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苏三郎幽幽叹了一口气。
苏二妞惊讶地看向苏三郎,看到他满脸的苦楚,这才恍然,她指那个方向,是因为那个方向是个热闹的集市,最要紧的是,那儿有上好几家不错的小饭馆儿。
可她只顾一门心思,将老爹和老哥往集市上引。却忘记了,有人会因为她受了委屈而伤心难受。
是不是牵挂多了,所要考虑的事情也多了?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
她默然跟在老爹和老哥身后,走到了集市。
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她老爹却叫了她老哥,从背后的竹篓子里拿出一坛子的腌嫩笋来。
“张掌柜的,您尝尝看吧,您先尝尝看,成吗?”苏老爹近乎哀求,手上的坛子还没开封,却往那什么张掌柜的面前殷勤地推送。
张掌柜站在门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一行三人。张掌柜不是“福来饭馆儿”的东家,他只是这家小饭馆儿的掌柜。
一身肥肉也不知百多少斤,只是脸上的横肉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随着张掌柜的胖脑袋一边摇头,一边晃着。
苏二妞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怎么就挑了这么家小饭馆儿啊?
她却没想过,苏老爹可没她现代白骨精练就的好眼里,还有精炼磨砺出的好见识和经验。
要不是让卖腌嫩笋的是容七郎,苏老爹压根就不会颠颠背着个竹篓子来镇上卖。苏老爹对这腌嫩笋可没多大信心。他到现在还没尝过呢!
“拿开拿开,捧个脏兮兮的破酒坛子,这不是摆明儿来触我们东家霉头吗?有句俗话说的就是,破罐子破摔。”说到最后那句“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这位张掌柜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苏三郎手中捧着的酒坛子。
苏小溪年少气盛,若说找茬,这张掌柜才是真的找茬的那个人吧。
苏小溪气不过,跳起来从苏老爹手中抢过坛子,顺手往苏二妞手上一推:“妹,你拿着。好东西才不给这有眼无珠的胖老头!”
张掌柜顿时涨红一张老脸,横肉纠结的脸上,看着十分狰狞。
…
新年新气象,马年大吉祥!淇淇给大家拜年来了!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家庭和美!马上加工资,马上谈对象,马上有自己的小天使,马上有车有房,马上见到自己喜欢的明星!
总之,新的一年里,大家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第六十一章 不傻了
此时尚且未曾有人前来围观。但再过不久,就未可知了。原先她就不看好这么一家小饭馆儿,她苏童看中的东西,怎么会白白便宜这种犄角旮旯里的小饭馆儿?
这家福来饭馆儿虽说坐落在热闹的集市之中,但是做过生意的人,就知道,即便是同一排门面房,每一平米的价格还相差悬殊呐。
总的来说,这家福来饭馆儿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十分之好。她估摸着,她爹就是看中这家饭馆儿位置相对其他几家的,有些偏僻,这才让这福来饭馆儿成了首选。
原本苏二妞想着,既然这家小饭馆儿是老爹看上眼的,那…就算了吧,选它就选它好了…真是的,白让这家破饭馆儿糟蹋了自己的腌嫩笋。
可这边这个张掌柜倒是好样的,别说不领她的情,这还把她老爹和老哥臭骂一通。
她性子原先就不是很好,脾气也没那么好。
“老爷爷,你要不买就拉倒,俺还不乐意把这宝贝卖给你呐。”苏二妞冷不丁插上话,眼珠子转的骨溜溜。
那张掌柜正口沫横飞,把苏老爹教训个遍,忽而听的一声奶声奶气的怒斥,垂了眼皮子,一看是个毛还没长齐整的毛丫头,横肉老脸上就扯了冷笑:“没教养的东西!”
又拿了一双浑浊市侩的眼珠子,打量了一会儿脸色发白,神情难堪的父子二人,忽而皮笑面不笑的,一副瞧不起人的口气,就道:“你们是西边儿来的吧。…哦,难怪这么不知分寸了。”
这话却是带了明晃晃的歧视意味。“西边儿”的意思可不就是指的城郊的小溪村?小溪村是在小溪镇的西郊没错儿。
这人此刻虽然没有明着说白了。那意思却是实打实的把人瞧轻了。
苏三郎涨红了脸,他本憨厚。
苏小溪怒瞪着张掌柜,却也敢怒不敢言…,或者说,可怒却无言反驳。
虽说之前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却还是没有想到。这社会阶层的森严。竟是到了这种地步。
打个形象的比喻,好比说,现代和谐社会之下,还会有富人瞧不起穷人,老板轻视打工仔,大都市的人轻视和敌视小城市来的人。
虽然同样是同一个种族的人类,却实实在在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和差异。
张掌柜这种,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小人心态。
苏二妞心里涌起一股古怪感。就想看一看,这姓张的小人,有朝一日求到她家门房上的丑态。
心底一旦涌起这种想法,她倒是坦然起来。
见她鬼的掩藏实力!
她也不弄清楚明白了,掩藏实力固然不错,上一世她就喜爱凡是藏一手。可那是上一世。上一世,她是什么身份?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对手?
这一世,在这种社会阶层森严。不容一点儿逾越的时代,单单只凭她自己的话,最多就是给自家挣个满盘钵的银子罢了!
何至于说要隐藏实力?而况乎,实力这种东西,但凡有,就从不嫌少!
只要不牵扯进政治当中,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她隐藏实力?重生在这个傻妞身上开始,她就已经不是那个苏童了。还真把自己当做要竞争三朝元老的强劲女强人啊?
这样想着,苏二妞忽而自顾自笑开,那笑容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想通的豁然开朗。
苏小溪就觉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是被人拉扯几下,他本心里烦躁,低头看去。那双爪子。可不就是自家的蠢妹子。
当下眉头蹙了死紧,甩了甩手,就是不搭理苏二妞。
苏二妞挑了挑眉,…怎么?小子,姐给你面子,为你造势,你还嫌弃不成?
苏二妞想也不去想,爪子伸出,在她老哥的手臂上用力一掐,一拧,一旋…
“嘶!”果不其然,一声倒抽气的声音传了出来。下一秒,她耳朵就被人给揪住:“小混蛋,你做啥子!疼!疼懂不懂?”
苏小溪怒目相视,却见自家妹子紧紧拧着他的肉的爪子并不放开,于是故意恐吓道:“你放不放手?你再不放手,我揍你哦。”
可惜,他这回计谋没得逞,反倒古怪地看着他家的傻妹子冲着他勾手指:“你过来,你耳朵凑过来。”
却是不叫“哥”了,直接用了“你”,就差对苏小溪呼来喝去。
那边个张掌柜犹自得意洋洋,看着阶梯下的老实汉子涨红的脸,张掌柜的老怀大开。多少年了,只有他在东家面前立规矩的,在客人面前做小的,今天终于好好冲了一回大爷,狠狠整治了一番这汉子。
他也真是没事找事做。
一坛破咸菜,算个啥?
不就是用盐腌了个嫩笋吗?还不就是咸菜?
张掌柜洋洋得意,苏三郎只顾着难堪,哪儿再去分神在意两个小孩子的胡闹?
那边,苏小溪却是听了苏二妞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你,妹…,你不傻了?”苏小溪结结巴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二妞。
“早好了,俺和你实话说了吧,容七哥可牛了,就是他给俺治好的病。”苏二妞说谎不打草稿,连脸皮都没红一下。坦荡荡地看向苏小溪的眼睛里,她这样大大方方,苏小溪就信了她三分,又听她说,是容七郎给她治好的病,苏小溪又信了三分。
这会儿见自家妹子眼神纯真,全无当初痴傻的模样,苏小溪信了八分。
“可是俺还有一点儿不明白,…妹啊,你说容七哥给你治好的病,那你当初治好病了,咋不给爹娘说一声?”
苏二妞心道:心思是个灵巧的,没被几乎话就糊弄过去。要是换做阮氏,她听了自己的解释。肯定就不会继续追问了。
苏二妞并不担心,不慌不忙地将责任全部推倒了容七郎身上去了:“是容七哥让俺在合适的时候说的。至于为什么,俺就不清楚了。哦…他当初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二妞妞,七哥吩咐你的话,你可记牢了。七哥这个人啊,怕麻烦啊。”
苏小溪听了,径自揣摩半晌。气愤地说道:“这个容七哥,亏俺这么对他推心置腹,他就因为怕俺们知道他有大本事,治好你的傻病,然后对他纠缠不休,他就能让你将这么大的事儿瞒住爹娘和俺,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顾虑俺们爹娘的心情?”
听闻苏小溪气愤质疑:“妹,你说容七哥这人是厚道呐,还是不厚道呐?” 苏二妞眼神晃悠。眼珠子斜到其他地方,含含糊糊应了一句:“应该是…厚道吧。那啥…,俺也不知道啊。”
远在回返京都路上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容七郎狠狠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这该不会是有谁在背后骂他吧?
那边苏小溪却问苏二妞:“真要这么说?”
苏二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苏小溪挺了挺小胸膛,义正言辞地对上张掌柜,说道:“张掌柜。你此言差矣。”
“我哪儿说错了?我说你西边儿来的怎么了?你们不是西边儿土著,还是县里大老爷不成?没个体统,没个规矩。”张掌柜见自己被个半大小子给反驳了。心里不痛快了,说话更是不加顾忌了:
“臭小子,我和你爹讲话,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说你没个教养,还说错不成?哎…城郊的,就是没规没据。我为你好,才说你两句,小子你只管听着也就罢了,偏还要做丑角,我呸!什么人啊!”
“张掌柜。俺们是城郊的,但俺们不偷不抢,俺爹老实。却被你骂。张掌柜你话里话外啥个意思?按你说发,张掌柜瞧不起咱村里人嘛。”苏小溪既然打定主意好好教训一回这仗势欺人的张掌柜,可就不理会一直朝他使眼色的苏三郎了。
他一张嘴巴,本就利索,先头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结巴,此刻却是越说越顺畅。也不惧怕了。
原先这个福来饭馆儿是因着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天还算是早,这一会儿的功夫消耗掉了。买菜的也好,吃饭的也好。
行人旅客,镇上原住民,可都围上好大一圈儿人了。
听着半大小子几句话里,明白人是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不明白的人,也问了明白人,问明白了事情原委。
虽说经过并不全部猜中,却是十之*,所差无几了。
便是有人开始冲着这边儿指指点点。那些个八大婆,三大婶的,就开始唧唧歪歪聊开了。
张掌柜的红了一张老脸。顺手扯了挂在门后的鸡毛掸子,就要招呼上苏小溪身上。
这可不得了啊,苏三郎是憨厚,可他不是憨货!
憨厚是本性,会看着自家孩子被人当面揍的那就是憨货了!
“你做啥?做啥!你不买就不买罢!俺儿子,你敢动一分毫毛,俺与你拼命!”苏老爹还是憨厚了,他能想到的威胁,只有“与你拼命”!
可饶是如此,这还是震楞了张掌柜片刻。等他反应过来。那脸上横肉狂颤:“你,你,你…你滚!老子今天是倒了什么霉运,大早开门,生意没做成,碰上这种糟心事儿。轮谁身上,心里能舒坦?一群糟心的乡下人!”
“老爷爷!你悠着点儿说话,俺哥说了,英雄莫问出处!你得意自己是镇上人,就瞧不起咱们村户人家。迟早叫你知道,勤勤恳恳,辛苦赚钱,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下贱!”
这一下,倒是四周安静下来了。围观之人,不乏走商的,这些人走南闯北,南边儿的丝绸北边儿贩卖,北边儿的狐裘南边儿销售。
其间辛苦,大家赚的就是这辛苦钱,可饶是辛苦,却还会走哪儿都得伏低做小,被人低看,正是那一句“英雄莫问出处”,反而是激起了这些人的共鸣来。
便有人为她叫好。
“小姑娘说的不错!小姑娘的兄长英雄出少年!”
“是极是极。”
张掌柜哪儿肯出这大洋相?
老脸横肉一颤,眼底阴沉,满是不屑:“就他?你们这些外乡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这老小子是西郊老苏家的三子,比起他上头的秀才大哥,和激灵的二哥,这苏家老三最没出息了。
哦…苏老三,你不是被苏老爷子赶出家门了吗?倒是与我们大家伙说说,你做了啥大逆不道的事儿。惹了老人家狠下心来,也要将你赶出家门?”
原来是认识的!
苏小溪和苏三郎脸色大变。
苏二妞眯了眼…,认识的啊…呵呵…欠收拾嘛。
“哦…对了,你们家的闺女儿不是傻子吗?”什么叫做骂人不揭短,张掌柜可是原则怎样来,他就是反着干!
“俺好了,俺不傻了。不行么?”苏二妞这回可不准备继续装傻了。
姓张的不买就算了,非得把人臭骂一通,既然是认识的。不买就直说,却还要她爹千求万求,然后才惹来一通骂。
这人还有没人性?
“真的?妞妞,你真好了?”听了苏二妞的话,最开心的莫过于是苏三郎了。
对于苏三郎,苏二妞点点头。又冲她哥使了个眼色,她哥机灵啊,立刻就抓了她老爹。一旁低声咬耳朵,只几句,她老爹就释怀了。
想来是又打了容七那厮的招牌。
苏二妞不禁感慨起来,…容七这厮的招牌就是好用啊。若是可以,将来让她娶了容七那厮好了。
远在千里外的容七,又是一阵喷嚏响。他不禁狐疑:该不是小色女又在背后埋汰他了吧…对于此,只能说,他第六感真灵。
“嘿…傻了五年,反好了?老天不开眼啊!”张掌柜猝不及防,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下惹来无数大白眼儿。张掌柜哪儿肯受这么大的委屈?当即色厉内荏:“就你么这破落户,连个周正的住处都没有,还谈什么英雄不英雄?我只知道。英雄还得有个坟冢呐!”
这话骂得忒狠了些,苏二妞沉下脸,“俺哥还说过,莫欺少年穷!”
又眯了眯眼,冲着张掌柜笑:“张掌柜,你心真丑。”
那掌柜气得肝儿颤,视线忽而停在对岸,眼底闪过算计,便脸上横肉一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冲着苏三郎就说:
“别光说不练,拿个破玩意儿,偏叫我买。我又不傻!你说你的东西好,那成啊,你只要让对面马车主人买了你们家这破酱菜,我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当面跪下来,给你们磕头认错。
但是!要是卖不出去,你们就给我磕头认错。怎么样?”
说完,张掌柜很是为自己想出的计谋洋洋得意,还挑了挑眉,讽刺地说道:“怎么?不敢了吗?苏老三?”
“这…”苏三郎犹豫了。他真还不敢。对面那马车一看就是行径此地的他乡人。
“敢,怎么不敢。”却是张掌柜洋洋得意的当下,苏二妞笑嘻嘻地应了下来:“俺哥说了,就怕张掌柜的到时候反悔呢。”
“小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争强好胜?唉!”苏三郎狠狠责怪苏小溪。苏小溪心道:俺这是跳进小溪河也洗不清了!这丫头真治好傻病了?这些“俺哥说了”可都不是他说的啊!
张掌柜一看,又是这个黄毛丫头。心道,这丫头是傻病治好了,却还一样脑子笨。这不是天生的惹祸精吗?
他扫了一眼那破坛子,还真不信,一坛破酱菜,能卖了出去。
那马车看着平常,可那车帘子,可是上好的天鹅绒!里头坐着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这场赌约,几乎是他这边必胜的局面。当下就夸了海口:“好呀!我张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员外老爷,名士富绅,但一口唾沫一根钉!这里大家伙儿都是见证人!”
“好!就冲张掌柜这句话了。你瞧好了!”苏二妞笑嘻嘻地捧着个破摊子,剥开人群:“叔叔婶婶,大娘大爷们,让一让,俺哥说了,有人属狗的,不打不服。俺哥说,早点儿让大家伙儿见一见乖巧摇尾巴的狗儿,也好叫大家伙儿没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哈哈哈…”
一通话说下来,围观之人,一堂哄笑。
便有人拿着看好戏的眼神,去觑向张掌柜。
张掌柜气得几乎咬碎一口老黄牙!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苏二妞和苏小溪的背影,心里怒骂道:两个小畜生,待会儿看你们怎么哭丧着脸回来!看你们怎么收场子!
苏二妞牵着苏小溪的手,把坛子交给苏小溪:“哥,好重。”
苏小溪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恶狠狠接过坛子的时候,把苏二妞骂了一通:“妹,七郎哥真把你傻病治好了?俺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傻了?”
我呸!你才比以前更傻了呐!
苏二妞暗自翻个白眼。但是苏小溪的话,却还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遮掩过去了。眼珠一转,急中生智,说道:“俺也奇怪咧!七郎哥给俺治好了病。俺从前怎么个犯傻,俺都记得呐。哥,你也知道,俺以前傻,可记性好。
俺病好了,以前的事儿全记得。
七郎哥说了,俺其实本来应该很聪明的。”
苏小溪扯动僵硬的嘴角…,他咋没看出来她聪明来着?
第六十二章 是真名士自**!
“你有把握说服那马车主人买下咱们的腌嫩笋?”苏小溪就问了苏二妞。
“没。”
“没啊,那就好…啥!没?”苏小溪陡然睁大铜铃眼,他刚才是听差了!“没把握,你还这么老神在在?”
他却忘了,他妹子实际年龄也才五岁而已!真把她当做成人了。
傻病治好了,又不是说年龄就增长了。
但苏小溪一点儿都没往这方面去想。对于苏二妞忽然间灵智聪慧起来,苏小溪真还没机会没时间往别处去想。眼下他俩就面临一道难题。
苏小溪咽了一口口水,“这…那咱要是输了,不就得给那姓张的跪下来磕头吗?俺们兄妹俩跪地磕头也就算了,要是连累阿爹这般大年纪,还要折了面子,那可怎么办哟!”
“切…哥,就算马车里的人不买,咱求一求他,让咱把这坛子腌嫩笋放在他车厢里,这总归是可以的吧?白送又没问他要银子,咱可怜巴巴求一求,没谁会狠心拒绝吧?”
“哦…妹,你真是俺妹?俺妹能这么聪明?”苏小溪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苏二妞这使的就是障眼法。到时候把坛子留在这车上,那银钱他们自己出。反正苏二妞身上还有一些铜钱。
倒是对于苏二妞能够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苏小溪还有些云里雾里,接受无能。
那马车近在咫尺,苏二妞却不知为啥,生出一股返意。
但临门一脚,不容退缩!
苏二妞是谦卑的,在死贫道还是死道友之间。她从来选择后者。
“哥…”
她看着苏小溪,那眼神俨然就是怂恿着苏小溪打头阵。
苏小溪也犹豫了。
“哥,你不会是怕了吧…哎哟,你就不怕俺们爹给张掌柜下跪磕头?那你可就成了不孝子了。”
苏二妞是聪明的,祸水东引,她最拿手。
明明是她惹出的事儿,最后反倒成了苏小溪的不是。要是苏三郎给张掌柜下跪磕头。那就是苏小溪不孝,这么个大帽子扣下来,苏小溪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咳…”硬着头皮敲了敲马车的车厢。
咚咚!
“里头的贵人可在?”苏小溪再是乡野出生,他大伯好歹是个秀才,从小时候到现在,形容举止,多半也会一些礼节。
只是有时候照猫画虎,有些四不像罢了。
可乡野之间,能有这样的礼节。那就已经算得上“文雅知礼”了。
车厢内,半晌没个声音。
苏二妞乐了,扯了扯苏小溪的衣角,压低了嗓门儿,就说:“哥,天助我也!这马车是个空箱子。咱回去就这么跟张掌柜的说。哈哈哈。这张老头儿这回可没话说了吧。
不是俺们不去卖笋子,是这马车里压根儿没人在。哈哈哈…”
苏二妞越想越欢乐,笑声都快止不住了。心里别提多激动。
“有事吗?”
一道清雅的声音淡淡从车厢里传来。犹如夏日里一泓清凉的溪流,清凉入脾般的凉爽。
却让苏二妞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来不及收住的笑容,次看看来,说有多怪,就有多奇怪。
苏二妞暗恼:既然在有人在里头呆着,刚才作甚不出声?非得要她说了那番打算后,才吭声?
要她看,里头那男人说不得就是故意的!
但即便恼恨车里那男人的作态,她却不好这时候得罪别人。
“啊。是位公子啊。”苏小溪听了车厢里传来的声音,却是说了话。他倒是没有苏二妞那么多花花肠子。
苏小溪欲要说些什么,却叫苏二妞扯住了衣袖。
不明所以地朝着苏二妞看去。见她向自己打着眼色。
苏小溪自然而然闭上了嘴巴。
苏二妞脆生生朝着马车里唤了一声:“公子好。”马车里的人果然没有因此而搭理她。她也不恼,眼尖地瞧了一眼车帘子。
通体黝黑,上好的天鹅绒。
“公子公子,咱们兄妹忽来打扰,没惹得您不开心吧?”里头那人照常没有理会她,好似她是和空气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