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偶然路过。”
年氏细声细气含泪道:“恕奴婢不能跟爷请安了。”嘴又呲起来,秀眉紧蹙,额头冒出了大滴的汗珠。
美人呲牙也分外赏心悦目,双眸柔情脉脉,脸上泪痕斑斑,嘴唇咬得发白,还强自忍者,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胤禛,看得让人揪心。
“无妨。”胤禛神色淡淡,与平日无异,又添了一句:“太医一会就过来。”
“嗯。”年氏乖巧地点点头,身子微微颤抖,缩得小小的。
年羹尧扶好年氏,转身盯着清岚,目光灼灼,仿佛要看透人心,“侧福晋与家妹同在一处,见家妹摔倒了也不扶一下,未免太没有仁爱之心了!”
胤禛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清岚扯了扯嘴角,望着胤禛,“这位是年大人?”
胤禛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清岚淡淡笑道:“年大人雷厉风行,行事果毅,我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行事反应又怎比得上年大人骁勇矫健?”
年羹尧一时语塞,只拿眼逼视清岚。
清岚笑容浅浅,温文尔雅,不温不火。“久闻年大人文武双全,功勋卓著,进退有度,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年羹尧双眉紧皱,蓦地眼中精光一闪,盯着片刻,抱拳道:“奴才见过侧福晋,恕奴才方才紧张家妹,并未及时行礼!”
“年大人无需客气。”清岚微微一笑,转身向胤禛福道:“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胤禛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她离去。
年羹尧凝视半晌,忽地笑了,目光又渐渐变得深沉。
无人的时候,年羹尧对年氏道:“妹妹,那个侧福晋我也见过,你…暂且不要和她对上!”
“哥哥!你让我退让?我怎么忍得下去?”年氏大急,身子一动,牵动脚上的伤:“嘶~”脸色一白。
“妹妹小心些!”年羹尧忙扶住她:“别乱动!”又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忍耐,而是,你…并不是她的对手!”
“哥哥你怎么长她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扭过头不服气。
年羹尧疼爱地看着年氏,笑了:“你呀,都是我们把你惯的!这个侧福晋,人不简单,你和她对上,必定落不到好!”
年氏咬唇不吭声了。
年羹尧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哥哥在呢!必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嗯。”年氏展颜一笑。
这日,校场上,清岚正展目望着弘昀与弘时练习射箭。
弘昀嗖地射出去一箭,转头抹了把汗水,朝清岚露了个大大的笑容:“额娘!”
清岚上前给他擦了擦汗:“要不要歇一下?”
“不了,再练一会儿。”弘昀又射出一箭,虽未中红心,却也相去不远,也算不错的成绩了。
啪啪啪。
稀疏的掌声响起。
清岚与两小来不及转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赞赏:“二阿哥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好了!”
来人双手背负,慢慢过来,走近后,停下,抱拳道:“见过侧福晋,见过二阿哥、三阿哥!”
“年大人有礼了。”清岚道。“年妹妹可好些?”
“多谢侧福晋关心。”年羹尧道:“就是行动有些不变,四爷还在看望,奴才就不便打扰了。”
听到年羹尧亦有所指的话,清岚淡淡一笑,并不吱声。
这兄妹俩不愧是一家人,连争风吃醋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年羹尧眼神一闪:“方才看到侧福晋对射箭颇有兴趣,不如请侧福晋指教一下?”
年羹尧这算是刁难了,满洲姑奶奶骑射再好,又怎么比得上自幼习武的大男人?
清岚不疾不缓地一笑:“我就不再这里班门弄斧了。”
弘昀不悦道:“年大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额娘又不像我们这样整日练习!”
“是奴才失言了。”年羹尧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听闻侧福晋知书达礼,饱读诗书,必定是在诗词上有所建树。正好家妹写了几首诗词,还请侧福晋点评点评,也让家妹见识一下侧福晋的文采。”
“年妹妹的诗词,也得知心人方能读懂,年大人莫不是给错了人?”清岚笑着反问。
年羹尧一顿,不认同道:“文到深处本就是触类旁通,莫非侧福晋认为家妹的诗词不值得侧福晋赏鉴?”
“年大人多心了。”清岚淡淡道。
弘时握了小弓,挺了挺胸膛:“年大人,本阿哥和哥哥休息够了,现在应该开始练习了!”
年羹尧后退一步,笑了笑,抱拳:“奴才告退!”
转身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个侧福晋也没有什么,还需要儿子救场!”
声音不大,清岚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神一闪,本是平淡的面容换上了一脸的严肃,眸中寒星点点。今日若是退却半分,只会被他们看低了,依他们兄妹的性格,以后怕不是经常奚落的问题了。
“年大人!”清岚叫住,待他转身时,换了个大大的笑容,分外灿烂。
弘昀和弘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觉得额娘身边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笑容也很渗人。
可惜年羹尧没感觉到:“侧福晋还有事?”
“不知年大人自认为自己最精通什么?”
“射箭!”年羹尧指着靶子,一脸傲然:“对于奴才来说,支支正中红心简直是手到擒来。”
清岚笑得玩味:“可我却觉得,大人今日可能一支也进不去。”
年羹尧满脸不信,负手而立,并不接话。
“不如我与大人一同射箭,让大人看一看我说的可对。”
年羹尧蓦然明朗,自以为清岚是想和他比试,欣然道:“奴才自当从命!”
“额娘!”弘昀急道。
“无妨。”清岚按住他,垂眸,轻轻一笑:“只是比赛又有什么可看的,不如再添点彩头。”
“侧福晋请说!”年羹尧的兴趣亦被调动起来,眼中异彩莫名。
“比赛嘛,就是有输有赢。我赌的是年大人今日一支也射不到靶上去,年大人却认为这不可能,是这样吧?”
“侧福晋说得是!”年羹尧至今也认为清岚说得不可思议,即便自己真的发挥失常,又怎么可能射不到靶上?按清岚所说,只要有一支上靶,自己即便没有正中红心,清岚也是输了。
“若是我输了,从此看到你们年家人都退避三舍,甘拜下风,若是年大人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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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年大人输了…”清岚笑得玩味。
“奴才怎么可能输?”年羹尧傲然道。只要射到靶上,别说他,连7岁的弘时也能做得到。这个比赛他赢定了!
“凡事没有绝对不是吗?还是年大人输不起?”
清岚的笑容明丽灿烂,却能看到微微弯曲的嘴角那分明的嘲讽。
年羹尧被这笑容所激起,在这种几乎不可能输的情况下他若是还不敢跟一个弱女子打赌,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若是奴才输了,我们年家亦从此对侧福晋退避三舍、甘拜下风!”
清岚眯了眯眼睛,笑容加深,双眸清亮,越发神采飞扬:“年家人才辈出,年大人文韬武略,也用不着对我区区一个女子甘拜下风。若是年大人输了,只希望你们年家今后更加忠于皇上和爷,用心办差就行。别的,还请你们不要多管!”
清岚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年羹尧呼吸一滞,随即眸中精光一闪,立时明白了清岚的用意。
今日两个人若只是争风吃醋,未免流于下游,清岚这般说,便将自己的行为拔起了一个高度,哪怕清岚输了,传到别人耳中,也只会说她连跟人比试时也还不忘为自家爷着想。
况且,清岚说是让年家用不着甘拜下风,但其中这意思也并未漏掉分毫。而且年羹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倘若真的输了,以他的骄傲,即便什么赌也没打,以后又怎会有脸面再在清岚面前显摆?又怎么会再来掺乎年氏的事情?这个条件显然不用多说,倒还不如换上更大义凛然的说法。而且也暗讽了年羹尧不务正业,插手别人后院的事。
年羹尧想到这里,眸色变深。
他堂堂一封疆大吏,在外如何的叱咤风云,指挥万人,如今在话语、在气势、在大义上竟被清岚压了一头!
“侧福晋真是用心良苦!”
语气里有着些微的讽刺,既是讽刺清岚说话冠名堂皇,又是讽刺她不自量力。
心下却一赧,如今拿自己最拿手的去“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是用这种比试的方法,对于他的自尊和骄傲来说,有些胜之不武;随即又一凛,依清岚的心计,自家妹妹是拍马也赶不上。好在今日他就为妹妹比试一番,为妹妹从此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但听清岚又道:“年大人以为如何?”
年羹尧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好,一言为定!”
清岚洒然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年大人是堂堂七尺男儿,必会说到做到!”
两人站在同一起点,相隔几人的距离。
“以十支箭为计,如何?”清岚道。
“但听侧福晋的。”
弘昀将弓箭递给清岚,似是被她从容不迫的情绪所感染,微微挺直了身子,面色坦然,神情肃穆。
弘时紧张地立住,小弓掉在地上也不曾察觉。
两人挺直了腰,目视前方,肃容而立,搭箭,拉弓,射出,一气呵成。
年羹尧的箭离了弦,倏地一声往前飞去,看那箭的趋势,正是直直射向靶子正中。
清岚与他几乎同一时间放箭,却不是对准靶子的,竟是稍微射偏了一点。
年羹尧在射出箭的那一刻便展出了微笑,弓箭在他手上,便如同自己的胳膊一般,能射到哪里,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出来。
忽地,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清岚射出的箭正恰恰击在年羹尧的箭上,两只箭在快到达靶子的那一刻相撞在一起,同时掉落在地上。
年羹尧呆住了,脸上的惊诧几乎再也掩饰不住。
能射中红心本就困难,却也不是不可以办到。但若是能射中别人在空中飞驰的箭,那又是何等的技术?
“额娘!”弘昀和弘时眼中亮晶晶的,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年羹尧不可思议地望了清岚一眼,却见她挺然而立,神色淡淡,庄重凛然不可逼视。
年羹尧双眉继而蹙成深深的“川”字,倘若清岚不是碰巧,照这个势头下来,她所说的让他射不中靶子未必是空口白话。
“再来!”年羹尧心中发狠,他就不信清岚能箭箭都射中别人的箭!
年氏的院子。
“主子,乌雅主子和年大人在校场上比起射箭来了。”苏培盛在胤禛身边低声道。
声音不大,但胤禛和年氏却是都听到了。
“他们为何比试?”
“奴才听校场的侍卫说,先前年大人和侧福晋口角上有些争执。”
胤禛脸色蓦地一沉。
年羹尧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必然是为了妹妹出头。清岚性情清冷,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内心刚硬不可侵犯,如今与年羹尧比试,可见是被逼到如此。
想及此处,不由淡淡地瞟了年氏一眼。
年氏被他看得心中发虚,自家哥哥的性子想也知道,却也有些委屈,未必都是哥哥的错。
娇柔道:“爷,乌雅姐姐和哥哥都是稳重之人,想必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胤禛的心早飞了过去,起身道:“爷去看看。”
年氏咬了咬嘴唇:“爷不陪着奴婢了吗?”
胤禛道:“你的脚需要好生歇一阵子,别想那么多了。”
语气里有些不耐,转身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去。
年氏幽幽望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半晌,“含眉,你也派人去打听一下。”
匆匆赶往校场的路上,胤禛一边听着苏培盛汇报,一边心里如同被打翻了调料瓶子,五味陈杂。
苏培盛道:“校场的侍卫说,年大人与乌雅主子十箭一比,赌年大人不可能将箭射到靶子上。”不由乍舌。
苏培盛过来的时候,两人还没有比起来,自然不知道情形,只是亦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心下也道,乌雅主子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就打了这么个赌?
“这怎么可能?”胤禛大惊。
“这是侍卫亲口说的。赌约是…”犹豫了一下:“若是乌雅主子输了,从此见到年家的人,都需甘拜下风,退避三舍,若是年大人输了,年家却只需今后更加忠于皇上和爷,用心办差,心无旁骛。”
胤禛脚步一顿,明明听出了清岚的话里另有深意,一股酸酸的炽热的东西却还止不住几乎要涌上心头,从眼里流出来。
清岚压上的是她自己今后的命运,却还顾忌到年家对他的忠心,显然是记得他以前说过的年羹尧桀骜不驯之类的话,担心自己激怒年羹尧会影响到胤禛。
胤禛的心仿若被人大力攥了一下,痛得让人发颤,痛中却又带着满满的欢欣和感动,让他越靠近校场,越觉得脚步沉重。
胤禛到达校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清岚一箭将年羹尧的箭击了下去,不由愕然呆住。
“六箭喽!”弘昀笑得轻松快活。
年羹尧额头冒出冷汗,神色慌张焦急,再不复平日里的大将风范。
胤禛朝校场的侍卫和看过来的弘昀弘时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年羹尧弯弓搭箭,这一回,准头有些稍偏,但正常的情况下,还是能射到靶上。
几乎同一时刻,清岚不慌不忙地跟过去一箭,如行云流水,一箭紧逼前一箭,将它击落在地,甚至还似乎能听到两箭在空中撞击的声音。
胤禛瞳孔蓦地紧缩,这等水平,让他震惊,同时心下还有一种莫名鼓胀的感觉,仿佛要在胸膛中炸开来。一时间,眼中满是清岚的身影。
周围的人心提得高高的,全然注视的是射出去的箭,而胤禛,此时关注的唯有这个人。全身上下的肌肉因为过分的专注而僵硬,连声音也一时发不出来。
是骄傲?是欣喜?抑或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
这个人,从来都未曾将什么放在心底,还是,他从来都没有握住过她?
“七箭喽!”弘时喜笑颜开,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同惊雷一般,弘时的欢呼声将胤禛惊醒,眼眸莫名地望着清岚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他的女人,永远都是!
还有最后三箭。
年羹尧眼中厉色一闪,从箭筒中抽出三只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无耻!”弘昀怒目骂道。
“侧福晋没说不可以这样吧?”
年羹尧脸色发烫,但他皮肤本就偏黑,看不出脸色发红。声音虽然说得响亮,心下却已是羞愧万分。
连射三箭,他未必能保证都射中红心,却能保证都射到靶子上,但清岚若是想同时将三箭都射落下来,那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这件事了,即便清岚输了,他为妹妹扫除了障碍,但他胜之不武,从此也不会再帮妹妹招惹这个人。
年羹尧暗自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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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福晋没说不可以这样吧?”
年羹尧声音说得响亮,却掩饰不住心里的羞愧与心虚。
“无妨。”清岚淡淡道,亦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侧福晋小心了。”
年羹尧不知自己为何多说了这一句,抿了抿嘴,弯弓,放箭。
周围的人屏住了呼吸,只听得空中嗖的两声,眼睁睁地看着清岚的三支离弦之箭飞驰而去,与年羹尧的三支箭在空中相遇,同时将它们击落。
校场上一瞬间的寂静,继而弘昀和弘时欢呼起来。
清岚放下弓箭,拉住两小,摇头示意他们噤声。
年羹尧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阴晴不定,饶是大冷天里,额头大滴的汗珠淌落下来。
忽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视清岚,如同盯着猎物的苍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如同一把锋利而又冰冷的剑,似要将人穿透。良久,身形不曾移动分毫。
周围的人渐渐的悄无声息,大气不敢出一声。
弘昀上前一步,护住清岚。
胤禛唇角微动,用极大的毅力止住将要上前的步伐,静静等待着年羹尧的面色从羞愤到凶狠继而变得沉重。
他了解年羹尧,以他的自尊和自负来说,此时被清岚狠狠地落了面子,若是这个时候打破僵局,只会让年羹尧将对清岚的怨恨之心就此种下,以后恐怕对清岚不利,只有等到他自己平静下来。年羹尧堂堂一个朝廷重臣,又如何跟一个女子在这种丢人的事上斤斤计较?以他的骄傲,内心天人交战之后,必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清岚亦是站在当下,屹立不动,面色如常,其时夕阳如血,斜映双颊,整个人似笼在一层不真实的光晕中,丝毫未被年羹尧噬人的眼神所骇住。
半晌,年羹尧周身的气势渐渐地收回,整个人变得平静无波。上前一步,在弘昀警惕的目光中道:“侧福晋好功夫,奴才佩服!”
吐字铿然有力,声调平稳,却无以前的咄咄逼人。
清岚微微一笑,气氛松缓下来。
胤禛舒了口气,方发觉手心里已是冷汗淋淋。迈步上前,将步伐放重。
年羹尧蓦然转身,在胤禛走到近前时,单膝下跪,将高傲的头颅低垂。
胤禛沉默半晌,亲手将他拉起来。
“第一次见到亮工,是三十六年,那个时候,令尊命令你参加科举,而你却说,想成为一个大将军。”
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你果然中了进士,在一众汉臣中颇为显眼,我却对令尊说,我身边不缺文人,你便着急道,你的功夫要比才学好。我们还比过一场,我输了。”
年羹尧回想起了以前,身形微动。
胤禛又淡淡道:“我知道你想上战场,却还是保举你做内阁学士,那个时候,你心里肯定很憋屈。但是为官,并不是只要有才学和智谋就可以,你的性子,需要磨一磨,不然以后定然会吃亏。我不希望我寄予重望的人因为这些原因栽了跟头。好在,你也做的很好,皇阿玛很欣赏你。”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的折子,皇阿玛看了,赞不绝口,命众大臣传阅,我从未见过皇阿玛如此欣赏一个人。你,接着好好干!”
年羹尧双眸微微闪动,唇角颤抖,猛然低头:“奴才惭愧!”
“好了,有什么惭愧不惭愧的?都是自家人,别放在心上,我不是也输在你手里过?我对你的看重不仅仅在于此。你知道!”
胤禛语气肯定,包含期许的目光定定地放在年羹尧身上。
年羹尧凝视片刻,重重一点头。
“方才你府里来了人,你快回去看看。”
“奴才告退!”年羹尧抱拳,转身时,视线与清岚对上,顿了顿,神色平静,转身离去。
胤禛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弘昀神情莫测,心下乍舌,若不是事出偶然,他必然不相信自己的阿玛和额娘竟然配合得如此之好。驯服年羹尧这批烈马,额娘打一棒子,阿玛给一个甜枣,让他的气焰一时之间再不能张狂,将其掌握于股掌之中。
胤禛收回视线,转到清岚身上。
清岚走过来,屈身一福:“爷!”
不等她蹲下/身去,胤禛快步上前,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胳膊,让她无法蹲下去。
他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清岚纤细的胳膊,若不是顾忌着周围的人多,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揉入骨血内。又见她面露疑惑的表情时,手稍微放松了些,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想着她方才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既骄傲,又恐慌,只能紧紧地抓住她,以确保她就在他身边。
面莹如玉,眼澄似水,荣光照人,让他移不开视线,却也自觉愧对这清亮的眸子。
面对年羹尧的咄咄逼人,他也想不顾一切地护住她,却被理智所止住。
不过是为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他若是就此为她呵斥朝廷重臣,年家的忠心不用再说,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乐意落井下石,清岚的清净日子亦不可能实现。
尊贵如他,亦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清岚能够痛快淋漓地打击对手,他却只能反复深思筹谋,既羡慕,又深觉大快人心。
“爷?”清岚疑惑,胤禛抓住她胳膊的手在微微颤动。
“无事!”胤禛缓缓将手放下,双眸如深潭一般幽暗,一直凝视着清岚,内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校场上的事情,只有府里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传扬开来。
胤禛不想清岚太引人注意,又不能因此让年羹尧受人诟病,毁了他的仕途。
但年羹尧从此之后果真极少露面,若是需要与胤禛商量事情,也只是在书房,商量完便离开。
年家亦对此表示沉默。
年氏因着脚伤也称病了好一段时间,躲着不敢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请假一天,请各位亲原谅!
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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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第一次被废,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如同地震一般,波及到每一个人的心里。多少府上因此彻夜通宵达旦,彷徨密谈。朝中上下起伏,牵连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