑娘坐在梳妆台前,只伸手一下一下轻刮着自己的眼睛,菱儿见状后,眼皮顿时一跳,忙问道:“姑娘,怎么呢,可是眼睛不舒坦?”
纪鸢闻言,轻轻皱眉道:“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眼皮子竟跳得十分厉害,鸿哥儿这会儿还未归来,我心里头始终有些不踏实,且在等等吧,甭说你,便是连我都已经有两三日未曾跟他好生说说话了,这孩子,便是要忙,也不该是这个忙活法,若是累了身子,只有得不偿失的份···”
纪鸢说着,便又觉得眼皮开始跳了,还跳得十分厉害,她直接用手将整只眼睛给捂紧了,嘴里唠叨着:“左眼跳灾,该不是当真会出什么事儿吧···”
正说着,春桃只立马兴冲冲的冲纪鸢喊着:“回了,回了,姑娘,小少爷回了···”
纪鸢立即起身,迎到了门口,却见鸿哥儿立在门外给她匆匆问了声好,便睡眼惺忪道:“姐,已经在夫子那里用饭了,今儿个累惨了,我累到连眼皮都撑不开了,且先去睡下了,姐,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只一脸疲惫的远远朝纪鸢打了个招呼,竟然连门都没有进来,就匆匆转身回了自个屋子。
纪鸢见了顿时皱头紧紧蹙起。
***
第二日一大早,纪鸢怜惜鸿哥儿读书累,特意赶早去给鸿哥儿送早膳。
结果未料到竟然又生生扑了个空,春桃只道着她早起上茅厕时,天还未亮,便见小少爷起了,以为小少爷在晨练,却未料,原是那么早便离府了。
听到这里,纪鸢心下微沉。
一日两日有事便也罢了,日日都这般神出鬼没,仿佛特意避着她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这日夜里,纪鸢直接等候在了鸿哥儿屋子里,直至掌灯时分,鸿哥儿才姗姗归来。
大概知晓纪鸢已经起疑,已经避无可避了,鸿哥儿唯有在进门时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只缓缓提着步子踏了进来。
在鸿哥儿进门的那一刻,瞧见到鸿哥儿额头上、眼睛上、嘴角处满脸皆是一块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时,纪鸢心下一跳,随即只缓缓抬手用力的捂住了嘴。

第49章 049

“这伤···这伤是如何来的?谁欺负你了···”
愣过后, 纪鸢只立马上前, 拉着鸿哥儿的手臂想要上前查探,然而她的手刚握住他的手腕, 就见鸿哥儿浑身打了个轻颤,喉咙里发出闷哼抽气声。
纪鸢心中一紧,便也顾不得鸿哥儿的挣扎,当即便撩起鸿哥儿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腕手臂上俱是红的、紫的淤青,又解开他的领着, 将领口往下扒拉, 浑身都是伤,新的,旧的, 有的伤甚至都已经发黑了,瞧得整个人一阵头皮发麻。
纪鸢的眼泪当即便滚落了下来。
身后菱儿跟春桃两个均是瞪大了双眼, 随即,纷纷跟着咬牙红了眼。
鸿哥儿只抿着嘴,直直的立在那里, 不敢看纪鸢的眼睛。
纪鸢连嘴唇都是抖的,双手都有些发颤,满肚子话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过了良久良久, 只极力克制着心里头的愤恨及心疼, 冲着菱儿急急道:“快, 快到嬷嬷那里将金疮药拿了来···”
顿了顿,又冲春桃道:“春桃,西门那个守门的桂妈妈不是你老家的熟人么,你到我屋子里的柜子里拿五两银子来,其中一两给桂妈妈让其帮着打点,托人前去府外的药房煎几幅药来,便说有人挨了罚,受了不小的外伤,让其按着这个伤势煎便是了,赶紧的,快去快回,今晚便要用上···”
菱儿跟春桃二人匆匆去了。
纪鸢立在原地呆愣了一阵,便立即拉着鸿哥儿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待将他身上的衣裳都脱尽了后,看到满背皆是新旧交织的伤痕,纪鸢便再也忍不住了,只立马转过了身子,用帕子捂着脸,心疼得哭了起来。
***
“姐···”
过了良久,鸿哥儿转过了身来,冲着她的背影缓缓说着:“不疼,真的,就是看着吓人,其实真的不怎么疼···”
如何能不疼,光是看着都足够令人触目惊心。
那些伤压根不是一日两日造成的,有的颜色淡了,怕是有一两月了。
从小到大,纪鸢碰到舍不得碰鸿哥儿一下,便是小时候跑得快了跌倒了,摔破了头,纪鸢都心疼得不成样子。
说实话,她还一直沾沾自喜来着,觉得她亲手照顾着弟弟长大,姐弟俩相依为命,虽日子清减些,但至少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她一直以为自己将人照顾得很好,却未料到。
若是叫过世的爹娘瞧见了,该有多心疼。
鸿哥儿从小调皮捣蛋长大,嘴皮子其实很利索的,然而一见纪鸢哭,便满嘴呆笨,竟全然束手无措了起来,嘴里满是苍白的解释。
过了好一阵,纪鸢只用帕子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微微红着眼,一脸认真又严肃的看着鸿哥儿一字一句问着:“跟阿姐说,可是你们学堂里的同窗欺负你了···”
鸿哥儿闻言,只故作轻松的轻笑道:“哪有人欺负我,就跟同窗扯了几句嘴,男人之间哪有不打架的,对方被我揍得更惨——”
说到这里,见纪鸢脸色绷得更紧了,鸿哥儿便如何都扯不出来了,只将嘴巴抿得紧紧地,竟难得倔强,只绝口不提,过了许久,只忽而伸手轻轻搂着纪鸢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你放心,鸿哥儿马上就要长大了,便是吃再多的苦,我也绝不会让阿姐受了委屈,总有一日我会出人头地,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
声音很轻很轻,可话语中的坚毅却足已令纪鸢心下微窒,明明不过才九岁,却拼了命的想要为纪鸢撑起一片天。
纪鸢听了,没觉得如何感动,有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
正要再三询问时,菱儿赶来了,身后跟着腿脚不大利索的徐嬷嬷,路过门槛时,菱儿立马弯腰恭恭敬敬的搀扶了徐嬷嬷一把,将嬷嬷引纪鸢二人跟前,纪鸢偷偷摸了摸眼泪,方立即起身道:“嬷嬷如何来了···”
菱儿立即回道:“我一问起金疮药,嬷嬷便猜到小少爷受伤了···”
说罢,只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了纪鸢手上,纪鸢正要去接,嬷嬷一把接了过去,道:“老婆子我来罢···”
说罢,将鸿哥儿身上的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遭,双目微微眯起了,却一个字也并未多言。
纪鸢哪里处理过这类皮肉伤,晓得嬷嬷手法精湛,便立即起身让了位,徐嬷嬷直接坐到了软榻上,让鸿哥儿躺下了,用无名指蘸了一星半点的淡黄色药膏往鸿哥儿背上抹,随即用手肘部位及手掌跟手腕相连的部位抵在鸿哥儿背上一下一下不重不轻的揉着。
鸿哥儿疼的两额都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嬷嬷只淡淡说了声:“忍着,不将这淤血揉散了,临老了便知其中的厉害了···”
徐嬷嬷现如今腿脚不便,夏日还好,尤其一到了冬日,是疼的连床都下不了,便是因为年轻那会儿受的伤多了,临老了,这一双腿便不中用了。
她说的这些,可都是过来人的亲身经历。
却说光是抹药都抹了足足一刻钟,末了,徐嬷嬷这才堪堪收了手,略略起身,纪鸢见状,立马过去扶了一把,徐嬷嬷看了看纪鸢一眼,又扭头瞅了瘫在软榻上的鸿哥儿一眼,只说了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说罢,往纪鸢手背上拍了两下,嘱咐了几声后,便又一路艰难的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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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纪鸢这一夜辗转未眠,心里隐隐猜测到,鸿哥儿定是受人欺凌了,对方怕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不然,她那般再三询问,鸿哥儿如何都一直咬牙不说?
怕是即便说了,亦是于事无补,不过是白白徒增烦恼罢了。
鸿哥儿想要咬牙忍着,可是,他却不知,人性究竟能够丑陋到如此地步,有些事情,有些时候,不是你忍忍便可相安无事了,有时候,你越发忍让,对方只会越发觉得你懦弱可欺,非但不会收手,反而会变得愈发变本加厉。
当一个施虐者兴奋到不可掌控的时候,当一个受害者的忍耐到了无处宣泄的时候,那么,意外便随之而来了。
纪鸢的记忆中便发生过这么一桩事儿,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纪家庄子附近曾出过一桩命案,便是那柔弱老实的媳妇常年遭受丈夫的毒打辱骂,她整整忍了五六年,生生由一位二十不到的少妇熬成了个神似三四十的憔悴妇人,大抵是怀恨在心,又大抵是心如死灰,在一个安静的午后,直接往午膳里下了□□,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都七窍流血惨死家中,一个活口都没留,最小的幺儿还有十余天便满两岁。
这桩命案发生的时候纪鸢已经懂事了,是以,记忆犹新。
她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妇人是如何绝望与痛苦。
也难以想象,九岁的鸿哥儿是如何扛得住这些欺凌殴打的?
她自然是相信鸿哥儿的为人,却担忧那不可掌控的未知数,于是,第二日一大早,纪鸢便亲自去三房给鸿哥儿告假,并想要向那三房的五公子打探一番,鸿哥儿是五公子的伴读,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向来那五公子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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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未想,方进了院子,便远远瞧见那五公子跟霍家二公子站在了院子里,只见到那霍元懿摇了摇扇子,冲着五公子霍元皓笑着问道:“昨儿个夜里听院里跑腿的来报,说五弟一脸神色焦急的跑到了我的听斈堂,你二哥我今儿一早才回,这不听了下人的禀报,便直接过来了,怎么着,小鬼,找你二哥有何事?不会是在学堂里被人给欺负了罢?”
这霍元懿往日虽多有些不着调,但其实人没多少架子,无论是对府中几个兄弟姐们,甚至便是连底下的丫鬟小厮,这一高兴起来,皆是可以直接上手,一直勾肩搭背的。
眼下,对着三房堂弟,竟也一派温和关心。
五公子闻言,面上只有些纠结,苦哈哈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张嘴。
纪鸢远远地见了那霍元懿心下一跳,只立马要扭头往院外走,五公子正踟蹰间,竟眼尖的将纪鸢瞧了个正着,只立马朝着她喊道:“鸢姐姐——”
那霍元懿原是背对着院外的,闻言,只挑眉随着一道看了过来。
纪鸢避无可避,只的缓缓转过了身子,远远地朝着庭院中央的霍元懿跟霍元皓施施然行礼道:“见过二公子、五公子。”
却说那霍二猛地瞧见出现在视线中那道俏生生的身影,微微怔了片刻,随即,只缓缓地眯起了眼,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着。
纪鸢就不见动静,下意识的抬眼一瞧,只见这霍元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前,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纪鸢着实被唬了一大跳。

第50章 050

纪鸢只下意识的一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霍元懿将手中的折扇都给收了起来了,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纪鸢,又朝着纪鸢走近了一步, 脸上顿时扬起了一道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只冲着纪鸢柔声道着:“鸢儿?纪鸢?你便是三妹镇日提在嘴边的那位纪鸢妹妹?”
这霍家二公子看她的目光有些过于炙热,男女七岁不同席,到了他们这个年纪, 其实男女之间碰面是该避嫌了,便是自己兄妹间都得注意些规矩, 更别提两个初次会面之人。
只是,这霍元懿历来便是个颇为不着调之人,纪鸢早早便有耳闻,纵使心中虽有些不大自在, 但面上却未显,只垂着眼, 作知书达理状, 规规矩矩的回着:“正是小女子。”
边说着,边不漏痕迹的又往身后挪了小半步, 只觉得对方身高大,眼神炙热精悍, 令人稍稍有些抵挡不住。
霍元懿见纪鸢微微垂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觉得对方侧脸精致绝伦, 只见她低眉侧目间, 风髻露鬓, 淡扫娥眉眼含春,双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明明面上未施粉黛,却觉得自有出水芙蓉之姿,自有明媚娇俏之美,明明这一眼觉得娇俏无比,然而再瞧一眼,又觉得竟有另外一番滋味,只觉得越瞧越让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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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鸢这日不过随便穿了一身凌白色对襟襦裙,裙裾上绣着淡黄色兰花式样的花样子,里面裹着翠色刺绣抹胸,襦裙较为宽松,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给遮住呢,然而却将胸部裹紧了,只见用一条翠色的锦带在酥胸前紧紧束住,系了一个简单的蝴蝶结,霎时,只觉得清丽中带着一丝丝含羞绽放的娇媚,竟令人止不住心头一窒。
这霍元懿向来喜欢美人,霍家家大业大,他打小见过的美人自是举不胜数,宫里宫外的,上至妃子公主各府千金,下到京城那个妓院里的头牌,便是他们霍家本家,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窝。
按理说,他打小便是在万花丛中过的,见得多了,眼光便越高越毒了,尤其是这些年,能够入他青眼的是少之又少,然而这日见到这纪鸢,只着实令他眼前一亮。
这会儿晨起的清风吹过,吹得她一缕青丝划过脸颊,那霍元懿瞧了便觉得心里痒痒的,只忍不住想要亲手替她将发拂过去才好。
见对方神色略微有几分拘谨,霍元懿只强忍着心里的冲动,咳了一声,笑看着纪鸢,问道:“你来霍家多少年呢?”
纪鸢只规规矩矩的回着:“回二公子,有五年了。”
霍元懿闻言顿时有些诧异,只挑了挑眉道:“五年,这便奇了,缘何这么些年一直未曾在府中见过你?”
纪鸢微晒,只强自笑了笑,还没回,一直立在远处的五公子见了,只适时上前回着:“鸢姐姐院子住得偏,二哥你又镇日没在府上,便是见不着也正常。”
一时说完,将只见那霍元懿举着扇子往霍元皓头顶上拍了两下,道:“就你知道得多。”
五公子这才意识到这话将霍元懿给埋汰了,顿时脸微微红了,只立马改口道:“我每月都可以见到鸢姐姐一两回,鸢姐姐做的薄荷糕可好吃了。”
“哦?”霍元懿闻言,顿时又将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纪鸢脸上,只下意识的将扇子往左手手心敲了两下,笑模笑样道:“没想到鸢妹妹竟如此心灵手巧,往后定要寻机会尝尝。”
说罢,又瞅了霍元皓两眼道:“倒尽便宜你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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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霍元懿仿佛十分健谈,对方毕竟是这座府宅的主子,便是颇有些不大情愿,纪鸢也不好当面下了对方的面子,只耐着性子与之寒暄了一遭,待说了几句,见对方不说话了,只拿双眼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着,这目光虽不至于轻浮,到底有些唐突,纪鸢只立即理了理裙摆,寻了个由头便要告辞了。
只临走前,五公子踟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鸢姐姐,你···你今日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想要询问鸿儒的事情?”
原本正要转身的纪鸢闻言,顿时脚步一顿。
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霍元懿,原是想要待这霍元懿走了后,在私下相问的,只这会儿,见五公子主动说起,分明晓得内情,便是有外人在场,也忍不住急急发问了:“五公子可是晓得其中的详情。”
顿了顿,只抿了抿嘴一脸担忧道:“我昨儿个盘问了一宿,那臭小子只一声不吭,我如何都撬不开他的嘴,我便是无法了,这才前来叨扰到五公子,还望五公子如实告之。”
那霍元懿闻言,只微微挑眉看了纪鸢一眼。
五公子闻言,只微微抿了抿嘴,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挣扎,过了好一阵,只咬牙如实道:“今年年初之际,咱们玄字班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声恶霸便也不为过,整日在学堂里胡作非为、为虎作伥,便是连夫子对他也多有不喜,镇日被夫子教训惩罚,而鸿儒成绩优异,深得夫子喜爱,那恶霸气不过,每每鸿儒受了夫子赞许,或者他自个被夫子惩戒了,他便要寻鸿儒的晦气,起先还好,就是将人堵着言语讥讽几声,可后来见鸿儒多有忍让便越发嚣张恶霸了起来,到了上个月便直接动起手来了,我身子弱,打不过他们,对方又人多,每每鸿儒被人欺凌十分厉害,起先还只是将人堵在偏僻之处,专门往身子上瞧不见的地方凑,昨儿个鸿儒忍无可忍,便反抗了,结果——”
说到这里,五公子咬了咬牙关,面上带着些复杂情绪,似愤恨,又似无能为力后的无奈,只有些说不下去了。
纪鸢闻言,只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心急如焚了起来。
对方俨然是个连霍家五公子都没放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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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霍元懿听到这里只微微眯了眯眼,就这么几句对话,似乎隐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得一清二楚了,只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欺负咱们霍家的人?你且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他是向天家借了胆么?”
言下之意,除了这天家,霍家便没有惧怕的人。
这霍元懿真要动起真格来,倒还真有些威慑力的,只见那五公子偷偷瞧了这样神色的二哥一眼,过了许久,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杜家二少爷。”
说完了,只隐隐松懈了一口气。
那小恶霸杜韬还曾出言激将讽刺过他,让他去求他们家几位兄长帮忙,五公子霍元皓是个读书人,他心地醇厚善良,从小在三房长大,并没有铮铮傲骨,也历来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虽然打小报告并不光彩,可这会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便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便将所有的所有全部和盘托出了。
纪鸢听到对方姓杜,心下顿时一紧,便不由得想到了两个月前,在京城郊外遇到的那色胚也是个姓杜的,对方好像是当今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儿。
那家世,绝非是鸿哥儿能够开罪得起的。
然而霍元懿闻言,只嗤笑一声道:“杜家?嘿,是杜衡那孙子的弟弟?”
五公子闻言如小鸡啄米似的猛地点头。
***
霍元懿漫不经心道:“果然歪竹生不了好笋,摊上这两么两个废物,那杜家的气候怕也要到头了。”
说罢,默了片刻,方扭过头来,冲纪鸢笑模笑样道:“表妹放心,令弟之事莫要忧心,就全都包在表哥我身上了,保管下回那恶霸见了你弟弟得绕着道走。”
转眼,这称呼已经从纪家妹妹极为熟稔的直接变成了表妹,表哥表妹的,言语之间可见亲近。
纪鸢闻言脸上顿时一愣,过了良久,只立即道:“这···这如何使的,大不了咱们不去学堂便是了,若是给两位公子,给霍家惹了麻烦,岂是鸢儿等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霍元懿闻言,只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表妹错了,此事可不仅仅关乎令弟,这分明是欺负到咱们霍家头上来了,我若不好生管管,这京城好些人怕是还没睡醒,怕是不晓得这霍字是如何写的——”
听到这里,纪鸢只觉得对方周身散发着一丝不怒自威的凌厉之气,不过很短,那气息便又顷刻消失了,前一瞬还通身霸气,转眼又忽而将一把将扇子打开,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吊儿郎当风流贵公子模样。
纪鸢闻言,只一脸感激。
霍元懿一脸笑眯眯的摇着折扇,见对方双眼含春,好一双眸间浸水的美人目,越瞧,这霍元懿便越发觉得有些眼熟,只忍不住拧着眉毛问道:“表妹,咱们之前可有见过?”
纪鸢闻言,拧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时,忽而听到院外有人进来匆匆禀着:“我的好公子,可算是找着您了,今儿个该到太太屋子里问安了,太太早早便等着了,银川姐姐还特意派人来了两遭,只说太太特意为公子备了上好的滋补汤,只等着公子您去了,难怪小的满院子找都找不着您,原来您来了五公子这里。”

第51章 051

来人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
纪鸢抬眼一瞧, 是个圆脸小厮,瞧着略有几分眼熟,约莫几年前似乎瞧见过两回, 一直跟在霍元懿跟前伺候的那个。
霍元懿闻言只挑了挑眉道:“竟将这事儿给忘了···”顿了顿,又问:“老爷呢, 老爷可在太太屋里。”
小厮元宝只嘿嘿笑道:“主子您放心,今儿个老爷上朝这会儿还未归了, 不会追究您胡闹的事儿,就太太在屋子里, 太太有一阵未见到主子您呢, 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舍得唠叨您啊——”
霍元懿听罢, 一脚往元宝膝盖骨上踹去,嘴里骂道:“好你个狗奴才, 连你家主子都敢编排, 胆儿肥了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