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山回来时,岳青平已不在,桌上的那杯鲜红的西瓜汁还和他离开时一样满。他心一沉,问:“青平呢?”
金老夫人长叹一声:“那孩子,我就随便问了她几句,她就生气了。终于承认她是看中了你金家的身份。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贪图那些荣华富贵呢?”
“妈,你跟她说了什么?”金正山不也相信他的耳朵,看中金家身份?贪图荣华富贵?
“我就跟她说,做了金家少奶奶,可是很辛苦的。她就生气了。”
金正山冷静下来,问道:“妈,你喜欢她吗?”
“你喜欢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妈多想你带个女孩子回来啊!”
“妈,你是不是认为她看上金家的财产了?”
“看面相不像,不过话里话外来来去去都是少奶奶啊,富贵啊,确实人不可貌相。”老夫人很惋惜。
“够了!”金正山突然大吼一声,“妈,你不了解她,我还不了解她吗?你的假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正山,妈妈没有说假话,那女孩抵不住我的追问,终于承认她是看上了你金家主事人身份,大概没脸见你,跑了。”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抓了,儿子从没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啊。
金正山气得浑身发抖,还在污蔑她!“如果你有一点点了解她,就不会用这蹩脚的谎言来骗我!”他转身冲了出去!丝毫不理睬金老夫人在后面又哭又喊。
无力
82
一边开动车子,一边打电话,没人接,继续打,还是没人接,金正山慌了,直奔乐苑小区,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跑到小区门口询问门卫,门卫早已认识他,告诉他刚才没有看见岳小姐回来。金正山开着车在附近几条街慢慢巡回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小树林!立即朝小树林开去。直到看见那抹身着波西米亚裙飘逸的身影,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去,只见她在树林里采摘一些狗尾草,摘一条编制一条,竟编成了一个狗尾环。她的包丢在另一边,怪不得听不见电话。大概编制得太专心,居然没看见金正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最后一根草编进去,她露出满意的笑,那么开心,丝毫不见一丝阴霾。
“青平。”金正山喊她。
岳青平一愣,看见金正山,又笑了,“怎么我没发现你。”
“你太专心了。”金正山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时候经常玩这个,到处也长这个,长大了不玩了,也不能到处看到了。”岳青平感叹,制作狗尾草花冠和狗尾草戒指,以前可是她的乐趣呢。制好了硬要戴到她喜欢的人手上,比如爷爷,比如任之丰。爷爷一脸乐呵呵,哟,我的乖宝贝,给送给爷爷的呀?任之丰一脸不耐烦,怎么这么幼稚,还拖着他幼稚!
“青平,今天我妈。。。。。。”
“师兄,我想我们不要在一起。”岳青平平静说道,见金正山一脸焦急,她忙解释,“是我太自私。跟她人无关。”
“青平,跟你过日子的是我,你只需要在意的我想法就好了,我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金正山心一沉。
“师兄,真的是我的原因。我的第一次婚姻婆媳关系不好,导致后来婚姻失败,我没有勇气重蹈覆辙,也不想多花心思重新去经营这么一种关系。是我没信心没耐心。老夫人的话其实很对,我不能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我该想想她人。”岳青平诚恳地说道。
“青平,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就我们三个人。”离开这事非之地,离开这烦恼之地。
岳青平笑着摇头,脸上有些伤感:“我五岁时父母双亡,看见别人的爸爸妈妈对孩子百般关爱,我常常羡慕不已,长大后看见那些人给父母买这买那,我也羡慕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几十年,有亲所养,有子所爱,这是一种福气,是前世修来的缘份,有今世无来世。所以,你们以后还要继续相依下去。”她不能陪他,她将成为他们母子之间不安定的因素,她选择剔除自己。
“青平,我母亲,我还能陪她几天?可你,我可以陪一辈子。我不能为了几天放弃一辈子!青平,不要离开我!”金正山声音颤抖,他害怕的终于来了。
“正因为你已不能陪她几天了,才要珍惜啊!以后想起来,才不至于后悔。”
“青平!”金正山大喊一声,眼圈红了,“你一定要选择离开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岳青平低下头,她不忍心看他伤心的模样。
“青平,我妈在金家过得不错,我可以放心离开她。我们带着清儿,去别的地方定居。我们会很幸福。青平,我不想失去你,我宁愿失去所有,也不愿失去你!”金正山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青平,我爱你。”
岳青平想起他念的那首诗,想起他吃她没吃完的云吞面,想起他为她放弃金家继承权,想起他在她厨房里的一举一动,想起他照顾清儿时的细心与慈爱,想起他温柔深情的笑容,他真的爱她,深爱她,因为爱,才如此疼痛,如此绝望,这些表情,原来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和眼睛里出现过,难道这些伤痛都要因她而循环出现吗?
她怎么能让他陷入如此伤痛的余地!她的师兄,一向风清云淡,胸襟坦白,自在从容,从什么时候起,她破坏了他这一份完美?
她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决绝,她轻轻推开他:“师兄,我们并不是彼此适合的那一双鞋子。放手吧,总有一双适合的鞋子属于我们。到时,我们都不要错过。”
金正山知道事情已不能挽回,他失神地望着她,他那些美丽的梦想,每一个梦想里都有她,如今全成了泡沫。没有了她,他还上哪去找那一双鞋子,她一直是他最完美最合脚的鞋子!现在鞋子要挣脱他的脚,他却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他眼睛赤红,面色苦涩,对岳青平说:“可不可以给我编个戒指?”他没告诉她,小时候,他没玩具玩,常常用狗尾草编花环,编戒指。花环戴在他母亲的头上,戒指也戴在他母亲的手上。他没想到,这一切好像成了一个预言,他的戒指还没给她戴上,花环也没给她戴上,他却再也没机会了!
岳青平抽一下根狗尾草,仔细地编戒指,她眼神专注得像一个孩子,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法,她的手指纤细嫩白,像笋尖尖,金正山一直记得它多么柔软温和,牵着它就不想放下,他曾经想,以后他要好好保护那双手,厨房的事他包了,洗衣拖地的事他包,不让它沾油烟,不让它沾污渍。他就只出去买了一趟粥,地天变色,他心爱的人就不要他了!
终于编好了,金正山伸出左手无名指,岳青平将那个圈套了进去。金正山后悔,他怎么就没事先给她买一个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左手无名指连着通往心脏的血脉,套住她的左手无名指,他就套住她的心了。现在,把自己的心交给她套上吧。
“师兄,你那儿我就不去上班了。”要断就断个干净。
“为什么连这点念想也要断了?你还怕我纠缠不清吗?”金正山沉痛,连工作也辞了,他连见她的机会都不多了。你真要这么狠?
“我突然想去外面走一走,已立秋了,秋天不冷不热,适合旅行。我还没走出过同城。”旅行?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金正山看见一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转悠悠地,像一只飞鸟,孤单,寂寥,无枝可依。立秋了吗?难怪他内心一片萧瑟。
金正山没有回母亲那儿,他提了一瓶酒,进了金文彬的房间。找来两个杯子,满上,也不说话,一口喝尽,又满上,又喝尽,一边三杯下肚,他只觉得心烧得痛,搐成一团。金文彬没有喝,也没有动,眼睛平静地望着金正山,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消沉。
又喝了三杯,金正山长长吐了一口酒气,看着金文彬:“爷爷,我一生的幸福要毁在金家了!爷爷,我痛!好痛!”
金文彬长叹一声:“人一生总是在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有代价。你选择的不是金家,是你的母亲。”
“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你以你母亲的幸福为幸福,她想进金家,所以你尽管不想回,还是回了。你很努力,可是你不知道,你的努力在潜意识里,还是为了你母亲,让她过得好,让她开心。昨天的生日宴会动静这么大,你不就是想让她扬眉吐气?可是孩子,你忽略了人性的贪婪。那就是有了还想更有,好了还想更好。”
“你母亲初中没毕业,在金家做家佣,羞涩、胆小。你爸爸比她小三岁,被她的容貌性格吸引,两人偷偷在一起,事情被发现后,我让你父亲选择,你父亲以年纪小不想结婚为由拒绝。我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金家,只是没想到她当时已怀有你。知道时,你已四岁,那时,你爸爸已经结婚。以你母亲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能生下你、养大你,的确受了不少苦,尤其是玉刚媳妇常常打上门去欺负你们母子。不过生活上她没苦多少年,当初我给的钱不少,要想平淡过日子,也能过些年。你十多岁后就开始自己挣钱养家了。大学后,生活更是不错了。只是人的野心与欲望啊,真不能忽略,她这么个知识低下、能力低下的女人,从没断过要进金家的念头。若仅仅是冲着她,我完全不可能接受,只是你,你这孩子太让我喜欢了,你就像当年的我,自立,自强,胆识过人,聪明过人,一身正气,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继承人的要求,为了让你回来,我双管齐下,说通你母亲,又游说你,才让你回来。回到金家,你母亲尝到大贵大富的滋味,哪还能退回到从前?在她的心目中,她养的儿子天下第一,没有哪家姑娘能配得上,特别是岳家那丫头,更不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可惜啊,她到底是眼光鄙俗,看错了那丫头,八卦门一心护着的人,岂是她所说的无背景、无家世、不能帮你的人?你光明磊落,可惜看不到人的劣根性,荣华富贵到底没几人能当成浮云。”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恨你的母亲,也不是要你恨你的父亲,其实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又无错。想想看,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可是,你母亲疼你是真,靠你是真,她没了你,生存不下去。你除了选择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岳家那丫头,一身才艺,好气质、好性格,没有你,一样有人爱她,保护她。你不是她的唯一,你是你母亲的唯一。”
“你们的婚姻大事,我不想干涉半点,当初你父亲是,正海是,所以这回,你的事,我也不会插手,我更不会去劝说你母亲,有些人,钻了牛角尖,看别人全是缺点,全是有阴谋的坏人,一辈子也没办法沟通。”
“喝吧,喝吧,彻彻底底地醉一回,酒醒了,就该回去了,你母亲已哭闹一天了。记住,你已经选择了,回不了头!”
金正山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醒来时看见他母亲眼泪满面,坐在他床头用毛巾给他擦汗。他心一揪,悲痛地闭上眼睛。
83辞行
同城机场,岳青平反复扭过头看,总感觉有背后盯着她。清儿背着他的小书包,问妈妈:“找什么?”
岳青平摇摇头。
半个月前,随右说:“想旅游,不如去爷爷给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那房子一直有打扫,随时可住,新西兰空气新鲜,环境又好,是个居家旅行的好地方。有朋友那儿,若去,让他帮衬。”
岳青平一想,是啊,去爷爷给她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随右帮助她办好一切证件,又叮嘱这叮嘱那,终于启程去新西兰。可此刻为什么总觉得有盯着她呢?
登机了,她再次回过头,四周看了一遍,一张张陌生而匆忙的面孔,她叹了口气,难道真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就站背后望着她。自那晚分手后,任之丰再也没出现她面前,但她从候力城的口里不时知道他一些事,听说住到蓝溪去了,那栋大房子终于有了主,有他,那儿的一切不会荒芜的,她很欣慰。听说他的公司又发展了,越越投资公司名气越来越大,很符合当时他对记者说的,越越,就是越来越火的意思。听说他城东投资了一批公益事业,取名“青萍”,她笑了,大风始于青萍之末,幸福必能起于青萍之末。她能,他也能。一定。
牵着清儿的手,她登上飞机。
候机厅的一个窗口,任之丰默默地看着她,娇小的身材,头发长长了,披到了肩上,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套头毛衣,脚上一双坡跟休闲鞋,很率真随性。儿子也是一件毛衣,球鞋,可爱的小书包不离身,书包上吊着的小灰老鼠一蹦一蹦,和他一样,天真可爱。她们要走了,终于要离开她的视线了。她们,会不会从此走出他的生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可儿一步三回头,最后身影消失,最后飞机消失。天空只剩下机翼划过的两条长长白带,像两只张开的手,两只飞翔的翅膀,两行悲伤的眼泪,两颗平行的心,和两份不能相交的爱。
他想起当时他签下的条约,竟然一下子全部做到,再也没有机会瞪她欺负她了,再也看不到她对他一付又怕又恨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样了,再也没有一只那样的小兔子能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爱情了。他倚墙上,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想再站起来。
第一条,不准瞪她。
第二条,不准凶她。
第三条,不准骂她。
第四条,不准嘲笑她。
第五条,不准欺负她。
制约:岳青平签约:任之丰
另一个窗口,金正山一动不动地凝望。随着飞机飞走,低下了头。然后离开,他离开的地方,有一滴水迹,悄悄渗入地板,悄然不见。
后来他的母亲为金正山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完全符合她择媳的要求。金正山想起了爷爷的话,“选择的不是金家,而是母亲。已经选择了,回不了头!”他惨然一笑,既然选择了她,既然回不了头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吧。他她的安排下结婚了,最后成全她,就当还了她!只是以后再也没办法对她发自内心的好。金文彬死后,金正山成了金家说一不二的老大,事多应酬多,金老夫有时候一个月也看不到他的,纵然看到,也是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她有一次向儿子撒娇,要吃五里街的粥,哪知儿子脸色一变,冷声说:妈,是没钱呢还是喊不动呢?金老夫一滞,如今她还需要什么钱,满身富贵荣华,她也不想吃什么粥,只不过想要儿子的尊敬和关爱,可是,她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了。老夫后来醒悟,拉着金正山的手,说她错了,她错了!她愿意弥补。金正山抽回手,眼望远处,轻轻说道,有些错,永远没法弥补了!
晚上,任之丰和候力城蓝溪喝酒,任之丰将收藏的好酒一并拿出来,两拿两个杯子,满上,“不是早想着这柜子酒吗?喝吧,管够。”
候力城也不说话,和任之丰一杯、一杯,一个劲猛喝,三下两下,一瓶酒见光,任之丰从旁边又拿起一瓶。又见光。喝到第四瓶时,候力城制不住了,拿起杯子砸向地上,只听呯的地声,酒四溅,玻璃四飞。任之丰一笑,仰面倒下,也不管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刺破他的背。
候力城没有说,其实今天他也去了,看见她们母子两孤零零地走,他难受得要哭,可他不能做什么。真难受啊,这一柜子酒他盯了很久了,可今天喝起来,没一点欣喜,没一点痛快,越喝越憋闷,越喝越清醒。这地方,他亲眼看见他们这儿结婚,他当伴郎,临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他居然手一抖,本要递给疯子的戒指盒却从手里滑了。满坐皆笑,有打趣,猴子,疯子结婚,慌什么?是啊,他慌什么?可有比他还要慌,拿着戒指居然戴了几下才戴进她的手指。平时,疯子是多镇定的一个,可那瞬间,竟然发现他的手比他还要抖得厉害。是不是,他们潜意识里,都会感觉到她的离去?都会预知今天的结局?
任之丰也想起了他和她结婚那天,怎么就那么慌呢?不但念错了词,拿个戒指手居然抖得厉害,戴了几下才戴进,那个戒指,明明是和她一起去选的,大小合适。那日,她柜台边看了半天,才指指一对:“就那个。”任之丰一看,太简单了,再选。她翘着嘴,嘀咕:“简单才好,复杂最容易损坏。”他到底是依了她,戴她手上一试,精致小巧,和她的手很相配。当时就不让她取下来,说,戴上就好了,取下来又得再戴一次,多麻烦。她才不听,非要结婚那天戴。他想,那回真不应该让她取下来,永远戴着,她就不会走了。那晚,那喝了不少酒,居然没醉,倒是猴子,没给他挡多少就醉了,他那时想,今晚一定不能醉倒,今晚他要好好抱她的小兔子。心慌啊,进卧室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倒把她吓倒了,抱着他的胳膊喊丰子哥哥。他抱着她,亲她的眼睛,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唇,直到他停她的身体里面,心才稳了。他的小兔子,终于全部属于他了。
后来?后来他和她的蜜月就这栋大别墅渡过。他说,们出国去玩,都没出去过。她说不要,这里多美,多宁静,她指着那片树林,说喜欢,指着那池莲花,说喜欢,指着那块草坪,说喜欢,指着那游泳池说喜欢。他捉着她的手指,指到他的鼻子上,逼着她问,这个,喜欢不。她脸红了,好半天,才别扭地说,喜欢。她们就蓝溪了,她喜欢,他都依她。他只要能抱着她就满足,一个月时间,他们哪也不去,天天泡一块。他记得他后院的那棵玉兰树下要亲时,她惊慌失措,脸红得如旁边的水池里的莲花一样,眼睛到处乱转,生怕有来。他瞪着她,家的院子,又最高处,谁能来,谁看得到?终于让她眼睛里只有他一个。每回亲她,他一定要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要她的眼睛里有他,他要盯着她眼睛里的他,热烈爱她。可是,他什么时候彻底丢了她?
真痛,痛得要窒息,可还得活着,要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她希望的。的小兔子,会替好好地活着。知道,这样就会幸福。
84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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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灵顿,岳青平带着清儿已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原本来时并没有打算定居,可一个月之后,岳青平就决定留下。随右的朋友对她们很照顾,给她们介绍老师学语言,给清儿介绍学校,带她们熟悉各处环境,请她们喝葡萄酒,观赏新西兰海豹,带她们游达卡皮蒂岛野生动物保护地和马尔堡峡湾,岳青平的厨艺好,久居在新西兰的华人朋友,常常来她家蹭饭,这使得岳青平生活更加充实、欢快、新鲜。就这样,岳青平一边适应新环境,一边学习新东西,同时在惠灵顿一家美术社找了一份工作,同城那些悲伤竟渐渐离得远了。
这里空气纯净自然,天空蓝得如镜。她的房子坐落在惠灵顿的面边,离南海岸很近,吃过饭散步,不一会儿就可以欣赏海景。惠灵顿是座很小的城市,宽度只有两公里,步行就可以浏览全市,这点最让岳青平喜欢,她不敢开车,可在惠灵顿,她发现,最不需要的就是车了。买了两辆自行车,她一辆,清儿一辆,母子二人优哉游哉到处转。她的房子很漂亮,里面早已装修好了的,一应俱全,似乎早已笃定她会来。房子前后是一块绿色的草坪,第二年,岳青平在草坪周围种了很多铃兰。
岳青平和清儿都已融入这个城市,清儿八岁,已经有一米一了,眉毛和头发越来越像任之丰,眉毛浓厚,头发硬密,能将自行车骑得如飞,他说,虽然骑不到白居易了,不过这车骑起来也很痛快,速度比白居易快多了。他当然也不相信岳青平从前的话,“爸爸读书去了”。岳青平认真地告诉他,她和他爸爸已经分开,等他长大后去找爸爸。她给他看爸爸的相片,报纸上的,杂志上的,电视上的,还是日常生活的,全是随右发来的。清儿问:“妈妈,我长大后要去找爸爸吗?”
岳青平点头:“当然要去了。你爸爸最疼你了。”
“爸爸也疼妈妈,妈妈为什么不去?”
“因为,妈妈看见爸爸心痛。”岳青平黯然。她要将清儿带好,让他代替自己去爱他。
清儿似懂非懂,倒是乖巧地点点头。
一天傍晚,母子俩给草坪除杂草,给铃兰浇水,忙得不亦乐乎,岳青平看看时间不早,对清儿道:“你就这里玩吧,我去做饭。”
清儿应声答“好”。突然从外边传来一个声音:“多煮一点米。搭个餐。”
母子俩齐齐抬头,齐齐睁大了眼睛,齐齐张开了嘴,岳青平是呆了,岳涵清是张口喊了一声,随即扑上去:“历叔叔!”
不是历斯然是谁?还是一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吊儿郎当样,还是那么阳光帅气,一笑时又妖媚又惊艳的那个人。离他三米处,跟着一个猥琐大叔,身短腿长,脸大眼小,若渐离。三米,是若渐离和历斯然必须的距离,近了,会被历斯然欺负,远了,又常常小命不保。
“再多煮一点米,我也搭个餐。”若渐离点头哈腰。见历斯然一记飞眼过来,立刻不说话。是啊,确实没创意的台词,就比他多两个字。下回记得自己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