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秦时身手竟这样好?!
“阿浓是我的妻子,她永远不可能离开我,文五公子还是早日死心的好。”秦时收起方才的调侃之色,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神色惊疑不定的少年道,“否则我们只怕是没法好好儿地做亲戚了。”
他是久居上位的人,纵然寻常不显,威严与气势却都是在的,此时不再刻意收敛,顿时便叫文熙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压迫感。而这种会叫人不由自主想要低头的压迫感,少年长这么大也只在自家父亲身上感受过。
不过他是再骄傲不过的人,即便心中震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收起了方才的轻敌之心,沉着脸冷冷说道:“废话少说,再来!”
话音刚落,秦时手中握着的银鞭已经被他抽回,同时,比方才更加凌厉的杀气从少年身上溢了出来。
他显然是打算全力以赴,秦时觉得趁机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让他彻底对阿浓死心也好,便也不再手下留情。
叶落鸟惊,杀气四溢,二人从那小道上一路打进了林子里。恐再往里头去会惊动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秦时便引着这虽因年纪小略输了他一筹,却凭着一股子傲气怎么都不肯认输的少年重新往外冲去。
谁想文熙却不配合,一个侧身躲开他的攻击之后突然反身往林子深处钻去。
秦时当即眉头微跳,飞身追了上去,谁想才刚追出几步,突然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随即不等二人反应,便有数十道银光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破空而出,夹杂着凌厉的劲风朝文熙急射而去。
这小子踩中机关了!秦时眸子微缩,立马大声喊道:“快趴下!”
文熙大惊之下本能地照做,然而刚避开这一波暗箭,下一波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射而至。
没想到这看似寻常的野林里竟会有这般厉害的连环陷阱,少年一瞬间有些发懵,秦时虽看这小子不顺眼,但也心知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遂赶紧扑身前去助了他一把。
闪着诡异蓝光的冰冷箭头贴着左脸擦过,带起一阵刺痛,骇然之下回过神来的文五公子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仇怨,专心致志地与情敌联起手来以求脱困。
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聪明人,秦时边躲闪暗器边睨了他一眼。
解决了不知几波暗器,林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方才还一派高手模样,如今却同样气喘吁吁露出几分狼狈模样的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暂时休战。
“这里是什么地方?方才那陷阱是怎么回事?”文熙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般窘迫的情况了,他有点儿恼怒,但又本能地觉得好奇,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地问起了显然是知道些许内情的秦时。
秦时扫了他一眼,刚要说话,余光突然瞥见一物。青年脸色微变,当即便凝声道:“站着别动!”
文熙一愣,想说什么,突然听得左上方一阵“嘶嘶”声。
“是蛇?”少年胆子大,并不害怕这种软体动物,手中鞭子闪电般一挥便解决了它。可谁想那蛇尸一落,脚下便蓦地空了。
已经看出那毒蛇也是陷阱一环,但因阻止躲闪不及被连累,与文熙一同掉进了那突然出现的幽深大坑的秦时:“……”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
阿浓还不知道秦时那边出事了,她正裹着软被睡得一本满足。
本还有些想趁机带她走的蓝璎见此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这些天的观察,足够她看清阿浓和秦时之间的感情了。想着这世上彼此相许又有幸结为眷侣的有情人实在太少,她竟有些不忍心在他们二人之间多添波折。
阿浓不知蓝璎所想,她这一睡便睡到了午后。在蓝璎的陪伴下吃过午饭,又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楼下的风景,她便倚在床上专心地等秦时回来。可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将暗,一大早便出去了的青年也还不见踪影。
看着窗外渐渐被夜色掩去的晚霞,阿浓心头开始发慌,眼皮也莫名地跳了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安让她没法再对自己说“秦时身手那么好,定不会出事”之类的安慰之言,遂少女犹豫片刻,到底是打开房门叫了蓝璎进来。
“可否请姐姐与几位大人帮着我出去寻一寻秦时?那林子有些古怪,我恐他一个人会出事。”
蓝璎一愣,随即面露为难地说道:“可我们的责任是保护表姑娘,二公子吩咐过属下,绝不可离开表姑娘半步的。秦将军身手厉害,我们无力阻止他带表姑娘走,已是有负二公子所托,若是再行失职之事,属下等人便真的没法回去复命了。”
阿浓目露恳求:“二表哥那里我自会去跟他说,必不会叫他责怪于你们的。”
“可……”
“蓝璎姐姐,就当做我求你了可好?不瞒你说,自方才起,我这心口便一直突突直跳,心中不安得厉害。你便帮帮我吧,眼下除了你,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求谁了!”
又软言相劝了好一会儿,蓝璎终于松了口,答应分出一半的人手去寻找秦时,另一半则留下来保护她。阿浓感激地谢过,这便回床上坐下,继续等消息。
这一等便等了一夜,而直至第二天早上旭日东升,她也没能等到秦时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早起学车+身体不舒服+东奔西跑忙杂事=累成了狗。所以今天只有这么多啦_(:з」∠)_


☆、第98章
且不提阿浓那边如何担忧焦急, 秦时这厢,二人刚掉进那大坑, 便被一种诡异的香味迷得四肢发软, 头脑发沉。幸而他们反应快,身上又备着几种常用药丸,这才没有中招。
那大坑很深很宽, 四处也没有着力点, 底下更是陷阱重重, 二人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上去。只是他们刚刚上去,便有听到陷阱动静的人前来查看——为首的便是昨日秦时和阿浓见过的矮个青年。
秦时当即便拉着一头雾水的文熙躲了起来, 那些人见短短一会儿时间, 落入坑底之人便不见了踪影,皆十分震惊。有几个瞧着资历浅些的更是忍不住惊呼道:“到底是什么人,竟逃出了沈大师亲自设下的机关!这太不可思议了!”
此言一出, 秦时心中猛地一动,而文熙也蓦地瞪大了眼睛:“沈大师, 不会是那个沈大师吧?!”
虽忍不住压着声音问了出来, 但少年心里却知道,这天下因擅长机关之术被尊称为大师,又是姓沈的,怕也只有那个沈普子了。可这沈普子脾气古怪,千金难请,谁会花这么多钱请他在这荒无人烟的野林子里设下这般精巧的机关陷阱呢?还有树下这些看起来训练有素的人……文熙浓黑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这林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说呢?”树下几人已经开始四处寻找线索,秦时眸中掠过几许暗芒,将昨日见到的事情低声说了出来,“昨日我和阿浓途经过此处时,意外发现一男孩被折磨惨死。因怀疑有人在此拿活人秘密炼药,今天方才有此一探。不过眼下看来,事情的真相也许比我猜测的还要隐秘些。”
文熙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听罢顿时大怒,鞭子一握便决定要暗中跟上这些人一探究竟。
秦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没意见,二人这便暂时休战,悄悄地跟着那几人进了一处隐秘至极的山洞。
那山洞就在昨日秦时发现男孩尸体不远处的茂密树丛后,洞外如青年所猜设有厉害的阵法,不过因有人在前头带路,二人又都略懂机关阵法之术,倒也顺利地潜了进去。只是里头的守备比外头森严得多,还有高手坐镇,他们恐打草惊蛇,便一直等到傍晚守卫们换班的时候方才找了个机会往洞穴深处摸去。
而终于进到洞穴深处之后……
便是秦时心中已有所猜测,却还是被眼前所见的景象震得半晌没有说话。
阴冷昏暗的地底下,几十个外形简陋,内里狭小的四方铁笼纵横排开,将这宽阔的洞穴尽数占满。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粗略扫过去,年纪都不是很大。他们有的正抱着身子的某部分痛苦尖叫,有的正畏惧地蜷缩在笼子角落里绝望哀泣,也有抓着铁栏苦苦哀求想要出去的,但最多的,还是麻木不仁地看着一切,像是知道自己已逃不过被宰命运,从而彻底放弃了抵抗的。
正好这时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少女被一个蓝衣人粗鲁地拽出了铁笼,她右侧那笼子里的一个少年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拉住少女,却重重地撞在铁笼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绝望地哭了起来,脑袋死死地贴在铁栏杆上,像是恨不得就这样从那狭小的缝隙中挤出去:“小蝶——你们放开她,放开她!让我去,让我去,我愿意替你们试那新药,求求你们放了小蝶吧,求求你们!”
那蓝衣人没说话,只是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了那少年一眼,而后轻蔑一笑,这便在少年绝望的尖叫声中提着那少女走了。
“石头哥哥,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小蝶——!”
少女的声音里含着决绝的告别之意,少年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大痛,再也忍不住抱着头大哭出声。他边哭边一下一下地用头撞着铁笼,那力道简直恨不得把铁笼生生撞破,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凄厉的悲泣声与冰冷的撞击声迟迟未停,秦时死死拉住双目赤红,已经受不住要冲出去救人的文熙,心底浮现了一个词:人间炼狱。
有人在这里创建了一个人间炼狱。
敢,可真敢呐。
***
能请得起沈普子亲手在此设下机关阵法,又有这等能力不动声色抓来这么多药人并设下了严密防卫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且,炼什么药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想着当今天下的局势,秦时一转念,眸底便更冷了几分。但他没有多说,只是一拳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文熙打醒,然后悄无声息地摸着那名唤小蝶的少女被带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文熙也捂着脸赶紧跟上了,他的冲动是出于少年心性,并非是因为愚笨,因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二人跟着那抓走小蝶的蓝衣人往地洞更深处追去,最终在一条狭小的地道尽头看见了一个隐于群山之中的山谷。
这山谷极小,一间木屋,一个院子,一片药田,一条小溪这便差不多将地方占满了。许是对外头森严的守备很有信心,这明显是他们炼药之所的山谷周围倒是没什么人守着。
不过对秦时和文熙来说,不知来历的毒.药比守卫和机关陷阱威胁更大,因此二人并不敢大意,只趁着夜色跃上木屋屋顶,敛着气息从天窗里往下看去。
小蝶已经被拖进木屋里,一个长着三角眼,灰白头发乱糟糟束在脑后的八字胡老头正将一碗浓黑的药汁往她嘴里灌,口中还兴奋地喊道:“快!快喝!这次肯定能行!我已经确定,只差你的反应了!”
“不要!我不……”小蝶惊恐挣扎,却被蓝衣人用力捏住了下颌,不得反抗。柔弱的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然而就在那汤药即将灌入口中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瓷器碎裂声。睁眼一看,却是那老头儿不知怎么没端好手中的药碗,一下砸在了地上。
“我……我的药!我的药!”老头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汤水,眼睛一瞬间变得赤红。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疯狂地跳了起来,压着小蝶的脑袋往地上凑去,“快舔!快舔!还没凉,还有效的,快!”
他的模样状似疯癫,小蝶吓得放声大哭,却被那蓝衣人一个巴掌打翻在地,按着脑袋往地上凑去。
“现在怎么办?”屋顶上的文熙紧紧捏着青筋暴起的双拳,转头低声问秦时。
秦时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突然听得那老头儿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你你你!谁叫你弄伤她的?!药汁里头掺了生血就没效果了!没效果了啊!”
二人低头一看,却见是那蓝衣人太粗暴,使得小蝶嘴巴磕到地上碰出了血来。
“这!先生恕罪,小人不是有意……”那蓝衣人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当即便下跪砰砰磕头求饶,可话都还没说完,便被那状似癫狂的老头儿一把药粉撒在身上,惨叫着在地上打起了滚,“先生饶命!先生饶命!我……我乃是国公爷的表侄子,您不能杀我呀!”
“国公爷”三个字一出,屋顶上二人霎时顿住。那疯老头却并不为所动,反而又撩起袖子冲上去劈头盖脸打了他一顿,待心中怒气出尽,方才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道:“别说是国公爷的表侄子,就是定国公世子坏了老夫的事,老夫也饶不得他!再说了,就是老夫饶得,太子殿下也饶不得!”
先前的“国公爷”只是让文熙感到愤怒,可“定国公”和“太子殿下”这两个具体的称谓却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就将少年劈傻了。
在这里进行活人试验的最终幕后之人竟然是章晟!是那个长相温文尔雅,待人宽和有礼,自来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章晟!是那个他们文家奉之为主并为之出战的太子殿下!
文熙简直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行了,回神吧。”
秦时的话让文安隆隆作响的脑袋终于安静了下来,可夹杂着震惊,荒谬,怒恨的复杂情感却在他心里燃起了一团邪火,那团邪火在听到下方小蝶再次响起的哭声之后轰然炸开,彻底焚毁了他的理智。
少年手中银鞭乍现,杀气凛凛作响。
秦时拦住了他:“等等。”
文熙双目赤红,眼神如刀地瞪着他:“我现在就要毁了这个地方,你若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谁料秦时却只淡淡道:“人我来抓,药我来拿,你去放火。”
虽然不知这老头儿研制的药有何用处,但既是出于章晟之手,便定是与江山社稷有关。而这有关恐怕也不会是好的关联——单从此事要以活人试药这样阴毒的手段来完成便可看出这一点了。且最重要的是,这老头似乎已经成功研制出那药,若是眼下不马上处理了他,等他稍后重新将这药做出来传播出去,后果只怕就不堪设想了。
文熙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你……”
“外头那些药人身上所中之毒外人不一定解得了,所以这老头儿暂时不能死。至于放火,一是……”
“能彻底毁灭屋里这些害人的毒物,二是趁乱容易脱身。”文熙很快便反应过来接了上去。
秦时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文熙微微一僵,有些点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这姓秦的倒是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同,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放弃阿浓的!
***
木屋里除了老头儿、小蝶和因为痛苦已经昏死过去的蓝衣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因此二人很快就得手了。放火烧了这小山谷之后,秦时和文熙便一人扛着昏迷的老头儿,一个扶着虚弱的小蝶趁乱往外跑去。
“石头,石头哥哥……”
知道自己得救之后,小蝶喜极而泣,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一下子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只是很快便又因自己的同伴而露出了焦急恳求之色。
情况紧急,秦时和文熙又只有两人,身边更是带着累赘,正面对上那那么多守卫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但他们手中握有从木屋里搜刮来的毒.药——也不知这老头儿到底是什么人,所研制出来的毒皆杀伤力很大,比如沾上一点点便可使人全身焚烧的药粉什么的,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药人们几经折磨,本以为此生已无得到自由的可能,谁想这日却突然冒出两人将他们从绝望的深潭之中解救了出来。他们先是不敢置信,待终于反应过来,便如同疯了一样地开始了反扑。
那些守卫纵然厉害,可前有剧毒,后有疯狂的报复者,很快便死的死逃的逃了。
待这场杀戮彻底结束,已是翌日中午。
午后阳光热烈,轻轻落在这些被困于地底,久不见阳光的药人们身上,如同救赎。
小蝶第一个哭了出来,紧随其后,抽泣声越来越多,从无声到有声再到嚎啕大哭,所有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这其中有些人的眼睛被毒瞎了,有些人的四肢被毒残了,有些人的嗓子被毒哑了,有些人的容貌被毒毁了,有些人五脏六腑被毒坏了,甚至还有些人只剩下了一最后口气,但哪怕身上再疼,死亡再接近,这一刻,他们心里都是欢喜的。
他们终于坚持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天,如今就算死,他们也是在太阳下死去,可以死得光明,死得温暖,死得瞑目了。
“石头哥哥!呜呜呜,石头哥哥!我们,我们得救了!”
“是!是!小蝶,我们得救了!”
“虽然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我还是好高兴!”
“不会的,小蝶,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我还要娶你为妻呢!”
“嗯!石头哥哥,能像现在这样跟你牵着手,哪怕,哪怕现在就死去我也甘愿!”
文熙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秦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五表哥竟也是感性之人。”
“……”文熙有些狼狈地别过了头,硬邦邦地哼道,“才没有!你别胡说!”
秦时笑了一下,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看见文熙脚边本该处于昏迷状态的老头儿一个暴起朝少年袭了过去。他的手中蓝光闪烁,显然是带了毒,秦时眸子一缩,当即便飞快地扑上去扯开了文熙,谁想就在这时,那老头儿突然对着他猛地一抬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说过今天要努力多写点的,所以稍晚了点更新。=3=

☆、第99章
文熙背着昏迷不醒的秦时回到客栈时, 夕阳已经西下。
残阳余晖如血,洋洋洒洒地将原本蔚蓝的天空变成了一副色彩艳丽, 绚烂夺目的画作, 只可惜望窗而立的少女此刻并无赏景的心情,她只紧紧盯着客栈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茫然无措地在车水马龙中寻找着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可寻了大半日, 她始终都没能找到那张印在自己心底的俊脸。
阿浓不敢去想秦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挺直已经发僵的脊背, 一遍一遍地与自己说:他身手那般好,必不会出事;他答应过她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必不会食言;他兴许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马下一刻就会出现……
一旁蓝璎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姑娘多少先吃点东西吧,您早饭午饭都没吃, 再这般饿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见阿浓苍白的脸上依然无甚表情, 也不说话, 蓝璎又补了一句,“秦将军回来看到姑娘这般憔悴该心疼了。”
此话一出,少女沉寂的眼底方才泛起了些许波澜。她动了动有些干燥的唇,片刻方才垂目低叹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他们出去多久了?”
“他们”指的是文安派来护送她去西北的暗卫们。早前去的那几人无功而返过一次,阿浓得到心慌之下坚持要亲自再去一趟,众人恐她出事,便留下蓝璎照看她,其余人则又一次出发往那野林子去了。
蓝璎:“才半个时辰。”
那野林子离此处有些距离,骑马虽然比马车快得多,但来回一趟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再加上进林中找人的时间,即便她的同伴们能顺利找到人,只怕也得天黑才能回来了。
竟才过去半个时辰。
阿浓恍惚了一瞬,继而忍不住露出几许苦笑。她可算知道何谓“度日如年”了。
“我想……喝点粥。”见蓝璎愣住,少女深吸口气压下了鼻尖的酸涩,努力扬起嘴角,“你说的是,若是他知道我不吃饭,定要忧心的。”
蓝璎不明白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是什么感觉,但这不妨碍她怜惜眼前这个痴痴等着丈夫回来的姑娘。
“行!我这就叫小二做去,姑娘先吃点桌上的水果糕点垫垫肚子,马上就好!”
她说着便转头往外走,然而才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的阿浓惊惧交加地低呼道:“秦……秦时——!”
蓝璎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提着裙摆急急地冲出房间往楼下奔去。
***
一刻钟后。
阿浓终于从秦时中毒昏迷带来的惊恐中勉强回过了神,她抬手擦去腮边不知何时涌出的泪,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嗓子微哑地问旁边立着的文熙:“五表哥,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文熙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阿浓了,但这不妨碍他对她的惦念——自八岁那年因顽皮被有心人利用,险些在宫宴上闹出大笑话连累家人,却为这个美丽聪慧的表妹相救之后,少年便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与自己相配了。
这天下女子大多柔弱愚笨,只她一个能叫他心服口服,可惜她自幼定亲于安王世子,少年纵然性子桀骜,行事全凭心意,却也做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抢夺他人未婚妻子的事情来。可又有谁能料到,本以为此生已经无望的事情却在多年后又出现了转机!
得知阿浓与安王世子解除婚约,“被迫”另嫁给一个绿林匪首的消息之后,文熙心中喜怒交加,当即便从家中偷跑出来寻人了。可没想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亲昵喂食,互相说笑的场景。
这……这和二哥信中所说的“被迫下嫁”似乎不大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