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身形一纵,居然跃到了高墙之上。
目光锁定洛玉离的方向,她飞快地追了过去。
她一直静如处子,此刻动起来却若脱兔,甚至快得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
然而,冰儿追了三条巷子之后,身子立刻一顿,环视四周,发现洛玉离居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手指按在眉心,使杂乱的思绪渐渐平定下来,心中若有所思。面容带有一丝凝重,暗忖在这种四周有灯火的状况下,除非穿着黑色的衣服才能隐藏入深巷之中,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依稀觉着洛玉离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做,所以才会常常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果说自己有事情隐瞒着他,那么他一定也有事情隐瞒着自己,何况,冰儿曾经多次跟踪过洛玉离,但是每次都被他成功地甩脱,可以说…这次已是第十次了。
不过,冰儿已是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多想,因为她夜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014章 紧身夜行衣
当冰儿确信洛玉离不会去而复返时,便来的院子中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望了望,伸出拳头在地面上敲了敲,慢慢揭起倒数第三块石板,弯下腰在里面掏了半天,终于从里面摸出一个不起眼的深色包袱,打开后里面居然藏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还有绳索等物,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冰儿又谨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的东西都能使用,没有任何差错方才放心。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包袱,飞快地溜进屋中换了一身行头。
屋中忽然传来少女抱怨的声音,“该死的,没想到衣服这么紧!”
“真是便宜没好货,这夜行衣居然也会缩水!再也不能贪图便宜了!”
“罢了罢了,先将就穿着,等以后有了银子,本姑娘非买十套最好的穿着!”
冰儿气恼得把衣服揪了又揪,衣料依然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她本就很高,此时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显得她的身姿更加欣长,薄薄布料紧紧地包裹住她的身躯,更显出那笔直修长完美的双腿,纤纤一束的柳腰,精致得恰到好处的曲线,以及那完美迷人的天然韵致。
谁能想到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子居然有如此绝妙的身材,只怕青楼花魁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但冰儿并没有那些自知之明,谁让屋中只有一面照人扭曲变形的镜子。
冰儿目中闪过一丝阴霾,只想着没有把母亲的遗物拿回来,她很不甘心!
不久后她就要离开洛家,若是临走前还未拿回遗物,那将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不过,她早已想好了第二套计划,虽然第二种计策算是下下之策,却也是被逼无奈的法子。
毕竟,若说到“偷”,她对此一直不耻,当然这也是一个战略,一个让人不屑的战略。

苍穹下方,那高阁顶端的红色灯笼,正在夜空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忽然,“嗖”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墙头掠过,那修长的身姿在夜色中跳跃出美丽的弧线。
虽然那人施展的并不是轻功,但身法却是无与伦比的曼妙。
她脚步如此轻盈,如此迅速,如此优雅。
进入偏院内,那黑影飘摇如落下的树叶,悠荡无声,黑色的面巾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是冰儿的双眸。在黑暗中她辨准了十三姨宅院的方向,径直而去,一路上居然出乎意料的轻松。
阁楼中,忽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突兀而刺耳。
紧接着又传来棍棒加身,和侍婢们的凄厉惨叫。看来,十三姨与白媚儿的心情很不好。
冰儿定下了心神,先是寻到了屋檐下的一棵大树,这棵树院中最高大的,她几步就跃到了树顶,接着从腰间解下来一卷绳索,扬手一抛,绳索的另一端飞速向阁楼顶上射去,原来这绳索并不是普通的绳索,而是江湖人喜欢用的飞索。
她迅速将飞索与树相连,于是,她就有了一条空中索桥。
冰儿展开双臂,如履平地,凭借这条飞索道迅速奔向对面,最后她轻轻一个旋身,腰肢一拧,便凭借着腰力跃上了阁楼。
若有人能看到她最后一个动作,一定非常钦佩她腰部的柔韧程度。
上了屋顶,她抬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吁了口气。
“嗤——”就在冰儿感叹之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她不由一惊,眉间一跳,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
当她眼角的余光在下一瞬瞥见屋顶上居然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此人优雅地就像是暗夜王子,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浑身傲然的气势就让人感到不容小窥。
蓦然生变,她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场景!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屋顶居然会出现护卫?
冰儿不由僵硬地站直了身子,心中难免忐忑不安,眼珠飞快转动道:“大侠,小女子只是途经此地而已,顺便观看一下此地的景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语落,她已做好随时随地脱身的准备。
男子又笑了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要走?”
对方好像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目光还在她身上飘啊飘啊的!
冰儿向后挪了挪,仍是笑吟吟的,“大侠,小女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上有八旬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一个女人还要回去做宵夜,否则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男子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听上去的确非常可怜,可看你的身形分明还是个未曾生育过的女子。”
眼见那人唇边似笑非笑,已然发现了其中破绽,冰儿一时为之语塞。下一刻,她突然退后倒飞,身躯一个腾空,如飞鸟般翔向远处。
“难道你没有见过大老婆生孩子,小老婆带孩子的?”她伶牙俐齿地反驳。
“这么说…你是小老婆?”
“你才是小老婆,你全家都是小老婆。”冰儿身体已落在一丈之外,落在了安全的地段。
她目光闪动,却突然发现男子气质高贵的就像一个王子,穿的黑衣更是不寻常,一眼望去帅气洒脱。
冰儿一面提防,一面思索,虽然护卫也常常穿着黑色的护卫服,但绝不会蒙着脸。
此人大概,可能,或许…不是护卫。
脑中虽然想着,此时此刻,她却不受控制地连连向后退去,脚下居然出奇得滑。
她连忙双手展开,站在屋檐上晃来晃去,身形摇摇欲坠。
男子瞟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站稳些,若是掉了下去,可能会引来很多护卫。”
冰儿尽力稳住身形,蹙了蹙眉道:“这鬼地方…怎这么滑?”
男子斜睨看她,不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洛府风水很好?所谓静物以砂论,动处以水论,好风水不能砂旺水弱,这下方有水,顶上风大,都属于动处,这也是一种五行云龙阵,是一种防盗的风水阵,所以脚下会很滑。”
听到他的言语,冰儿一怔,目光看向四周,发现的确是如此,洛府高大平整的阁楼与秀丽的假山相托为吉,五行从不缺水缺木,而且变化多端,幸好她母亲的书中讲到过。
正当她思索着的时候,又一阵大风猛然袭来,冰儿一时重心不稳,失去平衡。
这些瓦片居然像是抹了一层油,而她本就不会轻功,下盘不稳,偏偏又止不住下滑的势子,躲无可躲,终于狼狈不堪地翻滚了几圈,跌跌撞撞地滚落了下去,情形有些惨不忍睹。
若一个女人走在冰面上摔落一跤,那姿态肯定不怎么漂亮,更何况是从屋顶上滚落。
男子摇了摇头,讥讽一笑,“本事这么差,居然也来当贼?”
语落,他依然是袖手旁观,下面有个池塘,落水后若水性很好,至少不会淹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冰儿右手攀在了屋檐上,一个旋身,双腿在墙上一弹,瞬间身形就高高跃起。
她的姿态优雅如舞姿,凹凸的曲线犹如水波般流畅,腰身胸脯曲线分外夸张动人。
那男子沉默不语立在原地,目光如炬,却直直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冰儿目光凶狠地瞪着他,足尖轻盈地立在屋檐上,压惊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的胸不是很丰满,但是很秀气很挺很美。
“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功法?”只见对方盯着她,突兀地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冰儿瞪了瞪他。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法,那时已来不及思索,身体就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而那个动作与逍遥舞中某张画面的姿态极尽相似。冰儿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来不及多想。
可男子居然一直在盯着她看,就好像她身上没有穿衣服似的,冰儿已被他看得心底发毛。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非常不好的念头。
这深更半夜的,此人蒙着面出现在此地,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了!他该不会是一个…
采花贼?


第015章 另一个身份
至此,冰儿可不想和这色中恶魔为伍,忙退避三舍道:“大侠,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台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阁下了,这里的白媚儿一定非常合你的口味,若阁下喜欢成熟风味的,还有一个半老的徐娘。此刻,我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对方站在那里没有接话,双手居然微微发抖。
既然他没有说话,冰儿就当他默认了。
怎知黑衣男子却在她眼前一晃,脚步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她,低低道:“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材却如此出类拔萃,只是这样完美的身材长在你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了!我说的对不对,冰儿姑娘?”
“你知道我是谁?”冰儿立刻瞪圆双眸,目中掠过一抹异色。
瞧着她兀自眼珠乱转地在那里揣摩,男子嗤笑一声道:“其实只要占卜一下,就知道你今晚要做什么,我只是守株待兔。”
冰儿立刻瞪圆双眸,眉目间已有抑不住的嫌恶,“楚昊天!”
对方昂首看天,悠悠然道:“是我。”
“你来做什么?”冰儿挑眉。
“不想做什么,只是无聊罢了!”楚昊天不想与她口舌之争,抬头看了看乌黑的云层,低低道:“不过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如果不想淋成落汤鸡,我们就赶紧躲起来。”
狂风袭来,冰儿和楚昊天不再言语,一前一后地顺着阁楼的屋梁攀爬而入…
阁楼的房梁很宽很大,是百年巨树制成的,很是结实。
屋内,只见十三姨狠狠地砸碎了桌前的碧玉壶,恶狠狠道:“冰儿那个可恶的小贱人,居然敢欺负到我女儿的头上,我绝不会饶了她的。”
地上匍匐的侍婢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个个不敢妄动。
十三姨忽然道:“白展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侍婢道:“表少爷…他好像去了青楼。”
十三姨忿忿道:“我现在有事情找他,他居然跑去了青楼。”
侍婢战战兢兢道:“奴婢听说…听说白展表少爷这些日子在替太子爷做事情!”
十三姨目光在烛火中闪烁,“如果他回来,就来商量商量媚儿的事情,这丫头今日受到这种打击,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
只听白媚儿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尖声道:“我要那冰儿不得好死,把她嫁给东街那变态的老头,要不就把她卖到妓院里去,千人睡万人枕。”
楚昊天嗤笑一声,冰儿目光阴沉,只觉着给那白媚儿的教训还是不够。
少年淡淡一笑,懒洋洋靠在柱子上道:“其实,要是想对付这些人,有很多办法,也可以在风水上做些手脚。比如说你用过的阵法,应该可以做的更好些。”
冰儿听后若有所思,可惜她涉入不深,看来学一学阵法还是颇有必要。
想着想着,忽然头顶上面“轰隆”一声雷响。
冰儿心中一紧,心中暗道:“哥,你现在在哪儿?你出门没有带伞啊!”

烟花歌坊灯火通明,琴音悠悠歌舞不绝。
春风楼依然是一片繁盛美丽的景象,亭台楼阁,飞桥栏槛,珠帘绣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楼内,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用力拍着桌子道:“老鸨?我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雪莺姑娘怎还不见我?”
老鸨打着扇子,扭着身子走过来道:“哟,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若是想见雪莺姑娘,必须提前三日预约。”
男子冷冷地端视着她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相信有人可以不必提前三日预约,对不对?”
老鸨娇笑道:“公子说的是,但也要有足够的资格。”
两旁的客人看着男子,不由伸出手来指指点点,“此人一看就是不懂规矩的,莺儿姑娘岂是说见就见的?那些达官贵人个个想要一亲芳泽,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提前三日预约。”
“是啊!上次来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叫嚣着要见雪莺姑娘,最后还不是乖乖回去面壁!”
“他们的父亲都要提前预约,何况是他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听说后来那些大人物们亲自来把儿子揪了回去,个个家法伺候,真是好不热闹呐!”
听着众人的言语,男子面色颇不好看,冷冷道:“我是太子的幕僚,替太子带话给雪莺姑娘,也要预约?”
老鸨道:“这位公子,若您要替太子带个话,我可以代劳,若要直接去见雪莺姑娘,我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男子咬了咬牙,忽然从怀里摸出一面玉牌,傲然道:“在下是金鳞新人榜中排名第九十九的白展。”
当有人听到“金鳞榜”三个字时,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据说,金鳞榜乃是七国中最有权威的名人榜,这世间人无不以进入金鳞榜而为殊荣,不但可以扬名立万,天下皆知,同时也可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又譬如说,春风楼的雪莺姑娘,就在金鳞群芳榜中排名第九。
客人们无不是因为她在群芳榜中的排名,方才慕名而来。
于是,白展傲气自负地站在原地,对自己信心十足,若他没资格来见雪莺姑娘,那谁还有这个资格?

子时三刻,随着一辆一辆的马车离开,门庭顿时变得冷冷清清,春风楼前的大红灯笼也被龟奴给提了进来。随后,他迎着风雨紧闭大门,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侧门,这样的鬼天气,余下的客人已寥寥无几,却绝不可能有什么贪欢好色的客人来此。
出乎意料的,外面传来响亮的叩门声。
龟奴不得不去开门,不过,深夜里打雷下雨也要逛青楼的客人,他也感到非常好奇。
当他开门看到来人之后,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门外站着的黑衣男子并未打伞,只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巨大的帽檐将他大半张脸都隐入黑暗中,帽子下的半张轮廓优雅地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下颔异常精致,莹莹肌肤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透着优雅的气息,流露出独特的气质和清雅的风华。
黑衣男子迈过门槛,散漫的缓缓的前行,鞋履踩上小径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声,看起来是那么悠闲自在,宽大的衣袖随风摆动,身上一袭黑衣,远比任何白衣翩翩公子都要有气度。世间再难有人能如他这般,将黑色穿出难以比拟的贵气华丽,精致高华。
然而,此人身旁没有仆人伺候着,并不像是一掷千金的大人物,更不像是以流连各地勾栏青楼为乐的风流登徒子,甚至可以说与春风楼的气氛格格不入!
“客官要找哪个姑娘?”老鸨并不热情地走来问道。
“我找雪莺姑娘。”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语调也十分的悠闲安然。
他的声音居然也很好听,温柔款款,低而优雅,他的语声在暴风骤雨中凝而不散,风花雪月的吟词弹唱和他的声音一比,也显得毫无风情可言。
闻言,白展抬头冷冷地瞪着刚进来的黑衣男子,目光露出三分鄙夷。
居然要找头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来头?
白展最嫉妒这种风度翩翩的男人,却又最鄙夷这种男人,因为他觉着长得好的男人多数都是徒有其表,他本想讥讽那美男子两句,忽然耳畔传来迷人动人的声音。
“公子竟会亲自光临寒舍,雪莺真是受宠若惊!”
帘子掀起,一个美人儿正站在楼梯口,黑色的长发挽起,缀着珍珠的罗裙勾勒得身驱玲珑有致,清纯中又蕴着成熟的味道,手中拿着团扇,微醉的眼神荡漾如波。
而她穿的衣服也很松散,时而露出香肩,时而酥胸微露,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然而这些好像是她无心的表现。一个女人越是如此,被她吸引的男人却越是疯狂。
“快看,是雪莺姑娘——”众人立刻惊呆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她可真漂亮啊!”
“那公子上了金鳞榜果然了得,居然能让她亲自出来迎接!”
“什么时候我也能上金鳞榜啊?那天天都可以看到美人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白展正了正衣衫,挺直了胸膛,他没想到报出自己新人榜九十九名的排名时,对方居然会亲自下来迎接,让他觉着自己倍有脸面。
然而雪莺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像对待周围的空气一般,径直向另一处方向走去,正是那黑衣男子所立的方向。
白展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早就听说过春风楼的花魁目中无人。
没想到她的眼神也不大好,竟然错认了别人。
怎知雪莺姑娘莲步款款,径直来到黑衣男子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也没有言语。
半晌,雪莺的目光涌出一丝黯然情绪,悠悠叹息道:“公子,你已很久没有来见我了!”
那黑衣男子笑了笑,柔声道:“只是一年而已。”
雪莺又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黑衣男子道:“错了,是整整一年两个月零三天。”
黑衣男子优雅一笑,目光从容,双手一揖道:“许久不见,姑娘依然还是美丽如初。”
另一侧,白展不禁面色有些发青,他何曾被人这般冷落过,眉头一皱,迅速瞥了一眼那黑衣男子,不由深感诧异。
他知道达官贵人想要见雪莺姑娘必须提前三日预约,然而这个男子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究竟何德何能?
白展咬了咬牙,本想上前挑衅一番。
当他近距离看向黑衣男子时,烛火已将对方的侧脸细细勾勒,男子长睫微垂,白展越看越觉着对方俊美无俦,气度非凡,绝非泛泛之辈!起先自己只把他当作为风度翩翩的风雅寒士,此刻却发现对方身上交融着书卷气息与江湖剑客的两种气质,那一抬眼的风情,深邃的目光,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这般气度竟然是他平生未见,白展不由地退后了两步。


第016章 发现她的画
春风楼二楼的雅间,雪莺姑娘的客房中。
房内满眼是极其华贵的紫檀木家具,案几上摆放着古琴,内室前挡着落地白玉屏风。
那黑衣男子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气度从容淡泊,他抬起头来,虽未露出全貌,一个侧面也可以窥探他俊美容颜的冰山一角,斜飞的剑眉,眼角微微挑起的凤眸,遥遥幽梦难吟,飘飘飞雪能艳。
当黑衣男子看到铺在桌上的美人图时,立刻驻足,目光也凝住了,只静静看着桌上那张纸,神情显得很专注认真,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张画所吸引,无论是谁看到他,只以为他是被画中的美人给迷住了。
当画中美人亲自坐在他身旁,为他端来美酒佳肴,他却不曾多看她一眼。
雪莺姑娘没有丝毫恚恼之色,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美目闪烁,隐隐还带有一些期盼。
她静静地坐着,等待男人作出反应。
片刻后,黑衣男子唇边勾起迷人笑意,淡淡道:“好画。”
雪莺立刻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秘密,琅要我找一个画师,当然不会差。”私下里她亲密地叫着对方的名,仿佛两人之间也无比亲密。
黑衣男子慢慢回眸看向她,平和地道:“莺儿小姐还是叫我子曦好了。”
雪莺目光不由一暗,她向来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里,还从未被人这样婉拒。
毕竟,子曦是旁人对他的尊称,同门之人都是这般称呼他的,而且江湖中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叫他,可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不同的。
两年多来,倾慕她的男人不在少数,都是达官显贵,才俊之士,欲娶她为妻者如过江之鲫,但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越是喜欢她的,她越不喜欢,在她所遇的男人中,几乎没有人能抵御她的魅力。但惟独有一个人令她耿耿于怀,那个人却对她始终保持着距离,数年对方都无法从她心里抹去,那人就是她面前的独一无二的男人。
“此画是何人所绘?”只听男子忽然问道。
莺儿目光流转,嘴角勉强扯了一丝笑意,“是一个十五岁的画师。”
男子手指轻轻抚过画面,顿了顿,不可置信道:“十五岁的画师?”他那纯黑色的眼眸中闪过淡淡波澜,很快又湮没在幽深之中。
雪莺羊脂般的手将茶碗端到男子面前,“子曦觉着此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