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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并没能看到,张一迪在挂断电话以后,脸上那有些疲惫又有些哀伤的落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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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袁说:“老大,电话接完了,咱们上一轮游戏还没完呢!都等你呢,继续继续!”
卓燕抬起头瞪向阿袁,“喂你!”
好不容易把之前话题岔过去了,他却居然又把它重新捡起来。
阿袁对她呲牙裂嘴。
她转去看张一迪。
她小心地瞄着他。
他好像跟刚才有些不一样。
刚才在他身上汩汩沸腾的感性泡泡已经全然不见,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恢复成以前的那副样子,冷静,自持,不轻易外露出什么情绪。
她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心。
见她皱眉,张一迪对她轻轻一笑,淡淡开口:“别担心,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作弄你。就算他们三个真的都喜欢你——”卓燕悄悄屏住呼吸听他往下说,“——我不会!”
卓燕觉得嗓子眼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呵呵呵的对他笑。
一旁已经酒劲上头开始迷糊的大伟突然开口:“老大,你,罚酒罚酒!!”
阿袁和葛辉连忙按住他,不让他撒欢。
张一迪站起来,浅浅笑一下,对浑身不自在的卓燕说:“出去透透风吧!”
第三十五幕
卓燕跟着张一迪走出餐馆,在门口路灯下的草圃边坐下来。
两人一时无语。
卓燕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实在挨不下去这种沉默的尴尬,她“霍”地站起来,悠荡着手臂朝学校方向指啊指,干笑着说:“那个,出来好半天了,我们是不是,呵呵呵……该回学校了啊?”
张一迪仰头看她。
路灯昧黄的柔晖铺洒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平白多了几分忧郁。
他眼底像有微光在幽幽流动。
卓燕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局促。
“卓燕,”半晌,他喊出她的名字,“再陪我坐一会吧,好吗?”
卓燕有些吃惊。
他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在“恳求”。
“呃,这个……”她抓抓头,看看学校方向,又看看张一迪带着期冀的脸,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今天,”张一迪幽幽地开口,“是我妈妈去世一周年。”
卓燕的心,陡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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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一迪竟然没有了妈妈!
卓燕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粗心。现在回想,一整晚那三只妖怪说过好几次,今晚主要是陪张一迪。
想到张一迪失去母亲,卓燕心里一下软得什么似的,刚刚充斥心间的犹疑不定此刻已通通消失;现在在她心里,只剩下对眼前少年失去母亲的怜惜。
她重新坐回他旁边,充满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唉……我真是粗心!他们三个一直在说晚上是为了陪你,可是我竟然什么也没发现!我太后知后觉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敲自己的头。
张一迪飞快抬手,制止她自虐的举动,“别敲了,”他看着她,掀动嘴唇,“再敲就更傻了!”
卓燕呆了一呆。
很想反驳他自己一点也不傻,可是转念想到今天是对方的悲伤日,她应该对他忍让呵护一些,于是生生压下已经顶到喉咙口的话,一副被噎到的样子,对他呵呵地干笑。
她脸上一系列神情变化全落在张一迪眼睛里。
他忍不住莞尔微笑。
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呈现什么,一点心机都没有,单纯得要命,却偏不情愿承认自己傻乎乎的。
她这份纠结,真让他觉得……
很可爱。
心里微微一动。
下一秒,他的笑容突然收敛不见,双眉也微微蹙起。
越多一分发现她可爱,他心里就越多一分酸酸麻麻的隐痛。
像摔破了哪里流了血,自己却并不发现,只不过是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罢了。可是无意地低头一看,居然看到从自己身体某处正向外涌动着汩汩殷红,那么下一秒,疼痛会不由分说的漫卷上来。
这伤口,只要别去发现它,那么也就不会晓得痛。
然而一旦发现了,则意味着以后将——不得不承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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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小心的摒着呼吸,侧头看向张一迪。
他垂着眼,睫毛轻轻颤了下。他的嘴角并没有向下撇,可卓燕却觉得那里正在映射出垮垮的忧伤弧度。
她有些担心地轻轻问:“你是不是……要偷哭啊?要是实在难受的话……呃,那你就哭吧!放心我一定配合你,绝不把你哭鼻子的事情说出去!”她竖着手指郑重保证。
张一迪抬起眼看她,眼底清澈如泓,毫无泪光。
他弯一弯嘴角,算是叫她放心。
“真男人,是不流泪的!”他轻轻说。
卓燕吁口气,有些放心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刚刚是真的担心得要命呐!让我哄女孩子不要哭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换成男的我就挫了!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去劝一个落泪少年不要忧伤啊!”她边说边摸自己额前的刘海,一脸“真是走运”的庆幸表情。
听了她的话,张一迪再次弯弯嘴角。
看着她一下一下摸着额前那排直直的黑刘海,他一时有些怔忪,也忍不住抬起手臂。
却在到达她额前的刹那,猛然转醒。
她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杂质,纯洁得就像初出生的小婴孩。
他的手掌再也无法落下去。
在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女孩子,身份是他的女朋友。
这样的他,凭什么想要去抚摸眼前女孩的刘海?他怎么可以这样亵渎她。
他的中指一瞬已蜷起,变成“弹”的姿势,并不着什么力的,弹在她额前,同时轻哂:“傻丫头一个!”
卓燕“呀!”一声,捂着脑门,有些委屈地低叫:“君子说,纯爷们动口不动手!还有,我不傻的好不好……虽然你今天比较,呃,忧伤……可是你不要一直说我傻,你当心我会硬下心肠反扑!”
她虽然颇张牙舞爪,可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他忍不住稍稍翘高了嘴角笑起来。这次的笑容看上去,总算不太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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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一脸纠结地说:“同学,真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践踏我的躯体、折磨我的灵魂,但是请一定不要贬低我的智慧!我是靠脑子生活的人呀!你这样做,我会因为想不开给自己寻找三长两短的!”
她对他据理力争着,脸上是一副很像模像样的委屈范儿。
她在很努力地、尽量不着痕迹地调动着他的情绪。
张一迪很没诚意的“哦”一声。
卓燕呼呼地喘着气,撅着嘴巴皱着眉,“喂你!我可真要想不开了啊!”
张一迪微笑问:“打算生气?”
卓燕点点头哼唧着“恩”一声。
张一迪隐去笑意,绷紧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么,我该怎样弥补?”
卓燕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让我想一想……恩,这样吧,就告诉我你小时候发生过的最糗的事!”
张一迪断然拒绝掉这要求,“换一个!”
卓燕眨眨眼,“第二糗!”
张一迪继续拒绝,“再换一个!”
“第三糗!”
“再换一个!”
“你太赖皮了!我决定想不开!”卓燕忍不住控诉起来。
张一迪笑:“好吧,这样好了,除了糗事以外,你随便问一个别的,这次我一定回答你!”
卓燕想了想,一拍手,“有了!就讲讲你的女朋友吧!”
张一迪看着她,一眨不眨。半晌后,轻轻一叹:“我总算相信之前听过的一句话——只要是女孩子,真的没有不八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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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以八卦风月绕开悲伤话题,所以她才让他讲讲自己女朋友;结果想不到他却偏偏以自己母亲开了头。
她已经清楚知道,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因此就算“问女朋友却以妈妈做开头”这事让她很感迷惑,却也不敢把它直接提问出来,就怕会触动他的伤心。
她闭牢嘴巴,乖乖坐着,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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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我爸爸和他朋友一起,去了那个世界上最盛产金矿的国家谈生意。本来一切都好,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和妈妈就再也联系不上他。我妈身体不好,我小时候她得过淋巴癌,虽然控制得不错,但一直有复发的机会。在我爸失去联系的第十七天,我妈妈说不舒服。送到医院以后大夫说,一直以来我们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妈妈的淋巴癌复发了,大夫说,她想吃什么干什么,尽管由着她的意思去,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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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胸口闷闷的,鼻子一直在发酸。
她完全体会得到,那段时间的张一迪该有多么彷徨无助。
父亲突然联系不上,即使已经报警,依然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而母亲又恶疾复发,很快就在对丈夫的牵挂和儿子的眷恋中,不甘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短短时间,他从有父母呵护疼爱的幸福男孩,一下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她仿佛看到,一个本该飞扬欢笑的花季少年,在别人都无忧无虑的恣意挥霍笑容的时候,他却孤独地依靠在窗前,用看向窗外来掩饰眼底的忧伤,在心底默默思念父母。
好在,这时有个女孩子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接近他,劝慰他,在他最寂寞的时候,一直关怀他,在他最彷徨的时候,始终陪伴他。
渐渐地,他总算走出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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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静静听着张一迪说下去。
“也许苦难熬完,老天爷会垂怜可怜人。突然有一天,我爸爸出现在我面前——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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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天,他爸爸回家了。
四个多月里,在经历被合伙人出卖后绑架、交假合同被发现后狠狠殴打、生病、渐好、出逃、被抓、遭到痛打、再出逃的一系列波折后,他终于被警方营救。
他的抵死不屈,为他保住了血汗钱,他终于可以让妻子儿子,从此衣食无忧。
他本该欣慰的。
可是想不到回到家里,却再也见不到发妻。
这个当初被人痛殴时没有求饶一声的刚毅男人,却在听到妻子去世的消息时,再也无法坚强,悲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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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迪说:“从此我和爸爸相依为命。因为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爸爸始终愧疚,他在妈妈墓前发誓,一辈子不再娶,一定好好照顾我。”
卓燕听得很专心。可是,她眨着眼想,“这明明是他的家事;而他的女同学,到现在一点成为他女朋友的迹象都还没有!”
虽然心里有疑惑,可她并不发问,只静静的、耐心的听,听眼前少年一点点的往下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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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那女孩一直陪着他,他心里对她非常感激。
女孩从小学习小提琴,经常到国外参加比赛,频频斩获大奖,被业界前辈称赞为当代中国的帕格尼尼。
在他们成为好朋友以后,有一次她出国参加比赛。她很顺利地捧回奖杯,归途中却意外发生车祸。
他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她还没有醒。
医生宣布一个很坏的消息。
她一只耳朵已经失去听力,一只手再也没有力气拿任何东西,哪怕一杯水,一本书,甚至,一副琴弓。
她昏迷时,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她的母亲告诉他,她是因为不放心他——她还并不知道他爸爸已经回家——急着要赶回来陪他,所以才不顾下雨路滑,一定要走。
结果,拉着她和队友的车子因为路滑刹不住车,发生了意外。她为了护住队友,在车祸发生时整个扑在对方身上。
于是,别人的伤都不到筋骨,她却再也不能拉小提琴。
她醒来之后,不肯见任何人,一直哭一直哭。
她的父母几乎崩溃。
看着她母亲悲伤欲绝的样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他不顾她拒绝,硬是闯到她面前。
像以前她陪他一样,这次轮到他照顾她、陪伴她、鼓励她。
她终于渐渐接受现实,不再一直哭泣。
有一天,她把自己用不上一点力气的手搭在他手背上,哀切而小心地问:“你会嫌弃我吗?”
他知道,她的父母在殷切的看着他,眼底充满恳求;她也在殷切地看着他,眼睛里除了泪水、期望,还隐藏着恐惧。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擦去滑落在她脸颊上的泪水,贴近她可以听到声音那只耳朵,告诉她:“不会!”
于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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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迪喘口气,开始收尾。
“后来她家里听说有类似她的病患,在国外一家医院做复健治疗以后伤患得到痊愈,就在高中毕业后全家移民去了欧洲。她想我也出国读大学,可是我想多陪陪我爸爸,所以和她约定,考A大,到大三时做交换留学生去找她。”
卓燕好半天没出声。
回味一下后,意识到什么,便抬眼问:“呀,你大三就要走了吗?”
张一迪看着她,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让卓燕提前感觉到了离别的惆怅。
“时日无多了呀!”她不由感慨一句,瞪大眼睛使劲瞅着张一迪,“你这人不和女生照相,我就趁这会儿把你看仔细点吧,记住你长什么样儿,省得等以后分开了会容易忘掉!”
张一迪像是怵她直勾勾的眼神,视线对了一下后立刻垂下眼睑,飞快别开头。
他喉结上下一动,低声说:“我妈妈去世前对我说,做男人要像我爸爸那样专一,她坚信我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绝不是外面传的抛弃我们不管。她告诉我不要花心,不要随便和女孩子照相,那样她在天上会分不出谁是她儿媳妇。所以我答应她,以后只和她儿媳妇照相。”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她,像在解释一样的对她说,“我妈妈去世以后,我不和任何女孩子合影的。她出国前,也只带走了我的独照。”
卓燕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睛,“哦”一声,“其实我没有那个责怨的意思……我只是在开玩笑、开玩笑的!那个,你别那么吝啬释放你的幽默感呀!”顿一顿,她问他,“你对你女朋友……还真够理性的!那她拿不到和你的合照,不会生你的气吗?”
张一迪摇一下头,“我答应她一个要求,所以她没有生气。”他看着她,一眨不眨,“我答应她,不理任何女孩子。”
卓燕怔住。
她指指自己,张张嘴巴又和合拢,合拢以后又张开,反复几次却说不出话。
张一迪又弹她额头一下,“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哥们’吗?哥们怎么算是女孩子!”
他解释得一派天经地义,她听完不由笑起来。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她不知不觉发出一问
他沉默不语。
她脸颊因尴尬悄悄涨红。
“呵呵呵……我好像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啊……从逆境中相扶相持走过来的两个人,怎么会不喜欢呢?请你不要大意的无视我好了!”
她的话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她,微笑,答:“我感激她,也怜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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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卓燕回忆往事时,迟钝的她——或者说,是有心迟钝的她——终于发现,在那一晚张一迪对于他的女朋友,并没有说过——他喜欢她。
而那时,他正和她,远隔重洋。
第三十六幕
卓燕抬起头,看着张一迪,眼底澄清如水。
“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一个男生。"她声音有些幽幽沉沉,张一迪要反应一下才明白过来,卓燕是要讲她自己的事。他不动声色坐在那里,静静聆听。
“他叫董成,我和他高中时候曾经是同桌。呵,不怕被你笑话,在我的整个花季时光,我似乎只看得见他这么一个男生。"
高中整整三年,她原本以为她可以用这样一段时光和董成谱写出一段很圆满的恋情,然而事实却并没有按着她的意愿方向发展下去。
"原来,我的好朋友也喜欢他。"卓燕看着张一迪,很平静地陈述。
他看着她,隐隐动容。她沉静的面容下,似乎正隐藏着清凉的泪。
"于是,你为了友情,压抑自己,放弃爱情"他轻轻问。
卓燕笑起来,笑容牵强而涩然。
"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别的选择呀!你知道吗,我的好朋友,她曾经救过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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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她和同班好友林娟一起去湖边划船。都怪她好动,坐在船里怎么都不老实,不停地扭来扭去。单薄的小船从轻轻摇晃到颠簸颤抖,最后因为她一不小心重心失控,终于从船里翻了出去,落到了湖里。
她并不会游泳,掉在湖里,一边呛着水一边喊救命。
秋日的湖水冰凉浸骨。寒气和着凉水狠狠冲进鼻腔,窒息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那天天有些阴,除了她们,根本没有别人出来玩。而林娟,不久前才刚刚开始学习游泳,只是个半吊子而已。况且此时她身上还带着很麻烦的"大姨妈"。
无论从哪一点看,林娟都是不该下水的。可是为了救她,她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船。
差一点,两个人都没命。好在紧要关头,她们还能想起来搭着那条小木船扑腾到岸边。
这一场事故终于险险地化解过去了,没有人因为这个秋日的下午而丢掉小命。
事后她有些小感冒。她想问问看林娟是不是也受了寒。电话打去林家,她这才知道林娟正躺在医院里挂吊瓶。
对于林娟,伤风倒还是小事,更严重的,是她的"大姨妈"和她发起了脾气。
女孩子身上,和"姨妈"有关的事从来都不容小觑,这个时候一旦哪里不留心,说不定就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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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娟就此落下了病根,以后她的'姨妈'一直都不叫她太好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我很内疚,有时候看着她喊难受,我会恨不得不如那天下午就让我淹死好了!"卓燕一脸凄然的陈诉着。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人讲出过,她把它们深深埋在心底,连同感激,连同愧疚,连同因为觉得亏欠所以凡事不与她争。
张一迪看着她,双眉悄悄蹙得紧紧。
"后来上了高中,她学文我学理,我们不再在一个班级里。高一下半学期开始,我和董成成了同桌.我们相处很好,很默契,很投机,彼此之间似乎永远有聊不完的话。"
那时她经常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就会毫无征兆地笑出来,无缘无故没头没脑。其实只不过是她在心里偷偷想到他。
"我对他,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好感,隐隐约约的;其实我知道他也有。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去戳破那层挡在中间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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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时候,林娟偶尔会来找她。慢慢通过她,林娟认识了董成。
那年春天,她突发奇想要去踏青。董成很积极地回应了她。因为两个人将要独处,她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当时她想:不如把林娟也一起叫上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只是她没想到,就因为她这样一个念头,她与董成之间的路,从此竟然越走越模糊。
那天踏青归来,林娟告诉她,她也喜欢董成。
那一瞬间,她耳边轰隆作响,犹如响雷。
她一直对林娟诉说着心事,林娟她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她喜欢董成。
可是她却对她说:"燕子,我也喜欢上了他!"
她很久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是她心爱的男孩,她与他的青春正暧昧着、美好着,要她就这样果决地放弃和退出,她觉得心里难过得就像被人插了一把刀。
而另外一边,是救过她的林娟,并且她因为她在十几岁时就落下了那样疼痛的病根。无论如何,她做不到对她严辞拒绝。
纠结很久,最后她和林娟之间做出这样一个约定:她们谁也不去先对董成表白,到底谁会和他在一起,只看他最终会选择她们之中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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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她一直为当初的矜持深深后悔着。如果当年,在林娟看到董成之前,她和他之间那层藏着好感的薄纸已被她戳破,那么现在会不会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呢董成他也许就不是现在这副左右摇摆、暧昧不决的样子了。
人有时候往往因为无可犹豫而变得更加义无反顾勇往直行。
一旦有了选择,反而往往变得裹足不前起来——不知道究竟选哪一个更好,索性就停在那里慢慢琢磨。
只要不选,也就无所谓失去哪一个。
他们三个人之间就这样暧昧着。三人行里,她越来越猜不透董成究竟是向她靠得更近一些,还是林娟。
很快到了高三,填写志愿之前,董成和她相约报考同一个学校。为此她心花怒放,觉得这么久以来所承受的那些闷闷的苦,总算是熬到了头。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美好。当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晴天霹雳"﹣﹣和董成考到一个学校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林娟。
她记得董成拿着通知书跑到她面前,责怪她临时改掉志愿却不通知他,那时她的脑子还是瞢着的,她完全意识不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