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那头银川将两个小丫头领来了。
霍元懿背着双手,轻轻地咳了一声,指着眼前两个埋头的小丫头道:“抬起头来。”
两个小丫头一脸战战兢兢的抬眼。
只见一个腰粗腿胖,脸圆唇厚,左边脸上还长了个半拇指盖大的大黑痣,瞧得霍元懿双眼皮一跳。
而另一个清瘦些,生得白白净净的,就是那脸长的就跟马脸似的,眉毛淡得快没了,倒也说不上难看,但足够令一向挑剔的霍元懿青筋蹦起了。
只见那霍元懿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只一脸不耐烦的冲两人摆了摆手,道:“下去···都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又转眼看向一旁的银川,没好气道:“就这两个么?还有没有旁的遗漏的?”
银川道:“八九岁左右的就这两个了,太太院子里的都是些个老人呢,年纪小的不懂事儿,伺候不精细,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
霍元懿闻言,只微微眯起了眼,顿时给气乐了,好个颇有心计小丫头片子,竟然连他都敢诳,最好别让他给逮到了,不然,定要叫她好看。


023

却说,二房正院里发生的这一遭纪鸢自然是不知情的。
近些日子,天气转凉,已经开始步入冬天了,没俩月便要过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在山东老家,娘亲便要提前开始琢磨着准备年货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纪鸢来到这霍家,已快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因前一阵一直下雨,纪鸢便一直将鸿哥儿给拘在了屋子里,鸿哥儿憋得不行,兴致不高,已经好几日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每日闷头闷脑的,双眼呆滞,也不怎么吭声,丝毫没有往日激灵古怪的伶俐劲儿,可不差点儿将纪鸢给吓坏了。
这竹奚小筑位置偏,地方又小,整个院子所有人加起来统共也不过就六个人而已,鸿哥儿是唯一的小孩儿,也是唯一的男娃娃,嬷嬷说,不能将男孩子拘得太紧了。
于是,这日太阳一出来,纪鸢便给鸿哥儿放了两日假,两人加上菱儿、春桃四个一块儿疯玩了两日。
果然,玩着玩着,整张小脸便精神抖擞了,以至于,不由得令纪鸢生疑,前些日子那些个病怏怏的模样究竟是千真万确,还是小家伙给她装可怜装给出来的?
***
疯玩了两日,最后这日的下午,纪鸢便让菱儿跟春桃两个陪着鸿哥儿玩闹,她则搬着张小绣凳跟抱夏一道,坐在院前的那张石桌旁,她拿着绣绷在绣花,抱夏坐在一旁替她分线,绣的是衣裳的裙摆袖沿。
不过都是些简单的针脚,这些对于纪鸢来说,已是十分得心应手了。
去年小尹氏在世的时候,纪鸢还只不过会绣些童履女鞍之类的小边角,到了今年,便是亲手绣出一件衣裳已是不成问题呢。
“这个颜色好看,瞧着清淡爽眼,跟那玉兰花的图案尤为相配,姑娘好像格外喜欢这玉兰花,每件衣裳上绣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忒素净了些···”
抱夏凑到纪鸢的绣绷前瞧了瞧,笑着道。
纪鸢将绣花针从锦缎里穿过来,然后捏着针脚往发间蹭了两下,抿嘴道:“我娘亲才尤为喜爱,她的闺名中便有个兰字。”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正如姨母爱荷是一个道理。”
抱夏想到那纪鸢已经离逝的父母,顿时恍然大悟,也是,父母过世才不到一年,理应穿戴素净些才是。
只是···
抱夏又上上下下的将纪鸢瞧了一阵,心中不由感慨道,小小年纪,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
却说抱夏沉思间,便见纪鸢忽而动作慢了下来,提到尹氏,纪鸢忽而想起了一茬,只缓缓道着:“听菱儿提起,说厨房这几日鲜少为难过她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理说,厨房那些人应当是不会无缘无故变好的,想来,怕是背后有人偷偷打点了···”
说到这里,只见纪鸢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是不想老给姨母添麻烦的,结果没想到原来咱们的存在对姨母来说便是个麻烦···”
纪鸢自说自话的叹了口气后,便又颇有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又捏着手中的绣花针继续不急不缓的绣了起来。
而这么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却听得抱夏阵阵心惊。
原来,前几日抱夏到洗垣院找几个小姐们说话,姨娘得知她在外头,便特意将她喊了进去,问起纪鸢姐弟二人的近况。
结果,抱夏一时没忍住,将含含糊糊的提了那么一二嘴,结果没过两日,便见那厨房对她们竹奚小院热络了不少。
抱夏心知,定是那洗垣院周旋了一二。
她知道,正是因为事情是从她这儿起的,她才会心知肚明,却未料到,这才不过几日,因着那么些许小小的异常,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便早已经将事情的原委预料得不差毫厘,心思玲珑剔透得简直令人发指。
***
说实话,抱夏起初来到这竹奚小筑是来的有些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年纪不大,却也入府多年,好不容易从洗垣院从一个小小的跑腿丫头爬到了二等位份,正前途无量的时候,却不想,被打发到了这无人问津的荒凉小院。
来之前,抱夏辗转难眠了十数日,只想着往后往后被打发到那边边角角便再无出头之日了,结果头脑一热,差点儿便要跑去跟姨娘求情了,结果,在临门的前一脚,被潋秋给拦下了。
现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好在潋秋将她给拦下了,不然,想那纪家姐弟二人彼时正是那尹氏最为牵挂之人,她在挑剔着去或不去,然尹氏当初选人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思来想去这才定下了她,倘若她不从,即便往后继续留在了洗垣院,怕是都得不到任何青眼了,其中缘故便是现如今想想都直让人背后冒冷汗。
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抱夏无法,只得在这竹奚小院得过且过了起来。
然而,真正过活起来,却发现其实日子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难熬。
首先,位份提了上来,奉例也多了,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其次,即便她到了这竹奚小筑,尹氏也时常会将她喊道身前说话,且对她分明比以往重视及亲近了不少,且行事说话间,是处处将她与潋秋比肩,明里暗里给她做了不少脸,以至于,她人虽走了,但在这洗垣院的地位却分明更加高了一层。
最后,便是这竹奚小筑院子小虽小,但也有小的好处,人少,自然意味的争端事故少,主子们又不是个爱计较的,且除了两位主子及一位沉默严肃的老嬷嬷外,剩余的这几个丫鬟中分明是以她独大。
每每潋秋见了她,都羡慕她过的清闲自在,说实话,彻底放松清闲下来后,抱夏还隐隐长了几斤肉。
眼下,待日子处的久了,抱夏瞧着这纪鸢人虽小,但为人温和宽厚,聪颖睿智,小小年纪便已端得一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的姿态了,虽现如今瞧着处境艰难了些,但瞧着这张隐藏在稚嫩年纪中的美丽小脸,品着这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的颇为不俗的气韵姿态,抱夏面上不显,而心跳却分明跳得越来越快。
***
主仆二人说说聊聊了一阵,纪鸢久不见那头正在玩乐的三人的动静,便托抱夏去瞧上一眼,结果,抱夏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才将将起身,便见春桃提着裙摆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喘着粗气喊着:“姑娘,姑···姑娘,不···不好了,小少爷···小少爷不见了···”
纪鸢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只蹭地一下立马从绣凳上站了起来。
“别慌,桃儿,你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不一直看着小少爷么,怎么将人给弄丢了,菱儿她人呢?”
抱夏见春桃惊慌失措得连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只立即跑过去安抚她。
春桃哭丧着脸道:“小少爷要玩捉抓瞎子,他躲,我跟菱儿姐姐捉,结果咱们俩将整个院子都差点儿翻过来了,也没能将小少爷找出来,菱儿姐姐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便让我立即来禀了姑娘,她···她眼下还在找···”
纪鸢听完,虽心里有些急,但面上倒还稳得住,春桃话音将落,心中便迅速的有了计较,只扭头冲抱夏道:“鸿哥儿大多时候虽听话,但到底还小,还是有些顽劣的,我虽千叮咛万嘱咐过,但就怕他一时皮实过头犯了浑,抱夏姐姐,劳烦你去东边那处湖畔瞧一瞧,旁的地方我不担心,就怕他溜到了湖边上失足落下去便不好了···”
抱夏闻言,只冲纪鸢福了福身子,匆匆去了。
抱夏去后,纪鸢只对春桃道:“既然整个院子里都找不着,便不用找了,春桃,你去寻几根半人高的竹棍,顺道知会菱儿一声,咱们——”说到这里,纪鸢只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咱们进竹林。”
***
约莫一刻钟后,纪鸢领着菱儿、春桃二人已经进入了竹奚小筑西北边的那片茂密的竹林,这竹林诺大,瞧着应当是野生放养,无人打理的,里头没有路,地面枯枝竹叶覆盖,崎岖难行,秋冬天虫鼠又多,故纪鸢一人拿着跟竹棍,边当拐杖边清理前方的障碍,走得寸步难行。
竹奚小筑东边那处湖畔是纪鸢对鸿哥儿圈禁的禁地,想来鸿哥儿再皮,也应当是不会轻易靠近的,让抱夏去,不过是图一道心安。
而这林子,纪鸢曾领着鸿哥儿进去采过两回秋笋,没敢往里走,就在林子边角转了转,鸿哥儿高兴地不得了,嚷嚷定要跑里头采个大笋头给让纪鸢给他烤着吃。
纪鸢就怕一个没留神,鸿哥儿就要溜进来采笋,便再也没领他进来过了。
眼下,每走一步,纪鸢便气得咬牙切齿,最好别让她在这林子里给逮着呢,不然,定要让他尝尝竹笋炒肉(竹跟肉的亲密接触?)的味道?
不过,气愤不过占了小头,占大头的肯定还是对鸿哥儿担忧。
三主仆在林子约莫又瞎转了几个圈,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瞧见了一座用竹子搭建的小竹屋,屋子前坪有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处大树桩子。
桩子似乎被砍了很久了,齐人膝盖高,大树被砍前应该很大,约莫两人张卡手臂才能将那桩子抱得住,树桩子旁还有一个小数桩子,而鸿哥儿此刻正撅着屁股趴在那大树桩子上睡得正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乡下的老房子在重新安装新线路,家里全都敲烂了,一直没停过,累到趴下,半眯着眼码完这一章的,太累太困了。
另外,各位:接到编编的通知,本文于本周日或者下周一入V,届时三更,具体时间明天再定,提前通知大家一声,么么,感谢支持!

024

她们那边急都要火急跳墙了,这边倒好,呼呼大睡,小嘴还一下一下砸吧着,别提睡得有多香呢。
纪鸢瞧见了,先是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微微咬牙,气得恨不得往那撅着的小屁股上扇上两个大巴掌才好。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玩疯了,玩累了,就趴到这上头昏昏欲睡了起来,说不定,临睡前还在得意,谁也找不着他呢。
纪鸢走过去,只惩罚似的用力捏了捏鸿哥儿的小鼻头,鸿哥儿呼呼两声,只下意识的将小脸挪到了另外一边继续睡。
纪鸢笑骂道:“小兔崽子···”
说着,只将鸿哥儿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遭,这林子颇深,也不知怎么跑了这般远,低头一瞧,果然便瞧见脚上蹬着的那双黑色小靴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了。
纪鸢从腰间拿了帕子给鸿哥儿擦脸,又替他擦鞋。
菱儿只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一阵后怕道:“可算找到了,我的个小祖宗,差点儿没将我给吓死···”
说着,立即脱了身上的比肩,轻轻搭在了鸿哥儿身上,抬眼看着纪鸢道:“姑娘,您可是不知道,小少爷实在是太过鬼灵精怪了,他前几遭老老实实的,哄得我跟春桃两个失了戒心,我私底下还在琢磨着,这两日小少爷倒是乖觉,我这才跟春桃夸完没多久,就彻彻底底消失没影,将奴婢杀了个措手不及···”
纪鸢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小家伙鬼觉着呢,往后跟他一道,得长些心眼,不然可不得被他绕进弯子里了···”
说罢,要喃喃道了声:“爹爹娘亲两人都雅静,也不知这性子随了哪个?”
菱儿闻言,只捂嘴笑道:“嬷嬷说,小少爷的脾性跟姑娘小时候一模一样,可不正是随了姑娘您么?”
纪鸢闻言,登时瞪起双目,道:“瞎说。”顿了顿,只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家姑娘打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的跟只兔儿似的,哪里跟这小破猴儿一样?”
***
因几人在林子绕了几圈,人都走累了,便让大家伙儿就地歇息片刻。
纪鸢目光环顾四周,在此处撞见这么一座小竹屋,心里头只有些诧异,又见这竹屋虽小,但修葺的还算精致,且竹屋外头这些树桩、地面上都干干净净的,无甚落叶,像是时不时有人前来打理过一遭似的,未免有些好奇。
春桃在附近转了转,伸手往那住屋前的竹们轻轻一推,随即只一脸惊诧的指着那推开门的竹门扭头冲纪鸢道:“姑娘,这门···这门竟是开着的···”
菱儿只一脸疑惑道:“此处怎会有这样一间屋子,又隔咱们竹奚小筑如此之近,咱们刚搬来时,缘何从未听到有人提及过···”
说罢,看向纪鸢道:“姑娘,咱们不若进去探个究竟?”
她们这院子偏,住的又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老弱妇孺,倘若这林子里来了些不相干的奴才下人,不合规矩不说,还不得将人给吓个半死?
纪闻言,思索了片刻,便缓缓迈入了这间小竹屋。
进去一瞧,便发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竹屋里头一面临窗,临窗的那边在窗户底下设了一座简单的四仙桌,桌上摆了一个茶壶,一盏茶杯,桌子旁边设了一方矮榻,榻上垫了软垫,瞧着事物简单,不算奢侈,但却十分精细。
而另外三面墙分别设了三座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书籍,有装订成册的,也有那类刻在竹片上的竹简,亦有那种抄镌在锦帛上卷成一卷的帛书。
***
纪鸢随手拿起一卷帛书打开一瞧,顿时瞧得一阵云里雾里,因为···里边的字她有多半是不识的。
纪鸢读书虽算不上多,却也不少了,她三岁便由纪如霖抱着手把手教着识字,纪如霖书房里的那些书她多半都已经翻过了,虽也有很多不懂之处,但还从未曾碰到通篇下来,全然一字不懂的。
纪鸢只有些不死心的翻了又翻,结果发觉原先那一册还算好的,越翻,纪鸢便对自己越发失去信心了,一册还要比一册难。
纪鸢怀疑这是别国文字,可瞧着这字体字形,分明是熟悉的,几百个字里头约莫能够认出几十,难道···莫不是尚且在大俞之前,甚至更早的···古字?
这帛书实在难懂,那头卷成一团的竹简亦是···云遮雾绕,唯有那架子上成册的书,纪鸢勉强能瞧懂,随手拿了一册,字迹有些眼熟,竟然柳公卿狂草之作。
原来纪如霖在世时,写得一手字迹潦草、杂乱无章的大草,有一段时间曾格外迷乱柳公卿的字,从书铺子里买了许多柳公卿草书的拓本,是以,纪鸢对柳公卿的字亦是有些熟悉。
眼下,见册子最后一页收尾处刻了一个椭圆形的章,里头署名柳某人,顿时瞧得纪鸢双眼皮猛地一跳,手上的这本册子莫不是柳公卿的亲笔之作?
纪鸢捧着手中的这一普普通通的册子,呆了呆,过了好半晌,再一次抬起头看向这座小竹屋时,眼中已经开始冒起了绿幽幽的光。
***
却说当日夜里,夜幕降临,转眼已是到了掌灯时刻。
晚膳时分,府中忙忙碌碌了一阵,待主子们用完膳食,人困马乏后,整座府邸终于开始静了下来。
此时,竹林一角,漆黑的夜色中,只见有人提着一盏灯笼,从远处缓缓而来。
只见前头引路的是名身形颀长的男子,男子瘦身暗服,左边腰上别着一把大刀,穿戴装扮瞧着像是一名护卫,只见他一手提着灯孔,一手下意识的压在左边腰上的刀柄上,微微侧行着。
身后跟着一名身形挺拔、肩宽背阔之人,身形瞧着约莫比前头那人还要高上半个头,走路的姿势很随意,一手搭在腰间,一手背在后背,许是夜间寒凉,身上搭了件黑色的袍子。
二人不急不缓,一路上没有多余言语,直接沿着一条羊肠小径走到了竹林深处。
直至竹屋前方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男子禀告完,直接推门而入,进去后立即点灯开窗。
后头被称作为主子的男子随即跟着踏入,只前脚刚提了半步,便见他眉头轻轻蹙起,顿了顿,倒也并未多言,直接踏了进来,只那双幽深的眸子往屋子里四下扫视了一眼。
片刻后,前头那名护卫泡了一壶茶直接端了出来,将茶具摆在了竹屋的前的树桩上,末了,又从腰间摸出一根火折子,将隐匿在头顶竹枝上的一盏琉璃灯点上,便自觉退到了一旁。
片刻后,方才那名主子脱了外袍,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册帛书坐在琉璃灯下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时辰,除了每隔一刻钟便听到一阵轻微的添茶声外,整个竹林里静的仿佛没有一丁点儿声响。
一个时辰后,那人终于将帛书收起,重新卷了起来。
身后那名护卫见状,便立即接过,送了进去。
后者伸手捏了捏眉心,片刻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抬眼间,偶然瞧见远处有几处灯火隐隐亮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这人又微微蹙了蹙眉,冲走过来的护卫随口问着:“此处可有人居住?”
声音岑冷低沉,隐隐在竹林间回荡。
护卫立即回道:“回公子,那里原是座荒废的院子,三月前,二房尹氏两个不大的姨侄搬了进去。”
见主子沉默不语,护卫又道:“可是扰了公子清净?属下明日便去处理。”
那人将茶杯重新放回,只淡淡的说了句:“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明日三更入V,望知晓,红包随即掉落,么么。

第25章 025

却说这些日子霍元昭正忙着搬家的事宜, 压根没工夫搭理过纪家姐弟。
原来霍家姑娘们满了八岁便可独自搬离太太或者姨娘的院子, 自己开院, 霍家在替霍家大少爷准备新房的时候,就一并将二房、三房屋里的几位姑娘的新院给一并捣腾出来了。
原本年前事多,是准备年后搬过去的, 只霍家老夫人找人算了适合搬家的好日子, 那大师道几位姑娘们的生辰八字相冲, 春季不宜搬迁,约莫得到明年四五月份了,又算了算, 说今年年底倒是有个好日子, 能够冲散煞气, 事宜搬迁。
于是, 老夫人一声令下,府中几位适龄的姑娘们风风火火的就要准备搬家了。
能够提前搬院,霍元昭这些日子可是开心坏了,一来, 她每日都幻想着有了自己独自的小院后, 每日该如何如何规划,想跟那大姐及芙儿表姐一样, 时不时开设一场宴会,请京中三五个闺蜜前来小聚, 这些, 都是往日里她住在姨娘院子里办不成的。
这二来嘛, 自然是可以放一段时间的假了,只要不上学,霍元昭做什么都愿意。
***
说话这日晌午,鸿哥儿已经睡下了,纪鸢刚从竹林里出来,边走着,还边在想着事儿,她方才忍不住又偷偷溜进了那片林子,还止不住往里待了一阵。
不晓得那个竹屋是谁搭建的,也不晓得里头那些珍贵的书籍是哪个的,想来,应该是哪房主子们的吧。
按理说,她不是霍家人,本不应该前去不问自取的,不问自取者便是偷,可是,在这么多珍贵的书籍面前,纪鸢那颗义正言辞的正义感稍稍有些动摇了。
要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那里头怕是得有一座黄金宝藏吧。
便是她不惦念,也该为未来长大后的鸿哥儿惦念惦念吧,唔,她就悄悄的翻上一翻,绝不偷拿,也绝不拿出竹林。
莫要怪她,要怪也应该怪鸿哥儿才是。
大抵是第一次做贼,到底有些心虚,只见纪鸢伸手揪着衣袖,脸上有些懊恼,然而内心深处却又分明是有些窃喜的。
因在想着事儿,以至于霍元昭喊了她一声,她没听到。
见纪鸢没应,霍元昭只往地上捡了一块石子远远地朝着纪鸢扔了过去。
纪鸢只觉得手臂上一疼,吃痛的扭头瞧了过去,便瞧见霍元昭正把玩着手中另外一颗石子,只撇着小嘴一脸不耐烦的瞅着纪鸢道:“喂,本姑娘叫你呢,你耳朵聋了吗?”
说罢,只得意洋洋的将石子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到了手心,她手中那颗石子约莫有半个鸡蛋大,若是她没有应下,她下一个扔的该不会就是它了吧?
纪鸢顿时一阵无语,心下觉得当真是幼稚不已,这样的事儿,连四岁的鸿哥儿都做不来,她一个快要单独设院的小大人呢,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没完没了,心里撇了撇嘴,不过纪鸢面上却是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表妹,有失远迎。”
说罢,见霍元昭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纪鸢顿时面露好奇,只见霍元昭屋子那三四个小丫头全都跟着来了,每个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应衣裳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