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日本的学校有校歌,报社也有社歌,公司则有歌颂公司的歌,人们对自己的校歌、社歌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日本国的国歌。——译者注
那时候,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大笑,悠木和雅那时候,一定也放声笑了吧?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快活,父亲、兄弟、完整的家庭,似乎一下子到手了。这个小小的烤肉店里,有悠木和雅想要的一切,大家在一起,欢笑声不断,知心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等等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打起呼噜来。岸本和田泽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悠木和雅缓缓地站起身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失去了以前的欢乐呢?
悠木和雅摇摇晃晃地,慢慢走出了烤肉店。也许是因为喝醉了,他耳鸣起来。《北关东新闻之歌》混杂在耳鸣的声音里:
东边有坂东太郎,我们俯瞰着大利根广阔的河滩。
北边有名月平原,我们仰望赤城峰高耸的山巅。
在这关东的大地上,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扑簌扑簌地金光灿灿。
啊——北关东新闻!
懦弱地走开,坚强地过来,让我们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
写、写、写,一直写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23
悠木和雅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被烟草熏得发黄的天花板。
朝四下里看了看,悠木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了大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自己回到这里的了,凌晨4点?要么就是5点。
悠木和雅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医院里,去看安西耿一郎了。病房里只有空空的一张病床,墙上留下了安西写的两个大字:骗人!梦中的悠木和雅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够,如约前往冲立岩,安西耿一郎顿时生气了,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您该起来了吧?”
上方出现了依田千鹤子的脸,她的长发,几乎碰到悠木和雅的鼻子尖。
“啊……啊……几点了?”
“已经10点钟了。您喝点儿什么吗?”
“不喝。”悠木和雅摇了摇头。
“喝点儿水吧。”
“不,不喝。”悠木等依田站直身子,才坐了起来,否则自己的脸,就会碰到千鹤子的头发。身上盖着被单,大概是依田给盖上的。
悠木和雅往社会科科长等等力的办公桌那边,匆匆地看了一眼,等等力还没有来上班。刚过10点,时间还早。办公室里除了悠木和千鹤子,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扫员。
“农大二附中还赢着呢吗?”悠木看见电视上,正在直播全国高中生棒球比赛的实况,但是,他看不清楚现在是几比几了。
“大比分领先!……”千鹤子高兴地说。
在大阪的甲子园,群马县的农大二附中棒球队,进入了第二轮比赛。一个队员的父亲为了去甲子园,给儿子加油,从东京羽田机场,乘坐123次航班前往,结果遭遇了这次空难。
“神泽呢?”悠木和雅又问。
正在擦桌子的千鹤子,停下来回答说:“神泽好像回家了。”
悠木忽然想起一件事:“依田,秋天你要调动工作?”
“啊,您听说啦?”依田千鹤子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兴奋的光彩。
“听说了,调你去前桥分社吧?”
“对!我高兴死了!……”
“你今年多大了?”
“啊?……”依田千鹤子吃了一惊,不明白悠木和雅突然问她的年龄,这番话什么意思。
“你可得有个思想准备,每天都会有人,问你这个问题。你是北关新闻的第一个女记者嘛!……”
“不是第一个,文化科的平田就是女记者。”
“她算什么记者!……不过是陪酒女郎而已。”悠木和雅对平田不屑一顾,“依田,要干就干出个样儿来,大家捧着你,也就是开始的那几天,很快就不捧你了。”
“是……我知道。”依田千鹤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悠木和雅坐在沙发上,连自己都闻得见身上的汗臭,空调虽然开了,但凉气还没有吹到沙发这边来。
“悠木老师。”
“嗯?……”悠木和雅抬起头来。
千鹤子深深地向悠木鞠躬:“请多多指教。”她笑着说。
“不,我没什么可指教的。”悠木和雅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办公桌那边走去。年轻记者气性不长,几乎都是共性,悠木对此是非常了解的。
千鹤子不肯罢休,追在悠木身后继续说:“一开始当记者,还是警察破案方面的采访比较好吧?”
“那倒是。”悠木和雅点了点头。
“啊……不过……”千鹤子歪着脑袋瓜儿想。
悠木和雅已经开始,整理桌子上的稿件了,见千鹤子这样吞吞吐吐,就问:“不过什么?”
“啊……没……没什么。”
“问你你就说嘛。”
“是这么回事,上边让我第一周,先在警察署记者俱乐部实习。”
“那怎么啦?”
“我想知道,那儿的记者组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千鹤子脸红了。佐山30多岁了,还是个单身汉。
“你不认识他呀?”
千鹤子连忙摆了摆手:“不认识。整天在警察署那边转的记者,很少上楼到编辑部来。”
悠木和雅看着天花板,昨天,佐山在电话里说的话,在悠木的耳边响起:“你又不了解具体情况,就别瞎指挥了!……”
如果悠木和雅处于佐山的位置,恐怕就会对川岛弃而不顾。不想上来的人,你就是给他吊下去多少根绳子,他也不会往上爬。想上来的人呢,你就是一根绳子都不给他,他也会千方百计地爬上来。
依田千鹤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悠木和雅的回答。
“佐山嘛……”悠木和雅的心里,顿时出现了好几个形容词,最后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是个很有热情的男子汉。”
悠木和雅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让千鹤子高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他第一次使用这样的词汇,来评价一个记者。以前他评价一个记者的时候,都是用“是个能干的记者”或“算不上记者”来评价的。
“嗨!悠木!……”这时,广告科的宫田走了进来。宫田是安西耿一郎组织的“一起爬山去”俱乐部的成员,跟悠木和雅也很熟。
“悠木老师……”宫田都快过来了,千鹤子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悠木瞪了她一眼,心里说,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啰唆呀!
“27岁了!……”千鹤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都27岁了,绝对不能失掉这次机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坚持到底!请您多多指教!……”
“我没有什么可指教的……”悠木和雅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看着千鹤子的背影。
宫田在悠木旁边的-把椅子上坐下,表情很难看。
“怎么了?”悠木和雅问他。
“刚才,我去医院看了看安西……”
悠木和雅以为,是安西耿一郎的病情加重了,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来,宫田在病房里,碰见了一个名叫末次郎的人,曾经是跟安西一起攀岩的朋友,他说,数年之前,跟安西一起攀登冲立岩的友人坠崖身亡,打那以后,安西就从攀岩界消失了……,
“悠木,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悠木和雅心里变得很不平静。
“安西不是跟你约好,一起去攀登冲立岩吗?”
“是啊。”悠木和雅点了点头。
“安西为什么要爬,导致友人身亡的冲立岩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悠木和雅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平静下来。
安西耿一郎的话,顿时又回响在了悠木和雅的耳边:“为了下山才爬山的嘛!”
悠木和雅看了宫田一眼:“那个叫末次郎的人走了吗?”
“现在可能在图书馆。”
“什么,在图书馆?……”悠木和雅很意外。
“他说他要顺便去一趟县图书馆。去见他一面?现在去大概还来得及,我是半个小时以前,在医院里碰到他的。”
悠木和雅站起来:“他长得什么样?”
“啊,一眼就能认出来,穿一双跟身体很不相称的小鞋。”
“什么?……”悠木和雅奇怪地张大了眼睛。
“光看脚,会以为是个小学生。”
悠木和雅想起来了:“肯定是那个冻掉了脚指头的人!”
24
从《北关东新闻》报社到县图书馆,开车只需要15分钟。
悠木和雅很小心地开着车,因为他觉得眼前很模糊,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痛。
找一个穿着一双跟身体,很不相称的小鞋的人,真的能够找得到吗?
把车开进县图书馆停车场的时候,悠木和雅开始怀疑,自己的行动是否太盲目。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那个叫末次郎的人,正在走进图书馆大门。他不是看见了那人脚上的小鞋,而是从那人蹒跚的步履中,迅速判断出来的。
悠木和雅把自己的车子停好,立刻一阵小跑,在一楼大厅里,追上了那个被他认定是末次郎的人。
“末次郎先生!……”悠木和雅冒昧地叫了一声。
那人立刻回过头来。晒得黑黑的圆脸,年龄跟安西不相上下。
悠木和雅走上前去,掏出名片,又说出安西和宫田的名字,然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对不起,我没有名片。”末次郎坦诚地笑着说,好像没有名片,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如果把登山爱好者分类的话,末次郎跟安西耿一郎一样,应该都属于“豪放磊落型”。他的两只脚很小,而且,跟身体的比例失调,大概是没有脚指头的缘故吧。
悠木和雅请末次郎,到图书馆四楼的咖啡厅坐一坐。末次郎说,他要先去二楼,查一本书,那是安西耿一郎为纪念那位坠崖身亡的友人作的追悼文集。
“我手上原来有一本来着,遗憾的是,半年前家里失火给烧了。据说群马县图书馆,作为乡土资料,存有那本文集,既然到群马县来了,我想顺便看看。”末次郎说。
在二楼柜台,末次郎跟图书管理员一说,过了没几分钟,那本题名为《鸟》的文集,就摆在了末次郎的面前。那是一本很旧的文集,A4纸大小,用绿色尼龙线手工装订的。
末次郎拿着那本文集,跟悠木和雅一起,顺着楼梯上了四楼。他走得比较慢,一边走着,一边跟悠木聊起13年以前,发生的那起事故。
那天,安西耿一郎跟友人远藤贡,一起攀登冲立岩,为了安全起见,两个人用保险绳互相联结起来。攀岩的过程中,安西脚下一滑,一块大石头被碰翻滚了下去,正好砸在下边的远藤贡的头上,当场就被砸死了,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悠木和雅模模糊糊地,记得有这次事故,那时候,他已经是《北关东新闻》的记者了。他没有负责采访,但是,由于远藤贡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年轻的登山家,报纸用很大的篇幅,对他作了报道。没想到这个事故,竟然跟安西耿一郎之间,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悠木和雅买了两杯冰咖啡,跟末次郎边喝边聊。
末次郎说:“当时,我们根本不相信,远藤贡的死是真的。你知道吗?他是登上过珠穆朗玛峰的登山家呀!……在我们看来,他是杀都杀不死的人……珠穆朗玛峰常年封冻,氧气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你能想象得出来,他登上那座世界最高峰以后,都干什么了吗?”
“想象不出来……”
“据当地舍帕族人登山向导说,他既没有摄影留念,也没有展示国旗。”
“那么,他干什么来着?”
“仰望天空来着。”
“仰望天空?”悠木和雅很好奇。
“对。据说在严冬季节的珠穆朗玛峰顶上,可以看到飞翔的仙鹤。”末次郎的声音,变得虔诚起来,“远藤贡一定是在寻找仙鹤。当然,他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时候,不是严冬季节,所以,他没有看到仙鹤。但是,他站在地球的最高峰的时候,一定想看一看,那飞得比自己还要高的仙鹤吧。他想到更高的天空去,像那些高高飞翔的鸟儿一样。”
悠木和雅忽然明白了,这本悼念文集的题名,为什么是叫作《鸟》。
末次郎接着说:“安西耿一郎那小子对大山的钟爱,一点儿都不输给远藤贡,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次事故,安西早就成了登上过,世界最高峰的登山家了。”
悠木和雅反复咀嚼着末次郎的话,心想:“原来安西那小子,还是一个真正的登山家……”
末次郎无可奈何地说:“只能说那是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故。爬山当然是有危险的,但是,对安西耿一郎和远藤贡来说,冲立岩只不过是一个热身的地方。不,那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因为它夺去了远藤贡的生命,它也从安西耿一郎身边,夺走了他心爰的大山。”
末次郎深情地看着《鸟》的封面,抚摸着装订用的绿色的尼龙线,“这尼龙线,就是当年连接安西耿一郎,跟远藤贡之间的保险绳。”
悠木和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安西耿一郎把那根保险绳拆散以后,拿绳子装订了这本文集。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从此再也不跟任何人组合攀岩。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直发痛,他发誓再也不攀岩了。”
悠木和雅听到这里,身上哆嗦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说呢?他犹豫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向前探了探身子:“其实……”
“怎么?……”末次郎好奇地抬起头,望着悠木和雅。
“安西耿一郎本来约我去爬冲立岩,说好他出事那天出发的。”
“真的吗?!……”末次郎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悠木和雅,“那么你……”
“攀岩我完全是外行,只在练习场练习过。”
末次郎陷人了沉思。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安西耿一郎为什么,要约悠木和雅去爬冲立岩。
悠木和雅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说:“再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为了下山才爬山的嘛,是什么意思?”
“为了下山……爬山?”末次郎歪着头,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在登山界,没有哪位名人,说过这样的话吧?”
“我没有听说过。这话是谁说的?……是安西那小子吗?”
“就是安西耿一郎那小子对我说的!……”悠木和雅点了点头。
末次郎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
“那个事故,已经过去了13年了,安西从痛苦中摆脱出来,说不定是达到了某种境界吧。”末次郎低声说,“不过,遗憾的是,我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是吗……”悠木和雅叹气的同时,也垂下了双肩。
末次郎说他要回滨松去了,他买的是往返火车票,现在得去赶火车。
“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悠木和雅加快语速说,“真有所谓登山的极限吗?”
“有,登山的极限是很可怕的。”
“很可怕的?”悠木对末次郎的回答感到意外,“不是说是一种极度兴奋,恐怖感进入麻痹状态的感觉吗?”
“啊,是啊。”末次郎点了点头。
“既然不感到恐怖了,为什么您说是很可怕的呢?”
“从麻痹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以后,就觉得非常可怕了。”末次郎皱着眉头说,“恢复正常状态以后,那种恐怖感是很奇怪的,大概是集聚在内心的恐怖感,一下子释放出来的缘故吧。如果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恢复到正常状态,就一步也爬不了了。”
悠木和雅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
“就是兴奋状态达到了极点,恐怖感完全麻痹。这就是登山家的制高点!……”
“一路噌噌噌地往上爬,等你清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冲立岩的顶峰了!……”
安西耿一郎只说了这些话,为什么他没有说,从麻痹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以后,会怎么样呢?难道只是为了让没有攀岩经历的悠木和雅,陪自己安心地去爬冲立岩吗?
悠木和雅搞不懂,他的大脑混乱得要命。关于安西的事情,一下子了解了这么多,安西耿一郎的影像,反而变得模糊不清了。
但是,悠木和雅想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安西耿一郎,要再去攀登冲立岩呢?而且,用保险绳连接在一起,攀登冲立岩的对象,为什么选择了他悠木和雅呢?
25
悠木和雅开着车,把末次郎送到前桥车站以后,直接奔县中央医院,因为他今天早晨,梦见了安西耿一郎。
从县图书馆到车站的路上,末次郎恢复了刚见面时,豪放磊落的性格。从怎么跟安西夫妇熟悉,到安西调到《北关东新闻》,他向悠木绘声绘色地讲了很多。但是,关于他自己,末次郎几乎一个字都没有提,例如他是哪个登山协会的,爬过什么山,脚上的鞋后面的悲壮故事……
下车以后,末次郎很认真地对悠木和雅说,安西耿一郎要是醒过来了,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悠木和雅认为,末次郎很可能就是,引导安西耿一郎和远藤贡,走上登山运动这条路的人。
悠木和雅赶到医院,小百合今天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快活,好像有什么好消息。安西燐太郎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一个黄色的棒球形状的皮球。悠木和雅跟他打招呼,他的脸马上就红了,大概是想起了两天前,在医院大厅里,被悠木和雅拥抱的事情吧。
“真是对不起,您这么忙,还麻烦您往医院里跑。”小百合再三向悠木和雅道谢。
悠木和雅感到颇为惊奇。小百合今天竟是那么开朗,甚至可以不合时宜地说,今天的她非常漂亮。
安西耿一郎跟那天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脸色也很好。悠木和雅甚至产生了呼喊他的冲动,一想到安西不会回答,悠木马上觉得沮丧起来。
迁延性意识障碍——悠木和雅怎么也找不到,对这个词的感觉,还是“植物人”这个词更恰当。
“悠木!快坐呀!……我这就给你沏茶去。”小百合热情地微笑着,“对了,大热天儿的,还是喝点儿凉的吧。有麦茶也有橘子汁儿,喝哪个?”
“你就别客气了,我待不了多长时间,马上就得走。”悠木和雅连忙摆了摆手。
“那可不行!你可得多坐会儿,要不然,安西得多扫兴啊。他爸,你说是不是啊?”小百合一边撒娇似的说着,一边抚摸着安西的脸颊。
悠木和雅感到困惑:小百合的笑容,跟两天前勉强的笑,完全不一样了,整个病房可以说是充满活力。
悠木不由得问道:“检查结果很好吧?”
“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小百合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从冰箱里拿出麦茶,给悠木倒了一杯,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
“也许已经想开了吧。”悠木和雅心里暗想。
可是,刚刚过去了两天……
小百合过不了多一会儿,就看了安西耿一郎一眼,还时不时地冲他笑了笑。听末次郎说,安西耿一郎跟小百合,是经过一场生死恋,才结合到一起的。安西夫妻关系非常融洽,这也是悠木和雅看在眼里的,但是……
悠木和雅忽然觉得:自己待在安西耿一郎身边很不合适,简直是影响人家夫妻在一起亲热,于是,悠木走到燐太郎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农大二附中赢了吧?”
“对,9比1。”安西燐太郎兴奋地说。
“嗬!打得真不错!……”
“附中的打线简直太厉害了。”
悠木和雅觉得,安西燐太郎也许喜欢跟他说话,他指着他手上的皮球问:“你喜欢棒球?”
“说不上喜欢……”
“咱们玩儿投球接球吧!……”
“啊?……”燐太郎环视了一下病房,心说在这里哪能玩儿啊?
悠木和雅笑了:“当然是在外边玩儿啦,外边有草坪。”
“啊……好!”安西燐太郎有点儿惊慌失措。
悠木和雅站了起来,见小百合正在用湿毛巾,给安西耿一郎擦着手,便半开玩笑地说:“安西太太,把你家燐太郎,借给我一会儿好吗?”
“太谢谢您了!那就拜托您了!……”小百合高兴地弯腰向悠木和雅鞭躬。那眼神分明是希望,悠木能够快点儿离开病房,悠木和雅感到迷惑不解。
悠木和雅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在车上他就想好了,要是燐太郎在的话,就跟他在外边玩儿一会儿,然后直接回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