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吗,确认过了吗?”冷冷的声音。
楚千淼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回答一声“准备齐了。”她说完赶紧走进会议室。
谷妙语一回到家就发现楚千淼在不停抽鼻子。一地都是鼻涕纸。谷妙语由此推断出,楚千淼是在哭!
谷妙语吓坏了。
她记得楚千淼上回哭还是几年前呢,那次好像是因为她给一个学长递情书失败了,觉得很没面子,气哭的。等哭完以后她就没心没肺地脱粉了。这之后的几年,她就没再哭过。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谷妙语赶紧放下东西,凑到楚千淼身边,小声小气又小心地问“水水啊,怎么了?怎么哭了呀?”
楚千淼又抽出张纸擤擤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犟嘴说“没哭,谁哭了?谁哭谁是驴!”
谷妙语叹口气“你就承认自己是驴!来,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事儿你哭着变成驴的?”
楚千淼使劲抽了下鼻子,说“我被任炎喷了。”
谷妙语从沙发上一个弹跳站起来“我找他拼命去,凭什么喷你!”
楚千淼把她拉回来,抽着鼻子说“算了,这回是怪我自己。今天开中介协调会之前,周书奇给我打电话,说张律要跟我说件事。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跟他多聊了两句,就那会任炎冲出来问我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吗,我说准备齐了。结果我尽调的底稿里少了一份工程合同,是嘉乐远给一家公司做装修工程的,工程款是7000万,刚执行完,嘉乐远的新法务没和我及时做对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任炎却很及时地掌握了那份合同,开会的时候他提起了那份合同,我没反应过来,加上张律没到场开会,嘉乐远的董事长心里不太痛快,就有点借题发挥质疑了一下我们中介机构的工作能力。”
开完会任炎还冷脸厉声地说了她,说上班时间她别只顾着和男人打电话插科打诨,上班时间是用来上班的。
他是在尽调办公室里训的她。她当时很沮丧,但忍住了没哭。可一回到家之后不知怎么,就越来越憋不住了。眼泪像不听使唤似的,自己就从她身体里往外流。
她其实和谷妙语约定过,彼此都要做坚强的人,不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谁动不动哭哭啼啼谁以后给对方打一辈子洗脚水。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她就是被他损得心里难受。对瀚海家纺招股书的时候他也损她,她那会儿伤的是自尊。但这回,她伤的除了自尊好像还有一点心。
她抽着鼻子想,是不是自己心路历程起了什么变化。
白天开完会回到尽调办公室,任炎把楚千淼训完以后,趁着楚千淼出去,秦谦宇弱弱地问任炎“领导,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我觉得那份合同的事与其说是千淼的问题还不如说是企业新法务的问题……董总也是上回开会当着律师没了面子,这回多少想往回找补找补……”
任炎听着秦谦宇的话,什么也没说。
下班回家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白天被他训完楚千淼一张快哭出来的脸。
他站在窗口前反省自己,白天是不是有点太过严厉了。他那样生气,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掺杂了私人情绪在里边?
他抬手捶捶胸口。
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第36章 客气死你呵

《服不服》第三十六章客气死你呵
头一晚楚千淼放任自己难过了一下。到了第二天, 她马上打起精神。遇到事情光知道难过是没用的, 难过之后的分析总结才是关键。她得拆解一下昨天的情形, 看看错处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她是否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以后还有没有类似的危机在潜伏着, 如果有,她又该怎么解决它。
她冷静地梳理了一下昨天白天开会时的情形。
会上讨论完几个大问题后,任炎忽然转向法务负责人, 问起一份工程额为7000万的合同。
法务负责人立刻从一堆材料里抽出那份合同,递给任炎。她当时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 确定自己这里没有这么大一笔工程额的合同的底稿。于是她对任炎说, 任总,麻烦您看完也给我看下。
任炎很快翻完合同, 递给了她。她一边翻一边心里奇怪,这份7000万的合同到上个月就已经履行完了,而她这里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底稿。
7000万, 工程额非常大了。超过150万工程额的合同他们中介机构就要重点关注的。这么看来, 她和法务部的对接似乎出现了问题。
但让她疑惑不解的是, 她昨天特意去法务部确认过——最近的确没有需要更新的合同底稿。她一时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看出她见都没见过那份合同,董兰趁机敲边鼓“希望以后对接材料时,大家都及时一点, 咱们企业这边各位高管负责人, 虽然在io方面不是专业人士, 但接受了任总他们券商的辅导培训之后, 不也对上市要求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了吗?那就都按照上市要求赶紧规范起来,需要通过法务部给律师的合同,就抓紧复印,别懈怠。至于律师方面,你们是专业的,你们就辛苦点,上心点,帮忙想周到一点,我们想不到要提交的合同底稿,你们想着催一催。要是什么事两边都想不到,这中间不就出岔子出纰漏了吗?”
说到这董兰一笑,笑得随和,语调也轻柔,但讲出的话却像箭头一样犀利“另外今天的会议其实很重要,但张律师说他有事缺席了。开会前任总和张律师都说法律方面的问题小楚律师就可以应付,现在看来嘛,没有张律师坐镇,还是不合适。希望下次再开会大家全员参加。”
她最后说“相信凭各位中介机构方的专业能力,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工作进展不对称的情况。”
正话反话全叫她说了。她阴阴阳阳地一顿敲打,楚千淼其实品出来了,她其实就是在下律师面子。一是张腾没来开会她不大痛快,再是之前那次会议上,他们律师方面打脸了嘉乐远的法务负责人和干事隋欢,也算是间接打了董兰的脸,董兰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所以会上董兰的态度,不排除有点借题发挥。
昨天会上,这件7000万的合同事件这么捋下来,楚千淼觉得自己倒也不是特别有错。开会前一天她特意去法务部那里确认过,当时法务负责人也的确说了,确实没有什么合同需要更新。
但开会的时候法务偏偏又把这么一份合同给拿出来了,还当场交给任炎看。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想自己和法务无冤无仇,他没有必要这么涮自己。
楚千淼决定亲自去法务部一趟,和法务负责人聊一聊。
上班时间一过,楚千淼就去了嘉乐远的法务部。法务负责人也在,并且已经开始工作。这是继隋欢和她的上司被开掉之后,法务部换的第三位法务负责人了。
眼下这位法务负责人叫齐明亨,三十多岁,看起来为人沉稳,交流起来得体有度,没什么障碍。因为他刚上任不久,对嘉乐远的诸多事项还在熟悉和上手阶段。楚千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会故意涮她的人。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还得等下聊聊看。
楚千淼和齐明亨适度寒暄后,步入正题。她向齐明亨请教那份7000万工程合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齐明亨推推黑框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楚律师,说起这件事,我还想跟你道个歉的,开会前一天你还来问过我有没有合同情况需要更新,我说没有,结果当天晚上还真的有份新合同,之前是没有归档过的,但我忙着准备第二天的会议,就忘了告诉你了,导致昨天开会时让你有点措手不及,真是抱歉啊!”
楚千淼连说着没关系,然后向齐明亨询问“那昨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份之前没有归档过的合同啊?”
齐明亨说“说起来,这份合同还是任总发现的。”
由齐明亨的讲述,加上自己的推测,楚千淼拼凑出了开会前一晚的情形。
大概晚上吃过晚饭,齐明亨接到了任炎的电话。
任炎说他在准备开会材料的时候,又看了下财务报表,对比上个月,他看到新的财报里公司营业收入比上个月多了一大截。他推想这应该是某笔合同履行了新的款项。他找了下正在履行的合同底稿,却没发现有哪单工程是能够对得上的。
于是他想,会不会是还有一份除底稿以外的合同,履行之后收回了款项?
他立刻给法务负责人齐明亨打电话。齐明亨很确定地说,他手里是没有这么一份合同的。任炎就对他说,麻烦他打电话给工程部那边的负责人季厦确认一下。
齐明亨当即联系了季厦,结果季厦说确实有这么份合同,这份合同签完也确实忘记交给你们法务部归档了。怪只怪你们法务部之前一直在换人,走了一个换了仨,到你都第四个了,签合同履行合同的时候你们法务都很乱,就没来得及给你们归档。
齐明亨于是问季厦要那份合同。季厦说没问题,明天我早点到公司,找一找。明天咱们不是一起开会吗?那正好,开会时我直接给你。
——于是第二天开会之前,季厦把合同先给了齐明亨,等到开会的时候,任炎问起这份合同,齐明亨就把它拿给了任炎。
这么把过程捋顺到最后,楚千淼发现,其实齐明亨也不算特别有错。他新来不久,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假如工程部有意压下合同不给他,他一时之前当然也察觉不到。
所以捋到这,楚千淼觉得,整件事看起来,倒像是季厦有点成心的了。
她想起之前闲聊时,证代安鲁达说过,当初隋欢是季厦托人力负责人招进来的。之前那次会议,她狠狠地打了隋欢的脸,随后隋欢被董兰开掉得很难看,说是扫地出门也不为过。所以这样也算是打了季厦的脸。
至此,楚千淼想明白了。她决定以后所有和工程部有关的工作,她会十二分地警醒,防止对方再成心地挖坑或者不配合。
她把事情前因后果想明白之后,给张腾打了电话,把经过前前后后向张腾汇报了一遍。张腾好像被另一个项目折磨得有点心力交瘁,安慰了她两句,没有批评她也没有指责她,只告诉她之后的工作要更细心更小心,别让有心人抓到小辫子。
挂断电话之后,楚千淼想,不只之后的工作她要更细心更小心,之前的工作她恐怕也最好再自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疏漏。
开会的第二天,任炎本来不该到嘉乐远,力通证券有个部门负责人例会需要他参加。但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请了假,又开车把自己带到了嘉乐远来。
可进了尽调办公室之后,他居然一直也没看到楚千淼。她的包就放在办公桌上,可她的人却不知去向。
他沉着气,控制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的嘴巴对秦谦宇做出询问楚千淼去处的举动。
直到午休过后,下午了,楚千淼还是没有出现。他终于沉不住气。
他问秦谦宇“楚律师今天来了吗?”
秦谦宇转头对他回答说“啊?千淼吗?她一大早就来了,来了之后就抱着电脑去了法务部,去和齐明亨对工程部的合同了。她说觉得有必要把所有合同都再重新对一下。”
任炎听完什么也没说,默在那。
秦谦宇自顾自感叹起来“我以为经历过昨天的挫折,千淼今天得特沮丧呢,没想到这姑娘真是越敲打越有活力,一点都不娇气,不仅从哪里跌倒知道赶紧从哪里爬起来,而且还知道把坑给填了,防止以后再跌倒。”
任炎还是没说话。但他心里是赞同着秦谦宇的话的。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被训了,再难过也不会一蹶不振。她会很快振作,并且快准狠地去回击痛点。
可奇怪的是,她越是倔强,他胸口的感觉就越闷。坚强的她远比哭哭啼啼的她,更叫人揪心些。
他心里的翻腾并不表现在面孔上。他沉默不语的表情让秦谦宇误认为他还没有对昨天的事释怀。
于是秦谦宇试探性地为楚千淼说好话“领导啊,说实话,我真觉得昨天的事,不能怪千淼。她一律师,又不懂财务,我们几个懂财务的一时都没看出什么,她能看出来吗?我感觉啊,这事说到底就是工程部季厦的锅,再加上一点董兰的借题发挥。”
任炎还是无表情的沉默着,但心里的烦躁已经累积成了一座山。
秦谦宇决定对冷脸上司再说最后一句话,他要还是无动于衷,那他也只好对他放弃治疗了。
“千淼在微信上跟我说,工程部那边的合同,还真是被她发现了点问题。但工程部那边一点都不配合她去解决问题,似乎对她很不友好。”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人影一晃。
任炎走出尽调办公室,走去了法务部。
楚千淼和齐明亨非常高效地整理出一份合同清单,上面的合同都需要和工程部再确认一下审核情况、存档情况和履行情况。
楚千淼知道嘉乐远的规定是合同首先要经过市场部、管理部和法务部的审核,以上三个部门审核通过后,再由全国工程事业部总经理批准,才能签订。而全国工程事业部总经理就是季厦。
在梳理过程中,楚千淼和齐明亨发现,有好几分合同都没有经过法务部审核就签订了。其中就有7000万那单。
楚千淼和齐明亨一起去找季厦,说了几份合同没经过法务部审核就签订了这件事。
季厦盘着手里的核桃,笑一笑说“哦,这其实是个误会。我之前说过的,当时法务部人事动荡,见天儿没完没了地换人。但我得跟你们说啊,这几份合同可不是没审,是前法务负责人审过的哈。”
“季总,合同审核过是应该留过底的,但现在没有任何留底的记录。”齐明亨说。
季厦把核桃盘得嗑啷嗑啷地响,说“那这你得去问前法务负责人了。”
楚千淼脑子一转,就知道季厦在推锅。这一点他倒是和隋欢非常物以类聚。
反正前法务负责人已经走人了,随便季厦怎么说都死无对证。
“季总。”楚千淼叫了季厦一声,季厦向她那边转了转头,眼皮半耷拉着,不是很认真似的,敷衍了声“嗯?”
“还得麻烦您安排个手下,这两天我和他一起把工程部的合同再过一遍,别有什么合同又是漏下没在法务那边存档的,重要的合同是需要在招股书里披露的,如果漏下了就是信息披露不合格。”楚千淼态度良好,微笑着说。
季厦用鼻子喘出了一声“呵”。
“小楚律师啊,你看你这是要过合同吗?你这是要审我呢呀!我看没这个必要。”
他的态度是摆明了的不配合,楚千淼和齐明亨被他从他的办公室里送客。
楚千淼想起任炎告诉她小兵不听话,就得直接去找他领导。季厦的领导是董兰。于是楚千淼和齐明亨商量,让他直接找董兰去说明这事。齐明亨却和稀泥“我刚来不久,季总是和董事长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儿,我觉得我不太方便去说这个事……要不楚律师,你去说?你们中介机构去说要好一点。”
楚千淼想,好,那就由他们中介机构去说,去得罪这个人好了。
但由她去说肯定是不好使的。她是个小虾米,她去不合适。
她得让任炎找,只有他那个分量,才和董兰说得上话。
她让齐明亨先回去法务部,她自己赶回了尽调办公室。
她一进屋,却没有看到任炎的人。早些时候秦谦宇明明在微信上告诉过她,任炎今天来了的。
她连忙转头问秦谦宇“秦哥,任总还在吗?”
秦谦宇抬头看她,一脸疑惑“任总他不是去法务部找你去了吗??怎么回事,你俩没遇上??”
“…………”
怎么的,她跟他还上演了擦身而过么。
楚千淼说“得嘞!回头再跟你细说,我再去法务部找他!”
等楚千淼又赶回到法务部,齐明亨已经把在季厦那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任炎了。
楚千淼从门口进屋时,任炎正背对着她站着,听齐明亨说着话。
她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吸引了他的回头。
任炎在去往法务部的路上,本来心里是有点乱的,他有种很新鲜的烦躁感——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千淼,第一句话该跟她说些什么,用怎样的语气。这些不确定的烦躁感像竹子似的,在他心里一节又一节的攀升成长。
可他揣着满肚子烦躁的竹子,到了法务部门口,深吸口气进了屋,却没有看到她。
他于是又有了另一种新的烦躁感。她怎么能不在呢?她到底想躲他躲到哪去?躲到什么时候去?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说了她两句而已,她至于吗?
等他听齐明亨说季厦对楚千淼的态度时,他蹿起了一股心火。他家的学妹,也是谁都能这么不客气以待的?他马上想好了等下去见董兰时说什么、怎么说,能让季厦不得不配合工作。
等齐明亨和他说得差不多了,他背后响起脚步声。他一听就是她。
真奇怪,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记下了她脚步的特点。
他回头之前,甚至心跳暂时停顿了一下。他以为和她对视时,或许会从她脸上眼睛里看到委屈、埋怨、责怪之类的情绪。
对着那些情绪他也好说声对不起之类的。
可是见了鬼了,她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和他打招呼,向他汇报工作,该怎么样怎么样。
她完全是一副专业极了的工作态度。微笑,礼貌,说话简洁,除却工作内容,一个废字都没有。
该怎么说呢?她得体极了。
得体得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更像第一次见面。
他想他昨天训她的话,是真的得罪她了。
任炎亲自去找了董兰。那之后,董兰约谈了季厦。
季厦从董兰办公室里出来不到一小时,工程部的所有合同底稿就被送到了法务部。齐明亨说他会尽快整理更新好合同情况给楚千淼发过来。
楚千淼想,任炎一出手,确实不同凡响,效率和效果都肉眼可见。
下班前,她给齐明亨回完邮件之后,抬头,客气极了的说了声谢谢任总。
她看到任炎有些欲言又止。
她起身穿好大衣拎好包,又客气极了的说了声任总再见。
在地铁里,她想想她对任炎说完谢谢和再见之后任炎那一脸好比便秘的表情,心里就有一种莫名解气的快乐。
以后看她不把他给客气死的。

☆、第37章 你想要怎样

《服不服》第三十七章你想要怎样(二修)
法务部齐明亨很快把合同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把底稿和整理后的清单发给了楚千淼。
楚千淼仔细翻看了一下, 发现相比原来的合同底稿, 的确还是有缺漏甚至不合规的部分存在的。接下来她得叫齐明亨配合自己, 尽快把这些缺漏和不合规的问题解决掉。她暗暗有点庆幸自己那天没有被季厦的坏态度所击退, 庆幸自己能理智地坚持要重新过一遍工程部的合同。
不然的话, 这些未发现的问题,等到申报上会时,说不准都会成为绊住企业上市的雷。
想到那天季厦的那脸怀态度和不配合, 楚千淼其实有点好奇铁血娘子般的董兰是怎么驯服季厦的。之前安鲁达说过,因为人力部负责人招进了没本事还爱推锅的隋欢, 董兰在人力负责人身上展开了一顿非常彻底的狠批和痛斥, 丝毫情面都没留。
所以她想那天董兰是不是也把季厦叫去办公室里,丝毫情面都不留地也狠批痛斥了他一顿。要是那样的话, 楚千淼心里还偷偷的有点解气的感觉。
但安鲁达又来尽调办公室串门的时候,他嘴碎的闲谈把她心里这点解气的感觉给抹杀掉了——季厦并没有遭到董兰的狠批和痛斥。
楚千淼觉得安鲁达这个人什么都好,干活麻利, 为人热心, 脾气温和。就一点值得商榷——他真是太爱到尽调办公室来和秦谦宇他们讲与董兰脾气相关的那些事情了。
楚千淼想, 也许相比于嘉乐远内部人员,他们这些中介机构方反而是个更安全的第三方树洞对象。
安鲁达来尽调办公室串门时,说, 那天下午他敲门去给董兰送材料申请签字, 本来很忐忑的, 怕被董兰问到什么答不利索的问题——他说他们这些人, 不管三十多四十多还是五十多的,见了董兰都跟小学生见到班主任似的,怕被她提问,更怕回答不上她的提问而挨说。
他忐忑地敲了门。可等他得到“进来”的批准进屋后,他却看到季厦正坐在董兰办的公室里。
“我很久没看到董事长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她跟季总两个人很放松地一人坐在一个沙发上,面对面地边笑边聊着过去一起打江山的事情,聊得彼此脸上都是既感怀过去又珍惜今天。我借着那功夫董事长心情好,很顺利地就把文件给签了。”
安鲁达一边用纸巾擦着鼻尖上洇出的细汗一边说。
“我是运气挺好的,赶上董事长心情好了,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她的签字。但人力的主管老刘可就没我这好运气了。等后来董事长一个人的时候,老刘也去找董事长谈事儿,他就问了董事长一句‘今年还给设计一部负责人骆峰加薪吗’就被董事长又给训个够呛。哎,可怜的老刘,当晚拉着我喝了好几盅苦溜溜的小白酒。”
秦谦宇疑惑地问安鲁达“刘总这问话,没什么大逆不道的地方啊,有什么可训的?”
楚千淼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一副认真办公的样子,眼皮抬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