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预见归预见,预见不达成现实的时候,总是叫人不死心。现下预见彻底变成现实了,她也就踏实死心了。死了那份可以依靠别人的心。
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为这项目张罗资金了。
这项目算是她从余大义那里求来的,她不能就这么让它折了,这样不仅对余大义没法交代,对她自己也没法交代。
宁檬正了正嗓音,字字清晰地对石英问:“石总,我不想放弃这个项目,我能试试自己从外面找资金吗?”


第49章 归来是少年
宁檬问石英, 她可以自己从外面找资金吗。
石英略一思考就点了头:“当然可以!”
石英告诉宁檬,假如她能自己找到资金渠道,她将全权授权宁檬负责这个项目的一切事宜。
“你只要能找到资金做这个项目, 其他方面不用担心, 我都会给你开绿灯!”
宁檬就此明白, 石英不是对这个项目不看好或者不感兴趣,只是能支撑起她的看好和她的兴趣的资金不到位的话, 她只好说这个项目太新潮风险太大。
宁檬简略地设计了一下项目构架。
——找到资金以后,鹰石投资做GP(管理方),找来的资金方做LP(出钱方),一起成立一个有限合伙企业, 再以有限合伙企业的名义把钱投到余大义的公司里。
这样细数下来,鹰石投资除了操盘整个局面和拿出GP入伙时该拿的小部分出资款以外, 根本不用再操什么心费什么事,就等着股权退出的时候坐分管理费和业绩报酬就好了。
这种坐等分钱的美事儿石英哪有不同意不支持的道理,她必然是愿意处处开绿灯的。
设计好基本架构以后,接下来的事情, 就是要好好想想该去哪里找钱了。
宁檬正想办法的时候,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起来。
她心里想着事, 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看,瞄到屏幕上“苏维然”三个字时,她的漫不经心中断了一秒。
那一秒里,她有种略微妙和略复杂的感觉。
手指滑动,接通电话, 叫了声学长。叫得不亲不远的。
话筒里,苏维然笑声和煦,笑出了多年前那般充满阳光的味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学长想请你吃饭了。”
宁檬想了想,答应下来。
趁着这段饭,有些交往的尺度,是要精确划分一下的。
另外也可以顺便问一下苏维然,看他对余大义的公司是否感兴趣。
苏维然把饭店选在了王府井附近的大董烤鸭。宁檬起初听到要吃大董的时候,忍不住有点咂舌:“学长,吃饭的地方你是越选越贵了,我倒不担心会吃穷你,但我担心下次选不出更贵的地方你就不会再请客了。”
苏维然愉悦地笑起来,笑声听上去悠扬而纯粹。不久前他曾经对她说,他只有在她面前时还能笑出这么纯粹的笑声。
想着那“只有”两字,宁檬脑海里浮现出神似学姐的女郎的身影。于是唇齿间无声无息地呷到了一丝“听听就算了何必认真”的讽刺味道。

晚上下了班宁檬赶到大董烤鸭时,苏维然已经等在那了。
张罗服务员点好菜,趁着等菜的时间,宁檬把余大义的互联网公司融资项目说给苏维然听。
她不想用熟人关系做情感绑架,于是很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一个朋友的项目,朋友让她帮着问一下,看有没有对这项目感兴趣的投资人。
轻描淡写地介绍说这是朋友的项目后,宁檬问苏维然:“学长,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我个人倒是觉得这是个好项目。”
苏维然问宁檬有项目计划书之类的资料吗,宁檬说有,把电子版发到了苏维然的微信上。
苏维然低头翻看起来。看过一遍后,他抬起头,笑了。这会儿他的笑容不是学长苏维然的,是投资大鳄苏总的。
“你朋友这份项目计划书做得挺不错,要点突出,很专业。但项目么,互联网企业,投资回报周期太长了,风险也有点高,况且直播这东西,是个非常烧钱的东西,一旦没烧明白投进去的钱就都打水漂了。和这样的项目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投回钱快收益高的项目。”
这就是表达婉转但态度明确地pass掉这个项目了。
宁檬没有再说什么。按照苏维然的投资风格,这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菜品陆续上来,宁檬守着外酥里嫩的烤鸭吃得不亦乐乎。
苏维然这个张罗晚餐的人吃得反而不多,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宁檬的吃相愉悦地笑。
“你吃东西还和以前一样,喷香喷香的馋人,大口大口的样子还有种天下间唯吃最大的天真烂漫。我什么都不做,光看你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
宁檬差点咬到腮帮子。
她隐隐觉得苏维然在撩人。
她拿起杯子喝口水压压惊,看苏维然略转身从身旁椅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向自己递过来。
“这是*市VR公司生产的最新款眼镜,早就想给你的,一直没得空。”
宁檬迟疑了两秒钟后,接过眼镜说了声谢谢学长。
说“我不想要”或者“学长你自己留着吧”之类的话,似乎有点尴尬和不识好歹。于是只能收下,于是到底没能躲掉这雨露均沾的VR眼镜。
宁檬把眼镜放到一旁,心里正微妙地自嘲着,就看到苏维然从他旁边的椅子上,又拿起一样东西,向她递过来。
一瞬间,宁檬惊呆了。
正递过来的,是个LV的包包。巧得很,就是她帮VR公司陈主管选的那款包,那款据说要送给苏维然的红颜一笑作为小小答谢的礼物。
而此时此刻,那款该挽在那神似学姐的女郎手臂上的包,正被捏在苏维然手中,向着她递过来。
宁檬又惊又懵懂,惊而懵懂的她抬不起手臂去接那在她认知里并不该属于自己的礼物。
苏维然只好先收回手臂,冲着她的一脸懵懂,和如春风般地笑起来,那笑容让他变得无比儒雅和温柔。
他缓缓地柔声说着话,那缓和那柔像在给心爱的姑娘讲情话似的:“我投了*市那家VR公司,我明知道那是家短期内不会赚钱的企业,投它不是我的投资风格,但我还是投了。我告诉VR公司的老板,我之所以会投他们,是因为一个女孩有一天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做投资除了看收益以外,在未来可以赚钱的前提下,再有上一些情怀,也是很动人的一件事。
“因为这句话,我投了他们。他们收到投资款以后,就买了这个礼物,让我一定转交给那个女孩,并替他们说声谢谢。”
苏维然的这一番话,讲得像夏日骄阳下缓缓流动的小溪,柔缓中潜藏着炙热,旖旎而动听。
宁檬半天都合不上嘴,懵懵怔怔地消化着这番话。
——所以,苏维然的意思是,她才是他的那个红颜一笑吗?
那么那个神似学姐的女郎呢……
看着苏维然儒雅英俊的脸上漾起的温柔越来越多越来越含情,宁檬直觉再由着他的情绪基调发展下去,有些东西就要失控了。
于是她使劲挤走吃惊,挤出笑容。
“学长,”她喊了一声苏维然,声音轻轻的,有理所以不必声高那样地,温和恬柔地,说,“我在机场看到你接一个长发美女。”
苏维然一下愣住了。那些旖旎含情的笑容渐渐凝固,又渐渐消失。
“是的,”他说,声音压得很平,不带任何喜怒哀乐,“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不是去接人,是去把人送走。”
宁檬笑一笑,希望用这笑容打破突然变得有点凝重的气氛,然后并不迟疑地问了一个会使气氛更加凝重的问题:“学长,她就是跨年夜那晚给你打电话的女孩吧?”
苏维然的回答简洁明了。
“是。”
宁檬点点头,一笑:“她长得真的很像学姐。”
苏维然看着她,静默了足有五秒钟。
然后他轻声地说:“她就是你学姐。”
宁檬这回彻底愕然了。
原来那不是替身,那是货真价实的本尊。

苏维然终于又笑了起来。
这回他的笑容里,没有了旖旎和含情,反而有一种痊愈后的伤痛又被揭开时的强作无事与故作坚强。
“好吧,”苏维然带着这样的笑容对宁檬说,“今天本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的,看来时机是不合适了。”
顿了顿,他又说:“但这包,是VR企业的人要送你的,你还是收下吧。”
宁檬缓缓一摇头,态度坚定:“不,学长,你并没有想好这个包是不是该给我。”
苏维然又笑一笑,没做争辩,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它就是属于你的。你要是现在还不想要,那就先放在我这里寄存吧。”

昂贵飘香的烤鸭咀嚼在唇齿间,已经像在嚼蜡一般无味。
宁檬抹抹嘴巴,说吃好想走了。
苏维然说好的我送你吧。
宁檬说不用了出去走两步就是地铁站。
苏维然没再争取,诚实地说那么学长今天就先不送你了,学长还想一个人静静,再坐一会。
宁檬说好的。
然后在起身前,她忍不住叫了苏维然一声。
“学长。”她轻声叫着苏维然,声音里有股幻化无形而安定人心的力量,“有一句话,我在网上看到的,很想送给你。”
她看着他的脸。
那面孔还是年轻有为的,还是儒雅英俊的。可那面孔下的灵魂却充满沧桑和为情所困。
宁檬看着他,用安定人心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学长,不管你和学姐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正在经历着什么,我都真心地愿你还能做回校园里那个阳光耀眼纯粹的学长。”
说完这两句话,宁檬起身走了。
苏维然呆坐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里,久久地,一动没动。

宁檬觉得,投资,就一定要把眼界放宽,要把渠道放宽。像石英那样,主要可着陆既明一只羊身上的羊毛薅,这种做项目的方式她心里其实是非常不赞同的。
她觉得既然要把事情做出名堂,不如就大胆一点,敢干一点——她有个很大胆的想法:与其卖力兜售自己而被压价,不如改变局势从兜售变成让人哄抢。哄抢之下,议价的主动权就落在她自己手里了。
为了营造出哄抢的态势来,宁檬想了个主意,她想把项目计划书分发给金融论坛时认识的那几位大佬,看谁对项目感兴趣,然后邀请感兴趣的人到公司来一起召开一个小型的项目投资会,会上她再进一步激发他们对项目的兴趣,引起他们想投资项目的欲望。然后她再告诉他们,投资名额有限,有兴趣的人得彼此竞争一下才能得到这个投资机会。这样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哄抢的局面。
宁檬把这个想法对石英说了一下,石英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你想试试的话,那就试试吧。但你得争取一试就成才行。
宁檬从最后那句话里看到了石英态度模棱两可的原因所在——她其实是对自己操办投资会的能力没什么信心。
宁檬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别因为别人对你没信心,你就自己也对自己没信心。加油,宁檬你可以的。
征求过石英的意见后,宁檬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征求一下余大义的意见。
她告诉余大义:“我想找两到三个别的投资人做LP,我们公司做GP,成立个有限合伙企业投到您公司里,您觉得可以吗?”
宁檬诚实地告诉余大义,这个操作说白了就是投资的钱不是他们的自有资金,而是先去把别人的钱拿来变成自己的,再投到企业当中去。
对此余大义问了两个问题。
——别的公司都是怎么投的?也是这样操作吗?
宁檬回答他:“一部分公司会用自有资金投,不过一般限于投资规模比较小、自己就能出得够钱的情况;更多的情况是,当投资金融比较大时,一般都会采用有限合伙的方式来投,就是先收拢别人的钱到自己这,再一起投出去。”
——那资金以有限合伙的方式投进来之后,是你控局还是其他掏了钱的人控局?
宁檬说告诉余大义:“一定是鹰石投资控局,因为鹰石是有限合伙的管理人(GP),其他投资人都是只出钱不管事的有限合伙人(LP),他们只做两件事就好,拿钱出来给我准备投资,以及投资期结束后等着我来分收益。”
余大义于是一锤定音:“那行。我不管别人,我只和你对话。我只接受由你主控局面,以后有什么事我也只找你一个人。至于你后面的事怎么操作,你尽管去做,这些我都不管。”
通过这番话,宁檬更加明白余大义为什么能把公司做大了。他不必面面俱到什么都管,他只管住关键的人——那些分管着局面的人,于是他就成了那个真正掌控全局的人。
得了余大义的首肯后,宁檬彻底放开了手脚。


第50章 有一点挫败
曾宇航半夜睡得好好的, 却突然被陆既明的电话吵醒。他气得连吼了一百多个绝交,才控制住情绪没提刀冲出去杀人。
曾宇航恶声恶气地吼:“陆既明你丫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大半夜吵醒我!不然我明天就去你办公室泼你硫酸!”
陆既明这回却没跟曾宇航对吼, 这让曾宇航很意外。而让他更意外的是, 陆既明一张嘴, 声音听上去居然是有点失魂落魄的。
“你最近和宁檬有联系吗?”陆既明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曾宇航被问得满心的莫名其妙:“我要说有你不得喷死我?没有!”
陆既明这回吼了:“那你明天倒是联系一下啊!口口声声说她是你老铁,你就这么不闻不问给人当老铁的?!”
曾宇航:“……”他是真的要提刀去砍人了!他人生里怎么会存在这么一个神经病!
曾宇航奋力深呼吸, 使劲代谢掉从七窍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杀意:“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企图,一次性把屁给我放全了!”

第二天一大早,曾宇航就挂着俩黑眼圈溜溜达达地去了东方广场,又溜溜达达地去找了宁檬。
他被前台领到宁檬工位时, 二逼兮兮地说了声:“Surprise!”
宁檬正喝着早餐豆浆,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捋顺了呼吸, 宁檬问曾宇航怎么过来了。
曾宇航挂着俩黑眼圈使劲把自己笑得神采奕奕:“我没事天天去楼上,今天刚要上去,忽然想起来,从你搬过来之后我还没到楼下来看看你呢!这么一想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今天看吧, 我就直接拐过来瞧瞧你了!”
宁檬:“………………”她要是信了这番话她就是刚才把豆浆呛进脑子了。
她对曾宇航点点头, 微微笑,说了声谢谢。
然后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这位热情如火的老铁:“你下来不单纯是要瞧瞧我吧?”
曾宇航讪讪地一抖腿,在被正面点破来意不纯后,坚持强行尬聊:“老铁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就知道我别有用心!其实是这么回事, 我听说你要操盘一个互联网企业的投资项目,但似乎……”
宁檬主动接过曾宇航略略拖长的话音:“但似乎,我找不到资金来投是不是?”
曾宇航愕了一下,点头:“我真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宁檬笑着摇摇头,反问他:“这话你是听某人说的吧?你过来我这瞧瞧,也是某人授意的吧?”
曾宇航无法反驳已经化身柯南的宁檬,只有连续点头。
宁檬无比智慧地推推眼镜,继续:“某人这会正四仰八叉悠哉悠哉地等着我去求他帮我找钱来投这个项目呢,是吧?怕我宁可干脆不做这个项目了也不去求他,于是让你来瞧瞧我,顺便引导我去求他,是吧?”
曾宇航点点头,又摇了下头,再点点头。最后又重重一点头。
点点头——某人确实是四仰八叉呢。又摇了下头——但他不是悠哉悠哉,他是闹心得上蹿下跳。再点点头——是的,他等着你求他找钱去呢。最后又重重一点头——是的是的,丫个傻逼确实是让我来引导你去求他呢,你不去求的话,他就让我蛊惑你去!
曾宇航对宁檬料事如神的他人体内蛔虫体质叹服不已。
宁檬笑得春暖花开的,对他说:“老铁啊,你回去告诉某人一声,就让他死了那份等我求他的心吧,这是为他好,不可能实现的事想多了容易折寿。”
曾宇航应了声“哦”。
推推眼镜后,宁檬神色一变,她陡然变得严肃的样子让曾宇航也不禁正色起来。
“况且,”宁檬霸气地对曾宇航说,“以后说不定得是他求着我要往我的项目里塞钱投呢。我今天就把话先撂这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就慢慢走着瞧好了。”

曾宇航回头就把宁檬的话一字不差地带到了陆既明那里。复述的时候,他连宁檬的语气神态都学得惟妙惟肖,顿时达到了让陆既明火冒三丈的效果。
陆既明差点又摔个手机。
他拍着桌子蹦着高地吼:“她疯了吧?不求我还等着我求她?!想什么美事呢!行,不求我,那我就捂着钱不给她用,我就看她靠什么把这项目盘活!”

宁檬先到余大义的公司做了详细的尽调,又仔细调研了一下整个行业发展的情况,然后结合公司情况和行业情况,精心细致地准备了一份商业计划书。
拿得出手的硬件准备好了,现在是她调用其他配置的时候了。
宁檬把上次参加金融论坛时收到的名片找了出来,一共十一张。
她从里面挑了资力相对更雄厚的五家公司的老板出来。
她觉得不用面面俱到地把十一个人每个都问了,只要能把这五个人中说动个两三个人,就可以很圆满的完成这次投资了。
她深吸口气,准备给这五个人打电话。
她在深吸气时,快速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万一等下拨通电话后别人已经忘了她,她不能尴尬,也不能妄自菲薄,要底气很足地再自我介绍一遍,要让对方回忆起她这个人和她当时在圆桌前侃侃而谈的那股自信;投资家可都愿意和有自信的人合作。
心理建设做好后,她开始一个个打电话。
果然有人在初接电话时忘了她是谁,哪怕在她强调了那次论坛的午餐沙龙后,对方也没想起她来。那一刻宁檬尴尬得脑皮都发紧。但她咬紧了牙关没退缩。她明白谁想成功都得这样,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遗忘和脑皮发紧,没有什么路是一个弯都不打笔直地通向成功的。
面对遗忘了自己的人,宁檬语态从容地再次介绍自己,并言明自己有一个很新很有爆发力的投资项目,不知对方是否感兴趣看下商业计划书。
有的人很客气,说自己的微信就是手机号,可以挂断电话后加上微信把商业计划书发过来看一下。有的人稍稍有点不耐烦,回了声抱歉暂时对这样的项目不敢兴趣就挂了电话。
几通电话打出去,宁檬的心,忽而满足忽而失落。这种情绪的交替像把她一下扔在冰里,一下又架在火上。
宁檬想着,或许等她能把这种明显的情绪交替化解为统一的从容不迫,到那时她就真的是处变不惊修炼成才了。
宁檬把那天聊得最多也聊得最好的梁总安排为最后一通要打的电话。给予梁总这个压轴位置,是因为她对梁总寄予的希望最大。毕竟是这位梁总在那天的午餐局中首先揭开了对她赏识有加的大幕布。
可是当宁檬把电话打通,简单说明自己是谁、说了自己手头上有一个资质很好的新媒体项目后,梁总却直截了当地回了句:我在开会,你稍后再打来吧。
宁檬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她煎熬地等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她把商业计划书分别发给了其他几位已经打过电话的大佬。她没指望人人都会看她发的计划书,但只要有那么两三个人能感兴趣,也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两个小时后,宁檬再次拨打梁总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几下,戛然断了。
此后宁檬再也打不通梁总的手机号了。她孤注一掷地把商业计划书发到了梁总名片上的邮箱里。这个行为对于她来说其实只是个有去无回的仪式。她知道这封邮件不会有什么回响,但把信件投递过去,算是给整个流程,画一个属于自己的句号。
宁檬开始对其他四家公司进入期待期。她焦灼地等待着有人能给她发回反馈。然而三天过去了,她一份反馈都没收到。
她剩下的那半截心,终于也凉了起来。

宁檬变得很焦虑。她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凭着自己那天的表现,凭着她做的计划书,凭着她阐述清晰的企业发展前景,一定会有人赏识她以及她手中的这个项目,她也一定能因此拉到资金。
但事情在实践中,往往会变得与预期和想象背道而驰。她最寄予希望的人,反而给她带来的挫败感最深最重。
在这种挫败感中,剩下的还没联系过的六家企业,她也不敢轻易地联系了。就怕没找对策略前,联系他们后也是同样的结局。
可是时间不停地往前走,余大义那边在等着她的消息,石英也在旁观着她的操盘控局能力,陆既明更是在列着架子等着看她的笑话,等她走投无路匍匐前进到他脚底去求他。
宁檬一下陷进巨大的压力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赶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她站在死角,四处无路,却又不甘心绝望等死,于是只能绞尽脑汁苦苦搜寻可以逃出生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