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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秀……”沽月汐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淡淡感伤,“他的命,我不能交给你……因为,他也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猛然间玉葵莲怔住了!这一句话,似乎费得千转百回才入得她耳,了得此意!表情因为震惊而显得呆滞——她愣愣望着沽月汐,甚至忘记了呼吸,嘴唇艰难的开启,“……所以……我们才会死?……”
所以……我们才会死?……
这句话令人玩味。
沽月汐微挑了眉,凝视失神的玉葵莲,——直到她看见玉葵莲空洞的眼里滑下两行清泪……
悄无声息的滑落,浑浊了妆容,朦胧了清眸,落一脸凄然。
闭眸,低头,挽发,抬首,她嘤笑出声,泪如泉涌,娇柔的身子随着越来越张狂的笑阵阵颤抖——停不住似的,她急促的颤抖急促的呼吸,急促的阵笑急促的流泪……
然后……她慢慢缓下来,笑声渐渐收起……
真相大白!——
她突然明晓了。
而沽月汐,一直默然无声的看着她——然后,看见玉葵莲满目沧痍。
“世人只道,东诸暗士十三,潜伏四国行无踪……”极轻极缓的,玉葵莲如此开了口,仿佛需要耗尽毕生气力似的,生硬的说着这一字一句,“可是……无人知晓,东诸暗士本有一百零三人……”
沽月汐微微拧眉,一百零三人……这么多人潜伏在四国之中竟没一个被发现的?
玉葵莲轻轻一笑,泪痕残在,“小姐一定很奇怪,……这么多人,却没有任何一国捕获过一名暗士。……一百零三人,每一个都潜藏着身份,黑纱蒙面,武器携身,暗士们彼此亦也不知道同伴的姓名容貌,仅以臂膀上的黑色图腾为标识,如此隐晦……唯一能接触的人,是君王,有三个人……这一百零三人中仅有三个人能得皇帝的亲身召见,被选出来的暗士,臂膀上的刺虎图腾会被添上獠牙,这三人能统率余下的暗士,以完成各种任务——”
沽月汐凝神问她:“什么任务?”
凄然一笑,玉葵莲回道:“捕猎。”
捕猎?
“或许……曾经的暗士们的确是查探着各国军事机密,皇帝一向好战,这也理所当然。……不过,至少我接受训练并成为暗士时,我只知道一个任务,猎杀。只有猎杀!”玉葵莲说到这里,眼神里透出强烈的恨意,她定定的看着沽月汐,“没有给我们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选择,猎杀那些妖物……”
沽月汐心里是一惊!——猎杀妖物?!……不……不……她应该懂得……她不应该惊讶……只是,那个男人为了活下去,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
“大家……一个接一个死去……”玉葵莲声音苍白,无力,彷徨……“真是奇怪……明明是些不认识的人,可是看见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清清楚楚的……这样死掉了,心里头,像裂掉似的痛……”
玉葵莲轻抬起一只手,扶住自己发麻的头,白皙的手指揉进浓密的黑发中,她勾唇苦笑,“老天啊……那可是妖怪啊……光是看那模样就已经吓得不行,居然还得去猎杀它……血肉之躯,武艺再高强,也难以对付……”
有可能的。——沽月汐心里清楚,那是有可能的,如果是不会幻化成人形的低等妖怪,凡人也是有可能猎杀它们的。看来,伊南莎·泷很清楚,低等的妖物空有蛮力而无妖法,更没有灵气。
“我们……被派分到各国猎杀各种妖物,日复一日,像是没有止尽,死的人也越来越多……然后有一天,我记得那时我还是小海小雨这个年纪,三名暗士中的一名带领我们去了一个密林,猎杀半人蛛……我想我一生也忘不了那张狰狞的面孔,粘稠青紫的乱发,灰白无瞳的眼睛,分明是蜘蛛绒黑的身体,前端却延伸长着女人的上半身体……它就在那里睡着,我们惊醒了它……我们向它投掷火箭,它很痛……它被激怒了……死了很多人……很多……”玉葵莲的眼神,随着她沉缓的叙述慢慢变得迷离,仿佛她又回到了从前——“它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我的柳袖剑刺进它的胸腔时,它也不顾痛楚张开毒牙森森的嘴向我扑来,——可是荻溟砍下了它的头颅。荻溟是带领我们的人,优秀的暗士,我们在那个时候相识,他就像我的父亲一般。从此相随。每次去的,都是荒芜人烟的地方,妖魔横生的地方……自然,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踪迹,如此几年后,荻溟的孩子也被收录进了暗士一族——”疲惫无神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暖暖的笑意,玉葵莲柔柔说道,“小姐,就是小海和小雨了……他们资质很高,率真无邪,荻溟在猎场上救过我,我便如大姐姐一样在猎场上时时照应他们——两个小家伙个子小巧,即便是蒙着面也能一眼认出来。我从小独孤一人,私下里,我与他们亲如家人。”
这时,玉葵莲停下来,眼神空洞,仿佛思绪凝结住了……
密不透风的厢房里,光线阴郁晦涩,惟有玉葵莲的香气儿弥漫四周,沽月汐停下拨弄花瓣的手指,看向玉葵莲——
我与他们亲如家人。
——恐怕,她是失去了什么吧……
伸出纤细的手,凉如水,寒如雪,寂寥无声。如同静谧澄明的湖,落下一片无枝的叶。她温柔对她,轻轻拈起她颈项上一缕稍显凌乱的发,细细撩起,理顺至耳垂后——
“你还有我。”沽月汐的声音平静淡然。
玉葵莲的眼里有莫名的东西闪烁。犹如水中濒死之人抱得枯木。她很高兴,从一种极大的悲中获得解脱的高兴,是感激?喜悦?满足?……她该有怎样的情绪?她很乱……但是宁静,像是得到神的安抚,宁静并且无所惧怕。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吁出,像是在驱散心中所有抑郁。“然后……然后,就在一年前,我也被选为那三名暗士中的一位了。我不知道自己替换了谁,每天都有人死去。去见皇帝的那天,我们三个人,我,荻溟……还有屺,看见了克罗蒙·俣,皇帝在帘幕里面,他站在帘幕外面,挺直的站着,没有任何表情。……皇帝的声音尖细柔嫩,像个孩子,但是我们都不苟言笑的仔细听着,丝毫不敢怠慢,他似乎不太高兴,他说低等妖物的污血在亵渎我们手中御赐的兵器,他说只能猎杀低等妖物的我们显得如此无能,他说华葛国现在众妖丛生适合做我们新的狩猎场……”
沽月汐心里冷冷的笑了,一年前……华葛国众妖丛生,一年前她恰好死去。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其中的原由。
“妖物无善恶,隐蔽人世岁月潜修,怎么能料到……会命丧在我们手里,但凡是人又怎会没有恻隐之心……更加上,暗士死伤无数,即便侥幸平安回来,无功而返也只会被皇帝赐死……我们第一次抗拒接受任务,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受不了每日与妖物撕杀……荻溟时时都担心着他的孩子会被妖物吞食,他态度诚恳甚至乞求,而屺像一只暴躁的山羊,为他死去的同伴感到不满与愤怒,时不时顶撞皇帝,质问他这些年来持续猎杀的原因……是克罗蒙·俣回答了我们,他的声音震怒,胡须抖动,他说原本一切早已结束,他说可是我们失去了妖狐之女……”玉葵莲抬起头,目光与沽月汐相交,如此这般凝望,玉葵莲笑了,苦涩苍凉,“妖狐之女……他说因为我们失去了妖狐之女,所以必须继续猎杀……必须死……他说,在伟大恒久的伊南莎王朝面前,我们的生命贱如蝼蚁……”
“克罗蒙·俣那时的面容,那时的言语,在我心里像刻进去一样清晰。我们在华葛国,面对那些妖物……单薄无力得犹如易碎的枯叶,而后支离破碎,一片残骸。荻溟死了,屺失踪了。……我在浅水中追着一只年幼胆怯的妖,它是那样的惶恐无助,将要刺向它的时候听见了荻溟的惨叫……当我赶到,看见他血染了全身,血盆大口的妖怪刁起他的腿,狼吞虎咽……小海和小雨一面哭嚎一面提剑冲向那妖怪……白骨与血肉在它嘴里交错撕咬,淌了一地血水与黏液混合不清……我不记得自己是用怎样一种力气拉开这两个孩子的……我想软倒在地上,可是我办不到,我死死拽住他俩,不管他们如何哭嚎挣扎扯打……我想我是看见了,那时荻溟的双眼,尽管被血水模糊,但是我想他是看向这里的,他一直看着这两个孩子……我要救这两个孩子。”
竟是被妖所食……沽月汐觉得心中有些堵塞,如此了,他们却一路跟随。
心中无法释怀,尽管她未有此意,却因她而起——猎杀也好,妖生也罢,皆因她而起。
沽月汐涩涩的笑了。没想到,一人的仇怨牵得这样拙劣的缘分,是老天蓄意安排的吗?好叫她偿还?……呵呵,想不到她沽月汐也会欠了别人的债……
罢了,罢了,一切都明了。
沽月汐似乎有些疲累的闭上了双眼——
“小姐……”玉葵莲幽幽说道,“……原来是妖狐的女儿……”她只知道沽月汐寻的是杀母仇人,却不知是这样一番曲折。
沽月汐淡淡的笑,默认了她的话。
然后玉葵莲开始痴痴的轻声笑,嘲讽的笑。“竟会是这样……竟会是这样……”她当她是救世的可能,原来她是灭世的起始。
她拖拽着小海与小雨仓皇逃回来,疗养些时日后,已是隆冬时节,她便带着残余的暗士准备乘船离开华葛,克罗蒙·俣却出现在港口,他说陛下御旨,无功而返的她要以死谢罪,以作效尤。怕她凭着武功逃逸掉,便生生以棍杖打断了她四肢各关节的经脉,灌下掺进玉葵莲的毒酒——
那日大雪纷飞,天地苍莽,她在洁白的雪地上挣扎、痉挛、抽搐、剧痛难忍……
她绝望不已。偌大的天地,却容不得她栖身之地……而后在恍惚间看见白衣的女子,在这样地冻天寒的时节里,女子笑得花飞雪叹。
“是你救了我。”直述平叙的说白,玉葵莲的眼神安定下来,“不变的事实,你救了我。……也许我们的死是老天爷应了你报仇的心,该死的死,该报的报……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无须这样安慰自己,”沽月汐黯然打断她,“怜秀,无须这样……没有谁是该死的……我阴差阳错救了你,你不用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不用轻贱自己的性命,……不用改变初衷。你理应怨恨我的。”
虽是那不仁的皇帝种下恶果,也是经由她灌溉……
“我就要去西婪。——我放你自由,还有小海,小雨……或去或留你自拿主意吧……”强留她在自己身边,无非是痛。
玉葵莲失了神,她茫然的看着沽月汐,良久后,微微笑了,如同收拾起风雨后残落的花瓣——
“小姐……我已没有去处,亦不想去往别处了……”
原来早已注定,一路跟随,纵使万劫不复。
第十节 西婪离篇
北岑国,皇帝诺帝·布莱斯亡故发丧,二王子诺帝·艾斯登基为新王。
西婪国,皇帝潇沭清鸾与潇沭瑶大婚,潇沭瑶封为皇后。
东诸国,叛军规模扩大,战火由边沿地区向各个城邦延伸。
华葛国——
林逸之站在回廊上,眼望远处渐落的夕阳,他脸上没有表情,内敛的眉眼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又是日落。
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每每如此,他内心躁动难安——那残阳如血叫他心中不安。这种颜色,令人绝望……刺痛他的眼,林逸之微微含眸,幽暗深远的眸子里映射着血洗的残照,点点逝去,隐没了星芒。
远处走来一名侍女,端着汤药走来——
“陛下万福。”侍女低腰行礼。
林逸之看向那汤药,问:“皇后的病还没有起色吗?”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大有好转,只是精神仍旧有些紧张,御医开了药方子,用以娘娘宁神安眠。”
林逸之转过身,一脸淡漠。“去吧。”
“是。”
侍女远去。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去看过她一眼。看什么呢?又有何可看的呢?他与她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已经到了如斯田地,丧心病狂的女人……竟疯疯癫癫的说她看见了左颜汐的鬼魂,怎么可能……汐儿若真的来了,又怎么会不来看自己……
他等得这么久,这么久……
林逸之又微微拧起眉——他本安排涂龙盯紧秦岚,可是中途莫名出现了个沽月汐,搅起了局,翻起了浪,眼前秦岚那处,已经疏忽很久了……大概是他故意的忽略,想起她来,心头就会有些不适。
林逸之轻轻叹息一声,罢了,她是重要的饵,失了她等于失了猎物。去看看吧……
脚步,似乎有些沉重呢——
这条路,实在是陌生啊。真是不愿去……
秦岚睁着空洞的眼,赤裸的双臂将自己环住,她躬着背,蜷曲着坐在绒丝床塌上,长发披散,半张脸几乎全埋没进发里……
她是如此惊恐,如此无助,缩在床角处不安的张望着四周,神经紧张得似乎有些过分,听得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她猛地瞪大了双眼望向半掩的门口!——侍女托着药轻轻走进来,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房中竟没有一个侍女……
恐怕又是被皇后娘娘轰出去了吧。
侍女小心进来,将药放好,她一转身,赫然发现秦岚两眼死死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你进来做什么?!”秦岚满眼警惕。
“娘……娘娘,奴婢是来给您送药的……”侍女颤颤微微回道,见到皇后这般狰狞的怒视着自己,心一下子悬起来——
“什么药!谁说我要喝药了?!”秦岚失狂似的尖叫!眼里布满了血丝,一脸惨白,“为什么拿药来?!——是她吗?!……她想毒死我!她想毒死我!!!”
“……娘……娘娘……”侍女惊吓得不知所措。
“滚!——你给我出去!你想毒死我!!!你们都想害死我!!!——”秦岚嘶吼得歇斯底里,愤怒得像朵被快要被撕裂的花……
侍女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步伐不稳的快速跑出了房门——
然后,秦岚的呼吸才逐渐平息下来……
像只受伤的野兽,时刻警惕着四周,却难以抑制袭来的疲乏。她觉得昏昏沉沉,便用指甲使劲儿扣抓自己的胳膊,几乎抓破了皮肤,几乎渗出血来——如此刺激着自己,害怕自己睡去。
她觉得一旦睡着了,左颜汐就会来杀了她……
她惊慌不已。
她已经接近崩溃。
格棱的屋顶,房梁也穿插得漂亮,重层叠加,斑斓华丽的装饰与彩绘布满整个屋顶与梁柱。
——沽月汐眯着眼儿,半倚在这重叠又交错的房梁上,细细打量着色彩缤纷的图案……
真是无聊啊……却没什么能够打发时间……无聊啊无聊啊……
她也没料到秦岚的神经会这么脆弱啊……
唉……
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秦岚似乎已疲倦到不行了,天知道她已经几天几夜如此不眠不休了。蜷缩在床角的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睡了过去。发散了一床,凌乱,也显得沧桑。
沧桑?
沽月汐嘴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起来。她居然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沧桑啊……
屋外有了动静。轻微而不易察觉。
沽月汐挑起眉,撩起耳垂边散落的发,含眸淡笑——
进来的不就是那日离去的克罗蒙·俣吗?
呵呵……
她总算没有白等一场啊。
克罗蒙·俣表情冰冷的走进屋子,眼中的杀气显而易见。他是要来取秦岚的命的。
沽月汐半俯着身子在上面看得心里暗暗的笑,这大将军出场就是与那些小杂碎不一样啊,竟是直接从门进来了,也不蒙面,这般明目张胆的,穿着华丽的衣服,提着沉重的剑器,这般杀进来了……
呵呵……
她如何能不笑呢……
克罗蒙·俣是想嘲讽华葛侍卫的无能吗?还是想显示自己这一身发达的上好肌肉?拜托……你长得这么明显就不要随便出来了嘛,这秦岚也是,把侍女们都赶跑了,来了刺客都没人看见……
幸好有她——
于是,沽月汐更是笑得不能自己了——秦岚,今日幸好有我……
她不得不去联想秦岚那一张哑然无语近乎白痴的脸。
克罗蒙·俣做事倒是干脆,一进房便提起剑向床走去——看准那刚入睡不久的女人便举剑刺去!
“砰!——”一声响!
白影跃下,横袖将他的剑甩出老远!——
秦岚陡然被惊醒!她慌张爬坐起来像只被狼咬住后腿的羊羔,惊慌失措,吓得魂飞破散!
克罗蒙·俣自然也是大吃了一惊——
“你?!——”
沽月汐闲神浅笑,柔柔立在克罗蒙·俣与秦岚所处的床塌之间。那意味再明显不过——她是我的,不是你的。
“你要拦我?!”克罗蒙·俣的声音近乎低喉!显然,沽月汐的突然出现让他毫无颜面,但他却不得不避讳与她的直接交手,纵使他再自信……他也不敢贸然对眼前这女子出手。可是身份带来的尊贵使得他此刻觉得更加羞恼!
沽月汐浅浅的笑,笑得魅惑万生。
“俣将军,我失礼了……”
“她是毒害你的人!你要救她?!——”克罗蒙·俣不甘心的望向床上一味颤抖的女人,陛下交代的事他从未失手过!
可是沽月汐仍然浅笑盈盈,她婷婷立在那里,看似柔骨温情,双眸里却带骇人冰寒。“是谁毒害我,我自然心里清楚,将军您不必为我操心——至于她,我要定了。”
“陛下不让她活,她便不能活!沽月汐,你今日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沽月汐却轻笑出声——“……呵呵……怎么?你认为我会让她活那么久么?……”
这真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
“你认为我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再等伊南莎·泷来杀?……多麻烦呵……”
克罗蒙·俣愣了一下,竟是觉得一阵寒!他方才说了一番蠢话!足够让沽月汐嘲笑的一番蠢话!秦岚落到她手中……怎么可能无恙存活?!眼前的女子双眸清凉如水,透明干净到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任何感情——恐惧,愤怒,悲哀,欢喜,……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
……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类,她是个纯粹的妖!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感情?!
她冷漠冰寒是理所应当的,她残酷无情是理所应当的,她不会怜悯,不会同情,不会手软……她只是个被仇恨吞噬了的妖魔!
那么……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克罗蒙·俣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手里的剑不知是该提还是该放……
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不仅如此,她没有杀自己,也没有杀陛下……她分明强大,却不出手,为何?
突然想起皇帝陛下的那番话——“她自负清高,目空了一切,轻视敌人是她最大的弱点,所以,她绝不会以妖法来制服我,她会以人的方式制裁我,她不可一世得令人发笑……她就是这样,幼稚可笑,一只不懂人间规则的狐妖罢了!”
“你想……对她做什么?……”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秦岚对她而言还有什么用?泄恨?不……如果她真是那么不可一世,又怎么会为了秦岚脏了自己的手?……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