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那人忽然起身,立于灵位旁扫视了在场的众人。而后朗声说道:“诸位请节哀,现在不是我们悲痛的时候,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确立国君。”
“苏大学士,所言甚是。不过,如今我等该奉谁为君呢?”一个精瘦的中年官员连忙问道。
不错,眼前的这个苏大学士正是明户部员外郎苏观生。由于他同马士英等人不和就一直隐居在绍兴。恰巧躲过了这次的劫难成为了南京内阁中少数几个幸存的大臣。听罢那官员的疑问苏观生对着上天拱手道:“先帝虽然不幸横死,但天佑我大明。如今鲁王殿下恰巧正在绍兴。我等奉鲁王为帝。一来是顺应天命,二来也可安抚民心啊。”
苏观生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的众人立刻就交头接耳起来,鲁王就在绍兴!如果就此帮助鲁王登基自己不就成了开国功臣了吗。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看着下面众人的反映苏观生心中大喜。看来这些人多数是会支持自己的。自己当初选这步棋没有走错。当得知左梦庚继续南下“清君侧”的消息后他就知道这次福王和马士英算是完了。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天大的机会。当时苏观生已经同鲁王联系上了。如今福王一死,朝廷大乱,只要自己这里大旗一立。天下还不就此归心?到时候自己这个宰相是跑不了的了。
就在苏观生幻想着鲁王在登基后如何报答自己时,下面忽然有人担心的问道:“可是,我听说史督师和孙将军已经将左逆赶出了南京城。我们这里立鲁王他们会不会有异议啊?”
这个人的问题无疑是给幻想做“开国功臣”的众人泼了盆冷水。是啊,现在的藩王可不止鲁王一个人。远的不说,杭州潞王的呼声也很高。再说还有那孙将军的义勇军。那可是消灭了百万“辫子军”的虎贲之师啊。若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苏观生厌恶的扫了那人一眼说道:“只要鲁王即位大统就是大明的皇帝了。史督师和孙将军均是忠良之辈到时候定听令行事的。”
听了苏观生这中气不足的回答。众人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先斩后奏,先登基了再说。可是真能这么顺利吗?看着底下的人还是这么的犹豫不决苏观生不由的一咬牙朝着身后的布帘跪拜道:“臣苏观生恭迎鲁王殿下。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象实现排练好的一般苏观生这么一跪,那面布帘立刻就被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面色清朗,神色庄严的中年男子。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武将。众人定睛一看那两个武将正是总兵方国安将军、王之仁将军。或许是被鲁王本人的气质所折服;亦或是因为他身后的两个总兵。顿时整个院子变得鸦雀无声了。刚才还在争论不休的人连忙跪拜道:“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来苏观生是想得到众人完全支持后再把鲁王抬出来的。可是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多嘴的家伙搞得其他人犹豫不已。虽然这么做效果差了些。幸好众人现在均不再有异议了。可就在苏观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门外的侍从忽然喊道:“兵部侍郎沈犹龙大人到。”
沈犹龙?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一直在上海吗。苏观生纳闷的想到。不过一想到沈犹龙同孙露的关系苏观生的心中不禁打起了鼓。此人现在出现该不是那个孙露已经听到风声了吧。未等苏观生起身向迎。沈犹龙已经径自走了进来。他瞧都没瞧跪在地上的苏观生等人只是径直走到香案前上了一支香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朝鲁王跪拜道:“臣沈犹龙参见鲁王殿下。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臣此次受朝廷委派特来迎接殿下入京。”
“沈大人辛苦了。平身吧。”鲁王点头示意道。对于沈犹龙的突然出现鲁王朱以海起先也颇为吃惊。但听沈犹龙自称是南京派来接自己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了。看来这次连南京也同意立自己为帝。
沈犹龙起身后又拱手道:“殿下,事不谊迟。还请殿下即刻随臣动身去南京。船已经停泊在码头了。”
这么急!鲁王不由的看了苏观生一眼。就算是要他马上登基也不用这么急吧。正当鲁王感到纳闷时,原本跪在地上的吏部都给事中梁洪突然跳起来问道:“沈大人,这未免太急了些吧。既然要迎接鲁王登基。也该让我们准备一下。再说南京也不能就这草率的将储君迎进京城吧。”
“梁大人误会了。本官并没说南京要奉鲁王为帝。”沈犹龙解释道。
“沈大人开玩笑了吧。不奉鲁王为帝,南京又为何要让大人来接鲁王殿下入京呢?”这次连苏观生也听出了其中的异样。
“迎鲁王入京不代表就要奉鲁王为帝。朝廷的意思是先将各藩王一起迎入京。再由宗室讨论立有德者为帝,这样做也公平。”沈犹龙不卑不亢道。
“哼,什么朝廷。如今南京城已被左逆洗劫一空,内阁的大臣死的死,逃的逃。沈大人这么编造谎言骗走鲁王殿下是何居心!”苏观生厉声呵斥道。虽然知道沈犹龙确实是受南京的命令来接鲁王入京。但从他的语气来看南京好象并没有立鲁王的打算。如果是这样的话鲁王现在去南京无疑是危险的。于是苏观生一不做二不休连忙示意鲁王身后的总兵方国安动手。那方国安立刻会意的拔刀大喝道:“来人!给我把这逆贼拿下!”
刹时,数十名侍卫将沈犹龙围在了中间。周围的乡绅官吏见此架势都不敢做声了。可身为当事人的沈犹龙却满不在乎的扫了一眼那些侍卫。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冷笑。只见他恭敬的朝鲁王拱手道:“鲁王殿下,事出无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恕罪。”话音刚落沈犹龙突然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随着这声枪响过后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了院子。带有刺刀的火枪明晃晃的指着那些侍卫。立刻就有人大叫道:“是杀靼子的义勇军!”
随着这一声惊呼,整个院子都沸腾了。那些个侍卫纷纷丢下了武器跪地求饶。而其他的乡绅官吏更是吓得不知所措抱头乱窜。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弄得整个院子闹哄哄的。沈犹龙见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心想还真是麻烦。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拔枪。上次“请”潞王进京时就简单多了。原来潞王到了杭州之后户部尚书黄道周等人也劝其登基监国。但被潞王给拒绝了。正巧此时沈犹龙去请潞王进京。于是潞王二话不说就跟沈犹龙上了船。也算是最干脆的一个藩王。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这下整个院子总算是平静下来了。那些本来还在哭叫的士绅们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了。沈犹龙冷冷的瞥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总兵方国安将两把火枪收了回去。转身对着声旁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鲁王拱手道:“下官刚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见谅。那么就请王爷即刻摆驾南京吧。”可现在的朱以海哪有能力反应啊。只好任由两个战士搀扶着将他请上了轿子。和他一同被“请”的还有苏观生、方国安、王之仁等数位大臣将领。当然他们现在的样子比朱以海好不到哪儿去。特别是身为书生的苏观生此刻更是面如白纸神智不清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犹龙没有丝毫的内疚或不安。在他看来自己同苏观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自己押对了宝,现在拥有了绝对的优势。而他们则因为实力不济而失败。“成王败寇”这是历朝历代都信奉的道理。自己已是快花甲的年纪了,老天爷现在才给这么一次机会。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也不会就此放弃。
当沈犹龙踏出大门时不禁望了望湛蓝色的天空。此时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这让他想起了伶仃洋上广阔无边的海面。“不知道萧云那边干得怎样了?”沈犹龙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无独有偶,此刻伶仃洋上的萧云同样也在问:“不知道沈大人那边干得怎样了?”咸腥的海风吹开发稍露出了他那双冰冷而又锐利的眼睛。这次在得知左良玉病逝左梦庚继续南下的消息后,萧云立刻就意识到南京这次真的完了。但他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当时还在同多铎交战的孙露。而是同沈犹龙商量了一下。他们一致认为弘光皇帝这次死定了。与其想着怎样去救他,不如先做好立新帝的准备。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由沈犹龙负责江南诸王和大臣以防他们在南京出事后擅自自立为皇。以免江南出现割据情形。而由萧云南下广东将唐王等人接到江南。并派遣第一舰队在福建海域巡逻以防郑家做出不轨的举动。
但让萧云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义勇军在围歼行动中就被多铎摆了一刀。让其顺利渡过了淮河。当然现在的萧云还不知道两淮的战役已经结束了。他还在考虑着如果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的打下去怎么办。若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劝柬孙露同满清休战。
“参谋长,唐王说他想见你。”船长廖福运突然跑来报告道。对于自己船上的这个王爷廖福运还是很恭敬的。做了一辈子海盗的他怎么都没想过自己的船上会来一个王爷。那还真是祖上积福了。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萧云皱了下眉头随着廖福运来到了唐王的专用船舱。只见这个王爷正依在床上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俩。于是萧云恭敬的问道:“萧云见过王爷,王爷有何吩咐?”
“萧将军,这船幌得厉害。本王难受得很。能不能让张公公到我们这艘船上来?本王想要他来伺候本王。”唐王朱聿键以略带恳求的语气说道。自从到了广东后朱聿键才真正见识到香江商会的实力。但那些日子也使得朱聿键的锐气磨去了不少。要知道朱聿键今年已经43岁了。43岁的他有24年是在牢里度过的。12岁时朱聿键便被祖父软禁在囚房中关了十六年。但朱聿键刚被放出来没多久又因为犯了“藩王不掌兵”的国规再次被投入监狱。一关又是八年。这次萧云突然接他去南京。让朱聿键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王爷要是晕船,可以找船上的医生看看。”萧云说罢回头示意廖福运去找医生。
“可是本王想要张公公来照顾本王啊。”对于朱聿键来说张公公是无人能代替的。若是没有张公公或许朱聿键现在还在牢里呢。
此刻萧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他顺手锁上门后径直走到朱聿键的面前冷冷的说道:“王爷,张公公已经死了。”
“死了?他怎么会死的?”朱聿键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叫道。
“张公公是为王爷死的。”萧云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看着萧云镇定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抓住萧云的衣襟吼道:“为本王死的。你胡说什么!一定是你杀了他!”
“王爷,我朝最大的弊端就是宦官专权。为了不使前朝的错误再次出现。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王爷的前面有着一条更为光明的道路。相信张公公也希望您能顺利的走上这条道路。您可别让对您寄予厚望的人失望啊。”萧云拨开朱聿键的手说道。
朱聿键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他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一瞬间船舱里安静的很只听到窗外哗哗的流水声。
第3节 议会与申明亭
咸腥的海风吹鼓了点点白帆,展翅高翔的海鸥灵巧的掠过海面。17世纪的吴淞口海水湛蓝而又清澈,丝毫没有象21世纪那般受到工业化的污染。但却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城市的活力。这是一个新兴的城市。可她的兴起却是建立在长江以北的战事上的。由于两淮大战不断,南京又济济可危造成了大量的难民涌入上海。一方面是因为此地有义勇军驻扎离战场较远;另一方面此地乃是长江以北货物的中转枢纽。一时间南来北往的商客均云集于此。他们中有逃难而来的中原商人、有从岭南来的海商、有从朝鲜日本来的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红毛商人。诸如此类的人给这座城市注入了异样的“血液”。
这些日子吴淞的码头无疑是整个上海最热闹的地方。从各地运来的货物堆积在码头上。码头的西边则是整个长江下游最大、最自由的交易市场。这里同时也是整个亚洲关税最低、市场秩序最好的地方。这当然都得益于此地驻军高效率的管理。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上海被欧洲来的商人们戏称为远东的阿姆斯特丹。
晌午时分吴淞市场上人头窜动。由于这里的商品要比周围市场的价格低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主妇来此地购买日常用品。此刻一辆精致而又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市场外面。从车中下来了一个乖巧的丫鬟。一旁的车夫则马上相帮这掀起了幔帘。在那个侍女的搀扶下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走了下来。虽然她们带着面纱,但她俩的迷人气质依然引得周围男子纷纷驻足回头。不过这两个女子好象早就习惯了这种引人注目的情况。她们没有显示出丝毫的羞涩与尴尬。而是自顾自的走进了市场。
“小姐,早知道这里人这么多。还是让下人来办货算了。您瞧瞧,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小姐,快瞧那里还有一个蓝眼睛的人。该不会是妖怪吧。”小丫鬟指着对面一个卖珠宝的欧洲商人惊奇的叫到。
“小梅,快把手放下。你这样太没礼貌了。我听相公说过。那是从一个叫欧洲的地方来的人。那里的人张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年纪较轻的女子连忙撤了撤丫鬟道。转而又对着她身旁的女子谦然道:“咳,辟疆这次和我逃出南京时走的实在匆忙。只带了个马夫和贴身的丫鬟,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现在也只好算计着过日子了。倒是连累姐姐陪妹妹我一同来这乌烟瘴气之地讨价还价。”
“那里,我还不是和你一样。自从出了那件太子案,朝宗就一直萎靡不振的。家中的事现在全由我来操劳。咳,其实幸苦些也没什么。如今就我和朝宗住在上海。也不用看他那原配的脸色。说实话我还真想就这么过下去呢。只不过,看着朝宗天天就这么沉沦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男人啊,是需要事业的。”另一个女子摇着头说道。眼前的这两个女子正是金陵八艳中的李香君和董小婉。当然这两位曾经名满天下的歌妓如今均以嫁为人妻。虽然不是正室但对出生在艺妓世家的她们来说能够嫁为人妾本来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她们的夫君乃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侯朝宗和冒辟疆呢。
“小姐,快来看啊。那里围了好多人。是不是有什么便宜的东西啊。”丫鬟小梅的叫声打断了董小婉和李香君的思绪。她俩对视了一下后也随着人流涌了过去。虽然这是一个战火分飞,勾心斗角的年代,但对普通人来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董小婉和李香君好不容易来到了围观处。却失望的发现那里根本没东西卖。而是贴了张告示。却听一儒生摇头晃脑的念道:“皇上驾崩,新帝未立,朝廷困难,即日起上海设立议政厅,各乡绅百姓可组成市民议会协助官府管理乡里。此诚危难之际,望我大明百姓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共赴国难…”
“市民议会?这是什么?”董小婉疑惑的问道。李香君也搞不清楚只好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象是朝廷又有什么举动了吧。”正当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时有个人忽然大叫道:“我知道什么是议会。”
一下子所有人都转过头盯住了那人。大概是不习惯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吧。那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只见他结巴的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听广东来的。好象是让乡里出些开明之士帮助官府管管乡里的琐碎之事。象是粮价高了就由议会统一制定粮价。等等之类的。呵呵,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好扰扰头冲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惹得众人一阵笑骂。但也引起了周围众人的议论。
“诶,我听说广东的议会好象可以自己定法度啊。”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说道。
“你胡说什么。哪儿有百姓自己定法度的。那还有王法吗。官府都干什么去了。”刚才还在摇头晃脑着念榜文的儒生马上反驳道。
“不是说,皇上驾崩,朝廷困难嘛。难道你没听说这次左逆杀光了全南京的朝廷命官。听说江北的许多官老爷一听打仗都跑了。现在朝廷连下放的官员都没有。没有官老爷,光有官府有什么用。”另一个男子插嘴道。
“那朝廷就该即刻开科举,广招贤能之士。”那儒生一脸得意道。确实朝廷一下子死那么多的官员这对那些还没出仕的读书人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天大的机会。
“新帝都还没即位呢。如何能先开科举。”一旁的一个老者忽然开口道:“我看这议政厅倒象是乡下的申明亭。乡里自己定个“乡约”。哪家分家不均啊,或是发生殴斗纠纷什么的。就到申明亭请父老乡亲来个公断。不过,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还是希望新皇帝能早日登基。我们老百姓也能过上个安稳日子。”
听那老者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确实在明朝的乡间有不少这样的“申明亭”、“旌善亭”。就象那老者所说的这只是类似于乡下的宗祠。不过,在这些明朝百姓眼里这“议政厅”应该差不多也是这么一个地方。只不过宗祠是一个家族实行家法家规的地方。而这“议政厅”则是整座城市实行“城规”的地方。想通了这一层这“议政厅”和“市民议会”对老百姓来说也就没什么好希奇的了。于是乎,有人叹息,有人兴奋,有人无奈。过不了多久人群也就渐渐散了。毕竟做生意要紧。
而董小婉和李香君此刻也再也没有买动东西的心情了。她俩各怀心事的考虑着如果告诉自己夫君今天遇到的事。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俩并不知晓此时他们的夫君也正酒楼里讨论着这事。
“辟疆,你怎么看南京这次的举动。这议政厅算是什么意思?”侯朝宗指着桌上的告示问道。
“事事多变,朝宗,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些迷茫了。”看着那张告示冒辟疆轻轻摇着头叹息道。对于冒辟疆来说这几个月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先是众说纷纭的假太子案,再是马士英等人的大清洗。冒辟疆甚至因为此事的牵连而被锦衣卫抓进了监狱。若不是侯朝宗等复社的同仁拼死相救。估计现在的冒辟疆坟头上的草也已经长得老高了。在脱离虎口后他便带着小婉和侯朝宗夫妇一起躲到了上海。毕竟在当时看来这座由义勇军控制的城市是唯一可以躲避锦衣卫的地方。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和侯朝宗躲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每天关注着南京和两淮的战事。
说实话两淮的战事发展早就出乎了他俩的意料。义勇军以一镇的实力竟能挡住满清的十万大军。这是俩人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冒辟疆和侯朝宗可不是什么山野村夫。对于那个“百万传闻”他们是决不会相信的。南京被左梦庚攻陷到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左梦庚竟然只是将南京洗掠了一番后跋腿就跑了。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个南宁伯在攻陷南京后怎么也该立个藩王做皇帝吧。于是刚同靼子打完的义勇军不废吹灰之力的就成为了南京城的主人。那个女总兵孙露现在成了整个南方的实权人物。而原本已经被东林党放弃的史可法这次也“咸鱼大翻身”又成了内阁文官的首脑。想到这里冒辟疆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道:“原来笑到最后的是史督师啊。”
侯朝宗听罢不由的坐了下来叹口气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史督师这次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拥立新君呢?而是搞什么市民议会。”
“哈哈,笑到最后的可不是他史可法啊。”忽然从另一张桌子上传来了一阵狂妄的笑声。引得侯朝宗和冒辟疆不禁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儒生正在一旁的桌子上独自饮茶。在他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一把扇子和一套护书《三国演义》看样子此人是个说书先生。
“在下,商丘侯朝宗。这位兄台气宇不凡,可否有幸请兄台喝杯水酒?”侯朝宗起身朝那人礼貌的拱手道。
“原来是复社四公子的侯公子啊。久仰久仰。在下冯如琨,既然公子如此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人竟也不客气马上起身转到了侯朝宗他们的桌子。侯朝宗则朝着身后的小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再打壶酒来。
三杯酒下肚后三个男人的关系立刻就好得想许久未见的老友了。侯朝宗咋了砟舌头向那冯如琨问道:“刚才听兄台语气好象对现在朝廷颇有见解。怎么说笑到最后的不是史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