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紧咬下唇。
他对刑警工作已经没有眷恋了。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他也没有打算要收回来。说是这样说,但他其实还是放不下。
好希望能有机会再一次在这个男人的下面工作……。
66
飓风吹往哪里去了?
广报室里还残留着受到飓风重创的痕迹。办公桌和沙发都被推到墙角,椅子翻倒在地,地板上散落着无数的纸片。
只剩下诹访一个人,但是他看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眼睛里布满血丝,眉毛往上吊,直立的短发宛如怒发冲冠,这些部位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但是却让人觉得他更有人味了。仿佛所有沉睡的资质都被唤醒,脸上的表情看来不仅不像是失去了什么,反而像是得到了什么。
“辛苦你了。”
就连声音也沙哑得厉害,跟刚打完一场选战的候选人没什么两样。
“你才是。”
“多亏你问到父亲的名字,在那之后局势就改变了。”
五十分钟以前,他先从G署的停车场打了一通电话回来。
“正式协定看起来签不签得成呢?”
“目前已经跟各大媒体进入电话协议的阶段了。可能得花上一点时间,但是无论如何应该可以在今天内搞定。”
“真的吗?”
三上感到既惊又喜,忍不住回问:
“光是父亲的真实姓名就可以让他们同意签下协定吗?”
“刚才所有报社全部出动,透过各自的管道已经查出C子的名字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既然连C子的名字都查出来了,就表示记者们这段时间始终紧咬着这里和礼堂内的特搜本部不放。或许还闯进了警务部长室和本部长室,但是从两者口中都问不出被害者一家人的名字。在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一直处于愤慨与焦躁的颠峰。在这样的状态下,各家媒体都陷入了杯弓蛇影、疑神疑鬼的泥沼。虽说临时协定已然生效,但毕竟只是“临时”,谁能保证其他媒体没有偷跑?该不会只剩下自己家还没有采访到新闻吧?说不定已经有人查出被害人的名字了。极度的不安几乎让所有人都快要崩溃了。
这时,三上捎来了“目崎正人”的情报,记者们的精神又来了。他们想的跟三上一样,只要有户长的名字、地址、职业,就可以查出女主人的名字。不管现在是临时协定还是正式协定,对被害一家人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进行采访都是很明显的踩线行为。诹访当然提出过抗议,但是反而受到猛烈的抨击:“那你就把名字交出来啊!”虽然也有人大声疾呼:“破坏协定的媒体立刻从俱乐部除名!”最后仍是淹没在多数人的声音里:“只是要问出被害人的姓名,不算是对她的身边进行采访。”“如果只是打电话采访的话不在此限。”“只能对玄武市公所及商工会进行采访。”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临阵磨枪地讨论着规则时,所有的媒体皆已掌握到女主人的名字。宛如鸣枪起跑的暗示,各家媒体开始以总部的层级进行签署正式协定的前置作业。尽管特搜本部至今仍拒绝提供被害人C子的真实姓名,但媒体已决定对之前所执着的“匿名问题”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方向转到与警方妥协的路线。
——两边其实都一样吧!
媒体也有对“东京总部”的情结吗?总归一句话,就是竞争原理发酵了。最痛恨采访受到限制的媒体,因为深怕被其他同业追赶过去,反而会寻求更强力的约束。
“这是名字。”
诹访递出一张纸,据说是向G署的警务课问来的。
目崎睦子(42)
歌澄(17)
早纪(11)
歌澄……三上在口中默念,发音跟亚由美很像[注]。
[注:歌澄的日文发音是Kasumi,亚由美的日文发音是Ayumi。]
目崎正人、睦子、歌澄、早纪。把这四个名字兜在一起,无疑就是一个“家庭”了。心里涌起一股新的感慨,如果这整件事都是歌澄的自导自演该有多好啊!目崎夫妇现在应该担心死了吧!
三上摇了摇头。
“其他两个人呢?记者会的场地打点得如何了?”
“藏前差不多搞定了,就等着开记者会了。警务课和秘书课派出了十个人前来支援。美云正在地下停车场指挥那些从东京来的车子,厚生课和能率管理课也有派人来帮忙。”
这倒也是,如果没有人帮忙真的会应付不过来。礼堂里有七尾在——松冈是这么说的。刑事部居然会召集在警务课负责管理女警的股长?实务上的支援要求打破了部与部之间的藩篱。虽然反应慢半拍,但是全厅皆已进入迎击“货真价实的绑架案”的态势。
二渡又在干嘛呢?他现在人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呢?三上完全想像不出来。他有来支援侦办这起绑架案吗?还是仍在处理视察的事呢?
“有看见二渡吗?”
“调查官吗?没有,没看见。”
“有在记者会场吗?”
“有的话,藏前应该会说。”
“这样啊……”
“要我去找吗?”
“不用了,没这个必要。”
三上借着自己讲出来的话切换思绪。
“记者会场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吗?”
“东京已经来了上百人,我想应该还会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吧!”
“我们家的记者呢?”
“我们家的?”
诹访笑了。一开始只是噗嗤一声,后来整个忍俊不禁,张大嘴巴,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光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曾经令他如履薄冰的那层冰已经融化了。三上突然想起父亲的战友那种夸张到不行的笑声。原来如此,原来他几乎已经忘了要怎么笑。
三上也露出一抹苦笑。
“说的也是,没有谁是我们家的记者。”
“啊,对不起,不小心就……”
诹访拼命忍住笑意,用手拍了拍脸颊。
“小兵们全都已经前往记者会的现场了。组长等级的人试图混进礼堂,但是因为戒备森严,所以不得其门而入。我想他们迟早会移驾到记者会的会场吧!”
“记者会的流程安排得怎么样了?”
诹访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从厚厚一叠的记录用纸里用手指头挑出几张来。
“呃……一旦签订报导协定,每隔两小时就要开一次记者会。要是案情在记者会的空档间有所进展,届时以书面的方式提出报告即可。如果是绑匪打电话来等重大突破性的发展,则要立刻召开紧急记者会,即使在临时协定中亦然……以上。”
“每隔两小时就要开一次记者会,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是指眼下这段期间。毕竟才案发第一天,没办法不答应吧!”
“是俱乐部那边坚持要这么做的吗?”
“是的。还说既然警方不同意公布目崎歌澄的姓名,就得对案情和调查的来龙去脉说明清楚才行。”
“如果要说得清楚,两个小时根本不够用,记者会非得开到早上了。要是让调查指挥官形同被软禁的话,那这案子怎么办下去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诹访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刑事部刚才来说了,记者会主要由落合搜查二课长负责举行。”
“开什么玩笑!”
三上脱口而出。绑架案的记者会一向是由刑事部长或搜查一课长负责。把位阶不够高,而且业务范围根本不一样的二课长推到媒体面前能抵什么用?更别说落合还只是特考组的毛头小子,根本没有现场的经验,哪有能力应付绑架案的质询。
这就是刑事部的目的吗?把落合送进记者会现场,却只给他一张稀稀落落的资料。跟赤间一样的做法。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也不会说……。
“这样是开不成记者会的。”
荒木田明知会有上百名记者气到抓狂,却还是把落合推了出来。肯定有什么不能让媒体知道的事,深怕记者再三追问会有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危险,所以才派出落合这个傀儡。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刑事部的自导自演”已经不存在了,松冈也明确地否认明知是C子的谎言却还是借题发挥的可能性。就三上所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被记者追问的难处。还是有什么就连松冈也不知情、只有荒木田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最高机密呢?
还是……。
因为取消视察一事还没有成定局,所以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挂保险?报导协定一旦签订,这场骚动就会暂时告一段落。荒木田为了持续把“不平静”的讯息往本厅送,便派落合继续扮演兴风作浪的角色,说起来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还是……。
三上迅速地在脑内搜寻。
什么都没有。脑海中已经不再有阻挡住思绪的猜忌种子。撇开荒木田不说,他从刑事部的反应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造作”的地方,有的只是一层迷雾,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这使得三上一再念着“还是……”这两个字。
感觉上就像是正因为没有根据、也不够具体,才会忍不住说出口的情况。姑且不论对广报的态度,还是得承认刑事部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非常合情合理。一方面虽然考虑到目崎歌澄可能自导自演,但却没有因此轻忽大意,还是将搜查一课长送到最前线的G署,把精通绑架案的刑警集合起来,找来看上去不像是女警的女警做好准备,也没忘了要跟其他单位合作。明天就要交付赎金了。无论是案情还是调查都会有突破性的发展。然而他的心情却沉甸甸的,感觉好奇怪,仿佛坐在一张只有三只脚的椅子上,总觉得很不踏实。
他不认为那是什么刑警的直觉,也不认为是广报的思考逻辑为他开拓了新的视野,但他就是觉得怪怪的,事情似乎没有这么单纯。
“我都说了……”
诹访正在讲电话。话筒那头好像是周刊杂志还是小型的情报志,诹访一直在跟对方重申,没有加盟记者俱乐部就不能参加记者会。
消息已经传开了。
三上拿出行动电话,打给藏前。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啊!你好,辛苦了>
藏前的声音比他想像的还要有精神多了。
“你也辛苦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呃……已经超过两百人了>
“一切都还顺利吗?”
<为了乔位置有一点纠纷,不过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告诉已经集合的那些人,消息已经传开了,请他们务必要小心隔墙有耳。对于生面孔的出入也要仔细检查,绝对不准叫什么外卖。”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广播>
三上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半了。
“拜托你了,我待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正要打给美云的时候,诹访也讲完电话了,而且似乎也听见三上说的话。
“说到外卖,我这才想起来,去之前请先吃饭吧!”
在用餐空间的架子上有一碗包着保鲜膜的炒饭,听说是美云叫的。水蒸气让保鲜膜蒙上一层雾气,其实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在那场暴风雨中还能注意到同事的晚餐问题,美云肯定会把该做的事做好,根本不用他操心。
从地下道走到县厅的西厅舍只要五分钟,用跑的则只要两分钟。三上决定在半分钟内搞定这段距离。于是把手伸向炒饭,虽然已经凉了,而且充满了水气,但五脏庙还是显得很开心。
“你去过二楼了吗?”
“等一下才要去。”
“被搞得乱七八糟,就连赤间部长也曾经受到媒体的围剿。”
“关于视察的事,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不过照这样看来,应该是来不了了吧!”
“也是。”
“话说回来,这个时间点也太刚好了吧!”
诹访边说边把手伸向办公桌,因为电话又响了。
绑架案发生的时间点太刚好了——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感想。虽然诹访讲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是三上舀起炒饭的汤匙却停在半空中。就在64视察的前一天发生了模仿64的绑架案,这才是让人摸不清的源头吧!
“广报官……”
诹访用手按住话筒。
“石井课长打来的。他说刚接到官房那边的指示,明天的长官视察中止了。”
67
三上一面想着二渡的事,一面上楼。
这大概是他入行以来,第一次未能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吧,败给绑架案这个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对,说不定他早在那之前就失败了。“幸田手札”的威胁最后只落得虚晃一招的下场。虽然他不顾身份地做出许多虚张声势的大动作,但都只是给刑事部带来不必要的刺激而已,一点效果也没有就默默地脱离战场了。不管怎么说,三上总算是摆脱他那双眼睛了,可以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不必再担心背后会被人捅一刀。
警务部长室有点昏暗。天花板上的荧光灯被关掉了,只剩下墙壁上的小灯为窗帘、沙发和地毯染上了淡淡的橘色。
“这是为了要让别人以为部长已经下班了。”
这是石井开口的第一句话。看来是被记者吓怕了。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关系,脸上的皱纹更加衬托出疲惫的影子。
赤间则是直接穿着鞋躺在沙发上,手脚不顾形象地恣意伸展着,眼神空洞,完全不看三上一眼。三上也同样不看他。
“不是延期吗?”
三上问石井。
“就说是中止了啊!其实就是取消的意思,只是没有说出取消这两个字。”
他是感到失望呢?还是松了一口气?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两种情感都有。仔细想想,白天当他得知发生绑架案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这么一来,长官不就来不了了吗……。
“报导协定没问题吧?”
“我想应该是可以搞定。”
“那就好,总之我已经受够那些记者了。追着我问被害人的名字,我哪知道啊!叫他们去找刑事部要答案,一个个张牙舞爪,不知道说了多少难听话。”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取消的事。”
三上迅速起身,朝始终躺在沙发上的赤间行了一个礼,走向门口。
背后传来赤间的声音。
“这都是刑事部干的好事吗?”
三上回头一看,赤间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
胸口刮过一阵凉飕飕的寒风。
已经无所谓了吧!谁在乎东京的一切?谁在乎东京会变怎么样?谁在乎自己在东京是不是还有栖息的地方?天下国家又如何?不都是由每个人的故乡集合而成的吗?赤间也有自己的故乡吧!他的故乡也有警察,也有许多的弟兄在保护着乡里的治安。他难道不感到骄傲吗?不以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而感到光荣吗?他那不起眼的野心能为乡里带来什么?只不过是自己的梦破碎了,有什么好长吁短叹的?只要故乡平安无恙,既和平、又安全,这样不就够了吗?
这都是刑事部干的好事吗……。
“不是。”三上回答。“这是歹徒干的好事。”
68
眼前完全是一副“东京”的景象。
晚上十点。三上踏进西听舍六楼的记者会现场,一进门就觉得室内温度跟走廊上不太一样。已经是县厅里最大的房间,此时此刻却人满为患。屋子里摆满长条桌和椅子,以及把剩下的通路全都占满的摄影机。不顶到别人的肩膀、手肘或包包根本过不去,一不小心还会被地板上的线路绊倒。到处都有人在交谈,声音互相重叠、融合,最后形成刺耳的低周波杂音罩住整间屋子。
手臂上别着“广报”臂章的藏前身影出现在正面后方的讲台上,三上花了几分钟才走到他那边。讲台上有张记者会用的长条桌,正中央摆着一大把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麦克风。
“明天的长官视察取消了。”
藏前的瞳孔一时之间失去了焦点,想必是早已忘了这件事吧!
“噢……是吗?取消啦?”
“告诉我们这边的记者。如果不能直接讲的话,就打手机通知他们。”
“我们这边……?”
“就是我们家的记者啦!”
“喔!好的,我马上处理。”
也许是知道自家记者的所在位置,只见藏前走下讲台,拨开人群前进。
三上重新把整个会场看过一遍,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媒体吧,讲台的正前方有一大群的摄影师在占位置,大家的穿着都很轻便,可以直接坐在地上,像极了聚集抗议的群众。而在摄影师的后方则是记者的阵营。在宛如山脉般峰峰相连的长条桌后面,是一张张记者们的脸。并不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紧绷,有人一脸诧异,有人一脸索然,有人一脸不安,也有人一脸的期待。挑衅的眼神。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嘴角。像个老前辈似地戴着黑框眼镜。从容不迫地环抱着胳膊。穿着长大衣搭配围巾的美男子是电视台的人吗?有人正在打呵欠,有人正大声地讲手机,也有人正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有人准备了旅行袋及睡袋,甚至还有把简易帐篷带来的团体,是打算要长期作战吗?女人也不少,有正冒着青筋对年轻男人下指示的人,有对重逢喜形于色而发出喜悦叫声的人,还有张貌似女主播的圆脸正对着粉饼盒补妆。总之全都是一张张唯我独尊的脸,不知道该说是自信好?还是自傲才好?总之采访过全国各地重大事件的人全都齐聚一堂,酝酿出一股目中无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多厚脸皮的气氛。
“我们家的记者”就淹没在这群人里面,如果不用视线追着藏前的背影跑,要找到他们肯定很不容易吧!看到东洋的手嶋了,他正递名片给一个穿着羽绒外套、把头发全部往后梳的中年油头男子。可能是总部的王牌记者还是什么大人物吧!只见手嶋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看到每日的宇津木了,他正苦着一张脸在想事情。只见他的眉头松开了,原来是藏前正在叫他。看到朝日的高木圆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周围应该是同一家公司的人,她却无法加入他们的谈话。还有读卖的笠井及全县时报的山科,看起来都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明明是案发当地的记者,脸上却一点霸气也没有。所以才会毫不起眼,只要稍微转开视线,马上就淹没在一群陌生的人海里。
三上恍然大悟。这群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公司名称、不知道所属单位的客人,正以压倒性多数的优势控制了整个会场。这场绑架案的记者会是为这群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立场、过去做过什么事、讲过什么话的外人举行的。对于这些“哪里有事件就往哪里去”的人来说,事件发生在哪里根本不重要。在他们眼中,D县警只不过是一个符号,是乡下的县警、乡下的广报,如此而已。他们对D县警一无所知,也不认为有了解的必要。说好听点是一生一次的相遇,说难听点是出门在外就不怕丢脸。充分利用后屁股拍拍就可以走人的做客立场,毫不客气、毫不留情地在别人的地盘上肆无忌惮……空气中充满了这股既浅薄又无情的氛围。
这就是媒体吗?跟“我们家的记者”过于靠近的距离曾经令他痛苦,也曾经一味地追求彼此之间唇齿相依的密切关系。当记者会场全面落入东京的掌握后,他更加怀念起那样的日子来了。
落合很快就要面对这样的场面。每开一次记者会,就得重申一次“我只是个傀儡”。身为广报官,那是他连想都不愿意想像的画面。等在前方的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战场呢?
美云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就站在入口附近,因为穿着制服,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美云也注意到三上了,把手举得高高地挥舞着。简直就像是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发现情人一样。第一次看到那么开心的美云,想必是因为她让所有的媒体都遵守着处理绑架案的规定、让每一辆采访车都停进地下停车场的缘故吧!她肯定也忘了该怎么笑吧!美云虽然想要过来,但是却过不来。她被记者们围住了。这由记者做成的人墙,一半是因为看到她的广报臂章,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美貌。三上打美云的手机,只见她慌忙地接起来。
“辛苦了……做得很好。”
比起回答,美云的表情先亮了起来。
<辛苦你了!>
“你吃过了吗?”
<什么?>
“炒饭。”
<啊!我……呃……我正在减肥……>
“再帮我办完一件事之后就去吃点东西。”
<好的,请问是什么事?>
“你去帮藏前的忙。他正在通知各家媒体长官视察取消了。”
<我知道了。主任现在人在哪里?>
“房间的中央吧,靠近右手边的走道。你打手机给他。”
挂断电话后,美云重新拨号。藏前迅速有了反应。三上看到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后便走下讲台。刚才被美云传染的笑意已从唇畔消失,要通知视察取消的对象可不是只有记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