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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秦时拗不过她,只能老实说,“原本是一百的,东篱带了不少人求情,勉强给减了二十。”
阿浓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她强忍着心疼,抬头看向楚东篱:“多谢三姐夫。”
因近来一直在操心楚皇后的事情,楚东篱脸上一贯的笑意淡了许多,他摆摆手,轻叹了口气:“换个人来,八十和一百无甚区别。”
因秦时伤的位置敏感,翠烟将伤药交给楚东篱之后自己便避到了屏风后,眼下听到这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可不是,都是不死也残的下场。也就你身体底子好,又有武功傍身,这才没出大事。”
阿浓死死握紧了双手,没有说话。
楚东篱给秦时上完药就被府中来人叫走了,看他临走前脸色骤变的样子,众人皆有些讶异,只秦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有消息了?”
楚东篱下颌紧绷,雌雄莫辩的脸上一片铁青,显然是气极了。他咬着牙点点头,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这便跟着那人匆匆地走了。
这世上能让楚东篱如此动气的人可不多,阿浓顿时有些紧张:“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你三姐姐和球球,放心。”翠烟给的药极好,抹上之后伤处的剧痛消减了许多,秦时不着痕迹地舒出一口气,低声与阿浓解释道,“是小皇子的死有些疑点,我们怀疑幕后凶手不只那月美人一个,东篱反应这么大,应该是查到真相了。”
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多少都会留下痕迹,而这世上,财帛最是动人心,楚东篱有的是钱,他想查点什么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虽说贤妃那边有孟怀替她遮掩,可他却低估了月美人——明明两个人一起犯的事儿,怎么到头来贤妃一点事儿没有,她却要一日一日地等死呢?
月美人不甘啊,纵然贤妃拿她的家人做威胁逼她答应一肩扛下这罪名,可她心里到底还是不甘的。
而正是月美人的这点不甘,让楚东篱的人顺藤摸瓜地查到了残酷的真相。
当然,此刻阿浓还不知道这真相是什么,她点点头,继而便和秦时说起了今日赐婚的事儿。
“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旨赐婚?他……答应收回成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晚了,很抱歉,卡结局啦!
☆、第125章
孟怀为什么会下旨赐婚,秦时原先不知, 但在孟欢闻讯而来替他求情的时候,他心里便多少有了数。
这是以妹妹的心意为套, 逼他在权势和妻儿中做抉择--接下圣旨, 代表选择前者, 抗旨不尊, 代表选择后者, 然而不论选择哪一种, 秦时知道, 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选择前者,便要迎孟欢进门,如此一来,他和阿浓势必夫妻离心, 届时后院不睦, 家宅不安, 能钻的空子便多了--这朝中支持他的人很多,可看他不顺眼的也不是没有, 尤其孟欢虽年纪大了些, 可相貌不差,性格不错,最重要的是在军中有威望,同时还是孟怀最宠爱的妹妹,甭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想要娶她的大有人在,若他真成了驸马,定会招来不少人眼红,到时候没准儿都不必孟怀亲自动手,那些人就能一口一口咬死他。
当然咬不死也没事,多少能给孟怀帮点忙不是?
而若是选择后者,妻儿与家庭能保住,只是如此一来,势必要抗旨。不管原因为何,抗旨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当然孟怀不会也不敢真的杀了他,可该有的惩罚却也必定不会少。毕竟人家做主上的,连最疼爱的妹妹都能赐给你做平妻,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呢?身为臣下,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该笑着谢恩才是,可你却如此不给人家脸面,挨打受罚自然是活该的!
--甭管大家心里怎么看待此事,至少在明面上,道理就是这样的。
所以在秦时提出以爵位为代价请孟怀收回旨意的时候,孟怀最终还是“一怒之下”降了秦时的爵位,让他从侯爷变成了伯爷--别看二者之间只是差了一级,可在各方面,尤其是对兵权的掌控上,差别却是极大的。
当然,这赐婚的旨意,孟怀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可阿浓听完之后却并未感到高兴,她沉默许久,抬目问秦时:“他会就此放过你吗?”
秦时看着她,半晌轻叹了口气:“不会。”
孟怀此次出手并不在他的预计中,这里头显然是有什么地方他没注意到,然而不管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既然已经出手,就绝对不会再轻易停下。
阿浓心头微颤,许久才又低声道:“一开始的时候,你们也曾交好,也曾彼此信任,为什么最后竟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夫君太优秀了,他不相信这么优秀的我会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下臣。他害怕我会抢了他的江山,他害怕到时自己打不过我,所以他要先除去我以求安心。”秦时是在说笑,可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怅然。
他是真没有称帝的野心,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也好,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也罢,他所为的,都不过是想要让心爱的家人过得幸福安稳,快乐无忧罢了。
可事实上,作为一个被君王深深忌惮的臣下,他即便建立再多功勋,做再多努力,这个目标只怕也是无法达成了--看着阿浓微红的眼眶与藏于眼角眉梢的忧虑,秦时无声轻叹,心里却不再犹豫地竖起了坚硬的棱角。
阿浓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似乎有些疲累,便强打起精神,主动结束了话题:“又是挨打又是降爵的,他怎么也不能马上就再次出手,你先好好养伤,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反正……有我陪着你呢。”
富贵也好,落魄也好,她总会守在他身边,与他荣辱与共,同甘共苦的。
***
之后一个多月都是风平浪静,然而阿浓心里却始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哪怕秦时一直安抚她说不会有事,她的心还是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她知道,只有等一切危机都解除,她心中那颗高高悬挂着的大石头才能彻底落下。可……到底怎么做才能彻底把这问题解决呢?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阿浓没有去细想这个问题,也没有去问秦时,她只是在尽心照顾秦时和两个孩子的同时,下意识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变化。
这些变化包括楚东篱和秦时秘密见面的时间多了;沈鸳进宫见楚皇后的次数少了;翠烟已经好多天没有上门了;秦临又长高了;团团长牙了;小二会笑了;玉竹似乎和府里某个小厮看对眼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今早,秦时告诉了她一个关于孟怀的秘密:那次遇刺伤到了他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孟怀今后只怕是无法再有子嗣。
阿浓听罢震惊不已,然而却也明白孟怀为何这么着急对秦时出手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地问出这个问题,秦时看着她笑了起来,然而他刚要回答,便有人来禀报:宫中的贤妃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阿浓已经知道小皇子夭折的真相,听罢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报应。”
秦时比她知道得多一些,因着不管出发点为何,沾上人命总归是血腥不吉利的,他没有道出这事儿与皇后有关系,只点点头,问那手下:“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是个男孩。”
“果真是报应。”秦时眉眼无波地摇了一下头。念着稚子无辜,皇后只是对贤妃下了手,并没想要那个孩子的性命,然而他还是没能活下来,这也当真只能说是报应了。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问,“宫里头可有什么异常?”
“皇上因此事大发雷霆,处死了两个宫女,其他的一切都正常。”
皇后只弄死了贤妃,并没有对月美人下手,再加上有楚东篱帮忙善后,孟怀一时间应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秦时点点头,挥手让那人下去了。
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身,看着阿浓微微一笑:“媳妇儿,为夫给你弄个摄政王妃当一当好不好?”
阿浓一愣,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那个问题--他不准备再陪孟怀玩君臣游戏了,他要捏着孟怀的弱点,设计架空皇权,自己掌权摄政。
这个答案让阿浓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说不出为什么,也不想去深究,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弯起了唇角:“好呀。”
秦时也跟着弯唇,随即低头咬住了她白嫩的耳垂。
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都不会去做。纵然……直接取代孟怀上位做皇帝远比做那劳什子摄政王来得简单。
***
秦时心中如是做想,然而世事无常,有些东西终究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
这天早上,阿浓带着小二进宫去看楚皇后--小二出生于小皇子夭折几天后,又恰好与小皇子有一个差不多的小习惯,楚绾绾觉得与他有缘,甚是喜欢,便时常请阿浓带着小二进宫陪伴。
阿浓从前也常常奉旨进宫,如今未免惹来孟怀的怀疑,自然更不能表现出异常,遂只要楚绾绾有令,她都会和从前一样能去则去。
一进内殿便看见楚绾绾正抱着一件小孩儿的衣裳在发呆,阿浓心底轻叹,抱着怀里的小儿子快步走了过去:“娘娘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你来了。”楚绾绾闻声回神,见是阿浓,依然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浅淡的笑容,“我好很多了,你莫要担心。”
她本就生得柔弱,历经过丧子之痛与丈夫彻头彻尾的背叛后,更是苍白憔悴得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阿浓有心安慰,却也知道这样的伤痕并非一般言语能够抚平,最终只将手中的小二递过去,微笑着说道:“那便好,小家伙刚睡醒,您抱抱?”
“好。”楚绾绾颔首,小心翼翼地抱过小二,见他笑着冲自己吐了个泡泡,脸色顿时越发柔和。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过世的儿子,只全心全意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眼中的温柔似要滴落下来,“可给他起名字了?”
阿浓点点头,答道:“起了,昨儿刚起的,叫做明睿,他哥哥叫明旌。”
“明睿,通明睿达,好名字。”楚绾绾目光越发温柔,见怀里小家伙咧着嘴直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明睿,明睿,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瞧瞧,笑得多开心呐……”
二人一边哄孩子一边聊闲,气氛变得温馨。
没过一会儿,小明睿饿了,瘪着嘴哭得泪眼汪汪,可把楚绾绾给心疼坏了。
“你快抱他去偏殿喂奶,瞧瞧这可怜样儿。”
阿浓笑着点点儿子的鼻尖:“好。”
喂完奶时候已经不早,阿浓便准备告辞出宫,然而才刚要开口,门外突然有一内侍前来传旨:“皇上有令,皇后娘娘凤体有恙,独伯夫人与小公子能令其展颜,遂,请二位暂时留在宫中陪伴凤驾,待娘娘痊愈之后再行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能大结局(⊙v⊙)
☆、第126章
那内侍话音刚落,阿浓心中便咯噔一声, 闪过了三个大字:出事了!
楚绾绾也是脸色微变,坐直身子道:“多谢陛下费心, 只是本宫身子已无大碍, 并不需要伯夫人留下陪伴。”
那内侍态度恭敬, 语气却很强硬:“陛下一片心意, 请娘娘莫要辜负。”
说罢便走了, 而外头……楚绾绾叫人一看, 果真被人层层守住了。
“只怕, 是我连累你们了。” 楚绾绾不笨,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定然是自己弄死贤妃的事情暴露了——若非知道她已经看透他的狠心,孟怀绝对不会对她出手,因为新朝刚立, 国库空虚, 他还离不开楚家。而如今……
好歹做了几年夫妻, 孟怀哪里会不知道她只是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强硬的呢?他是太清楚她知道真相之后会连无情的他一起恨上, 也太清楚楚东篱对她这个姐姐的在意以及他们姐弟和秦时一家的交情, 心中害怕了。
害怕他们恨他。
害怕他们暗中和秦时联手一起报复他。
所以,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想明白这一切,楚绾绾心下顿时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寒风飕飕,冷得可怕。她想着过去自己对这人的爱恋,想着过去种种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捂着泪流满面的脸,低低地笑出了声。
知道他竟一直在暗中包庇害死言儿的凶手时,她多么恨他啊,可就算是那么恨那么恨,她也只想着杀了贤妃报仇,却从未想过要对他不利……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从前深爱过的人。纵然永远无法原谅他的狠心,可她所想的也不过是从此两不相见,各自安好罢了。只是谁曾想,这个男人远比她以为的还要狠心,还要无情。
“娘娘,莫哭了。”楚绾绾边笑边哭,声音低哑破碎,似杜鹃在啼血。阿浓听得心中揪疼,顾不得惊慌,忙伸手握住了她冰冷如雪的指尖。
她怀里的小明睿似是感受到了不安,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楚绾绾心尖一疼,回了神,她闭上眼忍下眼泪,许久方才伸手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哑着声音低低说道:“不怕不怕,有姨姨在,谁也不能伤害我们明睿……”
***
阿浓和小儿子被软禁在凤栖宫的消息传来时,秦时正在陪大儿子玩耍,父子俩你争我夺,笑声连连,好不快活。
听到楚东篱带来的消息,青年笑容不变,整张脸却一瞬沉了下来,眼神阴冷得可怕。
“你说什么?”
“孟怀软禁了我姐姐和阿浓,我猜他八成是知道贤妃的事情了。”楚东篱父母早逝,唯有楚绾绾这么一个姐姐与他相依为命,因此这这会儿面色也没比秦时好看多少,“虽然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但他明显是等不及要向我们动手了。”
秦时垂着眼睛,半晌神色异常冷静地抬起了头:“那就看谁动得过谁吧。”
楚东篱拧眉:“可之前那个计划才进行了不到一半,眼下就动手,胜算实在不大……”见秦时闻言冷冷一笑,他不由一顿,“你想好怎么做了?”
“他动我的心头肉,我便挖他整颗心。”青年眉眼带煞,幽暗的眼底似嵌了两块千年寒冰,“这万里江山,我能帮他从别人手里抢来,自然也能从他手里夺下。”
楚东篱猛然抬头:“你这是要反?”
“为了阿浓和这两个小家伙……”秦时低头摸了摸正撅着小屁股,懵懵懂懂望着他们的团团,轻轻呵了一声,“老子就是反了这天又如何!”
***
此后几天,阿浓知道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大约是怕秦时硬闯,孟怀派暗卫层层把住了凤栖宫,宫里所有人包括楚绾绾,皆是不能出不能进。纵然在楚绾绾掩护下,她顺利地召来几只豆子给秦时写了信,也得到了他的安抚,但外头腥风血雨的,她又如何能安心呢?
“明睿饿了,先喂他吃奶吧。”楚绾绾的话让阿浓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她深吸口气点点头,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儿子,抬手解开了衣裳。
“已经三天了吧。”
许是知道接下里要面对的是什么,楚绾绾这几日脸色越发地差了,她看着外头已经如墨的夜色,轻轻点了一下头:“马上就要四天了。”
阿浓没有再说话,待小儿子吃得差不多之后,方才低头亲了亲他白嫩嫩的小脸蛋,无声地叹道:“他们来了。”
外头脚步声渐近,这所有的一切,终究要迎来最终的结局了。
楚绾绾点头,突然笑了一下:“我跟你说过吗?其实我很羡慕你,非常非常羡慕。”
阿浓一愣:“娘娘?”
“我这一生,做妻子是失败的,因为我没能让我的丈夫爱上我;做皇后也是失败的,因为我不够贤惠,无法真正地为帝王分忧;做母亲……做母亲更是失败,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好……”楚绾绾依然在笑,眼睛却红了,她哽咽了一声,强忍着泪意说道,“还有做姐姐也失败,连累了东篱不说,也许连楚家都要毁在我手里……”
“我这一生过得太失败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把自己的人生弄得这样糟糕了。如果有来生,我想做跟你一样,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做一个合格的儿媳,做一个合格的嫂嫂……至于这一世,我已经是这样了,你却不同。所以阿浓……”楚绾绾低笑一声,抬手擦去了眼泪,“去吧,带着明睿躲到柜子里去,千万莫要出声。”
她说的柜子是一个约莫成年人大小,用来藏东西的暗柜。那暗柜做在她的床底,位置十分隐蔽,没有几个人知道。
虽然这计划是早已商量好的,但阿浓还是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我好歹是他的皇后,他纵然要拿我威胁东篱,却也不会真的当众要我性命,给自己留下残暴杀妻的污名。可你不一样,你是秦时的妻子,一旦落到他手中,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听我的,快去躲好。”
这皇宫终究是孟怀的地盘,秦时骤然发难,本就是在冒险,这样的情况下,她确实不能再让自己母子落到孟怀手里,变成掣肘秦时的武器,否则……阿浓深吸口气,不再犹豫,飞快地与她行了个大礼:“姐姐大恩,阿浓永生不忘。”
孟怀派来的人翻遍了整个凤栖宫也没能找到阿浓母子,最终只能相信楚绾绾所言——他们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守在外头的暗卫们表示震惊,然而前殿已经乱起来,他们也没工夫再去查探了,只能随便抓了个宫女打扮成阿浓的样子,带着她和楚绾绾匆匆往外头赶去。
那里已是火光一片。
***
这是一个极为狭小幽闭的空间,阿浓抱着儿子一进去便觉得满心压抑,喘不上气来。幸而小家伙吃饱之后便睡着了,否则这般不舒服,只怕是要哭闹。
暗卫们四处翻找的声音和内侍宫女们惊慌的尖叫声交杂在一起,隔着木板传进来,忽远忽近,混乱刺耳。阿浓紧紧抿着唇,无声地拍打着儿子的后背,一颗高高挂起的心在半空中晃荡不停。
渐渐的,外头安静了不少,可阿浓的脑袋却开始一阵阵地发晕——虽说留了一条小缝透气,这这暗柜还是太窄太闷了。
“哇——”怀里小家伙突然发出的闷哭声让阿浓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忙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可许是这里头太不舒服了,他竟是越发哭得大声了起来。
别哭别哭,明睿乖,娘在这里……
就在阿浓急得额角冒汗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浓猛地绷紧身子,心头咚咚直响,她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暗暗深吸了口气,全身都高度戒备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渐渐靠近,最终……
“找到你了!”
暗柜门被人蛮横砸开的同时,眼前猛地亮了起来,阿浓浑身的毛孔都在那一瞬间炸开了,她看着外头那内侍陌生的冷笑,骇得浑身颤抖,几乎要握不住袖中的匕首。然而看着怀里正在哭泣的儿子,她到底是咬紧牙关,在那人伸手来抓她的时候,狠狠一刀刺向了他的腹部。
那内侍一着不慎,被她刺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往后倒退了两步。然而阿浓毕竟不会武功,也没有多大力气,纵然幸运地伤到了那人,却也只是造成了一些皮肉伤。
“找死!”那内侍愤怒之下很快又扑了过来。
夜色漆黑,大殿里只有几点昏黄的烛光在随风摇曳,灯影斑驳中,那人面目狰狞,如同恶鬼。
躺在暗柜里不能动弹,阿浓眼下浑身发僵,根本跑不快,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同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被人重重地拉进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抱。
“阿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那人一身杀气冰冷骇人,可声音却微微发颤,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阿浓整个人一软,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这个人……他永远都来得那样及时。
***
待一切尘埃落定,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而这一场发生在如黑暗夜色里的血色动乱,最终以孟怀签下禅位书而宣告结束。
半个月后,秦时登基,改国号为明,封其妻季娢为后,长子秦明旌为皇太子,次子秦明睿为安王。
至此,天下大定,全新的盛世篇章由此翻开。
至于孟怀,他没有死,秦时以养病为由,将被降为定安公的他圈养在了洛州城外的别庄里。心如死灰的楚绾绾没有陪着他,而是拒绝了楚东篱让她诈死脱身的建议,在处置了生下一个女儿的月美人后,选择了带发修行,替夭折的儿子祈福。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登基大典上,阿浓看着与文武百官一同跪在高台之下,眼神颓丧而绝望的孟怀,低声对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青年说道。
她穿着华丽的凤袍,美而高贵,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仪,秦时笑睨了她一眼,同样回以低声:“杀了他我可真就成了反贼了。”
礼官正在大声地念着颂词,阿浓见四周没有人注意自己,又小声道:“你可不像是在意名声的人。”
不然能直接干出逼宫这等事儿?
“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舍不得叫你变成天天被人骂的反贼娘子。”秦时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道,“如今他以自己无子且日后都不能再生为由‘主动’让位与我,我又愿意善待他和他的家人,谁还敢站出来说你我的不是?”
阿浓心头颤动,忍不住抬头看他:“怎么……就对我这样好呢?”
年轻的帝王想了想,低声笑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上辈子欠了你吧,反正这辈子就是没办法对你不好。”
阿浓鼻尖发酸,却忍不住想笑,她顿了一下,终于将潜藏在心底多日的不安问了出来:“就算登基为帝,也会一如往昔吗?”
“不。”见她面色平静,睫毛却重重颤了一下,秦时轻笑出声,捏紧了她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小手。他抬目看着这万里山河,锦绣天下,幽深的眼底一派清明,“做了皇帝之后,我便能对你更好了,因为这世间,再无人能阻碍我爱你宠你。”
阿浓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直至下方响起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声,她方才侧头看着身边的青年,眼中带泪地展颜一笑:“我跟你说过吗?”
“什么?”
“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