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你的城(原名声色年华)
作者:红九

  第○○一幕

  十九岁这年,卓燕到外地上大学。此前从未离过家,突然间身边再抓不到父母,这令她感到无助和彷徨,感觉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心里总是不踏实。开学之初,她无论如何无法适应这远离父母的校园生活,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抽搭流泪,一面忆家乡思父母,一面觉得人生实在充满忧伤。
好在思忆的时光并不太久,后来她总算渐渐适应这群居生活。
同住者均是年纪仿佛的青春少女,半大丫头们聚在一起,每天唧唧喳喳都像有说不完的高兴事。
大家对彼此的家乡、曾经就读过的高中都充满无限好奇,总是没完没了的互相打听着,你的高中可有学习又好长相又帅的男生?你那时有没有偷偷喜欢过人家?那人是不是也同时偷偷喜欢着你?
每每说起这些,大家便会不约而同变得羞涩,一边嘻嘻笑,一边摆手连声称无。
这天午睡过后,卓燕同宿舍里另三个女孩展开会谈。大家说着说着,便从从前高中聊到现在的班级。
上铺路阳问向卓燕:“你觉得咱班男生,谁长得帅?”
卓燕很认真想了想,对她答:“你觉得咱班男生,有长得帅的?”
就着这话,路阳和临铺小余竟七扭八歪笑在一起。卓燕实在佩服她俩笑点之低。
笑过以后,小余想想说:“其实我觉得,班长江山还可以,蛮帅。”
卓燕听过这话,在一旁不胜唏嘘:“咱们宿舍小余同学很有前途啊!看吧,这刚哪到哪?才大一,离入社会还三四年呢,她就已经晓得要给当官的溜须啦!人才!人才呀!”
小余凶狠瞪她一眼,从桌上随意捡了本书,瞄准她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气愤的脸,用力飞掷过去。
卓燕闪身躲过,拍拍胸口洋洋得意说:“还好小爷身手敏捷!”
她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一声刺耳哀嚎。
原来她倒是躲了过去,可巧坐在她身后的孙颖却倒了霉,无缘无故替她白挨了这一下。
彼时孙颖还在认真思考先前那问题。刚要说出想好的名字,只来得及讲出一个字,那本书便夹带凌厉风势出其不意地砸在她脸上。那名字立刻被她的惨叫割裂得支离破碎,“许——啊——坤还可以——喂你们砸我干嘛!小余你看准了再丢行不行!”
卓燕路阳和小余,几个女孩早已经在一旁笑倒成一团。
小余捂着肚子叫:“孙颖啊孙颖,原来你也是闷骚大军中的一元猛将呀!平时老说家里不让你大学时处对象,结果现在被砸了还念念不忘人家许坤呢,哈哈哈!”
孙颖瞪着小余,毫不留情地掀她老底,“你……我……小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土木系那个因为会唱歌跳舞打篮球就特别愿意装冷扮酷的张一迪!”
听到这个骚包八卦,卓燕立刻来了兴致。她猛地扑把小余扑倒在床上压着她使劲盘问。小余却呲牙裂嘴的一直扯东扯西,说什么也不肯好好回答。
这时有人在楼下喊卓燕宿舍的房间号。
听到喊声,卓燕暂且放过小余,冲到窗边探着头向下望。
站在那里仰脖子喊的,是班长以及另外三个同班男生,他们来给女生送教材,门卫阿姨却挡门口不许他们进,无奈他们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叫女生自己下楼来取书。
卓燕这时已同班长江山混得烂熟一气。
在此之前,别说班长,她和整个班级里任何一个男生都不熟悉。早前时光主要都被她利用在流泪望乡上,和同学沟通感情这件事,她根本还来不及做。也因此她留给男生们的最初印象据说竟是非常“文静”,甚至当初有好多男同学是这样说的:“全班女生,有一个算一个,就数卓燕最文静有气质,剩下的没一个稳当的!”
●︶3︶●
路阳回到宿舍跟大家学这话时,卓燕已经对姐妹们完全暴露了其真实面目。因此路阳对她极其嗤之以鼻,“咱们班的男生,眼神都长哪去了?怎么能把你看成大家闺秀呢?你明明就是个疯婆子啊!”
卓燕却一本正经对她说:“历史洪流中,多少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验证了同一件事——那就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阳阳,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吧!勇敢些去面对自己的心!”
她说完以后,床上多了一个枕头。
路阳十分不能忍受的把自己枕头砸在她身上;砸完以后往回要,卓燕却不肯给。
她问路阳:“姑娘,我要是给你,你还拿它砸我吗?”
路阳答:“尽量不吧,你要是不恶心我的话,我就不砸。”
卓燕摇头,“那这个我保证不了。枕头还是不还你了,你今天就枕自己书包吧!”
下一秒她感觉到眼前猛地一黑,鼻端忽然一片窒息。
路阳把被子整个从上铺丢下来,砸在她头上……
那一晚,路阳很惨,她没枕头没被子,蹲在卓燕脚边一直苦苦哀求。
卓燕问她:“你觉得咱班男生的话说得对不对?”卓燕想,假如她肯答对,她一定立刻把她那点行李还回去。
路阳却面容扭曲,咬牙切齿不断运气,似在下着极大决心想要说服自己妥协,可无论如何却始终无法做到令自己点头。
最终她恨恨地说:“就让我这一宿冻死算了!”
后来这事从宿舍里流传出去,过程中说法渐渐变得走形——说是卓燕强行没收了路阳的枕头被子威逼她说自己文静有气质。
再后来卓燕的真面目终于曝露天下。此后大家会时不时就将这段子拿出来重温一遍,万分嗨皮的消遣奚落卓燕,无论之前已经讲过多少次都从不觉厌烦,每一次重新说起时总会收割到全新笑声。卓燕为此气结,一次又一次地捶着墙问:“你们的后半辈子,是不是就指着这一个笑话活了!”
男生们还给卓燕起了个绰号,他们叫她“卓文静”。
大家每天都文静妹文静妹的叫来叫去,从不喊她真名,日复一日下来,叫得导员甚至以为他们自动三班又来了一位新同学。
渐渐的,连系里的各科老师们也都开始知道系上有个叫“卓文静”的女生,而对“卓燕”这名,他们却竟然毫无印象。考试时总有监考老师会指着卓燕的姓名栏奇怪的问:“怎么是卓燕呢?卓文静,你把自己名字写错了吧?”
每当这个时候,卓燕总会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3︶●
班长江山站在楼下,朝上边大声喊卓燕的名字——当然是假名。
“卓文静——下来!领书!”
卓燕住在六楼。趴在窗台上,她与江山遥遥对望,“班长,爬楼梯什么的,太不智能啦!不如我给你顺下去个筐吧,你把书放里边以后,我用绳给它拉上来,你看怎么样?”
隔着漫漫六层楼高度,卓燕觉得随着她的喊话,她似乎能看到江山君脸上浮现出不屑神色,“卓文静,我说你怎么就懒成这样?你还是不是女生?”
卓燕这小半辈子,最恨别人质疑她性别。上高中时,为了全力学习不耗散营养,她的头发一直很短,几乎就快剪成板寸。课间上厕所时,总有插班女生(卓燕的高中是当地重点,好多外地学生为了考大学都会中途转学到这里)会对她惊声尖叫:“啊啊啊!有男生耍流氓闯女厕所啊!!!”
每次听到这种呐喊,卓燕都会忍不住抓狂,一边使劲挺胸一边据理力争:“喂喂喂!拜托看清一些再喊!流氓什么流氓!我是女的、女的!你见过胸前长了两只凸起包包的爷们吗!?”
这样的误会一多,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也紧跟着出笼。大家开始质疑卓燕真身究竟是男是女,亦或干脆是人妖。
别人读高中都可以情窦初开偷偷早恋,卓燕却迟迟没能获得少女怀春的机会。平时说笑大家甚至会逗她,“卓燕你看你外形这么英武,我觉得其实你该找个‘女’朋友才对!”
美好青春豆蔻年华,守着可口俊秀的异性同桌,却迟迟不得早恋眷顾。那样美好的时光就此虚度,一去不返,从此卓燕对质疑她性别的人,通通有种恨之入骨的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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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甩甩正蓄着的已经很长的一头乱发,对楼下江山君奸笑着吼:“江山啊江山,纸条啊纸条,吴双啊吴双!”
吴双是她老乡,邻系学土木。某日吴同学来找卓燕借书,不巧被江山看到,江君见人家女孩温柔秀美,不禁在心里生出邪念,写了婉转情书一封委托卓燕转交佳人。二人如今正处于半推半就的暧昧勾搭阶段。
江山声音陡然变了调,“卓文静你给我闭嘴!我掐死你!”
卓燕觉得此刻江山的脸一定红得如同猴腚腚。
最后在卓燕一片狂笑声中,江山含恨妥协,极不情愿将书放进从楼顶顺下来的竹筐里,分四趟被那可恶女孩拉上六楼去。
过程中这壮举竟吸引不少人驻足观看,唏嘘感叹。
江山觉得这种瞩目令他非常丢脸,一劲把面孔扭向别处。
卓燕不禁嘻嘻奸笑,嘲弄他欲盖弥彰。邻近两栋楼里住的大都是同一学院的学生,谁又能不认识谁?
卓燕热火朝天往楼上运着书,忽然听到楼有人问:“同学,我能问一下,你这竹筐是从哪弄来的吗?”
卓燕循声向下望。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男同学。
他正仰头等她回答。
卓燕气运丹田对他大声答:“这筐是买苹果时候带的!”
那男生表示疑惑,“怎么我买苹果的时候,给的都是纸箱,并不是筐?”
卓燕呵呵笑,一边笑一边告诉他:“那是因为你买的苹果太好了呗!你买的一定是富士——它卖得贵,所以包装好,用彩色的纸盒箱;可我买的是果光,小小酸酸的那种,便宜着呢,就随随便便给个破筐来装咯!”
那男生听后也跟着呵呵笑起来,仰着脖子对她喊了句:“谢谢你啊!”
等他走了,江山站在楼下,往筐里垒好最后一摞书后,抬起头恨声问卓燕:“你认识他?”
卓燕摇头答:“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也能唠得那么大声!”江山咬牙切齿。
卓燕不服气地吼他:“你废话!隔这么远,我不大声点,人家能听见啊!”
江山愤愤地“哼”了一声,“反正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没有不丢人的时候!”说完转身即走,仿佛再多耽搁一秒,会有人来要他的命一样。
卓燕对着他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无限深情地吐出一个字:“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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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苹果筐,从窗台上爬下来,一回头,卓燕几乎吓一跳。
小余正一副魂游天外的痴呆样子,怔怔地望向窗口。
卓燕小心地捅捅她,“喂,干嘛呢?大白天的思春了怎么?”
面对□裸的调侃,小余居然点了下头,“文静,你知道刚才跟你说话那男生是谁吗?”
卓燕耸耸肩两手一摊,“你和江上肚子里有同一型号的蛔虫吧?怎么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呢!那男生是谁不是谁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上哪知道去!”
小余一下变得躁动起来,“你这混账!快给我住口!你简直是孤陋寡闻的呆头猪!那男生,他是张一迪、张一迪啊!!”

  第○○二幕

  卓燕哦了一声。
“原来那男生就是传说中会舞功的篮球健将张一迪吗?”
想起他那副斯斯文文的劲瘦身板,卓燕有些质疑,“他就是张一迪?看他身形家里倒像做排骨生意的——长得那么瘦,别说打篮球,就是跳舞的话,他那胳膊腿什么的,能有劲抡起来吗?”
小余狰狞了脸,冲过来掐她脖子,“不许说他坏话!人家瘦归瘦,可是身上有精肉!”
卓燕做着惊惶的样子猛点头,顺着她的话使劲地应承,“对对对!他一身都是精肉——里脊精肉!”
小余眼珠暴突,“你才一身里脊肉!”
卓燕严肃摇头,“不不不,我是一身人肉!软软的,白白的,嫩嫩的,滑滑的……”
她还没说完,小余已经忙不迭松手,转身和路阳孙颖一起排排蹲做啊喔呃的干呕状。
卓燕看着她们摇头嗟叹:“你们的肠胃真是太不给力,总是挑在我最真诚的时刻想要发炎,罪过呀罪过!”
话音刚落,身边已堆满凌空抛来的书本尺子,甚至拖鞋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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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思想道德修养课时,江山凑在卓燕身旁位子坐下。
卓燕皱眉看他,“今天可是你自己主动坐我旁边的,先说好,要是发生什么事,是你自己找脸丢,别赖在我身上!”
江山没好气地喷她:“文静妹我说你就不能不让什么事发生吗!”
卓燕立即反击回喷:“可是江山哥不是有句俗话叫世事无常吗,我拿什么跟你保证我根本保证不了的事情啊!”
江山凶狠的盯着她,只运气不出声,仿佛正苦苦挣扎是否该抬屁股走人。好一会儿后,他闭了闭眼,长出口气,看着卓燕狰狞地说:“卓文静,今天哥豁出去了,我忍你!”
卓燕笑眯眯点点头,“孺子可教啊!好孩子,继续保持!别忘了你老婆还捏在我手里呢!”几天后就是吴双生日,她知道江山想在那天把吴双约出去。
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卓燕笑嘻嘻对江山说:“这老师讲的东西太难听,自吹自擂的,我听得心特烦。你赶紧想个笑话讲讲,要是能给我讲乐了,你想在吴双生日那天约她出来这事就包我身上,我会义无反顾为你拉皮条;可我要是没被你讲乐,哼哼,你就等着那天赴约的人是我吧!”
江山像被她吓到一样,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叫:“卓文静,我跟你没什么血海深仇,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卓燕不服气起来,一下一下慢慢拍着他肩膀,阴阳怪气地问:“怎么着?什么意思啊?姑奶奶气质不好配不上你不成?”
江山连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不不,好好,非常好,好极了!其实我是怕我配不上你!”
卓燕狞笑,“好说!只要你乖,姐不嫌你。要知道,姐粉有爱心的!”
江山做出一副谦恭状飞快摆手,“别别,姐你人这么好,弟不能害你!”
卓燕看着他,颇惆怅地叹口气,“你可以害我,真的没关系的。唉!都这么多年了,我就盼着有个人能害害我,可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啊!”
江山两条眉毛几乎纠在一起,揉揉额角,他一拍桌子叫一声:“卓文静你怎么还演起没完了?行了别闹了,给我正常点!”
卓燕白他一眼,撅嘴嘀咕:“切!没默契没情趣。算了,开始讲笑话吧,记住,得让我乐啊!”
江山认真地想了想,开始一本正经讲起笑话。
“从前有只烦人的兔子——就跟你这么烦人——有天特别特别早,她就去拍面包房的门板,biabiabia硬把老板给叫醒了,问他:老板老板,请问你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老板没好气的回答她:没有!烦人的小白兔垂头丧气走了。到了第二天,又是特别特别早,烦人的小白兔又去拍面包店的门板,biabiabia把老板又吵醒了,问他:老板老板,请问你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老板接连被吵醒两天,非常暴躁,冲她怒吼:没有!小白兔哦了一声垂头丧气滚蛋了。到了第三天,这没长记性的烦人精又特别早特别早去拍面包店的门板。老板经过前两天之后,第三天特地在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够足足一百个小面包。所以当小白兔再问‘他老板老板,请问你有没有一百的小面包’时,老板非常得意的告诉她:有!小白兔一下高兴得跟上天了似的,欢天喜地从怀里掏出一团手绢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把手绢扒开,结果里边还有层手绢。于是再扒,结果还有;足足扒了七八层手绢之后,里边露出来贼破贼破的两块钱,小白兔兴高采烈把两块钱递到老板手里,对他说:太好啦!给我拿两个!”
卓燕笑点奇低,堪称与吐鲁番平地看齐。江山的笑话刚讲完,她立刻噗噗笑喷。
讲台上正大秀夫君多爱自己的某老师,听到卓燕的爆笑后,还未及出口的那些甜蜜蜜当即卡死在嗓子眼里。
某老师脸色变得青白,望着卓燕江山的方向,冷着声音问:“笑什么呢?我讲得很好笑吗?下边那两位同学,下课以后到我这来一趟!”
卓燕缩了缩肩膀,灰溜溜地吐吐舌头。
她转头去看江山,竟吃惊地发现他脸色几乎媲美紫茄子。
她实在担心江山一不小心会把自己憋死,巴巴的凑过去宽慰他说:“兄弟,所谓是福不是祸,把这些身外的东西尽量看得淡一些,别自个憋气了,再憋一会儿你该麻烦我给你收尸了!”
江山两条眉紧紧揪在一起。他抬手扶住额头,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说:“卓文静啊卓文静,我就说我不能挨上你!一旦我挨上你,准没好事!”
坐在卓燕另一边的路阳,此时忽然横插一嘴。
她极吃惊地低叫一声:“什么?江山你刚才说什么?文静他刚才是不是跟你说,他就不能爱上你,他一旦爱上你,就准没好事!”
卓燕一下凸了眼珠。
她被路阳这抽风一句雷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严厉更正路阳:“小妞,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是爱上,是挨上!这要是传出去,大伙都得以为我撬自己老乡墙脚呢!”说完斜眼睨向江山,发现他居然也在不停搓着手臂。
这一幕让她顿时心生不爽。
她满脸邪恶对江山呲牙低叫:“再说,就算撬,我也不能撬一姐妹啊!啧啧!”
江山闻声对卓燕怒目相向,“卓文静你什么眼神?姐妹?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一星半点堪称女性的特质吗?要我说,你就是个还没来得及变声的爷们儿!”
卓燕立刻回他一句:“呸!你个死相,胡说八道吧!”说完被自己雷得一哆嗦,飞快搓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江山听到“死相”两个字,不禁也是浑身一颤。
路阳看看卓燕又看看江山,眼神游移在两人身上好半天后,坏兮兮地笑起来,“我有个销魂发现!你俩动作可真默契呀!”
卓燕江山闻声同时向对方看去。
匆匆对视一眼后……再次不约而同狂搓起自己手臂,边缩脖子颤抖边发出无法忍受的一声叹息:“恶……”
路阳在一旁兴奋地拍手直叫:“哇塞!真齐真齐!你们俩从动作到表情到音调,怎么就能这么齐!”
卓燕当即转头啐她:“闭嘴!你这巴嘎!”
路阳却依然拍手欢叫,浑像智力还没发育完善。
老师站在讲台上,几乎已经气急败坏。
“那两个同学旁边的女生,你笑什么?我刚说完他们俩,你就在一旁笑个没完,怎么是在对我挑衅吗?真是不像话!下了课,你跟他们俩给我一起到前边来!”
卓燕斜眼瞥着路阳,幸灾乐祸地对她小声斥骂:“叫你得瑟,活该!”
路阳冲着讲台上的老师努努嘴,问她和江山,“这老师怎么这么暴躁啊?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卓燕接话:“她更年期!”
江山紧凑补充:“她躁狂症!”
路阳来不及插话:“她……”
卓燕紧接着又说:“她母老虎!”
江山毫不迟疑地跟上:“她河东狮!”
路阳依然来不及插话:“她……”
卓燕:“她如狼似虎!”
江山:“她欲求不满!”
路阳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两人,啧啧有声的感慨道:“你们俩这配合,太绝杀了!我算看清了,只要你俩一张嘴,这一替一句的,别人是甭想着能说话了!”
卓燕和江山闻声不由再次齐齐向对方望去;面无表情故作镇定地互相凝视两秒钟以后,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打起哆嗦来,一边嘶着气一边狂搓起自己手臂。

  第○○三幕

  下课铃响,卓燕、路阳和江山三人走到讲台前。
某老师用凌厉眼神逡巡着他们,视线最后落在卓燕身上。
“你刚才笑什么呢?”某老师瓮声瓮气问。
卓燕装乖扮巧可怜兮兮地垂头答:“老师,我错了!”
路阳曾经这样总结:卓燕身上有三点最无耻。
一是太愿意夸自己,从不把恶心别人当成一种罪过,这一生恐怕都不晓得到底何谓害臊。
二是没长脊梁骨、没有气节、太能见风使舵,意识到惹谁生了气,立马能做出笑脸去哄、能丢掉脸皮去软绵绵地不住道歉,正所谓不折不扣的狗腿子。
三是骨子里虽然疯癫得要命,可一旦扮起乖来,却能把人生生唬死。
她曾这样说:“卓文静同学,假如你不动不说话,只眨巴眼睛看,搁谁都能以为你是个柔弱滴文静滴需要呵护滴丫头片子;可是啊可是,只要你一开口,所有美好假象就会立刻咔嚓嚓地碎一地——你啊你,我现在看你整个就是一男扮女装的痛苦感觉!”
卓燕本人对路阳这番话嗤之以鼻;可意外地,它却得到大家非常坚定的一致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