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郎,你不怕京城的少女瞧见你现在这模样,都要失望吗?注意点儿形象啊。虽然我也爱看那小子吃瘪,可没像你这样夸张。”桃花眼的少年名唤陆九郎,他左侧一少年,与他年纪相仿,此刻一边批评陆九郎,一边将手中的扇子狂扇不止。
“滚!张琛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狂扇你那把破扇子!”
“陆源,你丫的再侮辱爷的扇子,爷跟你没完!”
二人正不可开交。
那坐在正中间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一直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轻轻抬起,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说来也奇怪,他这一番举动之后,那陆源和张琛远霎时停止了打闹。
那男子虽然年轻,却显然很有威仪。
他眉目如画,面容俊秀,浅褐色的眸子迎着清晨一缕阳光,本该温暖如阳的眼眸中,却淡漠如尘。
薄唇一向没有任何弧度,此刻却稍稍弯起,很少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有趣。无疑,刚才那通闹剧入了他的眼。
“没想到,穷山僻壤的小镇里,还有那样的村妇…”他声若好玉,好玉有声,清澈如湖。
陆源恢复一本正经,面露思索:“那村妇长大五大三粗,见识却不少…还有那孩子…”
张琛远也露出思索:“那孩子皮相极好,说出去这二人是母子,别人都不信,而且,我总觉得,那孩子的眼睛很熟悉…”
那清冷如画的男子抿唇,最后道:“不过一村妇…,想来是家里哪个哥哥弟弟读了些书,回来教会她罢了…我等本来就是游学出来,不过是经过这小柳镇,何况家里急招我等回去,看来…当今圣上…”
气氛顿时陷入沉重之中,三人表情严肃…就连后来的,那个楼下刁难丑妇的贵气小公子气哼哼上楼,听到那话,心中怨气也尽数消散。
“二哥,明日启程?”小公子问。
“不,马上启程。”
气氛更加沉重。几个人端起饭碗,快速地吃饭。包厢里静悄悄的。
他们很快忘记了丑妇,同样,丑妇从来没有记住他们。此刻,丑妇带着平安到镇上有名望的夫子家拜访。却遇上了叫丑妇再一次看清现实的难堪。
第十五章道听途说的害处
小柳镇上的学堂并不多,最出名的就是罗家所设立的“善学堂”。但是,“善学堂”是供给镇上的富家子弟,有名望的人家上的。
小柳镇上不可能除了这些富家子弟之外,就没有其他读书人了吧?
所以,小柳镇上还有几个零散的学堂。规模…就很小了。
丑妇心知给小孩子启蒙的重要性。所以在挑选学堂挑选夫子的时候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启蒙夫子不一定要很有才学,但是品性一定要上佳。孩子的德行在小的时候就会定性了。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启蒙夫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阿娘,咱真,真要进去?”平安有些局促,站在一个小院子前良久,他脸上的潮红足以看出他的兴奋难忍。
“傻小子,不进去阿娘带你来这里作甚?”丑妇手中拎着刚刚在集市里买来的一只老母鸡,手中还拎着一条草鱼,用草绳穿过的草鱼还鲜活地蹦跳呢。
她从家里箱底儿里找来攒了好久的钱,一部分用来买手中的东西,这些是准备送给夫子的见面礼。还有一些是准备交学费的。
一个现代人太清楚学习的重要性了。所以她可以咬咬牙,将家里不多的银钱拿来给平安上学,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投资。
听说这个小院子里的老夫子姓曾,是个老秀才,为人严谨,最是孝顺,与人为善,待人亲和,对待学子,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可谓奖罚分明。这样的人,虽然古板一些,但是就品行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启蒙者。
所以丑妇今日带着平安来此。
“咚咚咚。”丑妇以手扣门。
门内无声,门却自己个儿开了。丑妇心想,可能是门没有关紧。也没多想,就牵着平安的手跨进小院中。
进了小院,就听到朗朗读书声。
平安更加兴奋,有些迫不及待。丑妇取笑儿子:“没定性,猴急的傻小子。”却惹来平安不好意思的抓头挠腮。
小院不大,推开院门,十七八大步就到正堂。
“哎哟!”平安脚傍到凹凸不平的石子儿,一声惊叫惊动了屋内读书的学子。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屋内的学子大多是稚童,黄口小儿调皮的紧,一个个好奇的目光从敞开的窗口往外瞧来。
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视线同时聚集过,平安慌了,只是咬住嘴唇不语。
这时,半开的大门被人彻底推开,从里迈着学究步的是个灰白胡子的老者。老者面容严肃,隐有不愉之色。
真有点鲁迅先生的横眉冷对,只不过鲁迅先生是横眉冷对千夫指,这老者却是横眉冷对外来人。
丑妇心里“咯噔”一声响,她有预感,今日给平安拜夫子的事儿,并不会很顺畅。
人在屋檐下,有求于人,当然要笑脸以对。
丑妇把平安往身前带,脸上笑容如花。当然…,那老夫子看到丑妇一张脸是否真“如花”那就不得而知了。
丑妇笑道:“曾夫子吧?打扰了。”微微施礼,算作礼貌。
那曾夫子却面容严肃,说话的时候也不正看着丑妇母子,那模样显得有些倨傲。丑妇不着痕迹地皱眉,但又想,这是古代,是封建社会,本来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
却不料曾夫子回一句:“有事儿等老夫下课了再说。”
好吧,听说,曾夫子严谨;听说,曾夫子一切以教学为重;听说,曾经有人打断曾夫子上课,被他从学堂赶了出去…
好歹人家没有直接给他们赶出去,算是够意思了吧。
于是,丑妇讪讪,和平安静立在屋外等候曾夫子下学堂。
其实并没有等多久,一个个孩子背着自己个儿的书包,带着好奇的眼神从丑妇母子身边溜过去。
有皮猴的孩子还冲着平安做了一个鬼眼。
“其实这是友好的象征,他们不一定是不喜欢你,相反,他们是对你好奇才会这么做的。”丑妇安慰儿子。
平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腼腆。但是,听到丑妇这么一说,放开了些,冲着那几个做鬼眼的皮猴笑了笑,那几个皮猴一呆,反倒是不好意思再捉弄平安了。
此时,学堂中人走尽了。曾老夫子徐徐从学堂里走出来。他站在廊檐下,“你是哪位?找老夫有何事?”
“哦,小妇人免姓,夫子且称小妇人一声阿丑。这是阿丑的儿子,叫做平安。”平安向前走了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曾夫人面前。
“嗯。”曾夫子只“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丑妇只好接着说道:“曾夫子,小妇人家的小子眼看着年纪也长了,小妇人儒慕读书人的高雅,便想着送来小子,跟着夫子学些知识。认几个大字。”
丑妇说的客气,但是她眼尖的发现,在她说完这话之后,这个夫子的视线在她的手中溜了一圈。然后四平八稳地冷面对着平安上下打量一下。
曾夫子沉吟片刻,有些为难道:“孩子年纪太小了。”
丑妇诧异,这是回绝?
但是刚才放学那一会儿,她亲眼看到也有几个和平安一样大小的孩子在启蒙呐。
曾夫子转口又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妇人和这小子家住南畦村,自然是从南畦村来的。”
那曾夫子“哦”了一声。
“夫子,家里小子年纪小归小,但胜在聪敏。”
此话还没说完,就听那曾夫子冷哼一声:“胜在聪明?一个庄户人家的孩子,能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慧吗?”
什么话!
丑妇顿时怒火中烧,平安脸色惨白。
“夫子,请恕小妇人刚才听差了,还请夫子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丑妇捏了捏儿子的手,示意儿子别担心。
曾夫子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道:“唉,还是年纪太小。庄户人家的孩子不比镇上的孩子,老夫亦能够体会你想要自家的儿子出息的心情…,这样吧,再过三年,你再来找老夫,老夫决不再推辞!”
丑妇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直冒,都是道听途说惹的祸!
“听说曾夫子为人严谨,最是孝顺,听说曾夫子与人为善,待人亲和,听说曾夫子对待学子,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可谓奖罚分明。”丑妇深吐出一口气,突然…:“都他娘的狗屁都不是!”
曾夫子听到丑妇的赞美不住地用手摸着自个儿的胡子,很是享受的模样,突然僵在原地,苍老手指颤抖地指向丑妇:“你,你,你!…你骂人!”
“哈哈,曾夫子,你是夫子,可别带头乱冤枉人啊。我刚骂人了吗?我有吗?我那是骂的人啊,我还以为我骂的是混蛋呢!”
“你,你,你不可理喻!你泼妇!你,你你给老夫滚出去!老夫再也不要见到你这刁蛮的村妇!对对对,”那曾夫子话头一转,颤抖着手指指向平安:“带上你这傻儿子,滚出老夫得学堂!”
“走就走,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这老学究呢!都说夫子是教化众人,普度愚民的善人。今日瞧了你,哈哈,我只当圣人也会放屁!”
第十六章意外收获
原来嫌贫爱富是自古就有的。中华大地上流传下许多的传统美德,同样,也遗留了许多历史都不曾解决的弊端。
她是那样的高傲,她站在云端挥斥方遒,她仿佛生下来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发光体。
然,她死了,又活了。然后,现在,她知道了,死而复活的代价就是蛰伏。
在没有拥有绝对的能力之前,她必须以绝快的速度融入这样落后而畸形的群体。她是一个村妇,必须扮演好村妇这个角色。
然后,才会有未来,未来,才会有不同。
丑妇牵着平安的手掌,母子二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却融不进这样的热闹和繁华之中。
“阿娘,要不,咱把这只老母鸡卖了吧。”平安提醒丑妇:“…家里境况不咋好…”
“不卖。”
“啊…啊?那不成啊,咱家还得过日子呐。”平安焦急,有些愧疚地自责:“都是俺不好,俺让先生不满意了…”
“啪!”话未说话,后脑勺吃了一记毛栗子。
毛栗子是俗语,意思是敲脑门儿。
“说啥傻话呐。”丑妇停下脚步,将平安的小身体板正,直面面地对着她自己个儿,她放缓了语调,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说:“儿子,你告诉阿娘,…这次见先生,先生没收下你,你真的觉得是你的过错吗?”
平安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头,慢慢地,慢慢地,清澈如湖水的眼底映出一些些湿润,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他用小孩子最直接的方式释放自己的委屈,向大人表明自己的难过。
缓缓地,平安摇摇头,带着鼻音的稚嫩嗓音软软地响起:“阿娘,俺…俺很听话。见了先生也没无礼。没有对别人恶言相向,没有胆怯。…阿娘,俺已经很努力了。”
“嗯,原来平安这么努力呀。可是平安这么努力是为了讨好那个曾夫子吗?”丑妇有意识地引导平安。她的儿子,高傲在骨子里,不需要委曲求全,不需要为了讨好哪个人就去承担下莫须有的罪名!
即便她此刻只是一介村妇,但她骨子里的骄傲是绝不会因此而消散,而埋没!
忍让从来不是目的,它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从来就只能是手段!
平安一边点头,一边回答:“俺想要上学堂,俺…想要念书。先生不教俺,怎么办…”这话就是默认了。他想要通过讨好曾夫子,让曾夫子答应教他读书。
丑妇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不快,她的手很粗很结实,此刻摸上平安的小脑门儿:“儿子,阿娘虽然没有念过书,也考不了秀才。但是,大字还是识得两个的。儿子,我们家穷,但穷的得有骨气。刚才那个曾夫子上来就打量阿娘手中的礼,回头还问咱是打哪儿来的。他是嫌贫爱富呀。…这种的人品,就是他愿意教平安,阿娘也不敢把你交给他教呀,没得教歪了咋办?”
平安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曾夫子一来就打量阿娘手中的礼,“阿娘眼真毒,俺还是后来仔细回想才想起来这回事儿呢。”
“所以,儿子,阿娘教你的第一课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动声色,一切又了然于心。”平安似懂非懂,丑妇没再具体地解释,话头一转,又说:“阿娘接下来要教你的第二课就是,宁折不弯是好品,你此刻却学不得,只因咱家此刻状况不佳,为五斗米折腰并不丢丑,但却绝不能委曲求全。今日曾夫子看不起咱母子二人,咱同样对他看不上眼,咱暂且忍让着他,但,儿子,今日曾夫子的事儿,你无错,就无需认错。忍让从来都只是手段,却绝不是结果和目的。”若是早晨那几个贵公子瞧到此刻的丑妇的话,必然不会再轻视于她,丑归丑,然,此刻的风采和自信,无形中展露出一股杀伐果断,一种对事实的凝练!
这样的人,即便此刻蛰伏,将来也会一飞冲天!
谁敢说,她只是一个村妇!
平安看呆了,即便他只是一个孩子,一样被这样的丑妇影响到。
“卖豆腐咯,又香又滑的白豆腐哟。快来买哟,一个铜板一块豆腐哟。”正是此刻,街头传来一阵喝卖声。
丑妇看了看被放在地上的老母鸡和猪肉,“儿子,老母鸡,咱不卖,自己留着,兴许还能下蛋咧。这猪肉,阿娘给你红烧吃。再买一方嫩豆腐,回头挑些野菜,阿娘与你烧野菜豆腐汤喝。”
“嗯,好,俺听阿娘的。”
豆腐摊前,丑妇正在结账。
前头卖豆腐的是个美妇人。
忽听美妇人冲着身后叫道:“阿郎,你把昨晚坏掉的豆腐扔了。再放也卖不出去,还占地方。”
忽然,一阵馊臭味儿弥漫开来。
却听美妇人喝骂:“俺让你把坏了的豆腐扔掉,你噶哈拿来前头。”捏着鼻子冲着那捧着臭掉的豆腐的青年汉子猛挥手:“拿走拿走,你把坏豆腐拿前头来,这不是赶走自己个儿的客人嘛!臭死了,快拿走!”
青年汉子看起来比较老实,马上讷讷应道:“哎,哎,就丢,俺就丢。兰娘莫气,俺,…俺…”汉子虽然木讷,对着那叫做兰娘的美妇人却红了脸。
那兰娘见此,舒了一口气,软声道:“你呀你,哎,俺兰娘当闺女那会儿,八面玲珑的。中意俺的人可多了,俺咋就偏偏选了你这个木头疙瘩哟。”虽然是抱怨,但是兰娘嘴里说出,却让人感到温馨。
那汉子马上脸又红了,埋下头就说:“俺,俺去丢坏豆腐。”
“这位大哥,且慢。”丑妇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哥大嫂子,这豆腐你们家不要了?”
“都是这木头疙瘩,昨天做早了。放坏了不是。不要了不要了,坏了还咋要?”兰娘责怪青年汉子。
“给我吧。大嫂子既然不要了,我买。你看,多少钱?”丑妇说着就从兜里掏钱。
“啊?!这可坏了…,你要这个作甚?哎哎,算了算了,俺也不问了,既然妹子你要,那送你吧。”兰娘从青年汉子手中接过坏豆腐,又递给丑妇:“都坏了的东西,也不好意思收钱,你拿去吧。”
“这不行!咱们庄户人家实在,该给的还得给。呐,你拿着,大嫂子。”说着扣下钱在桌板上,拿起东西,带着平安快速地消失在豆腐摊前。
那兰娘看傻眼了:“这是咋个回事啊…这妹子脑子不好了吧?坏豆腐就是勉强吃,也吃不下,下锅可是一股馊味儿啊。”
第十七章聪慧的平安
又说丑妇捧着一桶子又酸又臭的坏豆腐,两眼放光…咳咳,是两眼精光乍现,如同手中眼中的不是不值钱的豆腐,而是金砖美玉。
当然,事后证明,这虽然比不上金砖美玉,那也绝对是金光闪闪的大元宝!
丑妇带着平安片刻不离的回到南畦村。丑妇回到自己个儿的破茅屋就开始捣鼓那一堆又酸又臭的坏豆腐了。她那边正聚精会神地捣鼓坏豆腐,这边可就苦了平安了。
平安小小一张脸,白嫩嫩地皱成小雏菊,…好吧,这个形容有些不雅,但胜在形似神似。
丑妇啊丑妇,你说你自己个儿捣鼓那堆个没用的坏豆腐吧,嘎哈还把平安也给带累了?
只见丑妇将一块块坏掉的豆腐从桶子里捞出,放在她家唯一一个菜板上,还是坑坑洼洼的那种,菜板上还摊着一层白麻布…,本来该用薄些的布料,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布料了,不得已才用了白麻布。就这白麻布,还是丑妇翻箱底儿给找半天才找到的。
当下,丑妇再次感慨自家的穷困潦倒…,这庄户人家,就算再穷,也不至于连零星半点儿的尺头都没有。再一次,丑妇赚钱的欲望那是大大的旺盛啊!
丑妇这里捞坏了的豆腐,平安也没能幸免于“臭”。
平安揪着小脸,一张脸宛如怨妇一样,每每在菜板上多摆平整一块儿坏豆腐,都会用他形状姣好的眼觑向丑妇。平日里灿烂的星眸也满满地染上委屈。
“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丑妇丢下筷子,抱着肚子笑倒在一侧,实在是…,“咳咳,儿子,咱家没镜子,不然就让你瞧一瞧,怨妇是咋个模样子啦…哈哈哈哈…”
“轰!”平安性聪慧,再加上他身份尴尬,才南畦村里没少被人背后议论,他平日不表露,却都听在耳力,久了,便听懂了人在他背后说的那些下里巴人的话。就比如这怨妇吧…,就曾经是一年长的大脚媳妇儿说的,说他阿娘不得是个怨妇咧…
只是这个时候,他阿娘说他像怨妇,平安整张脸涨得通红,…阿娘无恶意,但…
“阿娘!俺是男子汉!俺不是怨妇!”平安捏着粉拳向丑妇抗议。那小模样,看的丑妇刚刚平顺下来的情绪又一阵波动…
“哈哈哈…太,太他娘的逗趣了,儿啊,咱家穷的咧,要是富裕一些,阿娘准保给你穿花裙子,保证羡煞一群老少爷们儿,姑姑婶婶的。”
平安一张笑脸更加怨怼…,没错,就是怨怼,丑妇揉揉眼,她没看错,…你能想象一个小正太用一张怨怼的眼望向你时是什么感受吗?实在是太可爱太…他娘的逗趣了!
“阿娘,第一,你不该说粗语,这有辱斯文。第二,你不该想着给俺穿花裙子,俺长大是要保护阿娘的,是爷们儿!”平安一本正经地指出丑妇的错处。
丑妇这下错愕了,她呆呆地看向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指责她错处的平安,忽地,嘴中“啧啧”有声:“我说,儿子啊,咱家没个爷们儿啊,这话谁教你的?”
“我听来的。”平安小脸骄傲地扬起,很有些炫耀的意思在呢。
“还有之前和那贵气少年斗气的话,也是听来的?听谁说的?”
“那日去小柳镇赶集…,阿娘没注意呢,俺听到了,一个秀才老爷说的,后来另一个人就骂人了,那秀才老爷就指着那人喝道‘有辱斯文’…”平安小心翼翼抬起小脑门儿:“阿娘…,俺猜,‘有辱斯文’就是骂人的时候用的话…难道,猜错了?”
丑妇嘴角僵硬地抽动几下,…错?…对,错了!
她本来就觉得自家的儿子聪慧不比常人了,如今…还是证明她错了!她还是低估了她儿子的聪明才智。
无人启蒙,仅凭着那日赶集时候,一老秀才和另一人的对话,就能猜出“有辱斯文”的意思,还能够借着那老秀才的一段话把那贵气少年给反驳回去。…能做到这些的,别看表面没什么,背后可是需要胜于常人千百倍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以及无人能敌的分析透析能力。
而凭死去的丑妇…,她生不出这样的孩子的。
想到此,丑妇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艳阳之下,生生被惊起一层浪,脚下冰寒之气顿起。若不是接受这具身体,清晰地记得平安生产的过程,她几乎都要不敢相信,平安会是这具身体里出生的!
正是因为无法否认平安是她生的,所以,她更加担心。孩子不像之前的丑妇,倒像是她!但她才来此地,平安不可能像她,那就只能像孩子他爹。
好事否?坏事否?
孩子他爹到底是何人!平生难得一股不安弥漫在心田。
“阿娘?阿娘?”平安唤醒丑妇,“阿娘,你咋脸色这么难看?别是中暑了?”说着,冰凉小手搁上平安黝黑宽阔的额头。
一股嗖臭味弥漫开…
“去去去,臭小子,故意的吧!臭死了,把你那抓过臭豆腐的手拿开去…!”丑妇被平安这么一打断,甩甩头,把那不安甩在脑后。倒是抬眼,看到自家儿子眼中促黠之色:“哼哼,故意的吧。”
“没,没,俺才没那么坏心眼儿,俺是为阿娘好。阿娘看啊,你中暑了吧,俺把手往你额头上一搁,‘臭神’就把阿娘治好了。”他还平白无故编出一个“臭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