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路尧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她并没有林甜那样甜得甚至快发腻的美丽,但是却不得不说她也很漂亮,另一种意义上的漂亮,非常有生机,自然而大气,非常灵动,她的一双眼睛把她和别的女明星区别开来了。那里面像是静水流深,平静的表面下谁都不知道有怎样的壮阔波澜。他想对夏千说,你和我一样,是有故事的人。
“请你出去。”夏千按响了客房服务的呼叫按钮,“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温言,但他不会做像你这样半夜翻阳台进陌生异性房间恐吓别人的事。”她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戒备和淡淡的不忿,“而且别人的私生活,也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也没兴趣在这里听你分析别人的心理。”
她这番话说得似乎中立,其实还是带了偏向性。自从知道温言就是那个丢下围巾帽子给她的人,她就潜意识里不想相信徐路尧的那些话。
徐路尧也对她的反应很意外。然而还没等他再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客房服务就来了。男侍应生敲了门。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么?”
夏千打开门,朝着徐路尧道:“出去。”
侍者抬头看了一眼房内,有些不知所措:“徐先生。”显然是认得徐路尧的。
徐路尧笑了笑:“这就是温言的新欢?这么嚣张?”
侍者尴尬地向夏千道歉,然后才向徐路尧转头:“徐先生,您误会了,今天22 Girls来此处下榻,因此VIP客房紧张,这位小姐因为一些事由需要入住,因此温先生才安排她暂住了自己的长期套房。”
“哦。”徐路尧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千,“还真是我错怪了你。”说完他也没道歉,就绕过侍者离开了。只留下侍者再三向夏千道歉。
原来这个房间是温言常住的,一想到自己和温言在同一个浴室里洗澡,夏千总觉得有些尴尬和不明的情绪。第二天离开S**MT这个套房的时候,她认真回想了一下S**MT旗下签约的男明星,似乎都没有任何一个姓徐。
或许是模特,夏千这样想。不知不觉间,她便把今天被鸡蛋砸到受--辱的事情忘记了。
她回到家,整理了一下房间。她还是住在老城区那个小胡同里。打开窗,窗外嘈杂的人声便传来。她往下望,入目的是人头攒动的杂乱,这正是一天中人们买菜的高峰期,行人穿着质地粗糙的衣物,整个世界看上去灰扑扑的。她想起昨夜在那个顶层房间看到的城市夜景。那是连绵整个城市的跳动的灯火,生动鲜活,仿佛世界在眼前。
我要站在那里。我想要看的是那样的景色。夏千听到自己心里这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徐路尧其实是一个我的客户的名字,本人是一个憨厚的大叔,但是名字好言情啊所以借来用一用,稍微改了个谐音字,咩哈哈哈哈哈哈,请各位继续大力撒花好嘛!这章锁掉了好久呀~~~


第13章 旧日歌(一)
《细雪》的票房虽然称不上大热,但也稳步上升,夏千的曝光率也大增,她沉浸在对自己未来的憧憬和规划中,丝毫并未想到旧日噩梦的再临。
那天夏千正和孙锦一同开一个握手会,孙锦人不错,《细雪》有不少粉丝,他本人长得也好,因此握手会之名,他叫上夏千,实则是帮夏千拉人气的,对此夏千很感激。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还是不签经纪公司么?没有团队打造的话在圈子里路走不长的。”孙锦一边微笑着和粉丝握手,一边在间隙和夏千聊天。
“还在看,有一些经纪公司有签约意向,但是还在洽谈,之后想接拍电视剧,感觉还是电视剧更带动人气。”夏千正想询问孙锦什么样的电视剧好,便被手上的剧痛拉回了神智。
她的手正被恶意地狠狠握住。而等她抬头看清来人,直直倒退了三步。
握住她手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脸上浓烈的妆容也没法遮盖住她皮肤的松弛。
那个女人对她笑了笑,然后便放开夏千的手离开了。她在握手的时候给夏千留下了一张纸条。
“夏千,你没事吧?怎么这幅表情,好像很魂不守舍。”孙锦望了一眼夏千,她似乎从刚才之后就有点神色慌乱。
夏千换了一只手继续和粉丝握手,另外一只握着纸条的手紧紧攥着,手心里也有了潮湿的寒意,她的手握得太紧,连指甲都刺破了皮肤,但她仿佛并无感受。她几乎是麻木地笑着进行完了余下三个小时的握手会。
该来的总会来。那些你生命里丑恶的东西都不会随随便便就退出。否则人生就太过容易了。
“我在楼下咖啡厅的10号包厢等你”
夏千看着纸条上的字眼,深吸了一口气。
等夏千按照纸条上所写到达指定地点之时,那个女人已经坐在了那边,正转头看着包厢窗外。
“浅浅,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了。”她把视线重新转回到夏千身上,笑了笑,“哦,不对,你现在已经不叫夏浅浅了,我应该叫你夏千呢。”
“所以,夏千,这么多年来,妈妈都很想你呢。”
她看着满脸戒备的夏千,反而并不觉得不自在:“可是我的女儿你似乎没有在想念妈妈呀。难道忘记了是妈妈花钱把你送到纽约读书的么?为什么回国发展了有了这样的成绩不告诉妈妈呢?你难道不知道妈妈对你有多骄傲吗?”
“够了。”夏千咬了咬嘴唇,打断了她。夏千的表情非常难看。
对面的女人果然脸色也狰狞了起来:“你现在过得很好,时隔那么多年又回到了观众面前当上了明星,又可以挣很多钱,可是妈妈过得不好,你看看这几年妈妈老了多少?”
“你不是我妈妈,我的妈妈只有一个,在六年前就死了。”
“啪”
那个老女人站起来动作狠辣地给了夏千一个耳光。夏千的头被打偏到一边。可施暴者却还不尽兴,她又连续给了夏千五六个耳光。
“哦,我都要忘记了,果然是领养的孩子养不熟,再怎么养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但是,妈妈给你的这个,你还记得吧?不听妈妈话的惩罚?”
脸上的疼痛和眼前的养母让夏千回想起的并非什么温馨的少年时代,而是噩梦一般的荒唐的年华。养母从夏千亲生母亲那里把夏千夺走,但是却没有实现所允诺的一切,她没有让夏千进行过哪怕一天的正式学业,也没有给她请过私人老师教授钢琴、舞蹈。她给予夏千的只有打骂,侮辱和压制,她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婚姻,默认自己的丈夫对夏千的性-骚扰,然后把过错全部归结到夏千身上。
“你这个狐狸-精,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然连自己的养父都勾--引,你这个骚-货,小-贱-人,看我打死你,不打你你就记不住,我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以后到处勾--引男人。”
在那些她们共同度过的岁月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夏千怀念的。围绕在她耳边的就是养母的打骂和折磨。年幼的自己并没有能力还手,对于那些劈头盖脸打在她身上的疼痛,她永远忘记不了那种害怕和孤独。
“妈妈,不要打我了,妈妈,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以后不敢了,都是我的错。”
夏千那些年就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求饶,她并没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相反的,只有养母的利用、嫉恨和痛打,此外,还需要躲避养父的骚-扰。她在极度的恐惧和不安里度过了本应该最美的年华。
而现在这个女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又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用一个耳光的气势完全压倒了自己。这种没有自尊的挨打让夏千回忆起曾经的阴影,她完全沉浸到过去的噩梦中去,捂着脸蜷缩起来。
“听说你还没有签约经纪公司,那也总需要一个经纪人的,那以后就让妈妈来帮你吧。”她的养母撩了撩头发,“毕竟妈妈没有工作也是很寂寞的。”
夏千想要开口反驳她,揭穿她的虚伪,然而很可悲的,夏千发现,即便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不用再害怕她暴行的成年人,可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的灵魂仍旧是那个匍匐在地上求饶的小女孩。
夏千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还有,和你爸爸离婚以来就没有再联系过了,假设让妈妈工作的话,那忙起来兴许也就把他给忘记了;但假如妈妈还是闲着,那太寂寞了说不定就找你爸爸一起叙叙旧了,毕竟他肯定还不知道浅浅你已经这么有出息了。他当年对你的魅力可是非常肯定的,这些年你长得更出挑了些,他大概看见了会更欣喜更想和你亲近亲近吧。”
面对养母要重新拉出养父的威胁,夏千几乎是节节败退,她慌乱而紧张地点头答应了养母的要求。养母说,你以后签合约都要通过我,夏千点头说好;养母说,你以后挣的钱要给妈妈保管,夏千点头说好;养母说,你出席任何活动都要带上妈妈,夏千点头说好。
仿佛宿命一般,她无力反抗。她面对困苦的那点孤勇消失殆尽。
比起养母,她更害怕养父。那让她想起青春期时候养父的手抚摸她皮肤的粘-腻的恶心感,他刻意靠近她颈-项呼气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有一身鸡皮疙瘩的战-栗-感,他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之时她的害怕恐惧。她清楚的记得养父第一次环住她摸她大-腿之后,她慌乱而害怕地告诉了养母,但是等待她的不是安抚和拥抱,而是谩骂。她不安,迷茫,情绪消极,这一切对曾经应当信任的养父母和亲密关系都产生了毁灭性的破坏。即便养父并没有对她进行实质性的侵害,她仍旧觉得自己是肮-脏的,仿佛养父那么对她的骚-扰确实就是她的错,她害怕旁人知道,她怕所有人看不起她疏远她嘲笑谩骂她。
夏千以为她不会再怕他们了。但她和养母见面完毕回家的路上仍旧在下意识的发抖。她把双手环抱住自己,想克制这种生理性的条件反射,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少年期的一切伤害即便被伤害的当时并不懂,但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刻印在灵魂上。
“夏千,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会把你的过去告诉大家的,你在大家眼里还是个干净懂事的好孩子,没有不知感恩地破坏养母的幸福勾-引过养父,所以你不会被讨厌的。但是你要让妈妈高兴。”
她想起养母离开时候的最后一句话,满满的威胁。
这之后夏千躲在家里待了四天。她拒绝见一切人,以生病为由拒绝一切活动。养母的出现让她心生恐惧,旧日的噩梦仿佛挥之不去。她处于深切的痛苦和自我厌恶中。为什么仍旧这么怯懦,为什么无法站直脊背。
然后她的养母搬来和她一起住了,继而掌控了她的电话和手机,对外也以夏千的母亲兼任经纪人自居,夏千所有的活动接洽都要通过她。
“哎呀,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她这几天拿着夏千的钱,从头到脚都重新置办了一番,“有钱的感觉真好,又想起了当年我也在娱乐圈里发展的时候,那时候可真是风光,不过现在也不差,我前几天出去见几个圈内的朋友,哎,都是人老珠黄,穿的都是地摊货,我看了都可怜。”
“哦,对了,这是这几天我新帮你接的广告约,我已经帮你签了,钱也已经拿了,日程我帮你排一下。”
她就这样自顾自像过去一下兀自介入了夏千的生活。夏千又一次被她当做赚钱的工具,她疲于奔波在各个片场。养母并不顾及她的发展,而仅仅是什么东西来钱快就接,也并不看是不是适合夏千。
“夏千,你怎么回事?最近叫你也不出来,还听说接拍了一堆垃圾广告代言?那些什么瘦身产品和保健品的代言,不要乱接,是最近特别缺钱么?要我借给你么?”期间唐均电话来过一次关心,但夏千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她只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不能这样下去。夏千内心一直有这个声音,但现实里的她就如上套的驴子,只是麻木地往前走。她不知道向谁求助。她觉得不安全。唐均也没有办法帮她。
“甜美派掌门人小天后林甜近日高调携S-M-T温言现身节目现场,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非寻常,据知情人士透露,S-M-T将推出新的造星选秀节目,林甜有望被邀担任评委。”
电视机里正放到林甜志得意满的脸,夏千麻木地盯着。有些人就是可以轻松地得到一切,而这些人永远是别人。她看着电视机里的温言和林甜,落下泪来。


第14章 旧日歌(二)
然而夏千并没能如她自己想象般的忍受这样的日子很久。
当她的养母把一本剧本和一纸合约丢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劳苦功高帮夏千签下了这个片酬是过去两倍的剧本之时,夏千终于爆发了。
“我不演。”
“你是绝对主角,片酬又那么高,制片方也允诺会花大手笔推出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千拿着剧本,几乎气得声音也颤抖:“你看过剧本么?你知道这个女主角的戏份都是什么样的么?这几乎就是个限制级的片子,这里是床-戏,这里也是,还有这里,这里,全是床-戏,而且还不是点到为止,全是需要大幅裸--露场景的。你看到2倍于市场价的片酬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中间有猫腻么?这根本是其余女明星都不愿意自毁名声所以不愿意接的!”
“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种片子才能博出位,说不定就大红大紫了!”养母看到夏千的态度,语气也硬了起来,“而且夏千,你也没选择的余地,我已经帮你签了合约,片酬也拿了,你不拍,就等着支付10倍于片酬的违约金吧!”
“喂?哦哦,好的,今晚在帝色会所嘛,我来请我来请,这点小钱,不差钱。”养母接了个电话,“你在家里好好看剧本,片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拍了。”说罢便出门开始她醉生梦死的夜生活了。
夏千看了合约,那里面确实有10倍的巨额赔偿金,她非常害怕,然而这个剧本的角色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她终于跑到了楼下公共电话亭,开始给唐均打电话。
“喂?恩?夏千?什么?!你说你接了什么片约?!”电话里的唐均一听夏千的叙述就跳了起来,“你怎么那接那种东西!任何女艺人,只要被扣上了‘艳-星’的名号,这辈子就上不了岸洗不干净了!以后片约发展都会受到制约。等等,恩,你说不是你签的,是你养母?那样确实可以以你自己不知情不是自己真实签名为由要求合约作废,然后不演这个片子,但是这样虽然避免了10倍违约金,你这种做法肯定会遭到圈内封杀,你以后基本不用混了。”
“那我该怎么办?”夏千急的快哭了,委屈、恐惧、不安席卷了她。
好在唐均沉默了片刻,又镇定了起来:“首先,你这个片子肯定不能演;然后,你听我说,这件事要摆平,我帮不了你,你只有去求温言。”
“我把温言的地址告诉你,你去找他。这是你唯一的希望。”电话里的唐均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告诉夏千的下一句是,虽然你必须一试,但温言不一定会帮你。
等夏千赶到温言的山顶别墅时候已是傍晚,此刻已有寒意,她甚至不知道温言今晚会不会回家,她就蹲坐在他的门口,在料峭的山风里发抖。
温言是晚上10点才回家的,他刚参加完一个酒会,他喝了点酒,有点热,因此解开了颈间的纽扣,拉开了领带,当司机载着他一路往家驶去的路上他收到了S-M-T内部的信息简报,上面称S-M-T的死对头星娱公司投资想要开拍的那个限制级电影已经找到了女主角,内部消息称这个女主角将是新人夏千。
他无声的笑了笑。他想,他猜的不错,夏千和她没有什么不同,为了钱为了名声和地位,其余一切都会舍弃,她们是一类人。之前她们表现的那么坚定不屈服,只不过是诱饵还不够吸引人。他的心里为此一阵阵厌恶和恶心,都是一样的,他想,人生真丑陋,不过是一个个循环。但是他竟然还是为此感到了失望。
他的思绪却被司机的一个急刹车打断了。
“对,对不起,温先生,您的家门口突然窜出一个人,我没在意。”
“温先生!”
司机和夏千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她看到载着温言的车要驶入大门,急匆匆便冲了出来,此刻在刺目的车灯里用手挡了眼睛。
“什么事?”温言把车窗摇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千,他甚至都没从车里出来,只是冷静甚至冷漠地听着夏千语无伦次地叙说自己的遭遇和对他的请求。
他看着夏千不断张合的嘴唇:“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千,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觉?我从没有想过帮助别人,尤其是你。滑雪时只是尽到我作为教练的义务。你不应该就此判断我对你会是特别的,留情的。不要把我的礼节和面面俱到当做温情。”温言望着夏千的眼睛,“是唐均还是孙锦给你的地址?我不希望第二次在这里看到你。世界上很多人我可以拯救,但是我并没有义务。”
夏千一直知道温言是个性格淡漠的人,但她并没有想到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唐均说过,只要温言肯帮忙,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她在再次与养母相遇后甚至也想过温言,她觉得温言是唯一可以把自己拖出深渊的人。她还记得温言是那个在冰天雪地的纽约,为一个陌生人都能停车让出自己围巾帽子的男人。可唯独对自己,是这样吝啬于任何的举手之劳。
“温先生,我知道,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装成这样?还是仅仅对我这样?”夏千眼角含着泪,“我听他们讲过,林甜第一次现场演唱会根本唱走音了,你为她耗费巨资压制了当时所有的负面新闻和评论;她因为言论不适当被代言品牌解约,解约金甚至都是你帮忙垫付的。但是,林甜为了得到角色,不惜拆散导演和他的发妻;她违约后把所有过错推给之前的经纪人,最后经纪人压力过大自杀,我不相信这些你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能为这样的她保驾护航,为什么还喜欢她?为什么帮助她?她明明那么差!”夏千情绪激动而委屈,她既绝望又不顾一切,“她做的这些,我什么都没做过,我错在哪里?我什么都比她好,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唯独对我这样不公平?”
温言推开车门,他站起来之后挺拔的身高让夏千感到有些压迫感,她微微后退了两步。温言却步步紧逼,直把她逼退到别墅的外墙前。
“你根本体会不到我这样人的苦楚。我也想有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一个利用我的养母,一个想侵-犯我性-骚-扰的养父。你根本体会不到我那种一路从黑暗里是怎样走过来的心酸,你都不知道。但即便被谩骂过、毒打过、伤害过,从来没有被爱过,我也没想过用同样的来回报这个世界。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从没被这个世界所爱过。”
温言不知道她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此刻的夏千就站在他面前,脸上与其说是倔强,不如说是逞强。
他走近她,捏了她的下巴:“你也真敢讲,喜欢你?像这样么?”
夏千的眼泪还在眼眶里,但她努力瞪着温言,努力把那些眼泪憋回去,在他面前流泪实在太弱势了。她想解释说,不是那个喜欢,是和讨厌相对的那个喜欢。但她不能开口,她怕一开口眼泪就滚下来。
温言本来只是打算作个势,夏千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瞪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又无助又悲愤。他看着她。鬼使神差的,他侧身吻了她。
夏千在惊愕中听到温言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夏千,不只是你,我们都生在荆棘中。我们都是从黑暗里走来的人。”
然后温言放开对夏千的桎梏,他的气息便从夏千身边消散。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个梦。
“我还是不会帮你。你只是千千万万个我认识的人里的一个。我不能以S-M-T的名义帮你。”夜色里温言的眼神深邃,“但站在我私人的角度上。这件事想从源头上解决,你必须和你的养母交涉。让她去和制片方交代。然后让她彻底滚出你的生活。你既然能对着我这么精神百倍的抗争,就拿出那样的勇气对她吧。”
温言说完就要进门。夏千拉住了他。
“你能陪我去么。”夏千有些紧张,“我不怕你,那是因为不论如何,不管我们有着怎样的贫富悬殊或者人生差别,但是我面对你是平等的。可她是不同的。 因为曾经她对于我来说是无法打败敌我悬殊的施-虐者,我知道这很难以启齿,但是那种恐惧并没有退却,而是放大了。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讲。但是我怕她,很怕她。就算她变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根本没有对我动手的武力,我还是怕。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反抗她仍然会受到曾经同样的暴虐和侮辱,又会回到曾经那么无助、迷茫,自我厌恶的境地。”
夏千也不知道是什么勇气让她对温言剖析这一切,但她感觉舒服,她感觉一直躲在自己胸口的那只黑猫跑走了。她再也不想忍受那种被猫爪挠心的痛苦感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讲是很无理的要求。”夏千看着温言的眼睛,“我也连带着对这样懦弱的自己很失望。但是我不敢独自面对我的养母。你能陪我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