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人转过身来,露出那张妖孽的脸时,童年阴影愈发严重。

当这个唤一声:“围脖,走”,从出租车上又跳下一只雪白蓬毛的小兽到肩上,大尾一绕时,童年阴影当头罩下——何桃的师父,何止。这家伙怎么来了?

何止也注意到了他,用不确定的目光打量着。两人的目光半空相遇,似有火星四溅。围脖忽然跃离,径自奔向肖甲梓,跃上他的肩头,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他的侧脸一舔~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它的最大爱好。因为肖甲梓不喜欢它舔他,越不让舔,它就越想舔,得空儿就舔一下,分明把他的脸当成个美味糖块,竟成了个怪癖。肖甲梓破天荒地没有把占他便宜的围脖一掌拍飞,而是任它腻歪地趴在肩上。

见到围脖的反应,何止确定了肖甲梓的身份,步态潇洒、身姿飘逸地走了过来。长发被夜风吹起,丝缕飞扬,左耳上一颗深蓝耳钻微光闪烁。

肖甲梓不堪地仰天叹一声:“练武之人,何必骚包至此啊!”

久别重逢,这句问候何其耳熟,何止用他的狭长美目瞪一眼肖甲梓,见围脖对外人亲密的模样,感觉十分不爽,客套辞全免,开口先是一句召回:“围脖,过来。”

围脖听到命令,下意识地腿儿一弹,跳回何止的肩膀。还没站稳,就听到肖甲梓迅速地冒出一声:“围脖,回来。”

听到糖块的召唤,围脖欢快地跳了回去。爪刚挨上肖甲梓,身后又一声命令传来:“围脖,滚回来!”

主人怒了!围脖急忙在肖甲梓肩上踩了一下借力,扭身往何止身上跳,结果跳得太急,没有踩稳,直接从何止的肩头翻了过去,一头栽下。小家伙身手何等敏捷,栽到一半时爪子一探,死死扒住了何止的裤子,华丽丽地挂在了他的屁股上。

何止额角青筋爆爆,咬牙飚出一句:“下去!”围脖急忙想跳下去,无奈它的趾甲勾住了裤子的纤维,一时竟纠扯不出,急得一条蓬松大尾左右乱甩,远远看去,这条尾巴像是长在何止的身上,像个幻化人形的狐狸精。

肖甲梓翻个白眼,绕到何止身后,抬起一只腿,垫在围脖乱蹬的两只后爪上给它踩着借力,它这才成功地把爪子从何止的裤子上挣脱出来,落在地上,一跳一跳地跑出老远蹲着,远离是非之地,满肚子愤懑地观望——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关它一只无辜小萌狐什么事啊!还是隔岸观火是上上策,卷入其中狐命难保。

肖甲梓的嘴角似笑非笑:“这位大侠,很久不见,风骚依旧啊。”

何止得到肖甲梓的出脚相助,摆脱尴尬境地,却并没有十分领情,脸上敌意毫不掩饰:“我是来找我的爱徒的。你家里人说你带她来了这里。”

“哪一个说的?”

“大概是你家管家。”

肖甲梓不悦蹙眉:“管家怎么未经请示就泄露我的行踪?”旋即想到一点,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点个麻穴而已。”

“……”没骨气的家伙。扣他一个月工资。

“何桃她人呢?”何止不耐烦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你找她做什么?”肖甲梓警惕地打量着他,反问。

何止没有说“师父找徒弟天经地义”一类的废话,直接飚出极具震撼力的一句:“接她回去完婚。”

肖甲梓额角迸出火星一个,咬牙低声道:“你说什么?”

“何桃没告诉你么?”何止的狭长眼睛眯得寒光闪闪,“她来找你,不就是为了拿回何家祖传信物,回去跟我拜祠堂、进洞房的?”想起在电视上看到这两块货高调公开恋情的情形,何止的牙根儿咬得咯吱一声响。

肖甲梓更是牙根儿都要咬断了。完婚?!这又是从何说起!强敌当前,他的自制力下意识的超强发挥,倒意外地冷静,压着惊怒,反唇相讥:“你不是她的师父吗?何掌门和掌门夫人,难道会允许师徒间的这种不伦婚姻发生吗?”

“伦理算什么东西。”何止轻而易举把伦理二字践踏在脚下,“何家养她那么大,白养的吗?”

“你当何桃童养媳么?你有问过她答应吗?”

“师命如山,她敢不答应。”嚣张的神态。“她人在哪儿呢?把她交出来。”

“她……”肖甲梓猛然意识到夜已很深,而何桃仍未见踪影。

焦虑的神态,被何止捕捉到了。警惕地追问:“她到底去哪里了?”

肖甲梓低眼看了一下手里的女包,声线沮丧:“……不知道。”

何止立刻猜中了几分:“你们吵架了?”

肖甲梓心虚地没有吭声。似乎是比吵架更严重一些。他虽然没有直说,但言语间分明已表态请她滚蛋的意思了。

“敢欺负我徒儿……”对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随即就有凌厉疾风劈面而来。肖甲梓下意识地偏头一躲,堪堪躲开了何止的一记刀手。

何止一招落空,十分意外。以他在三分教是数一数二的身手,对一个身无功夫的人出手,居然没打中,实在是丢脸!眉一竖,再度出招。肖甲梓脚步一错,再一次把这一招格开,同时迅速地反击了一拳。

幸好何止躲得快,这一拳擦着他白晰的脸蛋儿掠过。但这一次何止看清了,肖甲梓用的是散打招数!而且从刚刚两招的力道可以看出,这家伙还是个高手。何止不曾料到数年前那个柔弱的小子居然练就了一身功夫,险些因轻敌而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某摇的背字儿走得那叫一个溜啊!

发个佛光兔去去霉转转运!

某摇对不住大家,V了反而更得这么慢。卡文+无力,容我缓几天。

34小劫匪+出版公告

 

惊讶之下,念了一句“好小子,敢阴我”,施展开行云流水的招式,看似飘逸,实则狠辣;肖甲梓的招式就直接狠辣了,过招中尤其显露了超强的腿上功夫,带着呼呼风声直取要害,毫不拖泥带水。

围脖看势不好,为了避免自己一身华丽的皮毛被蹭到,迅速地溜到安全地带去了。

高手过招,乒乒乓乓,声势不小,酒店大门被殃及,很快,就招来一辆110警车,冲下几名警察把二人包围,有的拿着电警棍就罢了,居然还有举抢的。

在警察的大声喝止下,斗殴的两个男人终于停下,动作僵在各自的招式上,看着警察手上黑黝黝的手枪,以及对准他们的阴森枪口,二人冷汗齐下。

下一秒,两个男人优雅收招,轻松滑步,各向对方靠拢过去,亲亲热热地搭住了彼此的肩背。

“误会,误会。”肖甲梓努力和煦的笑容,因为嘴角被何止抽出的一块淤红,显得有几分凄惨,“我们两个是朋友,闹着玩呢。”

警察扫了一眼酒店转门破碎的玻璃、被踢弯的钢制门把手,又抬头看看门廊上距离地面五米处摇摇欲坠的吊灯。朋友闹着玩能闹成这样,谁信?——话说,那么高的吊灯,他们是怎么打到的?

看警察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肖甲梓暗暗用力掐了一把何止的后背,让他配合。何止却“嗷”地叫了一声,音调十分异样,酥骨三分。肖甲梓诧异地看他一眼,只见何止蹙眉嘟嘴,一脸娇嗔地把脑袋搁在肖甲梓的肩头:“讨厌啦~~~出手这么重~~~伦家就喜欢你霸道的样子~~~”其娇嗔的表情,配上肖甲梓赐他的一个青眼圈,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肖甲梓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没当场把这块货的脸揍扁。警察拿枪的手哆嗦了,露在袖外的手臂上鸡皮疙瘩风起云涌……肖甲梓急忙提醒他:“您把枪拿稳了!千万别走火啊!”

警察嘴角抽搐着,把武器收起,说:“二位造成酒店的损失……”

“我赔!”肖甲梓急忙亮出身份证,以表示自己赔偿的诚意。

警察接过去,看一眼:“肖甲梓?肖氏的肖甲梓?”

肖甲梓立刻后悔亮出证件了。但又不能抢回来。警察对同伴说:“那,就这样吧。”

同伴问:“记录怎么写?”

该警察说:“情侣打架。”

肖甲梓一脸被雷轰状。仍把脑袋腻歪地搁在他肩上的何止,则露出一个得瑟的笑容。

这时,有闪光灯的亮光划过。肖甲梓眼睁睁看着马路对面的一名记者狂奔而去,该记者戴的一副黑框眼镜何其眼熟。

“浑蛋啊……”肖甲梓不知是在咒骂娱记,还是在咒骂何止。警察们迅速地走完程序,钻进警车拉着警笛绝尘而去。

肖甲梓肩膀一抖,把身上的不明附着物弹开,怒得斯文尽失:“你找死啊,有必要这样吗?”

何止抱着手臂,笑得十分欢乐:“这样才能把他们尽快地恶心走,看他们撤得多快!哟,多空的马路啊,还拉警笛呢,逃命呢这是。”

肖甲梓恨得牙根儿痒痒:“我现在顾不得跟你啰嗦,回头再找你算帐。”

“我也没空跟你啰嗦。回头再收拾你。”何止说。又一把夺过了那只女包,“我徒儿的包我来保管!”

肖甲梓冷不防包被夺去,想要夺回来,又估计着难度不小,干脆作罢。

何止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再次抢上一步,扯住肖甲梓的衣领一扒,露出一片结实的胸口。肖甲梓大吃一惊,急忙按住衣领后退一大步。这火爆的镜头若是被娱记拍了去,他明天怎么见人!怒道:“你干什么?!”

何止嘴角一撇:“别想歪了。爷看不上你。月影坠呢?”

肖甲梓这才明白他方才的动作是想抢夺月影坠。忿忿道:“还给何桃啦!”

“哼,那就好,算你识相。”

“呸!”

两人用目光互杀一刀,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各自摸出手机拨打。围脖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犹豫着是要跟谁,被何止一记眼刀甩过来,毛一顺,灰溜溜跟上何止的脚步。

肖甲梓拨了号码,却总是占线,焦躁异常。回去完婚?跟她的师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恨不得立刻揪住这个麻烦的女人,先打一顿,再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是要走乱~伦路线,为什么要来招惹他?为了报复她的母亲,就置他肖甲梓的感情于不顾吗?她把他当什么了?

电话终于拨通了。

“这里是七次方人力服务有限公司~”对方愉悦的声音传来:“肖总好~是不是又需要铜锣帮出动了?您在哪儿呢?咱们这就去绑您。”

“绑票的事先缓一缓,先帮我找人,寻人费用另付。”

“没问题!寻人是本公司的精品业务之一!寻人侦探、跟踪犬、卫星定位一应俱全,曾全程参与寻找本拉丹的秘密行动。当然这是高等机密,奥巴马他是不会承认的。”

肖甲梓被膈应得眉头直跳:“仁可图,牛皮以后再吹,你现在马上撒出人去,帮我找个名叫何桃的女人,就是上次用点穴术点住你的人的那个。”

“找这个人?”仁可图的声调有些诧异,然后是一阵沉默。

肖甲梓有些急躁:“怎么,不想接活儿吗?你们不是号称最专业吗?不就是点了一指头,不至于记仇吧?”

“那倒不是,请相信本公司的职业精神。不过,一分钟前,刚有别的客户委托我们寻找何桃女士了。”仁可图说。

“别的客户?”肖甲梓茫然。

“他说何桃被一个浑蛋气跑了,流落街头,不知去向,委托我们寻找。莫非……肖总您,就是那个浑蛋?”仁可图似乎很恭敬的语气,莫名够了几分嚣张。

肖甲梓有点明白了,奇道:“该不会是何止委托的你们吧。奇怪,他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七次方的?”

“七次方声名远扬,主要是因为广告做得好啊。”

“我不管,你们找到何桃,先通知我,我出双倍价钱。”

仁可图:“哎哟喂~肖总,您也是生意人,知道企业信誉是多么的重要。我们既然答应了何先生,同一笔业务就不能签给两位客户,抱歉了~”

啪,扣了电话。

肖甲梓差点忍不住把电话摔了。急得原地打了几个转,略冷静一下,奔向停车场,驾车沿着街道一路寻找,一找就是一整夜,几乎转遍了梧城的大街小巷,也没见到何桃的踪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担忧越积越重。直至黎明,东方天空微微泛白时,积了一夜的担忧几欲溃坝。疲惫一夜,不能再开车,就把车停在路边,抱了一丝希望,步行进一些车开不进的小巷,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

结果真的让他找到了点东西。

巷道深处,他发现了一只金色高跟鞋。它静静躺在墙根下,映着黎明微微的光线,反射出晕然的光泽。何桃穿过的高跟鞋。为什么她的鞋子会丢在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捡起这只鞋子的动作,似乎抽走了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拎在手里,前后张望,只看到不见尽头的幽深巷道,层层叠叠的蔷薇花堆在青砖墙头,堆不住,流泄而下。花影重重,却不见半个人影。

她不在这里。

没有人在这里。

他提着这一只鞋子,手扶着墙壁,在光线昏暗的巷道里,在盈满蔷薇花香的空气中,感到窒息。大脑深处响起尖利的耳鸣,世界渐渐倾斜,向他压迫过来。

何桃原本是计划回到酒店宴会厅外的寄存柜处,取回自己的包的。但走了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人是个十□岁的少年,身材细细长长的,脸型纤瘦,肤色白皙,五官算得上清秀。引起何桃注意的,是这少年那怪异的发型:从额头至后脑勺,抿得高高竖起,染成绚丽五色,再配上少年嫩绿T恤、大红哈伦裤的青春无敌的服装搭配,使他显得像只瘦瘦的彩色大鹦鹉。

何桃眼力过人,过目不忘,何况此人有如此明显的特征。当初和肖甲梓在停车场遭遇铜锣帮时,有一名劫匪被她用点穴手点住又撕下了头套,露出一头五颜六色的怪异发型——正是那名小劫匪!

小劫匪与何桃擦肩而过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深夜里盛装独行的美女,自然让人感到好奇。但这一看之下,觉得有些诡异——红衣女子也在看向他,目光凌厉阴沉。

深夜,空街,红衣女人。

小劫匪只觉阴气扑面,暗暗寒战一个。加快了脚步拐进一条小巷,匆忙赶路,只盼快点到家。背后却有凉意附着不去。偶一回头,看到一袭红影尾随自己而来。森森寒意顺着脊骨蔓延至头皮,他的一头五彩发乍得更有型了。各种灵异传说纷纷涌现,小劫匪胆儿快要被吓破了,拔腿就跑。

随着背后传来一声清喝:“哪里跑!”一件金色暗器挟着凌厉风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弧,直袭他的后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没有来更,非常非常抱歉。应出版方要求剩余部分要在书上市后再发布于网络。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能上市,我决定现在缓更一部分,等书上市后会发布结局。已跟*申请了解V,能够解V是最好,也能多少抵消些负罪感,对不住大家~

35小死穴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小劫匪一声痛叫,斑斓脑袋被金色高跟鞋砸了个正着,狠狠摔了一跤。趴在地上抱着脑袋,用疼出泪花的眼睛向后看去,只见一袭红影疾速飘移而来,似乎是双脚离地的!果真走夜路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啊!

吓得怪叫一声:“鬼啊!”忍着疼,爬起来就跑。只跑了两步,就感觉后背被戳了几下,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肌肉关节僵硬,保持着奔跑的生猛姿式,挂一脸震惊表情,僵在了原地。

何桃绕到小劫匪面前,冷笑:“你跑什么?”

小劫匪一对睫毛纤长的眼睛里,满是恐惧。遇到鬼能不跑吗?万万没想到,这女鬼还会定身法啊!今天他死定了……

何桃伸手在他耳根处点了两下,他面部的表情立刻自由了,由“震惊”变成更符合目前情绪的“惊恐”,喉头处的僵硬也得到放松,语言的功能回来了,颤抖着哼了一声:“鬼姐姐……饶命。”

何桃眉头一跳:“你说谁是鬼?”

小劫匪呜地一声,眼泪都出来了:“我错了,您是大仙!是大仙!”鬼也有自尊啊,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揭穿其不散阴魂的真实身份!

何桃意识到他真的把自己当成鬼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一袭红裙,长发散乱,再加上刚才追踪他时用了脚步飘移的轻功,再配上黑暗寂静的环境,还真……挺吓人的。

既然他把她当成了女鬼,那干脆装到底好了。阴森一笑,用低沉声音问:“带我去你的老窝。”

“我的老窝?”

“不带路我就……”抬起一只手,将五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纤指在他眼前舒展了一下,嘴角一抻,红唇间隙露出白森森的小牙。

……就挖出他的眼睛,然后吃了?小劫匪自动脑补了血腥情节,不由得涕泪俱下。“我带带带带带路……”

何桃“飘”到他身后,纤指轻点,解了他的“定身咒”,手持剩下的一只高跟鞋当武器,押着小劫匪让他带路。走了也没几步,小劫匪就站住不走了。何桃以为他要耍花招,拿鞋后跟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警告道:“快点!磨蹭什么?”

小劫匪带着哭腔呜咽一声:“大仙息怒,小的遵命。”颤抖着手摸索出一把钥匙,走向旁边的一扇门,打开锁,哆嗦着推开门,哼哼道:“这就是小人的窝……”

何桃张眼往里一望,屋内没有开灯,黑暗中,隐约可见是个乱糟糟的小屋子,并非她期待中的“铜锣帮老巢”,大怒,喝一声:“你是在耍我吗?!”伸手去揪小劫匪的领子,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劫匪只见女鬼大人的脸青白扭曲,一只指甲血红的爪子向他咽喉探来,神魂俱裂,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何桃的爪子僵在半空。低头看看蜷卧在脚边、脸色苍白的纤瘦少年,忽然涌上深深的负罪感。她伸出赤足踢了踢少年:“喂,你醒一醒。”

少年晕了个彻底,没有反应。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叹一口气,弯下腰,托住少年的腋下,把他拖进了屋子里。先把他撂在地上,去墙壁上摸到灯的开关把灯打开。灯光照亮了一个一室一厅一卫的狭小空间,沙发上、地板上乱糟糟的丢着些饮料瓶子、食物纸袋等垃圾,乱得跟狗窝一样。

她皱皱眉,把沙发上的垃圾划拉到地上去,然后把小劫匪丢到沙发上。今夜看来要在这里暂住一夜了,明天再押着小劫匪去找铜锣帮的窝点,然后报警让警察端掉。进卧室转了一圈,发现客厅里虽然脏乱,但卧室里的脏乱有过之无不及。她不可能在那样一张床上睡觉,也忍受不了睡觉的环境如此恶劣。于是她去厨房找到橡胶手套和围裙,拿毛巾把头发包起来,开始打扫卫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内,何桃拎着抹布,扶着酸疼的腰从茶几后面站起来时,正对上悠然醒转的小劫匪的一对茫然的眼睛。他看看干净到面目全非的屋子,几乎怀疑是这女鬼把自己掳到了另一处屋子。再看看这她穿戴的清洁手套和围裙,于是,认为对方是女鬼的念头动摇了,那颗彩毛蓬蓬的脑袋混乱了。

开口问道:“你不是女鬼?”

何桃有气无力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你是妖怪?神仙?”小时候听过的河蚌精和牛郎织女一类的神话故事涌进大脑。

何桃崩溃地在茶几上趴了一趴。走近他,抬手,啪啪点了他几指头,小劫匪动作顿时凝滞。这浑身僵硬的感觉……好亲切!

“想起来了没?”何桃问。

小劫匪眨眼表态。何桃解了他的穴,他往后一缩,蜷进沙发的角落里,抱着一头彩毛呜呜说:“你是肖总的保镖,会点穴的那个!”

何桃释然点头。终于给她恢复人类身份,不再鬼啊怪啊的叫她了。

拿指头一指他:“我要你带我去你们铜锣帮的老巢……不对,铜锣帮这名字是我起的。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我们的组织?……哦,你是说我的公司?”

“啊呸,一个黑社会团伙,还什么公司。”

“我们公司是有营业执照的。”小劫匪弱弱地为自家组织申辩。

“营业执照?”何桃大奇。“哪个部门竟然给黑社会团伙发营业执照?那营业执照上注明的营业范围是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的?”

“不是的。”小劫匪委屈地说。

“哼,我猜也是打着合法生意的旗号,做非法的勾当!你们公司的注册名是什么?”

“七次方人力服务有限公司。”

“哎唷~还人力,是提供杀手吧!名字倒起得很有创意,不知有什么含义?”

“七次方,形容我们员工多。”

“是打手多,杀手多吧。”

“不是的……”

“还敢嘴硬!马上带我去什么七次方的大本营,看姐姐我端了你们的……”话没说完,肚子咕咕一阵叫。她干了一整夜的家务,这时候肚子饿扁了。这样子哪有力气去找别人的麻烦?“小子,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哎,算了,肯定没有。我给你清理冰箱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堆腐败得快要变异成怪兽的过期食物。”想起打开冰箱门时目睹的盛景,何桃还膈应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