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水从她嘴角漏出,滴在那傲人的胸脯上,除了天陌,在场的男人都不由看呆了眼。与小冰君的绝代风华不同,她给男人是一种极致的野性诱惑。

“但是我们所经过的地方,狼蛇等野物都远远避了开来。”并不在意男人们的目光,她神情坦荡大方。说着,突然看向卫林,撇嘴笑,“小林子,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卫林没想到她竟然又将问题丢给了自己,啊了两声,才支吾道:“我不知道。”难道要他说可能是因为那散发着异香的奇怪香囊吗?谁会信他啊。

卫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追根究底。楚子彦卫翼等人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完全无法想像狼蛇自动避开的画面,只道黑夜难辨,两人看花了眼。看此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卫翼赶紧转开了话题。

“卫迁呢?其他人呢?只是你们出来吗?”家中还有妻子,想到上次遇到的狼群,卫翼无法不关心。

卫鹊抓起一只羊蹄开始闷头吃起来,并不再答话。卫林只好道:“卫迁和嫂子他们留下护送老人和孩子,并寻找落脚的地方。等这边事了结,我们再去和他们会合。”

卫翼放下心来,不再询问。楚子彦却听出了蹊跷,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卫翼就将狼祸以及全村搬迁之事说了。此事楚子彦曾听钱伍安说过,当时也并没放在心上,此时却心中一动。

“不知卫兄觉得我这牧场如何?”他突然问。

卫翼一怔,“二爷的意思是……”他怎么觉得这话听着那么耳熟呢。

楚子彦低低笑了声,目光异常诚挚,“若是楚家有幸得过此关,在下欲邀请卫兄及贵村之人在此落户,不知会否过于冒昧?”自见到卫家这一群剽悍猎人起,他便起了爱惜之心,得此良机,又怎肯放过。

“卫家村人数代居于山林,生性闲逸不羁,只怕过不惯受拘束的日子。”未等卫翼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陌突然开口。

卫翼突然想起,初到牧场那一日天陌也问过一句类似的话,莫不成……只是为何他现在像是要代自己拒绝?若想再找一个比牧场更好的地方,不是不可以,但短期内只怕是做不到的,而全村人都已经出来了,哪有时间容他们慢慢寻找。

心中虽然疑惑,但他并没出声反驳天陌,或许是知道他不会害他们,也或许是因为他说话时所散发的让人不由自主服从的气度。

楚子彦却不似卫翼那般懵懂,一点就透,忙笑道:“断不敢以东家自居拘束各位,只是这牧场甚大,以现有的住户数来说仍嫌稀少冷清了一些,加上这四周山岭莽莽,不时有野兽出没,让牧民极为头痛。若蒙诸位不嫌弃屈就此处,彼此照应着,实乃我楚家之幸。”他虽然说得谦逊客气,但也说出了七八分的事实。牧场居民过少,在防御上就现出了弱势,如果从汀洲迁佃户补充的话不仅路途遥远所费不赀,还难以稳定人心,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愿离开祖居之所,而要另行买人或者租赁给附近居民,在忠诚度上又实在无法保证。像卫家村猎户这般实力强横却又无任何挂碍淳朴率直的住民,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其他人都被这边的谈话内容吸引住,停止了闲聊。楚大爷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高兴兄弟没和自己商量便做出如此邀请。

“若是如此,住住倒也无妨。”这句话天陌是对着卫翼等人说的,语罢,便转过了脸去与小冰君说话,似乎他只是随口插的一句,至于决定什么的与他则完全无关。

楚子彦一愕,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没弄清天陌与卫家村诸人的关系。若说无关,他似乎处处都在帮着卫姓诸人,若说有关,却又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生分。正思忖间身旁的卫翼向他告了一声罪,然后招了卫林卫鹊等人到一旁商量去了。

他并不担心他们的答案,正如他要找他们这一类的住民不容易一样,他们想要在外面找到一个像牧场这样环境好又有人照应的久居之地也并不容易。

碗中酒澄黄透亮,是陈年的老雕,他看了片刻才抬起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香醇的酒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让他不由微眯了眼。

钱伍安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他垂着眼无动于衷,好一会儿才一仰头将碗中酒饮尽,淡淡瞥了眼火堆对面楚大爷曾坐过如今已经空了的位置,然后站起身,跟钱伍安悄然离开。

小冰君在旁边野菊烫的水中洗过切肉的手,虽然不是刻意去注意,却也看得出哪些人离开了。

“主子,楚家大爷似乎不是很喜欢楚二爷的提议呢。”她一边用旁边备用的干净毛巾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道。

天陌目光落在正中间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接过小冰君递过来的酒。

“这酒无味。”他说,只喝了一口便递还了回去。“女子喝倒使得。”

小冰君也不避忌,当真接过便喝,目光则滴溜溜在不远处聚在一起商量事的卫翼等人以及其他火堆猜拳笑闹的人们中转来转去。

如果他们能在此地安家,倒是一件极好的事。她想。

“我自不会让人将卫家村人欺负了去。”耳边突然响起天陌淡漠的声音,她微怔,侧脸看去。

第十三章 (4)

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芒,显得比平时要柔和许多。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绝云气,负青天。莫名地,她想起这么几句话来。眼前这个男人便像那北冥之鹏,有着强健的双翼,就算是已陷身劣境,却仍能为别人撑起一方天空。

心中不由浮起一股强大的自豪感,她想,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是如他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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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卫家村的人与楚子彦最终达成了约定。一旦度过眼前难关,便率领全村老小以非雇佣的关系入住牧场,楚家会无条件予以照应,至于是否入楚家牧场效力,全凭各人意愿。

翌日午时,郡兵发动了首轮攻击。

在弓弩手的掩护下,身着鲜明铠甲的郡兵在壕沟上搭起了用粗直松木临时制做而成的壕桥,数百名先锋军开始渡过壕沟攻打寨门。

牧场诸人包括楚子彦在内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场面,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进攻,即便身怀绝技也不由心中着慌,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在城山数郡位处内陆,数十年来一无外贼相侵,二无匪类之患,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上位者只知盘剥民脂民膏,在军队管理方面却极为松散。郡兵在压榨老百姓,倚势横行上无人可出其右,但要谈到真正地攻城掠地行军打仗,却都是一堆废物。说起来,那李佑玉终究只是个谄媚贪婪好大喜功之徒,没什么真本事,否则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要抢夺楚家牧场。

正是因为看中了此点,天陌才敢以一千不到的人对抗两万正规军。若对面换上卿家军又或者由阴长天君无玄等辈指挥作战,就算是只有数百人,还有地利可凭恃,他亦不敢如此托大。

没有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眼前的攻击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按着他的吩咐,卫翼等人在战楼上只是冷眼看着郡兵渡过壕沟,直到人数过半,对方开始用檑木撞击寨门,才施施然下令往下倾倒早已备在一旁的火油,释放火箭。原本心已提到嗓子眼的牧场诸人登时如获圣谕,行动之麻利迅速实前所未有。

顿时火蛇漫延,火球滚动,惨号声此起彼伏。攻过来的郡兵慌忙扔了擂木,往回便跑,与后面仍陆续过桥的人挤着一团,相互踩踏倾轧。着火的,被踩伤的,落进壕沟的,一时间死伤无数,连带的将原本在后方整齐有序作掩护的弓弩队也冲得七零八散。迫得对方不得不赶紧鸣金收兵,退到三里远处才渐渐将场面控制下来。

牧场方却并没趁胜追击,只是等火焰熄灭后,便派人劈了壕桥,修复被撞损的栅门。

首战大捷,无一人伤亡,这个战果让牧场这方士气大振,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都定了下来。

消息传来时,小冰君正在院子里煮茶,天陌与库其儿则分坐于她两侧。自楚柏发现天陌的轮椅好用后,便又让人为同样行动不便的库其儿也做了一把,因此小冰君不时也会将她推出来散散心。

院子中放了红木矮几,几上有几碟糕点,都是留守在院子里的仆妇准备的。小冰君又剪了几枝紫菊插于青瓷瓶中置于其旁,倒也赏心悦目。

茶雾袅袅中,楚子彦一反平日沉稳儒雅的气度,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嚷着。

“陌兄!陌兄!赢了赢了……”

天陌早料到了结果,闻言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说了句:“喝杯茶吧。”

话音落,小冰君已笑吟吟地起身让出了凳子。

楚子彦一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心神一震,立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稳了稳神,虽然仍难掩喜悦,神色却已恢复如常。对于小冰君让出来的位置自然不敢坐下,而是让仆佣另外加了一把椅子。见状小冰君也不再推让,重又坐下,拿起扇子煽了煽炉火。

“恭喜楚公子!”库其儿笑道,目光流转间娇媚动人之极,因伤重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反为之平添了几许柔弱依人的风情。“不过楚公子英明决断,又身先士卒,得此胜利原不意外。”

恭维话人人爱听,尤其这话还是由美人口中说出。楚子彦俊脸一红,心中虽然受用,但却并没被冲昏了头,匆匆瞟了眼库其儿便立即低眉垂目,微笑道:“姑娘过誉了。楚某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如不是有陌兄相助,上一次郡兵来时牧场只怕已拱手让人,又何谈此次胜利。”

听他如此一说,库其儿只是冷冷一哼,没有接话。

小冰君笑眯眯地听着楚子彦对天陌的肯定,对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崇拜钦佩感到十分喜欢。

“楚二爷喝茶。”舀了一碗热茶双手捧着送到他的面前。

楚子彦道谢接过,看那茶汤与以往不同,心下不由暗自奇怪,却仍然低头动作优雅地啜了一口,却差点没一口喷出,好容易才勉强忍了下去。

有点甜有点咸有点涩,还有奶腥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手中还剩下大半碗的茶汤,发起愁来。

“这是妾身家乡的煮茶方式,楚二爷喝不惯么?”注意到他古怪的脸色,小冰君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歉疚。“那别喝了吧,妾另外给你泡杯清茶。”说着不待楚子彦回应,便匆匆起身而去。

楚子彦有些尴尬,想要否认却已不及,何况他确实也喝不下去,那违心之言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了教训,下一次他们再来,便不是这样容易打发。”天陌一边喝着茶,一边缓缓开口。对于库其儿当着他的面在别的男人面前卖弄风情并不着恼,也不在意楚子彦的钦佩。

听到他的话,楚子彦立即忘记了之前的窘境,俊眉皱了起来。“那依陌兄之见,接下来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二爷已经有过一次与人作战的经历,不妨先自己想想。”天陌道。

不知是否错觉,楚子彦竟似觉得他的眼中好像有了些许笑意,而非常见的无情无绪。

第十四章 (1)

不知是否错觉,楚子彦竟似觉得他的眼中好像有了些许笑意,而非常见的无情无绪。这样的天陌立时多了一分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觉得如神祗般难已接近。也是在这一刻,楚子彦才赫然惊觉自己凡事似乎太过于依赖他了。明明认识不过半月。

这样是不行的,除非……抬起手抹了把额头,他将喝了一口的茶碗放在面前几上,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天陌。

“陌兄,待此地事了结,不若随子彦回返汀洲,楚家必竭尽全力为兄台寻访名医。”即便在邀请卫家村人入住牧场的时候,他也没敢动过留下天陌的念头。但是在这一刻,他却怎么也压制不住这种想法,将牧场面临的危机撇在了一旁,脱口而道。

天陌闻言并没有惊讶,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小冰君正端着茶走过来,恰恰将楚子彦的话听进了耳中,脚下不由快了几分。

“楚二爷,那汀洲可暖和?”她笑问,语气虽然轻松,眼中却隐隐有些急切,希望天陌能答应下来。便是只有一分希望,她也想去试试。

说话间,她已来到矮几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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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因为所有心神都放在天陌的反应上面,在端茶给楚子彦的时候不由滑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洒出溅在手上,小冰君手一颤,却仍稳稳地放好了茶杯,脸上笑容更甜了些许。

“回夫人,此季汀洲要较城山这方冷上几分。”楚子彦回答得恭谨,因为目不斜视,加上心中忐忑,并没发现小冰君被茶水烫到。

小冰君正要将手收往背后,一直静默的天陌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烫红的手背浸入一旁煮茶时备用的冷水中。

“若我腿一直如此,你待如何?”没有理惊讶的楚子彦和脸色怪异的库其儿,他垂眼看着因猝不及防而差点跌在他腿上的小冰君,问。

小冰君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随着丝丝凉意缓解手背上的灼痛,她心中也不由被浓浓的甜意填满。将狼狈的趴伏调整成蹲姿,她才抬起头,一脸的笑意。

“若治得好那自然是极好的。若不行……不行,那咱们就去一个一年四季都很暖和雨水少的地方好了。”尽管心脏因他有可能要终身都坐在轮椅上而揪痛难当,她脸上眼中却布满了暖意,没有丝毫迟疑和怜悯。

天陌的嘴角不明显地扬起些许弧度,然后他转过脸,看向楚子彦。

“我们要去草原。”毫不婉转地拒绝从他口中说出来,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难堪。

茶杯中银针竖立,清雅的茶香驱散了口中那股怪味,楚子彦压下心中的失落,笑道:“既然陌兄已有安排,子彦不便相强,不过牧场每隔数月就会派人前往草原寻找良马,到时或可与陌兄夫妇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天陌唔了声,算是答允,然后便将注意力转回了小冰君身上。

“疼?”他问,目光专注无比。

小冰君莹白的脸上飞起了一抹嫣红,眼睛却怎么也转不开,只是傻傻地摇了摇头。

天陌没有再说话,而是将她的手从水中拿出来,然后用一旁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净上面的水。

夕阳越过木屋的屋顶照射在院中,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在霞光中,旁边秋菊摇曳,茶雾袅袅,竟是让人几疑非在凡间。

才经过一场惨烈的战争,再面对如此静美的一幕,楚子彦不由看得呆住,忘记了应该做些什么。库其儿唇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转开了眼。

“擒贼擒王,只要派一个武功高强擅长刺杀的人去将那惹事的郡守给干掉,这兵自然就会退了。”她轻描淡写地道,接的是最开始的话题,冷酷的语气将原本温馨的氛围破坏殆尽。

楚子彦回过神,修眉微皱,看向库其儿的眼中隐隐有些惊疑,他没想到眼前看上去娇弱妩媚的女子说起杀人来竟然轻松。虽知她的提议并不妥当,但他仍然礼貌地做了解释。

“姑娘之计甚好,只是我牧场现有人手中并没有此等人才,因此实难施行。”他说的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没说出口的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若真出手杀了李佑玉,楚家必然要担上一个谋害朝廷大员的罪名,原本的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楚家立即便要陷入劣境当中去。

天陌将小冰君擦干的手又拉近了些,看到在那白玉般的手背上仍有些许绯红,不由皱了眉。

“不知那些前来送命的将士有几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漫不经心地道,说着,话题蓦地一转,“有烫伤药没?”

楚子彦被一语惊醒,想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正激动着,乍闻后面一句,不由怔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腾地一声站起,连声道:“有有,我去找大夫来……”说着,人已经往院外跑去,带翻了椅子也没发觉。

小冰君登时醒过神来,脸红得更厉害了,一边不自然地想要缩回手,一边讷讷。

“主子,不疼了……没怎么烫着。”想到这么点小事也要惊动大夫,她就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天陌任她抽出手,却转而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看看无妨。”他说。“以后小心些,若再伤着自己,我这里便不用你服侍了。”淡漠的语气中不无警告。

小冰君心口一跳,惊愕地看向天陌,在确定他神色中的认真之后,不由咬了咬唇,然后勾下头去。好一会儿才应了声,心中却有些委屈。

身后传来木轮滚动的声音,渐行渐远,库其儿终于忍受不了,独自推着轮子出了院子。

小冰君仍站在原地,手已经收到背后,因为离开冷水又开始灼痛起来的手背忍不住在微凉的衣料上轻轻地蹭来蹭去。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天陌不由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揽住面前的纤腰,将她拽进了自己怀中。

第十四章 (2)

将她的手从背后掏出来,又倾身拿了擦手的帕子浸了冷水拧干后敷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小冰君先是错愕,而后有些僵硬,再之后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本的些许郁郁立即烟消云散,唇角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主子。”她喊,脸凑过去,差点碰到天陌的额头。

感觉到她的气息扑在眼睫上,天陌上身向后靠了些许才抬起眼,平静的黑眸带着些许疑问回望。

那近在眼前的眸子如黑矅石般散发着温润而瑰丽的光泽,炫得人心思迷乱,小冰君连想也未想便将唇贴了上去。

天陌眼中惊诧一闪即逝,条件反射地闭眼头往后仰想要避开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右眼皮却仍然一热,被那柔软的唇瓣吻了个正着。他僵住,感觉着那奇异的触感,湿热的气息,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轻如蝶翼般的吻从他的右眼转到左眼,滑过鼻尖,最终落在唇上不再挪动。淡淡的馨香扑进鼻中,他缓缓睁开眼,瞳中映入一双充满羞涩和迷茫,还有些许迟疑的黑眸。

太近了。他想,然而头已经后仰到了极致,于是抬起手想要推开几乎全身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察觉到他的意图,小冰君眸中有惊慌闪过,原本的迟疑顿时退去,被坚定所替代,下一刻她已紧紧抱住天陌的脖颈,原本轻轻触着的唇蓦地加重了力道,小舌伸出探向对方紧闭的唇缝。

天陌心脏莫名抽紧,犹豫了片刻,而后试探性地张开了唇。香软湿濡的小舌立即钻了进来,扫过他迟钝的舌尖,他下意识地吮住,与之纠缠在一起,原本搁到她肩上想要推开的手滑到了背上,收紧。

柔软的胸脯紧紧压在坚实宽厚的胸膛上,已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如此急促而响亮。交混的鼻息,暧昧的吮啧声,在温馨的依恋中带出了些许情欲的色彩。

隐隐的脚步声在跨过院子的时候又陡地缩了回去,四周一片寂静,风带着越来越浓烈的异香拂过开得正盛的秋菊,那菊似乎又艳了几分。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小冰君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手仍搂着天陌的脖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的发,俏脸布满红霞,美眸迷蒙,微微喘息着的双唇如同玫瑰花一般鲜红润泽。

天陌静静注视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调整好呼吸,再睁眼神情又是一片平静。伸手擦掉她唇瓣上可疑的晶亮水泽,他的目光扫向不知何时落在椅手上的湿帕,无声地叹了口气。

“去叫楚二爷和大夫进来吧。”他说,看到她一震后羞赧得几乎要钻进地下的样子,想到之前她扑过来恨不得要吃了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有趣。

原本左闪右闪就是不肯正眼看他的小冰君偶然捕捉到他眼中的调侃,立时像被烫着一样从他腿上跳起来。

“那个,我不是……不是……”她结巴,脑子里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臊得一跺脚掩面逃回了两人的房间,也不管什么大夫了。

背靠着关上的门,她摸着滚烫的脸心口怦怦直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强吻了他。有些心慌,有些羞赧,但充盈在胸腔中最多的却是欢喜和甜蜜。

天陌错愕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片刻后抬手捂眼,将里面的无奈和笑意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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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彦经天陌的提点后,次日便派内力深厚善于言辩之人于两方交战时不停喊话,将李佑玉以权谋私,意图霸占百姓私产的目的加油添醋地公诸于众,言辞之间犀利之极,不仅戳穿了他调兵剿贼的借口,还给他套上为了私利不顾士兵死活的罪名,甚至隐隐透露出他有谋反的野心。

因着首战便被挫了锐气,又加上这一番言论散播,原本就懒散惯了的郡兵士气越发低迷。无论是挖土填壕坑还是进攻都显得有气无力,还没冲到栅门之下,被战楼上凌厉而百发百中的箭雨一射便立即回逃。

交战第三日,正当天水郡郡守下令回逃者斩时,牧场方打开栅门,卫翼带着五十名卫家村人,如同一只尖锥扎进敌阵,常年一起打猎的默契让他们如同逮捕一只大型却粗笨的野兽般,轻而易举地将指挥进攻的天水郡守生擒。主将被擒,原本还做做样子挥动两下兵器的郡兵门立即四散逃窜。那场面天陌只看了一眼,便即转身而去,对这场对决再也没有任何兴致提供意见。突然之间,他有些怀念起狼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