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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青丽娜第一次想到与一个男人厮守一生,因此,她定会珍惜这个非同一般的机会,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她问。她知道,要战胜敌人,首先应该掌握到对方的弱点。而哑奴的弱点,就是她的过去。
阿萝一怔,没想到青丽娜会问这个问题。稍一犹豫,她才缓缓回答:“冰原。”冰城在冰原,那里除了冰族,还有很多其他族群,她如是回答并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冰原!”青丽娜美眸一亮,随即浮起梦幻般的神彩,“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她去过,作为奇柯族的使者到冰城为她的族长求婚,但却不获而归。不过那里的美丽却深印在了她的记忆中,包括那个拒绝她的少女。即使被拒绝,她心中也并没有气恼。那样的美丽,那样可爱的少女,是怎么样也不会让人生气的吧。
看着她的神情,阿萝心中一痛,突然强烈地思念起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强烈地思念起她的亲人来,“是,那里很美丽。”因为过于的美丽,所以不容于世。她幽幽地低喃,感到无比的惆怅。
她的情绪很快便被敏锐的青丽娜察觉,“哑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家乡去。那总比终生为人奴仆好吧。”青丽娜丝毫不显露心中的喜悦,柔声循循诱惑。她知道有的事是不能急的。
阿萝茫然,“回去?”她能回去吗?她这个抛下一切责任的逃跑者能回去吗?她已经是冰城的罪人了,她的城民、她的家人还会接纳她吗?
寒风呼啸过林梢,将枝梢上的积雪刮了下来,纷纷扬扬地落了两女一身,似乎预示着另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阿萝突然觉得很冷,一种打心底升起的寒意在瞬间弥漫了她全身。
“不错,回去。你要知道,只要是在这里,你就得终生为奴。”青丽娜回过身,首次正视阿萝迷惘的眼,“而且,以你的容貌和过去,在这个熟知你的地方,你以为你可以找到一个能不计较你的过去,可以让你托付终身的男人吗?你以为与柃木又或其他女子成婚后的子查赫德会一直待你这么好吗?”
一连串的反问,并没有击中阿萝内心的脆弱点,阿萝一直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是,青丽娜开始关于回家的话在她心中所击起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沉默不语地回望眼前绝美的女人,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她不认为骄傲的青丽娜会关心一个曾让她鄙屑的女奴。
阿萝洞悉一切的眼神让青丽娜有些狼狈,她修长的眉微微一皱,有点想掩饰什么似的慌乱开口:“别傻了,哑奴,你不会是对子查赫德抱着什么奢望吧?你以为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会娶一个巴图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阿萝木然地看着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青丽娜的心思。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这样关心,若不是出于友谊,便是出于忌妒。她相信青丽娜不会对她有任何友谊。那么……
“你喜欢莫赫大人。”她缓缓道出事实。
青丽娜猝不及防,刹时闹了个面红耳赤。但她很快收拾住自己的窘态,昂然扬起了美丽的下巴,索性直言承认:“不错,我喜欢他。你要和我争吗?”后面一句话有些底气不足,只因对于子查赫德,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何况还有一个柃木在。
阿萝眼中掠过一丝落寞,低下头,她看着脚下被踩上污迹的雪。她哪里有资格争?
“我是莫赫大人的奴隶,走不走由不得我做主。”她转开话题,陈述一个事实。一直以来她都不是由自己做主,现在难道能例外?
听出她的语气,青丽娜心中一喜,显得有些急切地道:“这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走,我可以为你制造机会。我还可以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过活的钱财,那你就可以不必再做巴图女人了。”她相信没有女人会心甘情愿做那一行。
阿萝听青丽娜如此说,知道自己梦想很久的自由就在眼前,只等她答应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为什么她会觉得胸口有些闷,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等他伤好……”她发现自己在说,觉得有些恍惚。可是她是应该离开的,只等他伤好,她一定会离开的。
看到她的神情,青丽娜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强逼她,毕竟在这样的雪季让一个女人远行,与要她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好,一言为定。”青丽娜愉快地笑了,为成功除去一个情敌而高兴。她相信阿萝不会反悔,她也不会允许阿萝反悔。
“嗯。”阿萝几乎无声地回答。又抬头细细看了眼青丽娜,这是个可以温柔也可以刚强的女人,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可以跟在丈夫的身边,在他遇到危难的时候可以帮助他。不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被她小鹿一样温柔纯美的眼睛看得有些惭愧,青丽娜不自在地微微侧了侧头。
“你要答应我,无论他选择的是小姐你,还是柃木大将,都要好好对他。”阿萝首次开口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她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他。
青丽娜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只要阿萝一走,她有信心让柃木主动退出。
得到这样的保证,阿萝才稍稍放心,“小姐,我要回去了。”语罢,她没有等到青丽娜的回答,便转身往回走,离开了这么久,没人照顾子查赫德,她有些担心。
青丽娜愕然看着阿萝单薄的背影,在雪地的映衬下,穿着灰色宽大袍服的阿萝并没有任何让人觉得美丽的地方,但是偏偏地,她却再次产生这个巴图女人很美丽的错觉,而且美得让人心神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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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你说什么了?”身着小羊皮袄,梳着一头小细辫,戴着圆顶小帽的蓝月在阿萝回去的路上拦住了她,扬着娇俏的小下巴,有些傲慢地问。
看得出,她对青丽娜有着很强的敌意,因此也波及了阿萝。对于她,阿萝始终无法怪责,只因那小女孩的刁蛮和娇憨,是没有心机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蓝月心中的惶惑和无措。
只是这些原与她不相干……
“青丽娜小姐并不喜欢特兰图大人。”轻轻地说完,阿萝的眉不由蹙了起来,她说这个干什么?不是不要管这些事吗?别人的感情与她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被她一眼看穿心思,蓝月立时闹了个措手不及,小脸涨得通红,“她、她喜不喜欢特兰图干我什么事……我、我……”她着窘地一跺小蛮靴,转身想走,却又不舍。
看到她小女儿的娇态,阿萝的心不由一软,还记得与小冰君深夜在梨苑中散步时,她说起那个银发少年的情态。都是一般的心思,只是妹妹的是镜中花,水中月,这一生已难以如愿。而眼前的女孩子却不一样,她的心上人虽另有所爱,但至少是真实地生活在她身边,触摸得到。但愿她能够幸福吧。
“青丽娜小姐不会喜欢特兰图大人。”再一次,阿萝违背自己的初衷,郑重地陈述她所感觉到的事实。只因她不想这个小女孩再被无望的感觉折磨了。
“你……怎么会知道?”蓝月先前的嚣张气焰突然消失不见,她咬着下唇缓缓转过身来,眼中泛着水汽。
一直以来,娇蛮任性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从小到大她都喜欢着特兰图这个始终保护她的二兄,可是特兰图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于是她就只好用别人都不认同的方式来赢取他的关注。直到青丽娜出现,面对这个无论在什么方面似乎都比自己强很多的对手,她突然很害怕,她总觉得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失去她的二兄了。但她一直压抑着这种恐慌,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她一定可以从青丽娜手中把二兄抢回来,天知道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种谎话。而阿萝突如其来的话却让她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同时也将她长久压抑的委屈释放了出来。
看到她欲哭的表情,阿萝不自在地别开了头,心中有些酸楚,“我曾经服侍过她……对不起,我得回去了。”阿萝说了一个不是太令人信服的理由,她不想告诉蓝月青丽娜实际上只对子查赫德感兴趣,只因她不想给子查赫德惹麻烦。
没有等到蓝月回应,她擦过小女孩的肩匆匆回走,仿佛有什么在追着她似的。
“阿萝……谢谢你!”蓝月的感激从后面急切地传过来,让人体会到她性格中率真的一面。
阿萝没有回头,也没回应,当然也看不见蓝月遗憾的神情。
来到子查赫德的大帐外,她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显然不是子查赫德一个人在,这时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柃木和特兰图。
见她回来,两人也并不是如何在意。倒是子查赫德,他坐在榻边,看向她的眼神中露出询问的光芒。她去见青丽娜他并不知道。
“焰人自视甚高,而且古怪。放着自己族中的女子不娶,专门迎娶别族中出身高贵容姿出众,且又冰清玉洁的女子。”柃木愤愤地道继续他们开始的话题,“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特兰图一改他平日莽汉的形象,与子查赫德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不是有一个什么传说吗?”他漫不经心地道。鬼才会相信如此一个大族会单单因为一个莫虚有的传说而坚持不让本族女子传递子嗣,这其中的道理只要仔细一想便会明白。
“阿萝,你过来。”没有得到阿萝的回应,子查赫德向她招手道。
阿萝微一犹豫,向他们走过去。
“传说?”柃木冷笑,“什么传说,不过是侮辱女子的借口罢了。真不知他们的女人都是干什么的?就这样甘心白白被欺负。”
听他们的话,知道是在谈论他们的死敌焰族。阿萝走到子查赫德旁边,“您想要什么,大人?”她在不打扰谈话的情况下小声地问。
“去哪里了?”子查赫德忍住抓她手的冲动,淡淡问。醒来没看见她,让他很不安。
“柃木,你以为别族女子都似你们一般吗?”特兰图取笑的话传进阿萝的耳中。她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子查赫德青丽娜约见她的事。
“去湖边,想看看冰有没有化。”她垂下眼,说着她并不陌生的谎言。很多时候,她不得不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这也是她不喜欢开口说话的原因之一。
对于她的回答虽然不算满意,但在这种时候也不好深究,子查赫德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煮壶茶,然后弄些吃的。柃木和特兰图会在这里吃饭。”
交待完这些,子查赫德这才加入谈话。
“焰族历经数百年,人丁并不兴旺,却始终能保证其草原大族的地位,柃木你难道以为这与他们这种无情的做法没有任何关系吗?”他带着乏意侧身靠向一旁的枕头,慵懒地道。
“焰族血脉遍及天下,你又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地想驱逐他们的女人吗?”看到柃木不能置信的表情,子查赫德有趣地再补上一句。很多时候,女人更愿意相信一些梦想般的言辞,他们地尔图的女人也不例外。
摇了摇头,柃木对他的推测依然持怀疑态度。她不相信一切只是基于焰族男人的野心,更不相信这种毁掉本族女子一生的做法只是一个不着痕迹吞噬天下的阴谋,她更不相信那些女子就这样任由摆布。
子查赫德微微一笑,也不和她争执,女人的看法一向和男人不太一样。这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也没那个必要。他的目光落向阿萝忙碌的身影,神情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焰族始终是我们的死对头,小心着就是了。”特兰图道,然后岔开话题,“对了,柃木,你救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弄清楚没有?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闻言,柃木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她不安地看了子查赫德一眼,见他没太注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嗯……他说他是中原人,叫秋若湖。被仇人追杀流落到此。”她中气不足地回答。只因这么一点资料,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特兰图还待再问,子查赫德却先一步打断他:“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欲示人的隐私,他若愿说就说,不说便罢,不必追究。”
听兄长如此说,特兰图只得作罢。当下三人又商议起开春后的一些事宜,希望趁闲时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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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缝制的羊皮袍正好合适,穿在子查赫德的身上越发衬出他的英武挺拔来。
阿萝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粗豪的男子脸上漾起开怀的笑容,感觉到心口处滑过一丝暖意。
“阿萝!”子查赫德粗糙的大掌抚上阿萝的脸庞,炯炯的黑眸中流露出浓烈的情感,她愿意为他做衣服让他很意外、也很开心,然而他却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情,“阿萝……”他咧开嘴笑,然后勾住阿萝的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这个男人没有花言巧语,也没有太多的柔情,有的时候冷静淡漠睿智得让人害怕,有的时候又拙于言辞就如现在,但这却是他最真实的一面。阿萝知道她只有处于现在这样的地位才能看见这些,以前不行,拥有美丽的时候不行。
她尝试着将脸轻轻贴上他心跳的位置,然后伸出手环住他粗壮的腰,他有一个可以让女人倚靠的胸膛,但她却不敢要。
阿萝反常的依恋让子查赫德很诧异,不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不留神她又变回以前那样。
“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幽幽地,阿萝呢喃,虽然很舍不得,却仍然希望看见他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
听到她的话,子查赫德微笑,“不要担心,过几天就没什么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觉到她是在乎他的,这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受伤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那就好。”阿萝柔声回应,心里却冷冷的,有些空落。顿了一顿,她又想起什么,仰首看向子查赫德不再冷硬的面庞,“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她知道这个要求过于不切实际,但她不得不做这样的请求,她只希望他能因此而更爱惜自己一些。
子查赫德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一生他都离不开战争,因为他是地尔图人,因为草原不是只属于地尔图人。而有战争就会有伤亡,他是个诚信的人,不愿意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
看到他的为难,阿萝不由叹了口气,“不能答应吗?”她落寞地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有些神思不属地转身打算去做事。她知道以后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不可能真正地安心了。
她的背影单薄而无助,让人的心里不能自已地怜惜。
“我最多只能答应你尽量不让自己受伤。”沉默了一会儿,子查赫德突然开口,看到阿萝惊喜地回头,他又补上一句,“但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他是个善于利用形势的人,有的时候这个习惯并不是太好。
阿萝一怔,“什么?”她想不出他对她会有什么要求。
子查赫德攫住那双如小鹿般温柔的褐眸,期待专注的神情让阿萝心跳不自禁地加速, “从来没见过你笑,我希望看见你笑。”说不上为什么,他知道笑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就证明了他无法让她开心。这样的事实让他分外觉得挫败。
笑!阿萝茫然回望他严肃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笑……
她也曾笑得无忧无虑,也曾笑得天真无邪……直到她发现她的笑带来的只是鲜血与杀戮,只是平民百姓愤怒的指责与唾骂,只是别人的痛苦与泪水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笑了。
若是以前的秋晨无恋,子查赫德想看到她的笑,她毫不奇怪,但现在的阿萝、阿萝的笑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我……不会。”垂下眼睑,她迷惘地低喃。语罢,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秀眉轻轻蹙了起来。她不是不想笑,是真的不会。
“你……”子查赫德气结,大步来到阿萝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眼中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叹气道:“你这女人,让你笑,你却给我哭……好了,不会笑就不笑吧,我不难为你就是了。”他本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但对她实在是硬不起心肠来。
阿萝不语,眼泪也并没有落下来,只是抬手抓住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把温柔给一些在别人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人或物?他为什么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倾慕秋晨无恋厌弃阿萝?如果他和她以前所见过的男人一样,她就不必像现在这样舍不得,也不必为他担忧了。
“怎么了,阿萝?”她的反常终于让子查赫德开始隐隐不安。
阿萝摇了摇头,牵着子查赫德来到火边的软垫上坐下,自己则依偎着坐在他身边。
“我记得你提起过冰城的秋晨无恋。”看着火堂中跳动的火焰,阿萝柔声道,漫不经心的表情让人以为她只是随口闲聊,“曾听过她的大名,人们都说她是个祸国殃民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呢?”
这是阿萝第一次愿意主动和人闲聊,子查赫德很喜欢,当下抛开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起来。
“也不尽然。”他沉吟道,“我见过她,除了容色出众外,不过是一个柔弱普通的女子罢了。”这是他第三次对秋晨无恋做出评论,不知是不是因为阿萝罕见的亲昵和温柔,使他心情很好,因此出口的言语也客气许多。
“是吗?”阿萝微觉诧异,有些糊涂于他对秋晨无恋的感觉,“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怨恨她呢?”她当然知道,但仍想听听子查赫德的意见。
子查赫德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也有很多人喜欢她。”顿了顿,他才又道,“因为她很美丽,所以她什么也不必做就会有人愿意为她献出一切,包括自己和别人的生命。”
“是这样吗?”阿萝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蜷缩进子查赫德宽厚的怀中,希望能从那里汲取到一丝丝温暖,“那你呢?如果她愿意成为你的女人,你会不会要呢?”
轻柔地环住阿萝纤瘦的肩,子查赫德听到她天真的问题,忍不住哑然失笑,“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这样不可能的假设也想得出来。”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他决定纵容她的奇怪,“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思索了一下才继续解释,“我告诉过你,我们的王迷恋着那个女人,我不会为一个女人做出对我的部落族民不利的事。”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像王又或特兰图那样为女人神魂颠倒到什么都不顾。
听到他回答,阿萝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嗯了声,然后侧耳倾听帐外雪落的声音。狼饥饿的嗥叫声从旷野上远远传来,让人既恐惧又心生怜悯,在这样的大雪天,狼多半是寻觅不到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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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尔图人自称是狼的后裔,对狼有着极特殊的情感,因此他们有一个让其他民族无法理解的风俗,那就是饲狼。
每到雪季,狼寻觅食物十分困难,就在这个时候,地尔图人会每隔十天至半月,在由奴隶专门饲养的牲畜群中挑选一批家畜放逐至原野上供狼捕食。这样一来,凡是在地尔图人生存的地方,狼也会比其他地方多。
这一日,伤势初愈的子查赫德迫着阿萝和自己一起参与了饲狼的行动。他希望阿萝能很快接受并融入他们地尔图人的生活,他不喜欢她始终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待她周遭的一切,那会让他觉得她似乎会随时消失一样。
阿萝坐在子查赫德送她的那匹枣红马上,将自己包裹在宽大的披风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雪不大,细细的像玉屑一样,但寒风却依然猖狂肆虐,在这样的天气中纵马奔驰实与受罪无异。
人们一边呼喝,一边将马鞭在空中甩出响亮的啸声,骑着骏马从这面驰向那面,又从那边奔向这边,将惊惶失措的羊群驱向辽阔无垠的雪原中。
阿萝只是和子查赫德遥遥地跟在人们的后面,并没有加入他们的驱赶行动。
看到羊群无助的样子,想到它们即将葬身于饿狼的腹中,阿萝就觉得浑身乏力,心中不忍。她根本不能明白地尔图人为什么要用柔弱善良的羊羔来饲养凶恶的狼群,更加不明白子查赫德又为何要她来面对这样残忍的场景。
“你早晚得习惯。”将她的抗拒看在眼里,子查赫德突然开口道,“你要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羊羔一样柔顺的人唯一的选择就是任人宰割。”
阿萝心冷地看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子查赫德,在这一刻,说着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似乎又是那个站在山颠上指挥若定的子查赫德莫赫。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除了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与她对望半晌,子查赫德又缓缓补充。他不认为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在这个世上,无论关系如何亲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她的柔弱始终令他无法放心。
阿萝敛目不语。她怎会不知道,她早就明白了。
一声长啸突然响起,驱赶羊群的人马闻声齐齐掉转马头回驰,任羊群四散逃逸。这样的情景让阿萝略微有些吃惊,子查赫德已牵着她的马头避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