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贝濑一边跟大和田对话,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他在来这里的路上早就琢磨好怎么说了,“嫌犯没有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说出了作案动机。他说是因为恨您才那么做的。证件丢失会使您陷入困境,于是他就把证件偷走了。”
大和田沉默了,在贝濑的眼睛里寻找着什么。
贝濑一字一顿有力地说:“但是,他说现在他害怕了,想把证件还回来。不过……”贝濑停顿了一下,加大力度说:“他说,大和田的证件他已经撕碎扔掉了,只能还回来29本!”
大和田不说话。
你可要好好听我说下去啊一一贝濑在心里祈祷着,继续说下去:“我对他说,明天上午以前一定要把证件放在我们找得到的地方。对。我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大和田点了点头一一也许是贝濑的错觉。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我不打算向上边报告了。”
“不报告了?”
“不报告了。嫌犯要是不把证件还回来咱们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如果他还回来了。咱们什么都没损失,还追究个什么劲儿啊一一我是这么想的.”
俩人的视线碰在一起,互相看了很长时间。
沟通了!贝濑深信不疑。
大和田把贝濑送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颇深地说:“你父亲就是一个出色的警官,你也不输给他,也是一个出色的警官哪!”
贝濑并非不知道大和田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再次长时间地看着大和田的眼睛:
“明天上午,一定!”

*11*
县警察局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
局长命令。下午1点的新闻发布会,由警务部长鸭池主持。小菅好像逃过了劫难似的喘了一口气,但听说贝濑根本没写稿子,顿时怒火万丈。不过他早就防着这一手呢,在催促过贝濑写稿以后,也向井冈发出了同样的指示,并且已经打印好报局长批准了。
贝濑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焦急地等待着证件被发现了的报告。
“上帝保佑!”贝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lo点半。再抬起头来看钟的时候,已经¨点了。
说好上午一定的!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贝濑一把抄起电话:“我是贝濑!”
“是我……”原来是爱子。
“怎么了?”贝濑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医院来电话了……他爷爷情况不太好……”
“到什么程度了?”
“这我可说不好,护士说……突然倒在楼道里了。”爱子显得有些慌乱。
“……”贝濑不知道说什么好,去,还是不去呢?他非常矛盾。
爱子见丈夫不说话,知道贝濑肯定是走不开,就说:“我去看看吧。”
贝濑还是没说话。.“没关系,我坐出租车去。”
“真对不起……”贝濑放下电话,心里很不好受。
电话铃再也不响了。
秒针一秒一秒地,分针一分一分地,快得叫人心烦意乱。
是大和田不打算把证件还回来呢。还是贝濑的判断完全错了呢?
不!肯定是大和田!
12点了。上午过去了!
他妈的!
不知是谁把办公室里的电视打开了,午间新闻开始播送。下一次播送新闻的时间是下午3点,J县警察局30本证件被盗,肯定是头条!
难道……
贝濑心里产生了新的不安:大和田把证件还回来了,就放在警察署院子里的某个地方,可是没有被人发现,他放的那个地方太不引人注意了……没错儿,肯定是这么回事!
“井冈!你过来一下!”贝濑叫道。
表情僵硬的井冈走过来以后,贝濑凑上去耳语道:“证件就在U市警察署的院子里!”
“啊?”井冈大吃一惊。
“立刻去找!停车场、车库、柏树篱笆墙……彻底地找!”
井冈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办公室角落里的小菅科长,科长也正朝这边看呢。
贝漱把井冈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我明年春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就算我临走以前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这……调查官……”井冈的脸都扭歪了。井冈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胆子有点儿小。
“能帮我这个忙吗?”
“知道了,我这就去。”井冈说完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12点15……12点20……12点30……12点45……
这个井冈,还没找到啊?来不及了!
部长鸭池进来了,大声向大家宣布,15分钟以后举行新闻发布会。
贝濑慌乱之中拿起电话,拨通U市警察署:“请接大和田!”
接电话的是朝代,说大和田出去吃饭了。
真他妈的!
贝濑放下电话,发现部长鸭池正在旁边盯着他呢。
“我得去向记者们公布了,给你小子擦屁股!”鸭池挖苦道。
“难道就这样完了?”贝濑看着鸭池的背影,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贝濑像是跟谁争抢似的抄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井冈的声音:“找到了!在车库里!”
贝濑腾地站起来,向正要走出办公室的鸭池和小营喊道:“等等!证件找到了!先不要对记者宣布!”
办公室一片哗然。鸭池和小菅傻子似的愣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贝濑冲着电话问:“井冈!多少本?”
“正数呢!……26,27,28……28本!”
28本?
“再数一遍!”贝濑大声命令道。
“没错儿,28本,差两本!”
“差谁的?”
“差……大和田的和……神谷的!”
神谷?
贝濑突然感到筋疲力尽,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还有神谷?
办公室里乱作一团。关于警察证件被盗事件的新闻发布会需要马上换成叫做“日本警察”的专题节目。两个被选为今年的警察模特儿的年轻男女警察,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办公室。
混乱暂时告一段落以后,贝濑总算找到了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否正确,他心里还没有底。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丢了证件的不是大和田,而是神谷。大和田接到神谷的报告以后,为了帮助他蒙混过关,采取了盗窃大批证件的行动。他是为了保护神谷。
警察丢失证件是非常严重的错误,神谷将为此背一辈子黑锅,提职提级都要受到影响。
大和田为了保护他的部下,采取了非常行动。
不,还不只是这些。如此单纯的动机还不至于导致大和田犯罪,恐怕还跟大和田自己内心深处的复杂感情有关。
“你父亲就是一个出色的警官,你也不输给他,也是一个出色的警官哪!”大和田昨天晚上是这么说的。
三个儿子各自选择了与大和田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没有一个沿着大和田的足迹走。他是多么希望儿子们(哪怕只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当一名优秀的警官啊!
于是,他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自己的部下一一年轻的神谷身上。
退休前精神上的混乱一一这是唯一的回答。尽管贝濑的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还不大愿意相信。
但是,找回来的证件只有28本,这个事实告诉贝濑,盗窃证件的事肯定是大和田干的。如果只差神谷那一本,神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大和田把自己那一本销毁了。恨“军曹”的人们也许会忽略神谷,监察室的官员们也很难分析出事件的经纬。
伴随着大和田的退休,一切都会变得模糊。
贝濑跟小菅请假,说要去精神病院看望病重的父亲。
贝濑驾车顺着国道前行。走出市区的时候,怀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把车拐进一个加油站,从怀里掏出手机接听电话。
“他爸,他爷爷好像不要紧的,医生说是因为有些贫血。”是爱子。歌声般悦耳,好久没有听到过爱子原有的声音了。
“是嘛。”
“现在睡着了。我来的时候醒着来着。看见我以后,‘呀’了一声。”
“啊,那是高兴的意思。”
“哎?你知道啊?”
“你早就知道啦?”
“对啊,很早以前就知道。”
“是吗……”
“以后我要常来看他爷爷,我已经跟这里的护士成了好朋友了。”
八木茜那灿烂的笑脸浮现在贝濑眼前.
贝濑把手机揣进怀里,一踩油门重新上了国道,车子欢快地飞驰起来。
“呀!”贝濑在心里小声模仿父亲的声音的时候,湛蓝的大海展现在眼前。
无边的大海风平浪静,谁也不相信这是冬天的大海。

 

 

《逆转之夏》

1

延续多日的梅雨天突然转晴,夏天紧接着就来了。午间新闻慌慌张张地宣布关东地区梅雨季节已过,“野崎殡葬搬运公司”的办公室里,今年第一次开了空调。
太阳西斜的时候,公司的好主顾之一“特养老人之家”打来电话,说是一位75岁的老人因感冒拖延日久而死,家属都来了,遗体移交的手续已经办好,希望公司派一辆遗体搬运车来,把老人送到住在春日部的长子家里去。
“我去吧。”,山本洋司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深蓝色的工作服,走到用圆珠笔敲打着额头的公司经理野崎的办公桌前。
嘿——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全都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盯着山本。午饭后山本跑了一趟八王子市,回到公司没几分钟。虽说是进公司才两个月的新职工,可也40多了,比经理小不了几岁,有必要像个刚毕业的髙中生似的那么积极吗?
山本没有理会同事们是怎么想的,不言不语地走出办公室,到停车场开动那辆黑色的尸体搬运车上了公路。下班离峰时间快到了,路上开始堵车。山本点上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
除了经理野崎以外,公司里没有人了解山本的过去。残酷得叫人毛骨悚然的恶性案件太多了,山本在别的城市犯下的杀人罪还不至于传到这里来,而且经过了13年监狱生活以后,他的相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认识他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尽管如此,山本还是感到非常的不安。平时,他尽量避免跟同事们说话,人们约他一起去喝酒打麻将,他也总是找理由谢绝,连吃午饭都不凑群,一个人默默地在一边吃。他装成一个热心工作的人,一趟接一趟地出车,为的是避免跟同事们聊天儿时被追问起过去的经历。
山本把车停在“老人之家”的后门,一边往手上戴白手套,一边向停放尸体的太平间走去。老人死在了“老人之家”,麻烦是少不了的。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大儿媳妇模样的女人正揪着“老人之家”的工作人员嚷嚷,说什么也要让人家出丧葬费。说家里太窄,放不下老爷子;又说没有积蓄,突然这么一死,没钱办丧事……山本一看,心想要把老人冷冻的尸体安排好,怎么也得后半夜了。
在黑咕隆咚的走廊里,山本静静地等着老人遗属的家庭会议结束。一个杀过人的人,从事着搬运尸体的工作,山本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滑稽。
山本跟遗属们一起恭恭敬敬地向老人鞠躬的时候,感到到无限的空虚。出狱后参加工作两个月以来,这种空虚感一直伴随着他。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说是一家公司,但只不过是在住家前边搭起的木板房,职员不足20人。经理野崎原来是一家殡葬公司的搬运科长,七年前从公司独立出来,主要从事的还是以前那个搬运科长的工作。
“回来啦?辛苦你了!”野埼拉开玻璃窗,露出喝得容光焕发的脸来,“最后安排在哪儿了?”
“二女儿家。在上尾。”山本一边脱工作服一边回答说。
“噢,不太远嘛。”
“啊,不远。”山本说着把手伸向架子上的搬运记录本。
山本能来这家公司工作,多亏了他的监护人及川老先生帮忙。开始野崎听说山本有杀人前科,不想接收,后来得知及川是巿金银联合会的会长,才勉强答应了。好几家“老人之家”的搬运业务都是及川老先生介绍过来的,这个连山本都知道。
偶然认识了及川,对山本来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出狱以后,山本先是被安排在家具厂工作,谁知刚过了半个月,家具厂就破产了。走投无路的山本住进为出狱后没有着落的人员开设的救济所,靠打工为生。眼下这个公司虽然不大,但总算有了个正式的工作。犯罪之前山本一直是公司职员,蹲了十几年大狱还能恢复原来的社会地位,重新做人,心里对为他的再就业跑断了腿的及川老先生的感激自不必说,对雇用他的经理野崎也视为恩人。但是……
“山本这一来可帮了公司的大忙了!”野崎说着这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台词,趿拉着拖鞋从屋里走出来,“对了,有人给你来电话了,7点左右。”
山本正在往工作服上撒消毒粉,听到这话愣住了,扭过头来问道:“给我?”
野崎已经转到山本面前来了:“不是及川先生,虽然听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声音。没说他是谁就挂了。”
是谁呢?如果不是及川先生的话,难道是教育过我的刑警或狱警?“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吧?”山本看着野崎的笑脸说。
“开玩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么正经的人能跟可疑的人来往?”
山本想还野崎一个笑脸,但说什么也笑不出来,拿起搬运记录本向自己的办公桌走过去。
野崎追过来,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最怕的就是大家问你的事。为什么独身啦,以前是干什么的啦……我觉得你应该更随和一点儿,跟大家一起去喝喝酒什么的有什么不好呢?”
刚雇用眼前这个有杀人前科的身高1米80的大个子的时候,野崎曾经提心吊胆过。现在不同了,一点儿都用不着害怕了。他已经抓住了山本的弱点,可以将其捏在手里,像耍弄一只温顺的小羊似的随意耍弄。
外边闷热得要命,大概要更新历史同期温度最高纪录了。也许是由于闷热的原因吧,山本觉得烦躁异常。

2

从公司到山本租的宿舍走路用不了五分钟。一楼的五间房子住的是附近一家餐馆的职工,下班都很晚,闹闹轰轰的常常吵得住在二楼的山本睡不好觉。
山本进屋以后把窗户全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起来。他的房间大约有十平方米,在别人看来说不上宽敞也说不上窄小。没有一件可以称为家具的东西,也没有人跟他同住,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房间。
山本觉得越来越烦躁。自己简直就是野崎的玩偶,除了按照野崎说的去做以外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如果把这话说给野崎听,就全完了。同事们一旦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犯,而且杀的是一个女髙中生,就没法在公司待下去了。
虽然肉体没有被判死刑,但作为一个社会的人山本已经不存在了。在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一块蓝天的大墙里边,没有自由,没有工作的权利,甚至连使用名字的权利都没有。悔恨、屈辱、自暴自弃,经过常年的监禁,才体会到拿着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片过正常人的日子是多么的叫人眷恋!
“就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吧,这样挺幸福的。”山本对自己说,“就这样在这个公司坚持下去,说不定还能回到静江身边……”,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遐想。
看了看表,凌晨两点。莫非野崎找不到今晚值班的人,让他去顶班?可是,明天是他一个月以来第一次休息,而且刚刚喝了酒,总不能酒后驾驶吧,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山本一边想如何拒绝,一边拿起了电话。
“这么晚了打搅您真是太对不起了,您是山本洋司先生吗?”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是山本洋司,您是……
“啊,山本先生,太好了!” 
太好了?什么意思?
“我给您的公司打过一次电话,当时您不在。”
没错儿!就是野崎说过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山本警觉起来:“请问,您是哪位呀?”
“对不起,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什么?山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只能告诉您,我是某个公司的董事,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知道我这样做是非常不礼貌的,可是,无论如何请您帮帮我!”
“我?能帮您什么?”山本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我这样说很失礼,我已经把你的过去调查清楚了,包括13年前的那个案子”。
山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是,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请您帮我杀一个人,我想只有您才能理解我的心情。”

3

第二天山本睡到中午才起来。起床以后,马上就离开了这个没有空调的家。今天又是个大热天。
来到一家弹子房,输掉两千日元以后,山本离开老虎机,坐在了弹子房前厅的自动售货机旁边的沙发上。他并不喜欢赌博,眼下也没有用来打弹子的闲钱,但除此以外他没有别的方法打发他的休息日。被放出来以后,每逢休息他都是来弹子房消磨时光。
他从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杯不加牛奶的咖啡,慢慢啜饮起来。夜里没睡好,这都下午了,头脑还是不清醒。他不愿意想昨天晚上的事,可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他索性靠在沙发上,心情烦躁地琢磨起那个电话来。
请我帮他杀人?按照常理,只能是恶作剧。不过,这种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叭”地挂断电话以后,山本一直是气鼓鼓的。
给山本打电话的那个老男人的意思很明确: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于某种原因陷人了困境,为了摆脱困境必须杀掉某人,而杀人的事情将委托给山本……
简直是混账话!不管怎么想都是太离谱的事。把杀人这种事情委托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可能吗?
但是,如果说请山本帮他杀人是荒唐无稽,那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敲诈?山本忽然感到一阵不安。是不是某个知道他有杀人前科的想敲诈他一笔钱啊?
不对!从老男人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而且话里没有一丁点儿恶意。通话时间虽然不长,但分明可以感到老人是在向山本求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又回到刚才的疑问上去了。把杀人这种事情委托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可能吗?除非他的精神不正常。
山本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喷云吐雾起来。空调里吹出来的冷风很快就把烟雾吹散了。
也许是这么回事吧。那是一个职位不低但身体比较衰弱的老人一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亲自去杀人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不把对方杀掉,自己将陷入灭顶之灾。肯定是有短处捏在对方手里,而且是可以叫人毁灭的短处,对家人对朋友都不便说明的短处。老人大概是一个严肃认真只知道工作的人,能帮他干这种违法的事情的朋友根本就没有,所以才出此下策,请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帮他杀掉那个捏着他的短处的家伙。
可是,为什么偏偏来找他呢?山本觉得这是最大的疑问。莫非老人觉得:反正你山本已经杀过人了,杀一个杀两个还不是一样?
不!退一百步说,就算求一个有杀人前科的人帮助他杀人是可以理解的,那社会上犯过杀人罪蹲过大狱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找到他山本头上来呢?
对了!老人说了,只有山本才能理解他的心情。这话虽然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一个被通急了要杀人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是顾不上考虑可以思议还是不可思议的。
山本想笑,但还没张开嘴就闭上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呢?”想到这里,山本只觉得后脊梁发凉。
“只有您才能理解我的心情。”把这句台词换个角度就是:我理解山本这个犯过杀人罪的人的心情!难道不是这样吗?老人说,他已经把山本13年前犯的案子调査清楚了,而且在调査的过程中,了解了山本当年杀人的心理轨迹。即便没有了解那么深,至少对山本的犯罪抱有某种同情,或者说某种同感,总之是一种肯定性的感情。
—股呛人的香水味儿打断了山本的思考。一个弹子房的常客,被人们称作“贵公子”的30多岁的女人,扭着大屁股走过来,坐在了对面的沙发里。看来输了不少,下嘴唇凸了出来,充血的眼睛依然盯着里边的老虎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山本的存在。据说“贵公子”输钱的日子总是勾引赢了钱的男人跟她过夜。此刻,她那半开的红嘴唇,可以让人立刻联想到她的性器官。
山本觉得恶心,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站起身来。
也许来电话的老人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坏女人……
街上异常的闷热。太阳把柏油马路都烤软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无不挂着对炎热的忧虑。山本走向弹子房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希望在那里享受冷气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