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走了吗?”

御仓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三上再一次注视着他,紧盯着他的眼眸深处,想要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蚂蚁也有强壮的心脏。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就一目了然了。虽然有可能只是自导自演,然而他冷静沉着的态度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是三个小时前才得知有绑架案发生的搜查干部。虽然三上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在他的内心还是不免有些怀疑。这一切都太凑巧了,拜发生绑架案所赐,长官视察的事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恕不奉陪了。”

“怎么可能没有其他问题?我们这边的情报可是晚了整整三个半小时!”

三上没好气地说道,并再度翻开记事本。

“接下来……被害人的母亲打电话到女儿的手机,当时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没人接。”

“现在也是吗?”

“是的。似乎是连电池都被拔出来,所以就连微弱电波也收不到。”

“哪一家公司的手机?”

“DOCOMO[注]。”

[注:全名为NTT DOCOMO。提供行动电话等无线通讯服务,为日本最大的移动通讯业者。为NTT的子公司。]

“可以联络上跟女儿玩在一起的朋友吗?”

“他们连女儿的朋友姓什么都不清楚,一点线索也没有。”

三上把记事本翻页。

“这么放任吗?”

“根本是溺爱。因为父母认为中、小学的过度干涉可能是造成女儿行为偏差的原因。”

“这是谁说的?”

“市内的心理咨商师。以前父母有带她去咨询过。”

这句话听在耳里、刺在心里。

“前天晚上为什么回家?”

“拿换洗衣服。”

“样子呢?有没有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一句话也没说。这点倒是跟平常一样。”

三上再次翻页。

“事件的前兆呢?”

“据说之前曾经接到过几次无声电话。”

又被刺了一刀。

“几次?”

“我没有问得这么仔细……。目前还在了解案情当中。”

“什么时候打来的?”

“大概是十天前。”

“对方的电话号码呢?”

“电话号码?”

“没有来电显示吗?”

“啊,有的,据说是从公共电话打来的。”

记忆的门正缓缓地开启。三上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他还有什么?”

“被害人的母亲有看过一辆陌生的黑色厢型车停在附近。”

“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天前。”

“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据说是没有。”

“手机的遗失记录呢?”

“什么意思?”

“女儿有没有向派出所报案的意思。”

“没有听说过,如果有的话就不会有这起事件了。”

“有问过全县的派出所吗?”

“呃,这个嘛……”

“应该要问清楚吧!不只是手机,也有可能是以包包不见的形式报案。”

御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三上继续翻页。

“自宅班是什么时候进驻的?一共有几个人?”

“正确的时间我不清楚……。一共有五个人。”

“第二通电话有录音吗?”

“来不及。”

“犯人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什么?”

“我在问你是哪里的电波塔拦截到发信的电波?发信区域通常是在电波塔的半径三公里内,应该已经向DOCOMO确认过了吧?”

“我……我只听说是县内。”

含糊其辞。莫非是有什么企图吗?

“查清楚之后再告诉我。”

“我会的。”

“被害人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个嘛……因为是特定身份,所以……”

“所以算是比较不常见的业种、商店啰?”

“嗯,可以这么说。”

“办公室在哪里?”

“玄武市内。”

“家境好吗?”

“要筹到两千万还是有办法的。”

“被害人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妹妹。”

“几岁?”

“十一岁,正在念小六。”

“小六……”

三上停下笔来。被绑架的不是小六的妹妹,而是高二的姐姐。

“这也是我们怀疑C子自导自演的理由之一。”

御仓的口吻似乎有些得意。

“原本就没有什么计划性。可能一开始只是以猥亵为目的,或者是认识被害人的人突然动了绑架勒赎的念头。总之要怎么解释都说得通吧!”

“没错,是这样没错。”

御仓还是一脸提不起劲的样子。问到手机遗失记录的时候也是这副德性。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案子才刚发生没多久,就一面倒地认定是自导自演,不觉得太武断了吗?从御仓说的话中感觉不到“真实感”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肯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特搜本部肯定掌握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才会确信被害人是在自导自演。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比起长官视察的取消,是认定本案绝对不会变成重大刑案的乐观态度让御仓能够始终这么从容。

三上合上记事本。

“为什么把警务排除在外?”

“什么意思?”

“就连警备及生安、交通的干部都在礼堂里。为什么连这些人都召集了,却把我们警务部排除在外长达三个半小时?”

“那是因为事有轻重缓急。”

御仓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旦找到遗留物,就必须马上派出机动队对周边进行搜索;交通则是要佯装成取缔超速驾驶,进行车牌号码的比对与收集指纹;至于生安……”

“后勤呢?”

三上打断他的话问道:

“要组成特搜本部的话,首先不是要有钱和装备吗?”

“一下子还来不及想到那里。不过跟搜查不一样,那些手续可以以后再补。”

“你是说广报也可以以后再通知?媒体对策也可以以后再来处理吗?部长是这么说的吗?”

“这个嘛……”

御仓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是被他说中了。

“所以真的是故意延后通知我们的啰?”

“你误会了。”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才要让警务知道这件事呢?”

御仓无言以对。

“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有个女高中生不见了,家里还接到恐吓电话,但是你们满脑子想的居然不是要赶快把犯人逮捕归案。你们这样不按牌理出牌,居然还把绑架案卷入组织的纷争里?这是为了报复本厅吗?还是利用这件事提出警告呢?你们怎么可以腐败到这种程度?”

“不按牌理出牌的是你们吧!”

三上不理会他的抗议,继续往下说。

“你们很确定这只是一出自导自演的闹剧,所以才不照规矩办案,不是吗?”

“哪有确定?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我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把犯人逮捕归案。什么把警务部排除在外?那只是你的被害妄想,是你觉得对不起我们才会产生这种差劲的妄想。”

“那为什么要匿名?”

“理由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要有可能是未成年的自导自演……”

“我不是在跟你谈媒体的事!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连我们也要隐瞒真实姓名。”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三上用眼神箝制住御仓,伸手把电话接起来,是藏前打来的。

<呃……我知道松冈参事官人在哪里了。强行的车正开进G署里>

“确定吗?”

<确、确定。因为一次有五六支电话同时响起,我没想太多就把电话接起来,结果对方是G署的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广报室去帮诹访的忙。”

挂断电话,御仓已经做好回答的准备。

“说吧!”

“警务部打算把D县警出卖给东京,所以并不是能够分享重要情报的弟兄。”

“这种废话我已经听腻了。如果你们是真的有心要办案的话,就把真实姓名公布出来。”

御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说道:

“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没关系。”

三上一阵晕眩。

在内部搞定是警察的本性。三上以前也是这样。在当刑警那段漫长的岁月里,三上也以为排他是件理所当然的事。然而……。

如今他多了“客观”的思维。

<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没关系>

如果是记者的话,一定会反问一个问题:

自营业者A、B子、C子……这一家人真的存在吗?

64

灰尘跑进了眼睛。

三上揉着眼睛坐上车,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钟,三点十五分。拿出手机打到广报室。电话才接通,就被嘈杂的喧闹声吞没了。“开什么玩笑!”“把名字交代清楚!”“昨天讲的那些都只是信口开河吗?”记者们的愤怒宛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波地打在诹访的身上。从电话里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肃杀之气。

因为是女人接的电话,三上认为应该是美云。

“听得见吗?”

<喂,听得见吗?>

“已经告诉所有的媒体了吗?”

<对不起,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三上扯着嗓门大喊:

“临时协定已经生效了吗?”

<啊!是的……>

美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而且喧闹的音量也降低了几分。她该不会是躲到桌子底下了吧?

<已经生效了。不过还是有很多记者说,如果我们不公布真实姓名,他们就不承认这个临时协定。如果我们不公布真实姓名,他们就要让负责玄武市的记者出动了>

“临时协定也是协定,绝对不能任由他们推翻。”

<他们的理由是,我们都已经隐瞒三个半小时了,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他们在这段期间曾到G署去采访车祸的案件,现在打算再过去一趟>

“不行!这无疑是要破坏报导协定。叫他们不准靠近G署。”

<股长正拼命地说服他们。已经再三强调可能是被害人自导自演,所以暂时不方便公布真实姓名,可是谁也听不进去,吵得简直快要把屋顶给掀了……>

“我现在要公布第二次声明,你记下来。”

<等、等我一下>

嘈杂的音量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然后又安静下来。

<好了,请说>

三上复诵从御仓口中问出来的情报,过程中不断有怒骂声传来。“躲到哪里去了?”“叫他现在马上过来这里!”看来广报官的不在使他们的怒气火上加油。

“就是这些,帮我交给诹访。”

<请问……被害人的名字是?>

“还没问出来。”

<………>

话筒的那头清楚传来美云的失望,她可能已经看出诹访就快要顶不住了吧!

“叫诹访再撑一下。”

<广报官呢?你不回来吗?>

“我要去G署。这个你私下跟诹访说就好。”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美云的语气听起来很无措。但是就现阶段而言,三上也没办法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见到松冈参事官。

<给个大概就行了,大概几点可以回来……>

“你让藏前去县厅的管财课。”

<咦?>

“西厅舍六楼有一间可以容纳三百人以上的会议室,叫藏前去把那里借下来做为记者会的会场。只要告诉管财课发生了重大事件即可,其余不必多说。再把厅舍的地下停车场也空出来,确保从东京及附近县市过来的采访车辆有地方可以停。”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他的……那我要做什么?>

“让所有媒体都能彻底地了解哪些是不能做的事。请他们跟东京总部联络,万万不可出现上头有公司旗帜或公司商标的车辆,电视转播车的天线也要想办法掩饰掉,再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靠近玄武市内,当然也严禁开进县警的停车场。不准在路上做出任何会让人联想到新闻报导的招摇举止,一定要停进县厅的地下停车场里,然后搭乘货物用的电梯悄悄地上六楼。”

<现在……现在可能无法要求这些>

美云的声音近乎哀求。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人听得进去。已经不是能够好好沟通的状态了>

“那就一家一家媒体找来个别说明。”

<所有人都扬言拒绝签署正式协定。一直在大吼大叫,根本不会有人愿意跟总部联络>

“尽管如此,总部还是会派人过来。无论哪一家媒体都会出动所有可以出动的记者,而且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

“如果你还有时间思考的话,不如先展开行动!这关系到一个十七岁女孩的生死。广报室没有能力逮捕犯人,眼下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别让媒体把女孩逼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三上不等她回答就发动了引擎。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

美云的声音被怒骂声盖过,但是仍听得出她的决心。

三上把油门踩到底,把车子开出飞舞着枯叶的县警腹地,沿着县道往东前进,只要不塞车不到三十分钟就可以抵达G署。

这关系到一个十七岁女孩的生死……。

口中还残留着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另一种滋味。他并不是为了在美云的背上推一把才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因为被灌输了自导自演的可能性而削弱对C子的关心。他有着非常真实的感受。亚由美的笑脸、雨宫翔子死亡时的模样、高中生的制服、七五三的发饰、走在路上的年轻女孩们、橱窗里大红色的外套。视觉与记忆与感情全都纠结在一起,从中产生出一股真实的感觉,让他可以感受到素昧平生的C子的脉膊与体温。然而……。

脑海中出现了杂音。

被害者一家人真的存在吗?

三上转动方向盘,一鼓作气地加速前进,超越了前方的两辆车。

特搜本部倾向于是C子自导自演,而且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是C子的自导自演,之后所做的推论全都是基于这个结论。御仓的泰然自若也让人觉得很不寻常,照他那种老神在在的样子看来,想必是握有什么“底牌”才对。但是如果有不动如山的证据,足以证明只是C子的自导自演,那就根本称不上是什么事件,更不用成立特搜本部。然而一伙人却大动作地占领礼堂,一方面要求媒体签订报导协定,一方面又以“可能只是自导自演”为由拉起了防线。不免让人怀疑这只是要阻止长官视察,将C子塑造成罪魁祸首,并利用偶然发生的自导自演绑架案趁机把事情闹大。

三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正要点火的手忽然停止不动。

——只有这样吗?

这真的是偶然发生的吗?

因为有太多的巧合,免不了让人这么想。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刚好就在长官要来收回刑事部长宝座的前一天出了事,而且还是地方上十年难得出现一次的绑架勒赎案件。绑匪会不会是以破坏视察为目的的64模仿犯呢?<明天中午以前把钱准备好>。绑匪指定的明天中午正好是小塚长官预定抵达的时间。即便绑匪说的话是复制自64,但是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全都只是偶然吗?

表面上看来像是C子的自导自演,但是却是规模完全不一样的绑架闹剧……。

三上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把衔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被害者一家人真的存在吗?

答案既是“YES”,也是“NO”。那“一家人”或许真的存在,但是那一家人并不是绑架案的“被害者”。正因为三上深知当警方认真起来的时候有多么恐怖才会这样想。再也没有比凭空捏造出被害人更容易的事了,这可是比违反规定的调查还要不入流的行为。虽然三上很想相信警方不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但也正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警方真的想要蛮干,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才无法把这种想像赶出脑海。

事件是绑架案,首先要做好“被害人家”的设定,因为通联记录会留在不归警方管的NTT手里,所以被害人家的电话就不可能是警察家或亲戚家、甚至外围团体的办公室号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跟警界有亲密关系的“共犯”。即使不是黑社会的人也无妨。只要是欠警方人情的人、被警方抓住把柄的人、整个人生都在警方掌控下的人都可以。像这种可以交换条件的一般人,只要“晓以大义”就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说出去,也没有被倒打一枪的风险。考虑到这次要扮演的角色,或许以表面上过着普通生活的夫妇最适合。

脑海中浮现出在礼堂门口当守门员的暴对室芦田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神。以前他曾经“解救过”差点带着一家老小自杀的旅馆业者。性好渔色的老板傻乎乎地被设局仙人跳,只好忍气吞声地接受当地的地头流氓屡次敲诈,就连年轻的老板娘也惨遭玷污,据说整个过程还被拍下照片和影片。这家人私下向芦田求救,芦田便私下找上那个黑道的老大,要求他们放过那对夫妇,另一方面也承诺会当恐吓和对妇女施暴的犯罪行为“没有发生过”。三个月后,芦田从黑道最底下的小弟办公室里搜出两把枪而受到本部长的表扬。后来甚至还听说旅馆里有间芦田专用的特别室,年轻老板娘的照片和影片则沉睡在那个房间的保险箱里。

这对夫妇绝对不是什么特别的案例。这年头要隐瞒重大的前科、想躲避债主的追讨、有什么秘密让别人知道会无法在社会立足的夫妇要多少有多少。像这样的“共犯”会随着警察——尤其是刑警的执勤年资等比例增加。因为要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件发生。所以“父母”三两下就可以搞定了。接着是……。

三上把香烟捻熄,发动引擎,驱车前进。因为前面塞住了,所以他就变换到左边车道,卡进一辆大卡车前。

接下来只要共犯夫妇之间还有个女儿便行了。就算是儿子也无所谓,说得再极端一点,就算没有小孩,只要夫妇加起来有三支手机就万事俱备了。把其中一支手机设定为“C子使用的手机”,由刑警利用这支手机打电话到家里进行恐吓。如果想避免现役刑警直接下手的风险,那只要由前刑警或其他共犯扮演绑匪的角色就行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假设真的有一个“不常回家的C子”,而她又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共犯的话,那么这个绑架案的剧本就是利用她“行踪不明”的前提写成的。只要照着这个剧本,让前天出门的C子在某个地方把手机“搞丢”就行了。就算她把手机放在包包里或是须臾不离地随身携带,但是人难免疏忽,而且睡着的时候会比动物还没有警觉性。所以一旦被熟知各种窃盗手法的窃盗犯刑警盯上,要让她把手机“搞丢”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或许C子有向派出所报遗失,也或许是以被偷走的方式报案,但无论如何,只要特搜本部不打算接收这方面的讯息,C子就会一直处于“被绑匪限制人身自由”的状态。

三上明知这早已超出想像的范围,根本可以说是胡思乱想,但他还是无法一笑置之。

因为匿名的缘故。

在匿名的保护伞下,即使编出再匪夷所思的故事也都能够成立。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无论发展成多荒诞的局面也都可行。编造故事的时候,匿名可以说是无所不能,而无数的选项都可以并存的构造不正是幻想本身吗?

三上习惯性地松开油门。

“葵咖啡”的招牌从眼角掠过,那是64追击剧的起点。如果真的有个不是自导自演的犯人,而且是认真地想要重演64一幕的话,那么相隔十四年,明天店里将会再度坐满伪装成情侣的调查人员。

但如果犯人就是刑事部的话,店里就会依旧门可罗雀,因为案情不会进展到交付赎金的阶段。只要让绑架案的状态持续到长官预定抵达的时刻,也就是明天中午,就能确实地破坏视察一事。不对,说不定今天就可以搞定了。一旦取消视察的决定传达到D县警那里,案情就会急转直下,朝着落幕的方向发展。

三上加快了车速。三点三十五分。比想像中还要花时间。

届时,已经达到目的的特搜本部会开始进行“善后工作”。先将媒体利用到淋漓尽致,再让他们彻底地跌破眼镜,好让一切归于平静。首先发表“已经找到C子,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让先前就已经酝酿好“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发酵,然后在记者会上两手一摊说“我们也很傻眼”,表示既没有共犯也没有背后的藏镜人,一切都只因为C子想要让父母为难而已。犯行是把从网路上看到的陈年往事“原封不动地照抄一遍”,用来变声的氦气则是在派对上玩宾果游戏抽中的奖品。“非常抱歉,她已经在深切反省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