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磨蹭了多次,那带头人大概看我一副威武马上屈的怕死样子,也料想我整不出个屁来。只歪了嘴角说了一句:“吃完东西,明早送你走。”随后就丢了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来,但是只有一份,他们没想让宋铭元舒服。而他们多次谈话期间我也大致了解了他们带走宋铭元,是为的是不让他出席股东大会,另外还有个竞标。而之后,我想他们也不会放虎归山让宋铭元回去理清头绪找到肇事人好报复回去的。所以此行宋铭元真是凶多吉少了。
晚上我和宋铭元被丢在空旷的房间里,大约白天我那点贪生怕死的行径,他看我的眼神更阴冷了,让我恍惚间有种感觉,应该同流合污一起把他人道主义毁灭了才好,不然以他的个性,逃出来以后怕是要给我好看。我把他的轮椅推到房间的最西边,然后自己走回对角线的最东边找了个角落靠着往里缩了缩。
“这个月还差4天就过去了。”我摸了摸鼻子,“这个月工资你就别付了,以后你好好保重。”
然后我想了想,把喝了一口的水递给宋铭元,“这个你拿着吧,他们可能不会给你的。脱水就危险了。”
这下宋铭元终于转过头来看我,我此时正拿着个面包,啃了一口,是真心饿的发慌,被他这样一看却又想起来他一个大男人,估计比我饿的还惨,我明天就能走了,他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折磨,于是便咽了咽口水,把面包也塞给了他:“我明天就出去吃大鱼大肉了,这个就大发慈悲留给你好了。”
在宋铭元探究而高深的眼神里我有些拘谨,于是走到他那里,塞了水和面包,就闷声不吭的缩回了墙角。
天亮以后我就被带了出去,对方对我态度很潦草,就指点了个公交车站让我自己滚回去。临走时候我看了一眼宋铭元,他因为一整晚都只能坐在轮椅上,面色显得疲惫,只低低垂了脑袋似乎还没醒,那群人调笑着拿了盆冷水,给宋铭元来了个特殊的问早,把那水从头浇到了尾。我看到宋铭元发梢的水迹,还有湿透的衣服,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和难受。
天已经寒了,这又是大清早,外面的空气冷的我脖子一缩,对方推了我一把:“快走快走。没了你我们看守也省事,他一个瘫子,把轮椅搬掉,要么就爬着跑出去吧。”然后几个男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下午我们把人换个地方。转移到其他地方。上头也说了,多关他个几天,别给吃的,就让给点水,先别弄死了就成,而且一定不给伺候上卫生间。”
他们说道这里又笑开了:“还记得上次那个副总的儿子吧?啊呀,真是个孬种。最后饿的没法了,叫他在地上爬就爬,学狗叫就学狗叫,都给DV拍下来了,而且之后绑着不给他排泄么,3天以后过去就大小便弄的屋子里都是,那个臭气熏天。哼,开始不是还脾气大着,扬言出去以后弄死我们。结果半个月,连做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那是,上头想的办法也够狠的,那种大小便只能排泄在身上,被人拍下来的感觉,估计很让人崩溃的,精神崩溃以后么,不就好控制了?还想着什么报复?那副总儿子不是放出去以后就精神不正常了么。而且这种事,家丑不可外扬,DV我们捏着呢,敢声张么,还不是只好扶正了情*妇,找了个私生子来继承家产。”
他们自顾自的说了会儿,见我还在一边,便有些不耐:“你还不走?我要不自己有个妹妹你这个年纪在城里打工,还不会放你走呢。”
后来等的车来了两班,我挣扎了很久都没上去。而是转身往回跑。他们描述的太可怕,宋铭元不能变成这样,他甚至比那个副总的儿子更加弱势,他是个残疾人,如果他只会因为这样的拘禁少一点家产,我是没什么大愧疚心的,但如果像他们所说那样受尽□,不论这个受欺凌的对象是不是他,都没法坐视不管。
等我跑回去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大约因为认定宋铭元一个残疾人没法走开,看守确实一点不严。我从侧门溜进去,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关押我们的房间。宋铭元果然还没有被转移,只是被收走了轮椅,此时他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早上淋湿的头发也干了,倒显出点气派来,我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一朵生在乱世的奇葩。
他本身对进来的人没什么兴趣,等抬头发现是我,才显出惊讶的神色。我一把冲上去捂了他的嘴:“你别吵,我是来救你的!待会我们就逃走,你别怕。”
这么说完,我便扶了宋铭元的肩膀,把他大半个身体重量架到我这里,小心翼翼的拐了出去。一路竟然都没有阻拦,我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那帮人低估了人性的闪光点和我人格的伟大,料不到我竟然会折回来救人。
而这时候我开始后悔把面包和水留给了宋铭元,晚上早上我都没有什么食物进肚皮,此刻是饿的两眼发昏,还要带着宋铭元一起跑,实在有些吃力。连拖带拽,宋铭元大概被我弄的也很不舒服,皱了眉,偶尔神色复杂的看我。
我喘了口气翻了个白眼:“看屁看,你们这些有钱人,知道吧,有时候是需要我们这种小人物帮忙的,别以为自己有权势就是一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要救你出去了,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扯这些其实纯粹给自己打气,我心里也是有些没底的,看守的人吃好饭以后立刻就会发现宋铭元不见的事实,到时候万一再被抓到,那我也是跟着一起死路一条。离开汽车站实在太远,我支持不到那里,只好先顺着小楼后面的山路往里躲。
结果一个不慎,脚下脱力,我连带着肩上的宋铭元一起顺着山路滚了下去。等爬起来,才发现手肘都擦破了,衬衫上印出血色,嘴唇也磕在石子上,正挂着血丝,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也已经是小意思了,因为最让我惊恐的,是我的脚扭到了,而且从小腿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以可怕的速度往外冒血,山风吹过,已经是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我撕开衣服,胡乱绑了小腿止血,再手忙脚乱爬到宋铭元边上,把他扶起来,看上去除了有些擦伤他一切都好。
我叹了口气:“这样吧,都这个时候了,你也别在乎形象了,你看我这幅德行,现在也帮不上你什么了,这边血迹那么明显,他们很快能找到的,你现在,能爬多远爬多远,我不看,也不会嘲笑你的。”
宋铭元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东西,我没空分辨,只拉了他继续关照:“如果我挂了,也是救你牺牲的,你好歹给我弄个见义勇为什么奖,而且,记得给我家里一笔钱安置好。”然后我又加了一句总结,“我平生做了不少坏事,没因为这个载大跟头的,可是现在唯一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我就倒血霉了。你帮我把这句话传给吴秦,关照他将来千万别发傻做好事。”
说完这些我便背过身去,催促宋铭元道:“愣着干嘛,快爬啊!没准你躲过一劫回来救我我还活着呢!”
结果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宋铭元这有钱人果然拉不下脸来,都什么时候了,我有些愤怒,我赔上自己不是想要这么个双残的结局的。
而等我怒气冲冲回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阳光透过山间的树木照射下来,洒在宋铭元身上,他仿佛周身发光一般,我拼命抬头想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对,抬头。
都说极致的逆境能激发人的潜能,我看着宋铭元迈开了腿,镇定的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当场就热泪盈眶了。
而等我我抹了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的勇气和坚定不屈怕是终于超越了医学,凌驾了科技。
哎,我创造了奇迹!战胜了残疾!
宋铭元他站!起!来!了!

第十三章(改错字)

我永远记得《阿甘正传》里痴傻的阿甘在追打中不停奔跑,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不受伤害而拼命的不顾一切往前的场景,他身上的矫正器在奔跑中分崩离析,导演用了慢镜头。我看到那个迟钝却善良的少年一路奔跑的表情,那些器械从他身上慢慢脱离,像是远观了一只蝴蝶的破茧。那个时候我哭了。
我脑子笨,学习成绩差。每天做题目到深夜3点,头发一把把的掉,我努力在尖子生的排挤里妄图贴近他们好借鉴点什么学习方法。有人告诉我,做数学时候要听摇滚,这样能激发思维。我相信了,可是听到耳鸣,我仍然是想不出解题思路的后进生。
生活有很多无奈,我一直想做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好学生,把学习当做事业当做艺术来膜拜。整个青春期,我都默念着“你还没成功是因为你对自己还不够狠”。进了城里的学校,很多都让我措手不及,比如我薄弱的英语,那些蝉鸣燥热的夏日午后,我都在闷热的教室里做题。
可是夏天还是无疾而终了。我的学业也好,生活也罢,都没有得到电视剧里那样的结局。
正因为如此,《阿甘正传》才更让我感动。因为我知道那毕竟是电影。现实里不能获得的满足,借由电影,终于得到了happy ending。
现实里我其实并不相信这样的都市童话,唏嘘之下,也觉得自己该和自己妥协,当年没法成为好学生,我其实也尽力了。而现在宋铭元这一出,却是要把我的信仰都颠覆了,让我不得不开始反思,当年是不是再狠一点,我就能发生质的飞跃,从此改变命运,成为社会精英。
这种恍惚保持到宋铭元把我放到一个草堆上,重新撕开我粗糙的包扎,我疼的龇牙咧嘴。血还没止住,因为在山路上滚了一圈,伤口的皮开肉绽处还沾染了很多灰尘和碎石子,匆忙之间我根本没清理出来,只胡乱扎紧了伤口想止血。
宋铭元皱了眉头:“你这样直接包扎,等回去医院处理了都来不及了,不清洗是要化脓的。”
说完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等一等,便拿着一截干净的布条去找水源了。我看着他离开时候矫健的步伐,心情是复杂的。
是的,宋铭元看样子是站起来了,接踵而至的问题是,我作为看护,不论如何都要失业了。
所以等宋铭元回来,我正胡乱想着如何利用救命恩人这个头衔好好捞一把。结果等冰冷的水接触我的皮肤,宋铭元开始清理,我就忍不住痛的挣扎起来。
宋铭元显然花了巨大的耐心才继续清理:“我很讨厌血和一切感觉肮脏的东西。”他这样和我说,然后加了一句,“还有麻烦,我很讨厌麻烦。你别扭来扭去。”
这话下去我就有点不敢动了。宋铭元现在又东山再起了,你看那腿,撒欢儿都没问题。我仁义不代表他也会以德报德。他一句“麻烦”莫不是要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自己跑。
于是我吞了吞口水,提醒了一句:“宋铭元,你的面包是我给你的,水也是我给你的,这些都给你积攒保存了力气,量变到质变,你有没有感觉到不一样?如获新生一般?”
宋铭元手上动作不变,只抬了抬眼皮,情绪竟然没有波动。让我实在有点欣赏他的镇定自若。遇上这样突如其来的时来运转,他面瘫的表情下到底掩盖了多少惊涛骇浪和狂喜啊。
大概是我那番话起了作用,宋铭元倒没忘恩负义,又因为我腿受伤,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没法背着我逃跑。他只好一把抱起我,沿着石子小路往外面走。我靠在他胸前,随着走路的颠簸,一上一下的磨蹭他胸前的毛衣。午后阳光暖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去担心被发现被抓回去会怎么样。我却莫名的感觉心安。总结来,因为宋铭元是我们两个中唯一具有活动能力的,一般的歼敌策略都是消灭有生力量。所以他应该比我更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我后来精神就有些涣散,只间歇的睁开眼,发现路途的风景由荒凉开始变得有了人烟气,而宋铭元一路颠簸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个拦路的都没遇到,直到我被送到医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恍惚让我有种错觉,就是宋铭元一个人,他也是能逃出来的,而且境况还能比我更好。
而我被推进手术室前匆忙一撇,竟然还看到了那个之前被打昏的司机。乌黑了一只眼圈,正拿着手机走上去想和宋铭元说些什么,顺带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只有一眼,便又埋头对着宋铭元说起什么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大约是这个司机给宋家通了气,才让我和宋铭元一路畅通。敢情现在出现是来抢我救人的功劳了,于是刚才那点遇见熟人的激动便被迅速的抹杀了。
所以我被专业医护人员重新包扎推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紧紧握了宋铭元的手:“宋先生,恭喜你!”
宋铭元抽出手,被我眼泪汪汪的样子弄的有点莫名其妙:“是哪里还疼?”
我又一把上去抓了他的手:“不!宋先生!我不疼!我真心的恭喜你!恭喜你破茧为蝶!恭喜你凤凰涅槃!恭喜你重新站起来了!我何草草能有幸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能和你同甘共苦这样一段,真的有种荣辱与共的心情!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说完我自己心里抖了抖,但是我继续用深情并且热烈的眼光望向宋铭元。邀功的司机给我很大的竞争压力,我决定走以情动人的牌子,把宋铭元争取到我这边来,毕竟我的血不能白流。
结果我这番话下去,宋铭元倒没有喜笑颜开慈祥可爱起来,只是表情诡异莫辨的对我笑了笑:“待会铭成会来看我们,我让他带点鸡汤过来,你辛苦了,多补补。”
看来是接收到我的信号了,我满意的说道:“宋先生客气了,虽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是也没想过用这个事情做文章的。”说完我便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奸诈的人,一步两步的铺垫明里暗里的提醒宋铭元,他的腿也有得益于我的部分,他此次遇险,也有我舍身相救的恩情。
宋铭元望了我一眼,终于憋出一句:“谢谢。”这句话说的很是干巴巴,没什么诚意,但我已经很是满足,也终于放开了紧抓着的手。
一个下午我吃了点水果,好好的睡了一觉。等宋铭成终于出现的时候,我已经眼巴巴的等了鸡汤几个小时了。
他神情很轻松,给我递了鸡汤,还在桌上放了个果篮。
“你还真是能折腾。”他这样简短的评价,眼神带了点打量。
我呼哧呼哧喝了鸡汤,毫不顾忌的打了个饱嗝,指挥他道:“给我削个苹果吧!我好歹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
宋铭成竟然难得没和我贫嘴,很服帖的就拿了个苹果。
我打了个哈欠,想着宋铭成果然还是知恩图报的,更大肆夸奖起他来:“哎,你哥哥其实是个好人。从残疾到突然生活能够自理,自强不息,荣辱不惊。而且刚才他还和我道谢了,哎,帮他一把是很值得的啊。”
宋铭成啊了一声,本来好好连着的苹果皮就这样断掉了,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哥哥向你道谢?”然后他抓了抓耳朵,“我没听错?”
“废话,你哥哥的腿要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怎么会自动复原?而且我之前每天都给他读励志故事,也起了一定的心理暗示作用。”
然后我见到宋铭成扭曲了脸色:“你还不知道?”他似乎想憋住,但又终于忍不住,“你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和哥哥是合作演了一出戏的,还在想你怎么这么敬业,弄的自己这么惨来迷惑敌人。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按了按眉心,“该怎么和你说呢。哥哥他…他根本腿就没事啊!自始至终都没事。不存在需要感谢你的理由啊…你竟然还给他念励志故事,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我有些消化不能:“你,你说什么?你们不想给我报酬也不能这么就否定掉一个医学奇迹。”
“骗你?干嘛骗你?算了,你这次也负伤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宋铭成解释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我等他走了,都久久不能平静。
他说,宋铭元其实从来就没残疾过。把表象弄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内鬼。几个月前,宋铭元去车库取车,意外发现刹车坏了,找人检修得出结果竟然是被人为做了手脚,加之最近企业里有几支股票价格异常,财物报表也不大对劲,甚至几批货物都出了问题。调查下来该是出了内鬼,这个内鬼竟然都动主意到宋铭元的人身安全上了,实在必须马上拔除了。于是索性将计就计,设计了一场事故,也就是所谓的撞树车祸。
之后宋铭元半遮半掩的态度更让对方觉得他是真残疾了,而如今一场半带绑架性质的限制人生自由,才让对方浮出水面。
听完这番解释,我是真的委顿了。所以当宋铭元再迈着矫健的步伐进来,我也有点有气无力。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我血本无归。不仅别指望宋铭元感激我,在“康复”后给我安排个闲散位子拿点薪水,更是自己赔本。
现在回想回想过去的那点时间,宋铭元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事,我那些所做的,倒有点跳梁小丑的意味。他是不是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一路把我当做笑柄看待呢。这么想,心里便有些梗塞,连带着腿上的伤口疼的都明显起来。
我不说话,宋铭元便坐到了一边,给我端了杯水:“好点了么?”
“你把我当笑话看吧?”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你不是腿根本没事么?把我弄的团团转很有智商上的优越感吧?很开心吧?我理解你想要抓出内鬼的心,但是你弟弟也说了,你本来没必要装那么久残疾的。”
我原以为他不屑于解释,却听到宋铭元叹了口气:“草草,这次的事情我没想到会让你受伤,我本意并没有戏耍你或者牵连你的意思。”他顿了顿,“一来我没想到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马脚,还要拼死一搏的开始行动,二来当时你已经先行走了,我看你安全了,才安心,你后来折回来,确实出乎我意料。”
然后他抬了头,眼神灼灼:“‘残疾’的那段日子,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段。外人以为我要失势了,虚骄的面孔都变了态度,溜须拍马的人突然都不见了,留下的人,都是真心对人的。除却最开始一阵对我腿的关注,再也没有人打扰我,每天不用想着去应付不一样的人,我很放松,很平和。不知不觉就延长了时间。”
说到这里他低声笑了一下:“我才知道,原来外界传言冰冷的像机器一样的宋铭元也是会懒惰的,也是会有逃避心理的。”
“而你呢,何草草?我没有故意设计你。你是个意外。而你相信了我真的残疾了,你为什么没有怀疑呢?为什么觉得我的腿是被潜能激发的康复了呢?”他这么说着,捧起了我的脸,把我的目光强硬的逼迫与他对视。
我有些自暴自弃,只好粗哑了嗓子回嘴:“因为我蠢。”
“我倒觉得是因为你相信奇迹。”他拍了拍我的脸颊,“有些人认为这是愚蠢,有些人认为是天真单纯。”
“那你觉得呢?”
他转了转漂亮的眼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以前觉得不论是愚蠢也好,天真单纯也好,这样的人,作为弱者,在竞争里,被淘汰是件很自然的事,如果他们活不下来,我不会觉得可惜或者怜悯。”
最后他没说完,只带了点遗憾的说:“我以后都会尽量避免接触这些作为弱者的人。”
我知道我是他口中所说的弱者,可他对着我这么说,以后要避免和我这样的人接触,却又让我尴尬难受。虽然我能理解,他这样的人,怕是看不上我这样档次的人,和我打交道都觉得寒酸。想要成功就要和成功者打交道,他不想和我这样的接触,也是常理。
如此想着,再看到我医院被褥里露出来的打着绷带,上面还带着血迹的腿,就有些难以自控。只能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拼了命忍下来,无论如何不能在宋铭元面前哭,这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却没想到,他看好戏般的竟然没走。而是继续态度强硬的抬起了我的下巴。我看着他的脸,还是那副难以高攀的样子,他是月亮,我只是投影下面的光斑,巨大的落差让我胸闷,一个没控制住,两行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可是想象中不屑鄙夷或者嫌恶的眼神没有出现,我只是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眼睛,指腹温柔,慢慢的抹掉涌出来的泪水,带了点手忙脚乱。
再然后他吻了我的眼睛。
我的泪水沾在他的嘴唇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苦涩。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我发现不能和弱者接触,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喜乐,都有自己的人生,距离太近,了解的太深,有了羁绊,我会心软。这对于一个决策者,可真不是一个好事情。”

第十四章(错字)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实在不能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于是腿一包扎好,听完医生嘱咐,我便急着想出去,宋铭元倒也不可多得的赞同了这个观点。据我观察,应该不是为了省点住院费,而是现实情况确实不容我们常驻。
这正是当初宋铭元“残疾”时候待过的高级医院,不知道哪个人传播的消息,VIP病房那边由小护士带来了一群群的老头老太,坐着轮椅的,半身不遂的,歪头倒脑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小便失禁的,但身体的不能显然没有能抑制住他们内心的激情。这些人的眼睛无一例外闪动着耀眼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