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介 作者:黑颜

师父因他郁郁而终,
她遵从师父遗言,
不去接触与他有关的一切,
直到他介入黑宇殿之乱,
意图覆灭她所属的女儿楼。
在一次出任务中,
她落进了他手中,
为重获自由,也为报复,
她成为救他女人的蛊介。



(上)
楔子一
明月,桃夭,风清寒。
一白衣女子孤独地徘徊在花枝暗影交错斑驳处。如水的月光从树枝间隙洒下,映照出一张绝尘脱俗的清丽美颜。若不是那纤秀的眉尖上笼着令人心碎的幽怨,或许会让人误以为是月下花仙。
她不是花仙,她叫云娘。
云娘总喜欢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独自一人来到花坞,然后一呆就是整夜。
轻细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下一刻,一张温暖的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随着披风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
“出来也不加件衣服。”低沉中透着磁性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温和地责备,语气中流露出的无奈像是在训斥一个顽皮的孩子。
云娘微笑,本想说话,却突兀地咳了起来。也许是受了点寒气,这一暖和倒有些受不住。
身后之人不由紧张地一边为她拍背顺气,一边抓住她的皓腕输入内力助她平息内气。
“看你,是不是……”
“小若。”抬手阻止了来人担忧的抱怨,云娘温柔得让人无法继续责备,“你什么时候来的?”唉,这个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
叹了口气,云若为她将披风系好,道:“才不久……知道你定然来了此处,便赶了过来。”顿了顿,又道:“他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怎值得你这样?”怎值得一年复一年地思念。
云娘垂眸浅笑,然后伸出莹白如玉的柔荑为云若将落在颊畔的发丝顺在耳后,看着眼前这张英气中隐含着柔媚的俊美脸庞,不由有些欢喜,却也有些感慨,“我的小若长大了,云娘却要老了。”
云若闻言心中一酸,脸上却是笑着,“哪里老了,前不久我还听到那林姓公子称你为姑娘,难道忘了?”云娘容颜变化不大,只是这身子却让人放不下心。
云娘失笑摇头,“那油嘴滑舌之辈的话岂能听得?”说着,牵了云若的手往林深处走去。
云若欲待再说些让她宽心的话,却被她突然变得清冷的神情打断,不由静默下来。
月色寂寥,花影横斜,两人静静地漫步在清润的桃林中。
“小若,你……以后不要去招惹他。”突然,云娘开口打破沉静,似乎在交待什么。
云若扬眉,唇角噙了一抹邪魅的笑,淡淡道:“只要你好好的。”并不予以正面的承诺,若在乎的人好好的,谁会没事去自找麻烦。
“你这孩子!”听出那话中的意思,云娘有些嗔意,素手却不自觉抓紧了那修长有力的手。犹记得第一次握住这只手时,它还是那么小,那么无助,什么时候,它已经可以扶持住她了。
“我已经不在意了,小若。”她幽幽道,话出口不由有些茫然,事实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已经不再在意。那个她曾经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那个她名义上的义父,在被他那样狠心地利用舍弃后,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忘怀,不再为曾发生的一切心伤心痛。十五年都未做到的事,究竟还要多少年才能做到。事实上,她还是不甘心的,不甘心为什么得不到他的一丝怜爱。
“嗯。”云若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抬头,未束的乌黑长发全部向后滑落,直达腰际,在夜风中轻轻飘荡着。望向银色圆月的狭长双眸透露出让人心寒的冰冷,那立体而深刻的五官在月光下俊美邪佞得几近妖异。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云若的异样,云娘突然笑了笑,道:“他其实也会爱人的,只可惜那个得到他心的女子没有福气……”蓦然仰起的美眸中赫然有晶莹的光芒在闪动,后面的话她几乎是无声地叹息出来:“任性的明明啊,你既然不能陪他一生,又何必……将他的心占住……”
微侧脸,平静地看着云娘凄婉忧伤的丽颜,云若未被牵住的右手不由悄然紧握成拳。
许久,云娘才回过神,眼波流动正对上云若专注的目光,心弦竟不受控制地一颤。然后不禁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好笑,那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一枝桃花横斜眼前,她心念一动,抬手摘下两朵并蒂的,温柔地为云若插在鬓边,“你也十七了,偶尔也换穿一下女装吧。这么美丽,总是男装,岂不是糟蹋了。”
云若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着,“那又如何?”她是云若,无论如何穿,都依然是云若。
很多年她都不知道,那两朵粉艳的桃花为她平添的是什么样的风情,直到她真正明白云娘的心情。
2
楔子二
懒云窝——
懒云窝,静看松影挂长萝。半间僧舍平分破,尘虑消磨。听不厌隐士歌,梦不喜高轩过,聘不起东山卧。疏慵在我,奔竞从他。

云二站在窗前,一手执壶,一手执杯,悠然自得地对月小酌。
云二的五官俊朗中隐含着柔美,身型瘦高,穿着黑色曳地长袍,即使披散着长发,也丝毫掩不住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逼人英气。
“二少,是不是又在想大姐?”娇柔温暖的女子声音从身后榻上传过来,打破了月夜的寂静。
云二微侧头,俊美的脸上漾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想她作甚?”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中有着淡淡的慵懒,听不出其中是否含有不满。
“青歌,记得老大走时说了什么吗?”那双狭长的凤眼中突然精光暴闪,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只是那斜倚在软榻上的女子却毫不动容,反而露出一个媚惑的浅笑,然后撑起娇软的身子下了榻,如风摆杨柳般向窗边有着劲竹一般挺拔柔韧背影的人儿。她亦是一身黑色,不过不是长袍,而是曳地长裙,雍容华贵中隐含着虽淡却让人无法忽略的邪气。她的双脚赤裸,踩在地上悄无声息。
“大姐说什么来着,奴不记得了。”柔弱无骨地倚上云二瘦削却坚毅的肩膀,她柔媚而亲昵地在肩膀主人白皙近透明的耳边呢喃。
对于青歌明显而火热的挑逗恍若不觉,云二蓦然仰首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中有着让女人着迷的洒脱和帅气。
“忘了?哼……她走不过一年,你忘得倒快。”
弦月挂在高大的梧桐树梢,风一起,便被宽大的梧桐叶遮挡住,但月华却如水银一样从叶的缝隙间洒了下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碎片。
“我有新任务了。”云二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一扫先时的慵懒悠闲。“哐当”一声脆响,原来握在那双修长优美的手中的杯子已被摔在窗外,被砸得粉碎。
“什么?”青歌并没被吓着,依然那副柔媚无骨的样儿,只是美眸中掠过一丝寒意,被烛火的阴影隐藏住,“先是四姐,然后是老五,小八、小九,现在又轮到你,这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云二凤眸微眯,若无其事地握住青歌伸向自己胸口的柔荑,声音又恢复一贯的懒洋洋,仿佛先前的冷冽只是人们的错觉,“接下来会是小十,十一,十二……小十三不出任务,但看眼下的情景,让她留在楼里,恐怕更加不能让人放心。”
撇了撇鲜艳欲滴的红唇,青歌为自己的狡计被看穿而不悦,但也并不着急,只是暂时乖乖收回小手,“你在想什么?不会是以为主子要对我们女儿楼不利吧。”这简直就像是在说一个人想要砍去他的右手一样荒谬得可笑。
“六丫头,你不会是过这夜夜笙歌的日子太久了吧,连应有的警觉性也丧失了不是?”云二一脸调笑,修长的手指调戏地捏了捏青歌如花瓣一样细腻娇嫩的脸蛋,然后不客气地扒开青歌的身子,转身走向卧榻。
“小气!”青歌满脸幽怨地咕哝了一声,脚下却毫不犹豫地尾随着云二,“早知除了大姐外,就你最厉害,小妹甘愿聆听教诲。”她后面的话倒是十二分的客气,让人不能再与她计较。
云二脱靴上榻,侧身以手支颊倚向方枕,睨了眼来至榻旁坐下的青歌,沉吟道:“在没有证据之前说什么都不能作数,你只要谨记老大的话就行了。只要一察觉不对,整个女儿楼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人间消失……也许老大离开前就有所预感吧。”
青歌依然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娇慵无力地就要倚向侧卧的云二。事实上,除了去年在她的花宴上,剑厚南视她如无物并强硬地带走龙一时,她曾受到过小小的打击外,就再没遇见过能让她觉得严重的事了,“那么……二少,你告诉奴什么才叫做察觉不对。”
云二挑眉,性格的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邪气的淡笑,亲昵地伸出手顺势揽向青歌柔软纤细的腰肢,嘴上却漫不经心地低喃:“过火了……六丫头。”
乍听此语,青歌立知有异,只是反应已迟,在云二手触上她腰时,只觉身子一麻,然后便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又栽了!她挫败地抿了抿唇,却依然笑颜如花,“人家只是逗着你玩呢,你倒当真了不是?”一口江南的温柔,让人想不到其实是一肚子怒火。可恶,每次都占不到这个人的便宜。
云二却不为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骗人脸蛋所动,笑吟吟地伸出食指挑起青歌的下颌,悠然道:“如我半月没有消息,那就叫不对了……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么笨啊!”说着屈起手指在她光洁的额上“啵”地弹了个爆栗,见到她要怒不怒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

3 逃亡
该死!明知是陷阱,还是着了道儿。
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林子里响起,一声闷哼,她脚下一软扑跌在长满荆棘和野草的泥土地上。荆棘划破了她的脸,传来的疼痛相较于之前所受的伤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奋力逃亡了一天一夜后,她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加上身上的毒伤,若追兵赶上,恐怕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了。
无力地伏在地上,脸透过草叶贴着冰冷湿润的泥土,枯草腐叶的霉烂味混合着湿地的泥腥味立时充塞鼻腔,一阵昏眩袭上,让她几欲昏厥。
犬吠以及马蹄踏地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心中一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她自己本是偷窃收集情报的高手,也是追踪方面的高手,在隐踪匿迹方面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一路逃来,当然使尽了浑身解数隐匿行迹,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让她想休息一下也不行。看来他们当中定然随有追踪的高手在内。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落在他们手中!
一咬牙,凭着坚韧的意志和无比的毅力,她迫使自己站了起来。受伤的腿已经麻痹,完全失去了知觉,让她一个踉跄差点再一次跌倒。
犬吠声越来越大,还夹着混乱的人声。
到了这时,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忌自己是否会留下踪迹,只是靠意志硬撑着拖动疲惫不堪的身子及几近废用的左腿在密林中高一脚低一脚困难地前行。
因为是荆棘丛生的密林,马匹难行,追袭的人显然都舍了马。即便神志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她依然可听见衣袂拂风的声音紧随在恶犬的狂吠声后向她这个方向追来。
可恶!
她咬紧牙关,奋力地拖动身子,明知以现在这样的速度想逃出重围根本是痴心妄想,只是在她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妥协这两个字,她只学会了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
钻过一丛又深又密的灌木,一声轻呼,她脚下突然踩空,连反应也没来得及,人已翻滚而下。一路上不知压坏了多少植物。双手出于本能地在空中乱抓,却始终没能抓住一个能阻止她去势的物体,只是徒然令柔嫩的手心被划烂。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尽头处竟然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身体陷入麻木的她连挣扎也不能,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带得冲奔而下,人却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身上,生生地疼,还带着彻骨的寒意。尽管浑身疲累酸痛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云二仍然被冷得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再随水漂移,而是安安静静地摆在湿冷的沙地上,半边身子仍浸在水中。耳中传来水流动的声音以及哗哗的水滴打在草木及地上的声音。是……
她费劲地撑开眼皮,一滴大而冰的水滴恰恰落入她的眼中,让她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是下雨了啊,这也算是天助她吧,不仅能冲洗掉她留下的痕迹,还可以拖延敌人的行动,让她多了一丝逃脱的希望。
一声闷哼,她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身子都陷入了麻痹的状态。究竟是因为毒还是因为冷她已不能分清,唯一知道的就是若她一直躺在这里,即使不被敌人抓到,也会被活活冷死。
深吸一口气,她再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还是不能动弹。
不得已,她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云二的作风,就算是处在这样的绝境中。雨水冲洗着她的脸,让她的脑子持续保持在清醒的状态,并为她早已被溪水湿透的衣服补充着水份。
慢慢来,她不相信如果她不停地尝试,会一次站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于是她不再急躁,决定从最细微的动手指开始,一根、两根……
终于,在不屈不挠的意志支撑下,耗尽了残余的力气,尝试了不下数十次,花了近两个时辰,云二终于抓住身旁的不知名藤蔓或是什么树枝勉强着站了起来。
闭着眼静待昏眩过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四周依然黑暗不见微光,也不知黎明究竟还要多久才会来临。她根本看不清自己处在什么地方,而所处之地又是什么样的环境,只知道前方就是那条救了自己的溪流。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水流而走,这样起码不会迷失在深林中。
因为行动不变,加上对四周环境的不了解,云二靠双手摸索走得极慢,慢得可媲美蜗牛。但总胜于躺在那里等死,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冻死,虽然她现在亦是冷得浑身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下来,天边微现曙色。
云二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地竟然是一个树林边缘,旁边是水面宽阔水流缓慢的河道,河对面是高耸的青翠山峦。而她正前面却是阡陌纵横一望无际的田地,绿油油的秧苗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青翠诱人。在田野的中央,仿佛绿浪中的岛屿一般有一块长满各种果树的平地,枝叶掩映的地方,有几处隐隐露出灰瓦屋顶,雄鸡鸣啼的声音遥遥传来,显然是一个村落。
她的长发已经散乱,正狼狈地滴着水,与湿透的衣服一样紧贴在身上。深吸口雨后的清新空气,在经过一夜的亡命逃窜之后,乍见这样的景致,让人不由生起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尚未来得及品味劫后余生的欣悦,一道人影已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她全身早已疲惫不堪的肌肉在瞬间变得僵硬,一丝颓然浮上心头。
来人单手负后,另一手托着一只海冬青,正悠悠然地走向她。
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许,脸庞瘦削,鼻高挺微勾,轮廓清楚分明,身型高瘦潇洒,双眼半开半阖间时见精光闪动,一看便知是难惹的人物。
终于……还是躲不过!
闭眼,云二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再睁眼,唇角已挂上一抹自嘲而慵懒的浅笑,衬着她让人不忍目睹的落拓模样,竟别有一番潇洒不羁的味道。
“敢问阁下是……”她开口,却发现喉咙火灼般痛,声音低沉嘶哑,想来是受伤兼在水中长时间浸泡后留下的后遗症。
那人深邃莫测的黑瞳紧攫住她无惧无畏的平静双眸,微微一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自信。
“在我们的精心布局下,二少又身中毒箭,却仍能逃到此处,当可为之感到十分自豪,即便失手被擒,也应该无憾了。”本是清冷如寒秋的声音,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霸气,就如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
云二没有回应他毫不掩饰的赞赏,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等待自己问题的答案。
他臂上的海冬青虽敛翅静立,但一双锐目却流露出凶猛桀骜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猜想那是否是它的主人隐藏起来的那一面。
“在下乾白。”他的语气亲切温和,仿佛在和好友聊天一般,即使明知是敌非友,仍然让人难生反感。
乾白!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云二的手足在刹那之间僵冷直至失去任何知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中,人如一片深秋的残叶般轻飘飘落向地面,不再坚持那没有任何希望的挣扎。

乾白,称霸西南边陲的青夷山城主人,成名四十余载,二十三岁时败中原黑道第一高手那峰于成安府淡波湖畔的碧波楼,取而代之。二十年前淡出江湖,没想到这一次他竟会介入黑宇殿的事。
即便是身体和精神处在最佳状态,云二也没有丝毫把握能从他手中逃脱,何况是在连走路都艰难的情况下。
疼痛与寒冷让云二在极度不安稳中辗转反侧,而后疲惫不堪地突然惊醒过来。紧闭的眼帘上映有猩红闪动的火光,耳中传来女人娇媚暧昧的呻吟声以及男人低沉邪肆的笑声,她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而其中的男人正是她昏迷前见到的乾白。
撇唇,想到那个男人的年龄,她就觉得身上掠过一丝寒意。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仍穿着自己那身湿漉漉的衣服,难怪冷得让人发抖。虽是如此,她却觉得万分庆幸,至少还没人想到动她。
放下心后,她目光流转,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摸清自己所处环境,好伺机逃走,不想却望进一双深若瀚海的黑眸中。
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浮上乾白的唇角,莫名的意思,应该不算是嘲讽。无心深究,云二却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什么也无法逃过他的眼。
正如她所听到的那样,一个背影姣好的女人正以交合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衣衫半褪,光裸的雪背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迷人的粉泽。女人一双皓腕如蛇般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已陷进了癫狂的状态中,浑然没发现男人根本心不在焉。
冷淡地收回目光,云二丝毫不为眼前惊世骇俗的场面所动,自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乾白后,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多年来乾白一直收敛锋芒,似乎淡出江湖,但作为黑宇殿的耳目,女儿楼却决不会放过这个只要心念一动,中原武林就必然会发生超强地震的黑道大豪。凡是能达到这个地位的人物都有着自己非同一般的手段,而乾白,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刻薄寡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豢养了一批国色天香的少女,一方面供其泄欲,另一方面却又利用她们为他铲除或笼络敌人。美人计这一招,古往今来,屡试不爽。而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些女子在没有任何药物控制下对他的死心塌地……
一声令人心神荡漾的娇呼,宣告着一切的结束。
等了片刻,云二才再次看向乾白。在刚刚那极短的时间内,她已发现自己体内空荡荡的,提不起一丝内力,没有任何的束缚,她却因伤无法活动自如。尽管如今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中,心中倍感窝囊,她脸上却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淡漠。
女人已穿戴整齐地从乾白身上下来,果然是绝色,一身雪白的衣裙,侧倚在男人的身旁,垂眉敛目的安静,除了脸上胭脂般的红晕未散尽,再找不到方才激情中的狂媚,倒似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清丽如兰的温雅。暗吸口寒气,云二不仅庆幸自己是女子,不然连她也没把握自己能否拒绝这样气质独特的美人。
乾白依然盘膝坐在对面,衣衫半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黑眸精芒闪动,冷锐地回视云二,丝毫看不出刚与女人欢爱过的痕迹。
若她没记错,他应该已超过了六十岁,但如今看上去却不过三十。虽然知道先天气功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克服身体衰老的问题,但亲眼看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宇主也不会老,但在她心中,宇主便如神一般,不老是很正常的,根本没将那当成一回事。
“雅儿,去伺候二少。”淡淡地,乾白打破了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
那白衣少女恭谨地应了,然后起身,轻盈袅娜地绕过火堆,来到云二身边。她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动人的美感,让云二差点忘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柔软的素手搭在云二的身上,也没见如何动作,云二已被扶坐了起来,并没被扯痛一身的伤。
“多谢姑娘。”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云二依然没有失礼。
那雅儿眼中掠过一抹惊讶,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清淡如水仙,“不客气。”说罢,悄然退下。
云二这才发现身处一间几乎废弃的破庙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疑惑。好笑的是在这样的地方,乾白竟然还有兴致寻欢作乐,疑惑的则是以他的身份,怎会甘愿屈尊于此地。
不知乾白看没看出云二的心思,但显然他无意为她解惑。云二则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不想主动去招惹这宗师级难惹的麻烦人物,直到那抹白影再次出现在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