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除了谷妙语,还有上次在砺行装饰会议室看到的那个小伙子。他今天看起来和那天有点不一样,看得出他今天是经过打理的,发型很帅,皮肤很白,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趁得小伙子青春又亮眼。
餐厅里的人们终于在笑声里发现突然出现的他了。
谷妙语最先看到的他。她立刻叫出来。
“陶、陶老师?!”
她怎么又结巴了。
*
谷妙语的一声陶、陶老师,把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从塑料袋装粥或者塑料袋装酒一起调动到了陶大爷的后脑勺方位上。
邵远看到突然出现的陶星宇后,弯着的嘴角渐渐抹平。
陶星宇穿着藏青色外套,外套里面是合体的西装。他的派头相貌实在无懈可击,身上有着文化人的一点雅致,也有着艺术家的一点浪漫,还有着经营者的一点果断。集合这三种气质于一身,加上俊朗的外貌,也难怪他那位小姐姐一看见他就要舌头打结。
确实是出众的。
和陶星宇眼神交汇的一瞬里,邵远心中闪过了许许多多对他的评定。这一瞬后,邵远端出一副成熟男人的腔调,四平八稳地和陶星宇打了声招呼。
不能让他把自己看小了。邵远想。
陶大爷猛地扭头,看到陶星宇后,因为意想不到惊圆了眼珠。
虽然他做每一顿丰盛的饭菜背后都有着陶星宇能够出现在饭桌前的期盼,但因为每次期盼都落空了,所以当陶星宇真的出现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你怎么来了?!”
谷妙语已经看出来陶大爷说完这句话就很想抽自己嘴巴了。
陶星宇也是个不让他爹份的主,顺着陶大爷的话往上杠着说:“我来得有点多余是吗?那我走了。”
陶大爷明明很着急,但嘴巴还是硬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陶星宇作势转身要走。
谷妙语简直服了这爷俩。她心里有点着急,她能看出来陶大爷其实比她更着急。
邵远环视屋子里其余三个人,他把谷妙语的着急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一刻的陶星宇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岁的人,他在很幼稚地和他父亲较劲,累得旁人都跟着难受。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有点羡慕能和自己父亲较劲的陶星宇。
陶大爷看到陶星宇真的转身要走,坐不住了,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这是你家,不是旅馆,回来一趟不用管受不受人欢迎好吧?”
陶星宇定住脚,把身体转回来。
明明身体已经不打算走了,可说的话却还是不肯服一丝的软。
“要是没带我那份早餐,我就去外面吃了。”
陶大爷又跟着往上杠:“那你去呗,外面饭多好吃啊,鸡蛋都是人造的,多新鲜啊!”
谷妙语:“……”
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冒头打圆场了,不然再杠几个回合,他们父子活得好好的,她得先死于突发心脏病。
“大爷!”谷妙语嗷地一嗓子,“您刚才打算给我们俩用塑料袋打包带走的粥呢?正好盛出来给陶老师呀!多好,这样还能省个塑料袋!”
邵远在喝水,呛了一下。
陶大爷哼哼唧唧地起身去厨房盛粥,盛回来放在陶星宇面前的时候,他很那么回事地强调:“我是为了省一个塑料袋!”
陶星宇坐在餐椅上,瞥了一眼谷妙语,瞥的时候还挑了挑眉梢。
谷妙语:“……”她默默低下了头,心里有了一种教坏老人家的罪恶感。
邵远觉得粥很美味,但他一下子就饱了。好像再也不能多吃下一口。
在陶星宇一勺一勺挖着粥吃的时候,其余三个人都在各种偷瞄他。
谷妙语想看又不太敢多看,瞄一眼垂下眼,再瞄一眼再垂下眼。
陶大爷一副不想看的样子却一直找着机会瞄着儿子看。
只有邵远,大大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陶星宇看。
他觉得陶星宇喝粥的样子,真是斯文得有点叫人莫名心烦。
他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容易心烦,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好在谷妙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铃声中断了他的这种心烦。
谷妙语看了来电显示后,笑眯眯地告诉他:“是高哥!”
等她把电话接通,听到北五环小区的高大哥说了几句话后,她笑眯眯的样子渐渐消失了。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且这件事应该还挺棘手,不然谷妙语不会生动上演笑容渐渐消失这个真人GIF。
那一瞬他突然有点期待这件棘手的事,他想它最好足够棘手,这样谷妙语为了处理它,就应该会马上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餐桌了。
那么碗就要由陶星宇来洗了。
*
谷妙语收线后告诉陶大爷:“大爷,我签的一个装修项目,工地现场出了点问题,我得带着邵远过去处理一下!”
邵远刚听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从椅背上捞起自己的外套大衣,稳稳套上。
陶大爷脸上露出点失望的样子:“唉,斗不成地主了。”他眉毛抖了抖,问谷妙语,“工地现场远不远啊?”
谷妙语回他:“在北五环。”
陶大爷眼珠滴溜溜一转:“哟,那可挺远的呢。着急吗?”
谷妙语:“挺急的。”
陶大爷眼珠又是滴溜溜一转:“事儿挺急的,离着有点远,哎哟,可我这边不太好打车啊!”
谷妙语:“没事大爷,我们俩坐地铁过去可以的。”
陶大爷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别说话。
然后他把音量抬高,把头调拨到冲着陶星宇的方向,又重复了一遍:“事儿挺急的,离着有点远,这里不太好打车啊!”
陶星宇叹了口气,放下勺子,从桌上拿起餐巾纸压压了嘴角。
他把用过的纸巾叠好,放回桌面上,抬头,看着谷妙语,说:“我开车带你们一段吧。”
*
邵远听到陶星宇说开车带他们一段,一句已经顶到嗓子眼的话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他就晚了一秒钟。
他转头看向谷妙语。
她一脸求之不得的欣喜。
邵远想,好了,他落回肚子那句话应该是派不上用武之地了。
他等着她在下一秒开口答应陶星宇的友情帮助。他会在她上了陶星宇的车以后说自己还有事,让他们先去北五环的小区,他随后就到。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会帮小姐姐制造她想要的她和陶星宇之间的二人世界。
下一秒他听到谷妙语开口了。
“谢谢陶老师!”她的声音是受宠若惊的。
但顿了顿后,她又说:“不过没关系的陶老师,我们坐地铁过去很便利,您公司和我们要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就不折腾您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能给出一个这么大转折的回答。而且她居然没有结巴。
他发现凡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她面对陶星宇的时候,讲话都不会结巴。
还是蛮有职业素养的小姐姐。
因为这转折实在叫他意外,他转头看向她。
她细腻的肌肤简直白皙得发光。那副毛孔都看不见的面孔上,所有情绪一览无遗。并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虚实试探。她是真心地在感谢以及拒绝着陶星宇的帮助。
他又转头看向陶星宇。
陶大设计师应该没怎么被人拒绝过,他眼底眉梢有藏不住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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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陶大爷家里出来,谷妙语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邵远问她:“不是坐地铁吗?”
谷妙语低着头在手机上一边找车一边说:“那么说是权宜之计,万一我说我俩打车,陶大爷一定会说,嗨,打什么车啊,都是吃汽油的四个轮子,叫陶星宇送你们多好啊!”
她学陶大爷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邵远忍不住弯嘴角。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谷妙语:“你怎么没答应陶星宇呢?我以为他送我们你会求之不得。”
谷妙语抬了抬头,看向邵远,一脸的认真:“太容易得到了,以后会不好好珍惜的。”
邵远怔了怔,开始快速分析这句没主语的话到底是什么内涵。
“你是觉得陶星宇刚刚对你的示好,你如果轻易答应了,会让他觉得你很容易得到,以后会不珍惜你?”
谷妙语左右一摆头:“不,应该反过来理解:他对我示好来得太快,我怕得到他太容易,将来我会不珍惜他。”
邵远:“……”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真是亘古真理。
谷妙语又埋头去找车。事实再一次证明,满嘴跑火车的陶老头,其实说的每一句听起来像假话的话都是真话。这里的确难叫车。
她有点发愁,对邵远说:“要不咱俩走个一千五百米,去坐地铁吧。”
她说完拔脚先带路。
邵远没有动脚。甚至在谷妙语和他擦肩过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那场景忽然就特别像韩剧里面的唯美画面——一个姑娘要走,她的欧巴很霸道总裁地拉住她的胳膊说卡几马。
但谷妙语一张嘴就破坏了那种唯美。
“你拉我,要干啥?”
“……”
邵远松开谷妙语,说:“我刚才在屋里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了,没来得及。”
谷妙语:“?”
邵远:“我今天开车来的。”
谷妙语:“……哦。”顿了顿,她吼,“那你还跟我在这磨叽这么半天?!”随后她又发出一个疑问,“哎,你不是还上学呢吗,就有车了?”
邵远告诉她:“借的。”
昨晚知道今早要来陶大爷家吃早餐,他特意回家一趟跟母亲借了辆车。
母亲问他要干什么,他当着母亲的面第一次撒了谎。
他说给他们老师帮个忙,去机场取个加急快件。
母亲信了他。
“你怎么想起借车来了?”谷妙语在问他。
“走路,累。”他简洁到极致地说。
谷妙语给他翻个白眼。
“你还真是个少爷哟。”
邵远笑一笑。
上次从陶大爷家离开,他和谷妙语一起挤地铁,谷妙语吊在地铁的拉环上,半睡半醒地晃悠来晃悠去,一脸的疲惫样儿,两只脚倒来倒去地抬起放下,以缓解被累到的后脚跟。
其实刚刚那句简洁到极致的话完整地说出来,应该是这样的:走路的话,你会累。
*
谷妙语上了邵远开来的车。
车标是大众的。
上了车,谷妙语觉得座椅感觉非常不错。
邵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苹果来,递给她。
谷妙语一边接一边问:“又顺路买的?”
邵远嗯了一声。
谷妙语笑:“你每次一个一个的买啊?卖苹果的得多烦你!”
邵远趁着转头看车外撇嘴笑了下。
“你这台大众车还真不错,坐着舒服。”谷妙语一边吃苹果一边说,“车型和高尔夫好像差不多,就是更宽了一点,另外比高尔夫多了一个三厢的车屁股。”
邵远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他把车子打着了火,开了出去。
谷妙语:“很稳呀。这车是什么型号的?”
邵远回答她:“辉腾。”
谷妙语哦了一声,认真点评:“感觉有点耳熟,不过辉腾这名字朴素了一点,没有高尔夫这个外国气质的名字洋气。”
邵远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摆正看路。
“你是不是,对车没有什么研究?”邵远斟酌着,这么问了谷妙语一句。
“我知道奔驰宝马宾利,算有研究吗?”
邵远别过脸悄悄笑了一下。
“算。”他别回脸,看着前面的路说。
谷妙语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刚才偷笑了,我是不是又闹了什么笑话了?”
邵远飞快笑了一下又抿平嘴角,他转头看了谷妙语一眼,似乎是想要让她明白,他接下来尽管不会看着她,但他看向前方的路时讲的话也是对她说的。
“小姐姐,给你个建议,如果你打算做大自己的事业,你应该学会看车,学会看各种车的牌子、型号、中低高配等。这样你就可以通过车子初步判断你的客户是属于哪个收入群体的,你面对他时应该和他谈多少钱的合作。”
谷妙语觉得邵远说得非常有道理。
“我其实之前就是按照你说的这个做的,我看见客户开大奔来的,就给他推荐中高档的装修,看见开奥拓来的,就尽量帮他压缩装修成本。”
邵远说:“可你只认识大奔宝马宾利不太够,遇到一辆你错误估计的车,你可能就会错误定位一个客户。”
“嗯。”谷妙语觉得邵远这话很有道理。随后她反应过来了什么,不着痕迹地低头用手机搜索关键字辉腾。一搜她吓了一跳,她再次意识到贫穷又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没想到长这么不起眼的、就比高尔夫宽了点多了个三厢车屁股的一台车,价格居然要一二百万。
她看到网上有人在说,辉腾的很多器件材料和宾利都是相同的,只不过组装好出厂的时候一个挂上了上下W的牌子,一个让B长上了两只翅膀。
她咂舌:“好吧,我给辉腾道歉,是我狗眼看车低了,原来这车跟宾利是同一条生产线同一个母亲大人!”她转了个念,问邵远,“这么贵的车——嗯……虽然它看起来不太起眼吧,但它真是打我脸的贵——这台贵贵的车,车主很大方啊,就这么轻易借给你开了,所以你跟车主关系很铁吧?”
邵远想了下,说:“还好。”
谷妙语又低下头鼓捣手机。
这回她在搜索:什么样的人开辉腾?
她好奇同等价位,为什车主不买让人一眼就判断得出他身价的奔驰宝马宾利,而要买一辆这么低调不起眼的车。
网上有一条回答是这样的:
——一般选择开辉腾的人,性格往往是低调和孤傲的,也是很有点个性的。这样的人有时不太是个容易取悦和相处的人。
“借你车的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谷妙语有点好奇,网上的评价有没有一点准头。
邵远想了想,说:“她从不与人吵架,也从不严厉地训斥谁,但她身边人人都敬畏她怕她。她是个不怒而威的人。”
谷妙语想,前半句听起来好像挺好相处的,但后半句听起来又有点像她上学时的教导主任。
这回轮到邵远问她问题。
“北五环那边怎么了?”
谷妙语说:“高哥楼下的邻居装修的时候起幺蛾子,影响到了高哥家,两家吵起来了,据说场面一度很难控制。现在高哥家不得不停工了。具体情况还得等我们到了现场才能清楚。”
邵远稳稳打着方向盘,说:“等下如果场面还会难控制,你别往前冲。”
他踩了脚油门,说:
“你站到我后面,有事的话我来顶。”


第三十七章 再推她试试
停好了车, 谷妙语和邵远直奔高大哥家。
和高大哥一照面, 谷妙语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程度。高大哥下巴上全是胡子,眼睛里全是血丝, 脸上全是恨不得冲出去干脆剁了谁的愤怒。
他一看到谷妙语,说了句“你们可来了”就带着她和邵远往厨房走。
整套房子已经做完基础层的施工,走往厨房的路上,谷妙语对工人们干的活看进眼里,她觉得非常满意。这一届的工人活干得很漂亮。
等她被高大哥领进厨房,她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厨房里一片狼藉。
下水道堵住了, 厨房的场面恶心得叫人喉头抽搐。
不知道谁家的剩饭菜、哪个邻居头上的头发团和着泥、烂菜叶烂果皮……全从下水道反水流到高大哥家来了。工人们正在帮忙扫水。
谷妙语问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高大哥叹气连连地把事情经过告诉给谷妙语。
“这已经是这周堵的第三次了。第一次堵的时候施工师傅跟我说完, 我就过来了,我们都没检查出来是哪有问题,以为就是个偶发情况, 花钱找人来通开就完了。可没过两天又堵了!”
高大哥说,第二次堵就堵得很恶心了, 什么生活垃圾都反水反到他家里来。水管是从一楼到顶楼通用的一整根,家家都有份,他决定不再自己承担这份堵塞。
他楼上楼下的开始找邻居, 想协调大家共同出钱共同疏通下水。顺便再叮嘱一下邻居们,不要什么垃圾都往下水道里扔。
他先找的楼上邻居们。
他想跟他们平摊通下水的费用。但楼上的业主只有两家肯出这个钱,剩下都表示:堵的是你家, 我们家又没有堵, 我们家为什么要出这个钱呢?
他们并不认为从上到下的下水管是一个整体, 他们只认领一整根水管留在自己家里那两米多长的一部分, 其他部分是其他家的,跟自己没关系。
找楼上的邻居们没什么结果,他又去找楼下的邻居。
结果这么一找,让他发现了问题。
原来水管之所以会堵,是因为他楼下的邻居在水电改造的时候,私自把厨房那根从上通到下的水管的管路给改了。
水管原来是露在墙外笔直的一根,楼下业主觉得水管露在外面不好看,又占地方,就私自把它加了两个弯道回路,改到了墙里面。于是水管从笔直的竖管,变成了一截横管一截竖管一截横管。这样横管与竖管的连接处就形成了一个堵塞点,只要楼上有人往下水道里扔垃圾,垃圾淤积在那个点,水管就会堵住。这时楼上的邻居们只要继续用水,那些排放掉的下水,就会从高大哥家的厨房下水口稀里哗啦地反水冒出来。而楼下却什么事都没有。
楼上的邻居们多,扯皮浪费时间,高大哥索性先自己出了钱。他没时间跟那些人扯皮,当务之急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得让楼下把水管改回去才行,不然的话这房子没法住了,以后三天两头都得堵。
“我和物业一起去楼下找他们家人协商,我给他们说水管是共用财产,他们不能这么私自改,会影响到其他邻居们正常使用的,我希望他们赶紧把水管改回来。但他们直接拒绝了我,还特么说,水管在别人家里的他们管不着,可在自己家里的那一截他们想怎么处置他们自己说了算,我也管不着!还说水管堵是因为楼上扔垃圾,想让水管别堵,找楼上说去啊,让他们别扔垃圾啊!我艹!”
高大哥说到这里时忍不住讲了脏话。
谷妙语能从他的我艹里面体会到他当时有理说不清、被楼上楼下讲不通情理的邻居们夹击在中间的懊恼和愤怒。
别说高大哥,她听了也觉得很愤怒。
“楼下那家人还跟我说,他们家都已经快装修完了,现在再砸墙把水管刨出来恢复原样,就算我肯给出返工费,他们还舍不得破坏装修呢。”
谷妙语听到这里,觉得楼下业主奇葩得不可理喻。
“多大脸,还让您给他出返工费?”
高大哥也骂:“丫就是个傻逼!”
谷妙语不由把感叹发散:“能在北京买得起这里的房子,素质居然是这样的,唉。”看来人的素质和他拥有的物质财富有多少真没什么关系。有人哪怕搂着满床黄金睡觉,金子也美化不了他的人格,他骨子里也依然是个道德匮乏的恶棍。
高大哥苦笑一声:“我觉得我平时也是挺横的一个人,可现在被楼上楼下的这几家人生生给磨成了熊包!”
高大哥说,商量没行得通,他后来又去找楼下业主一次,告诉他们,假如他们依然不肯把水管改回来,他就要到法院起诉他们了。
楼下业主也很横,不仅横,还很无赖,告诉高大哥:“告,赶紧告,爱去哪告去哪告,吓唬谁呢?水管堵不是扔垃圾的搞堵的吗?你不告扔垃圾的告我干吗?我家又没堵,所以这就说明跟我没关系啊。我把话撂这,水管我是不会改回去的,你有本事就赶紧去告!告得赢算我输!”
高大哥被楼下的业主气得差点要动手,是他那几个老哥们拦住了他,场面一度变得非常紧张难控制。
楼下不把水管改回来,楼上不分摊水管被堵的责任,还肆意扔生活垃圾,高大哥为此愁得几宿都睡不着觉。
“现在水管三天两头的堵,家里根本没办法开工了。我让物业硬实点,去跟楼下说,不把水管改回来就给他家断水断电。物业不干,说他们不是没管,是管不了!气死我了,这个窝囊废物业!后来还说我要是气不过,就让我连着业主和物业一起告,告赢了他们该承担的责任他们肯定不逃避。你们说这特么是什么物业?我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买了这么套房,这不是给自己买罪受呢吗?不瞒你们说,我昨晚几乎起了把这房子干脆卖掉算了的念头!”
谷妙语听得心有戚戚焉。
邵远在一旁默默听着观察着,也分析着。
他忽然开了口:“这一个单元已经开始住人了吗?怎么这么多生活垃圾?不是元旦前不久才交的房,他们怎么装修得这么快?”
高大哥哀声一叹,说:“别提了,楼上有两家根本就没怎么装修,其中一家就打了几个隔断,又重刷了遍墙,批发了几张床,就直接把房子租出去了。还有一家把房子租给了几个人办公用。这些租房子的人哪知道什么叫爱惜房子?房子又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什么都往水管里扔,等你上去找,人家又不承认,你说你能怎么办?”
邵远说:“住宅楼开公司办公商用,以及私自打隔断改成群租房,这些都可以报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