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芸话音一落,便见二老爷转了身子,朝霍元昭怒目而视。
***
这二老爷三十几许,虽生得风流儒雅,但到底身居高位,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气派。
此刻,只见他面色发黑,目光逼迫,两只眼睛像两支毒箭似的直直朝着霍元昭射,顿时令她无处遁行。
这霍元昭向来不得二老爷宠爱,是以,霍元昭每每见了他都止不住有些发憷,眼下,在二老爷如此严厉又冷漠的眼神注视下,霍元昭只慢慢的红了眼。
又见这满院中人,俱是霍元芷的依靠,唯有自己独身一人。
霍元昭当即心生悲愤,只强忍了眼泪,又气又委屈的指着那霍元芷咬牙嚷嚷道:“分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我压根碰都没有碰到她,她自己就倒下了,现如今又故意装晕,想要污蔑我,错根本就不再我——”
霍元昭只咬牙破罐子破摔了。
二老爷闻言,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随即,只扬起大掌朝着霍元昭狠狠地扇了过去,嘴里疾言厉色道:“不知规矩的混账东西。”
第27章 027
只听到“啪”地一声, 霍元昭的脸顿时被二老爷直接给扇到了另一边, 整个身子一阵踉跄, 险些绊倒在地。
她直接被二老爷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只伸手愣愣的抚着脸,一脸呆滞, 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一时冲动打完人后, 见霍元昭神色呆滞、脸色苍白, 只抬着眼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副受伤震惊的模样顿时令二老爷心下一滞。
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无人敢发出一丝动静。
就连向来沉稳的霍元嫆也紧紧地捂住了嘴, 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阵霍元嫆立即上前扶着霍元昭, 看向二老爷道:“爹爹——”
喊了这么一声后, 见二老爷脸色难看,霍元嫆心下发憷,便也不敢多言,只暗自朝自己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将院子里一众不相干的下人全都轰了下来。
***
不多时, 霍元昭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只见她红着眼圈, 抚摸自己的脸,却仍旧一脸不甘、一脸倔强的咬着牙冲二老爷愤恨嚷道:“凭什么···打我?又不是我的错, 是那霍元芷自己摔倒的, 我碰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她摔死了活该!”
那边一直抱着霍元芷的柳氏听到这里,顿时气得指着那霍元昭说不出话来了,顿时扭头看向二老爷凄然道:“老爷···”
二老爷方才一时冲动导致出手过重打了霍元昭,原本心中已隐隐有些后悔,脸色眼看着就要缓和了下来。
然这会儿见霍元昭不仅毫无悔意,且张嘴闭嘴言语粗鄙,话语狠毒,竟然连自己的亲姐妹也跟着诅咒,全身上下哪里有一副世家大小姐该有的做派。
二老爷的脸色当即便又隐隐发青,越发难看了起来,只见他一脸愤怒的伸手指着霍元昭,眼神冰冷,怒不可支道:“你这孽障!你犯了错拒不承认、不知悔改便也罢了,那是你的亲姐姐,你小小年纪,心思怎地如此狠毒,竟然诅咒你家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为父问你最后一句,你可知错?”
这霍元昭本就十分畏惧二老爷,方才不过是凭着心中的愤恨才敢顶嘴,破罐子破摔完,话一出口,便觉得膝盖一软,这会儿见二老爷对她怒目而视,显然已经动了真格,霍元昭只觉得身子也跟着发软了起来,心中已生了惧意,吓得嘴巴哆哆嗦嗦的,只强忍着眼泪说不起一句话来。
而正在此时,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霍元芷忽而悠悠转醒了。
***
只见那霍元芷一脸虚弱的看了看二老爷,又看了看霍元昭,似乎已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何事儿,又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喉咙里发出一声“兹兹”的呻,吟,嘴上却只咬牙一阵凄凄切切道:“爹爹莫要动气,也···也莫要怪三妹妹,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是我···是我自己摔倒的···”
说完,只一脸委屈的搂着柳氏嘤嘤哭泣,虚弱又可怜。
嘴上说是自己摔倒的,可满心满眼分明都是委屈,柳氏顿时只一脸心疼道:“我的傻儿···”
二老爷见了心下怜惜,只立即好生安抚了几句,转而再次看向霍元昭时,原本的温情脉脉全部成了冷漠不满。
霍元昭瞧了一呆,顿时被那霍元芷的口蜜腹剑给气得不行,只见她气得忍不住指着那霍元芷怒目而视道:“你住嘴,我才不要你如此惺惺作态、假模假样的替我求情。”
霍元芷闻言一顿,随即只一脸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霍元昭,伤心欲绝的质问道:“三妹妹,你···你为何要这样说我···”
说完,只委屈的红了眼。
霍元昭气得恨不得一把奔过去撕烂了霍元芷那张阴险虚伪的脸,正要怒不可支之际,只见那二老爷朝着霍元昭厉声道:“够了,逆子,你竟然如此死性难改,再不好生教训,将来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来,来人——”
只见二老爷大手一挥,直接宣了几个婆子进来,道:“三丫心思歹毒,发难家中姐妹,且行为粗鄙,口出恶言,全身上下无一丝贤良淑德做派,简直有辱我霍家门楣,从今日起禁足半年,何时将女德修习好了何时在出来,还愣着干嘛,还不将人给带回屋去。”
二老爷不过轻而易举的几句话,直接就给霍元昭判罪定罚,压根没有再给霍元昭任何喘息的机会。
霍家姑娘们历来知书达理、品行端正,这是几姐妹中有人有史以来被罚得最为严厉的一次。
一向颜面为天的霍元昭闻言面上当即血色尽失,愣愣的跌坐在了原地,不多时,被院子中几位嬷嬷搀扶着回了屋。
一场闹剧这才算作罢。
***
而事情刚发落完,王氏跟尹氏二人才姗姗来迟,原来今儿个二老爷休沐,用完早膳后二老爷便又转去了柳氏的屋子,王氏嘴上没说,心中却十足恼恨不平,尹氏陪着王氏逛了会儿园子散心。
丫鬟们来寻时,二人距这昭晖院有些脚程。
这会儿刚来,便见整个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群丫鬟婆子搀扶着那二丫头霍元芷,只见她额头受了伤,上头还残留着半干的血渍,身旁柳氏双眼红红,半老徐娘,却哭得一脸梨花带雨。
来时的路上,王氏跟尹氏二人便也大致将这昭晖院所发生的事儿了解了一二,具体细节却是不知,只大致知晓三姑娘霍元昭将二姑娘霍元芷给推倒了,摔了满脸的血,二老爷正在动怒呢。
这会儿眼瞧着要散了,整个院子里不见霍元昭的身影,王氏跟尹氏便也隐隐猜出了始末,王氏面上还好,尹氏只满脸担忧。
王氏直接走到二老爷跟前,然还未发话,便将那二老爷只板着一张脸冲她道:“你教导的好规矩。”
顿了顿,在身旁尹氏跟前停了停,一脸温怒道:“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简直是丢人现眼!”
说罢,只一脸怒气冲冲的甩了甩袖子,直接踏出了昭晖院。
王氏面上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当即只厉声喝斥了一顿,往这昭晖中挑了几名丫鬟婆子寻了由头给发落了,回了院子后又给几位姑娘们的院子拟定了一系列规矩章程,好是一通整顿下来,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各个是战战兢兢,对这日所发生的事儿丝毫不敢再议论起来。
王氏到底还是护了那霍元昭一二。
***
待人群都散去后,纪鸢立那昭晖院外立了许久,想起不久前霍元昭还欢天喜地的挽着她进门,不过就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这一日,纪鸢全程都在现场,将霍元芷的好手段瞧了个满眼,亦是将霍元昭的单蠢、冲动及无脑任性全都看在了眼里。
天知道,这么多年,这霍元昭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纪鸢来到霍家已有半年光景了,这却是她第一次原原本本的真正接触到霍家,然而,这一切,不过仅仅是个开端罢了。
霍家这淌水,深不可测,稍有不慎,唯恐失足溺水。。
***
纪鸢曾来昭晖院找过霍元昭两回,却未料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霍元昭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自那件事情后,她便一直被拘在了屋子里,从未出过门,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搬了新院子,却未料,竟是以这样的心情乔迁入住的。
纪鸢感慨,想起那日见到的霍家二老爷,忽而便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纪如霖,在纪鸢的印象中,即便爹爹在如何生气,也从来没有打过她,骂过她,顶多就是罚她写写字,背背书。
别人都羡慕这府中富贵,却没人看到过这府中的复杂难言,这富贵人家就连亲情,跟寻常别家都好似有些不同。
于是,自乔迁宴后,纪鸢也好长时间没有踏出过她的竹奚小院。
原本是想要安慰尹氏一番的,结果却忽而发觉尹氏除了稍稍有些担忧霍元昭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意难过,纪鸢忽而想起,二老爷发难那日,便是连太太王氏都落了脸,但是尹氏从头到尾好似并未见有多惊慌难过,全程听从受之。
也是,她依仗的从来都是太太,而不是老爷。
***
因为这一遭,纪鸢心情难免受了些影响,只觉得整件事,或许连纪鸢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倘若没有那根簪子生的事端,怕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这日,便忍不住跑到林子里呆了半日。
话说这一日天气好,竹林这一处暖和,可以坐在小树桩子上晒太阳,太阳过大,那边竹枝也可遮阴,春桃趴在一边睡觉,纪鸢就在一旁看书。
说来也真真奇怪,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往这一坐,片刻便能宁静下来。
所谓竹林深处,杳无影踪,袅袅烟云薄暮,落雁不知归途,到底,这府宅诺大,却无一处会是她的归途,只觉得这座荒废的林子,莫名与她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吧。
纪鸢观察过好一阵子了,从未瞧见过这片林子有人出没,也曾旁敲侧击的跟洗垣院打听过,竟无一人知晓这片竹林里的隐秘,日子久了,次数多了,胆子便也大了,没些日子,纪鸢便已经由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做贼心虚,慢慢转变成了就跟自家家门似的,自由出没。
唔,胆子这样东西,从来都是练出来的。
这日临走前,纪鸢无意将一枚竹签夹在书册里,却没想到,晚上,便被这林子的主人给翻到了。
第28章 028
霍元擎手下一顿, 随即, 只微微蹙起了眉。
随手往下翻着, 只见书中赫然躺着一片竹叶状的书签,竹叶像是随手摘的,被烘干了, 平整而熨帖, 上头用毛笔誊写了一行字——
竹林深处有人家。
字体细小, 笔墨难下,却仍然能够轻易辨别出,是一手圆润娟秀的蝇头小楷, 竹签在竹叶尾巴处用根绣花的红色绣线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瞬间便让正片叶子赫然雅致俏皮了起来。
一看, 便知定是出自哪个心思玲珑的小女孩儿之手。
霍元擎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书籍里的小东西, 面色难辨,过了片刻,只见他兴致全无,随手将书籍合上了, 低声唤道:“殷离。”
不多时, 一名黑色劲服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霍元擎身后,恭敬道:“公子。”
霍元擎将目光淡淡的落到了树桩上的那册书籍上, 只面无表情道:“重新换一册。”
殷离听了一愣,少顷, 只立即道:“是。”
双手弯腰将书籍拿来, 转身的时候殷离若有所思的将书打开, 书籍自动翻到了夹放书签的那一页,殷离一眼便瞧见了那枚小小的竹签,随即,只一脸诧异的挑了挑眉。
不由想到前日夜里,主子坐下的片刻,忽然一脸面无表情的唤他清扫整理,殷离上前一瞧,便瞧见那树桩子间的缝隙里隐隐残留了些许糕点渣渣,眼下,这又是···
这般想着,不由将目光轻抬,远远地落在了竹林外边的那一座院子处,他瞧去的同时,恰好瞧见一盏若隐若现的灯光被熄灭了。
殷离淡漠的脸上几不可闻的一抽,便也不再多瞧,立即匆匆进去重新换了一本出来。
***
却说十二月初八这日是腊八节,同时也是鸿哥儿的生辰,过了这日后,鸿哥儿便是一名四岁的大娃娃了。
这日一大早,纪鸢便给鸿哥儿备了一身崭新的湛蓝色的如意翔云长衫,崭新的虎头小靴,连小腰上的玉色腰带都是最新赶制出来的,早起天冷,还特意给他的小脖子上围了一个暖呼呼的围暖。
这才将鸿哥拉在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给打量了一遭,只一脸认真道:“嗯,不错,今儿个瞧着仿佛比昨儿个又要长高英武了几分,咱们鸿哥儿又长大了一岁,往后定是一枚英武不凡的好男儿,阿弟,恭喜恭喜,生辰快乐。”
说罢,又将一个同色系的翔云香囊系在了鸿哥儿腰间。
四岁的鸿哥儿被纪鸢夸得小脸微红,不多时,便一脸鬼灵精怪的依着记忆中爹爹的学生朝爹爹拜礼那般,也朝着纪鸢双手抱拳往前推,歪歪唧唧的弯腰,冲她做了个作揖礼,嘴里像模像样道:“多谢阿姐,鸿哥儿往后定会乖乖的,听阿姐跟嬷嬷的话,再也不乱惹祸了···”
***
鸿哥儿这个举动瞧得纪鸢脸上一愣。
已经好久好久未曾瞧见过这个作揖动作了。
以往,每日一大早,纪如霖底下的那一众学生们全都会齐齐朝着纪如霖作揖行礼,鸿哥儿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岁,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了,日日都要偷偷跑去瞧热闹,没想到,竟也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动作学成了。
去年这个时候,纪如霖身子不好,躺在床上隐隐已经有些起不来了,然而鸿哥儿生辰这日,却依然咬着牙强自披着袄儿下榻了,陪着鸿哥儿一道喝了腊八粥,吃了长寿面,陪着纪鸢娘三儿一道完完整整的吃了一顿腊八饭。
整顿用膳期间,纪如霖一脸惨白,咳得险些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了,却依然咬牙坚持着,一直到用完膳后,只拉着鸿哥儿,强自笑着道:“来,鸿哥儿,给爹爹作个揖瞧瞧···”
彼时,鸿哥儿小,不知道爹爹身子已经快要不行了,只当做是纪如霖拷问他,便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脸兴冲冲的滑下椅子,给纪如霖行了个歪歪晃晃的作揖礼。
因为大冬日里鸿哥儿穿得粗苯,身子不大灵活,险些一把栽倒跪拜在纪如霖跟前,纪如霖当时瞧了,只一边咳一边一个劲儿的直笑着道:“好,好,好···”
笑得连眼泪都差点儿要流了出来了。
想到爹爹,想到了娘亲,纪鸢不免红了眼,然见鸿哥儿一脸天真烂漫,似乎未曾受到父母离逝的痛苦影响,纪鸢多少有些欣慰。
世事无常,各有天命,有的人不在身边,就让他们留在心里吧,而身边的这些至亲,对她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
纪鸢送完了礼后,不一会儿,徐嬷嬷进来了,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块通体幽蓝的翡翠玉佩系在了鸿哥儿的腰上。
只见那玉佩小半个巴掌大小,呈椭圆形状,背面平整,而正面纹理繁杂,做工精湛,椭圆形的正中央,雕刻着一枚栩栩如生的祥兽,原是一枚独祥兽玉佩。
一瞧便知定是十足珍贵。
嬷嬷摸了摸鸿哥儿光溜溜的头顶及垂落的小辫,抿着嘴,难得语气温和道:“头发可不能在剃了,该留长了,在剃,到了七八岁还长不长,那便直接扔到寺庙里当小和尚得了···”
寺庙的小和尚不能吃肉,鸿哥儿顿时将整张小圆脸皱成了一团。
纪鸢跟徐嬷嬷两人齐齐笑了。
除了纪鸢跟徐嬷嬷,便是连抱夏,菱儿,香桃她们几个也給备了礼。
抱夏托守门的婶子到府外买了冰糖葫芦跟盐焗鸡等一众京城时兴的小吃食带回府给鸿哥儿尝,菱儿见鸿哥儿爱动,便备了一个蹴鞠给鸿哥儿闲来无事踢着玩儿,春桃则将家中弟弟的木弹簧给直接哄来给了鸿哥儿。
一起床,鸿哥儿便收了满满的礼物,全都是他爱不释手的,顿时,整张小脸开心得红扑扑的。
收拾完后,纪鸢便直接领着鸿哥儿去了洗垣院。
***
一大早上就在姨母那里吃了腊八粥,寿面,中午,姨娘特意点了一桌寿宴,让厨房备了上好的吃食。
整个院子所有人见了鸿哥儿,全都笑嘻嘻的给鸿哥儿问好。
姨母给鸿哥儿备了一份长命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末了,又拿出一个锦盒,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是一个银色的九连环,是尹氏特意从四少爷那里讨要回来的。
那日尹氏在王氏的正屋里陪着王氏说话,没一会儿,四少爷便拎着个九连环蹭蹭辰跑来了,尹氏时常见四少爷在低头摆弄,心中一动,便向四少爷请教了解法。
四少爷得知尹氏想送给自个的姨侄当生辰礼物,二话没说直接便将自己手中的这个银制的给了尹氏,说自个还有个玉质的。
王氏当即便笑骂道:“人家的生辰礼物,你将个不要的给人家,怎么如此小气,要给也该给个好的啊?”
四少爷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道:“那个是二哥送我的···”
尹氏立即摆手道:“如何能向四少爷讨要东西?我就随便问问,二少爷万万不必当真···”
结果四少爷硬是要给,王氏便笑着道:“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拿了吧···”
末了,又随着添了一对银镯子一并赏给了尹氏。
***
鸿哥儿一见着这九连环便移不了眼了,往日里喜欢四处蹦跶,在洗垣院这一整个上午,屁股就没挪开过椅子,竟难得安安静静的独自坐在那里拨弄了大半天。
纪鸢便陪在尹氏跟前随她说话。
说话尹氏原先当打杂丫头时冬日里受了冻,现如今每每入了冬,双腿便隐隐有些隐痛,这会儿尹氏躺在了软榻上,纪鸢便顺势坐在了榻沿,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尹氏捶着腿。
纪鸢人瞧着瘦小,力道倒是不小,尹氏只舒服的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今儿个老夫人特意发了话,派人传了昭儿一道去北苑食用腊八粥,那孩子这才总算是踏出了昭晖院的门,拘在院子里一个多月未曾出过门,这还是往日里从未有过的事儿,哎,那性子烈的,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已派人到老夫人院子外候着呢,一会儿散了后让回洗垣院用晚膳,鸢儿鸿儿你们俩便留在了这里用晚膳吧,一会儿你们几个小的聚在一块儿说说话,昭儿那孩性子急,脑子不经事儿,又爱逞强好面,我倒是希望她能够跟你们俩走得近点儿,但凡能够有鸢儿你一半懂事儿,我便也能安心不少,哎,希望经过这么一遭,能够长大些吧。”
纪鸢正要应下,然还未曾张嘴,门外潋秋忽而匆匆进来禀报,二老爷来了。
一时整个洗垣院彻底忙活了起来。
第29章 029
却说二房老爷霍尧身形修长, 身穿一袭深紫色直裰朝服, 腰间扎着条同色云翔符蝠纹腰带, 头上戴着银鎏金冠,上头嵌花立檐上镶嵌了松绿色的松石,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英武不凡。
霍绕三十几许, 正处在最为英武霸气的年纪年龄段, 又因常年身居高位, 身上不自觉的便带着尊贵疏远的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此刻面上微微绷着,瞧着情绪似乎有些不虞。
一进屋后, 霍尧便直接往正厅的椅子上一坐, 尹氏立即命人加了炭火, 自己亲自取了特意存着的上好茶叶给霍尧泡茶。
霍尧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 吃了口茶后慢吞吞的放下了茗碗,这才抬眼看向了尹氏。
大概是许久未来这洗垣院了,也许久未曾正眼瞧见过尹氏了,目光在了她身上不由多停留了一阵。
见她低眉赦目, 性子温婉, 脸上紧绷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阵,道:“站着做什么, 过来作罢。”
尹氏道:“老爷瞧着面上有些怠倦,可是公务繁忙, 妾近来学了几道手法, 给老爷捏捏肩松乏罢···”
说罢, 直径走到霍尧身后一下一下缓缓替他捏着。
***
话说今儿个是腊八节,这日霍尧原本是在正房王氏屋子里的,这几日,夫妇二人隐隐闹了些许小嫌隙。
原来这些日子那玉笙院的柳氏身子不好,霍尧日日下了值便去了她房里,惹得王氏不睦。
今儿个霍尧休沐,夫妇二人一道在老夫人的北苑用腊八饭,刚从老夫人院子出来,那玉笙院的下人便来禀,说柳氏的身子非但未曾好透,瞧着依稀又严重了几分。
霍尧心里头有些担忧,意欲前往,只碍于王氏在此,不好显露,便又有几分犹豫。
王氏当即冷笑一声,道:“身子不好不请大夫,感情咱们老爷才是人家的灵丹妙药,老爷想去便去吧,用不着在妾身跟前如此装模作样,去晚了,当心人一命呜呼了···”
王氏拧着帕子,心中恼恨。
话说这王氏乃是高门贵女,原是前太傅王太傅之长女,王家家门显赫,王家女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自幼被教导遵守富德、以夫为天,不得嫉恶,不得善妒。
只这王氏生母过得早,继母待王氏姐妹虽未曾苛刻,到底不如旁人母亲那般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