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阴恻恻地笑了一下:“这样才能叫他长记性,往后不再什么阿猫阿狗都喜欢不是?”
眼神儿不好是病,得治。他这一帖药下去,保重余东此生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白羽只觉得窗外的寒风呼呼往屋里吹,冻得他忍不住抱着肩膀哆嗦了一下:“我的小东子,哥哥救不了你,你自个儿保重吧。”
发了情的男人太可怕了,他以后一定要离那位季姑娘远远的!
“至于那个莫玲玲……”
想起阿浓被人抗在肩上险些遭受羞辱的场景,秦时眼底泛起幽冷的杀意,可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山下来人急急禀告:莫玲玲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秦时皱眉,他还没出手,人怎么就死了?
说话的是个长相平凡的矮个子少年,他显然是一路跑上山来的,喘了几口大气儿才道:“白,白先生不是吩咐兄弟们把她和那邱广林关在一起么,这人呀,是被那邱广林按在水里生生淹死的!”
白羽惊诧得胖下巴都抖了一下:“邱广林?!”
说好的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呢?怎么转眼就自相残杀了?
“邱广林说是莫娘子自作主张背叛秦爷,罪无可恕,要大义灭亲给秦爷一个交代,看守的那几个哥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不就……”那少年摇摇头,忍不住鄙夷地说道,“眼下那邱广林正嚷着要见秦爷,说是愿意戴罪立功,求您再给一次机会呢,可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白羽摇着羽扇两声啧啧两声:“难怪能和万宇山里应外合,欺瞒上下,果然有几分急智,只是这所作所为,却实在是叫人作呕。”
莫玲玲再如何不堪待他都是极好的,更别说明为叔嫂的两人暗中还有更亲密的关系,他却能毫不留情地叫莫玲玲去死,替自己博一线生机,这邱广林,实在是禽兽不如。
秦时也满眼厌恶地拧了一下眉,冷酷道:“牢饭也是饭,不必再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处置掉。”
“是!”少年领命而去。
白羽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山下那几个老的当日竟还将他夸成了一朵花儿,说什么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真是呸了个呸,什么眼神儿啊!”
秦时懒懒地说道:“安逸久了,脑子钝了,眼神自然也就不好了。”
“当年赫赫有名,在淮东地界横着走,连地方官员都不愿轻易与他们对上的天下会九大长老,如今竟只剩下了余老头儿一个明白人。”白羽摇摇头,“若不是你应他的请求接下这老大的位置,天下会这些年早已成了一盘散沙被风吹没了,哪里还能有如今的辉煌。偏有人看不清情势,倚老卖老仗着身份处处与你作对……说来,我都没想你能忍他们这么久。”
“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留着他们,一是看在余叔的情面上,二……”秦时挑眉哼笑了一下,目光深深的,带着这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辣,“下面那些年轻的,总要经受些磨砺才能上得来不是?老头儿们到底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多年,手段还是不少的,现成的磨刀石,为什么不用?”
和秦时从不过问白羽的过去一样,白羽也没有认真打探过秦时的来历,只隐约知道这青年出自富贵人家,后来是家中有变方才落魄至此,做了这绿林中人。然此刻看着这一脸老谋深算的家伙,想着过去几年他那雷厉风行,霸道强悍的作风,胖青年忍不住就好奇了:“你说你这年纪也不大,心眼儿怎么比那些个老狐狸还多呢?”
秦时挑眉一笑:“天生聪慧,羡慕不来的。”
白羽:“……”
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胖青年也不问了,正要起身出门,却听秦时又漫不经心似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白羽身子一顿,转头看他,眼神微闪道:“这问题问的深沉啊,怎么,有想法?”
“权势再大,地位再高,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是整日与杀戮黑暗为伍的绿林贼寇,见不得光。胖啊……”秦时抬目看着窗外,语气很随意,眸子却幽深得如同一望无际的夜,“这大晋的天已经翻了,我在想,我们的天,是不是也该趁这个机会翻一翻了。”
白羽没说话,片刻突然猛地凑过去,眼睛发亮道:“你有想法了?快说来听听!”
能做官,谁会愿意做贼呢?
“没。”
“……”玩他呢?
“外头眼下太乱了,还得再看看。”
这倒是。白羽摸着肥嘟嘟的下巴,兴奋难抑地笑了:“那就再看看!等时机到了,咱们再仔细琢磨!”
秦时看了他一眼,见这胖子笑得胖脸发颤,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也是弯唇笑了起来。
***
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这日晚饭的时候,秦时便和阿浓说了。当然,他只重点说了那封信没有被送出去的原因,至于莫玲玲王大义等人,因时机未到,青年只是简单以“从前在外头得罪的仇家”带过,并没有多提。
阿浓也没有多问。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但胡二至今未归,这就叫秦时心中动了一下。
“说来这信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没有送出去,可胡二那人办事素来牢靠,应下的事情自来没有完不成的。他如今一直未归,那么不管半道上有没有发现拿错了信的事儿,想来人都一定是往安州去了。你何不等他回来再做打算?毕竟口信也是信,说不准安王府的人已经在来洛州的路上了呢。”
阿浓抬目看着这面色寻常,眸子却明亮如星的青年,淡淡摇了一下头:“冒认亲戚的事情在富贵人家时有发生,很是常见,若没有我的亲笔书信,这口信怕是递不到上头去。”
若是安王府已经知道她遇险的消息,这口信说不准真能起作用,可她爹一行人应该是追着永兴帝往蜀中而去了,而蜀中离南境太远,他们多半还不知道这事儿,那么即便胡二将口信带到了安王府也是没有用的。
这显然是白高兴了,秦时顿时笑容微僵。
白羽在一旁暗笑得肚子发疼,好半晌才压下抽搐的嘴角道:“咳,那什么,胡二那人素来机灵,没准就有法子给递上去了,姑娘就再多等个几日吧,外头这么乱,你一个人去安州太危险了,还是等人来接安全些,算一算,其实也差不了几日不是?”

 

☆、第23章

秦时阴森森地瞪了白羽一眼,随即笑容不变道:“胖子说的是,你……”
“多谢好意,不过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看着青年笑容又是一僵却还兀自强笑的模样,阿浓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许笑意来,只是关于离开这事儿,她主意已定,便不会轻易动摇,因此只是转移话题道,“对了,不知家中可有破旧无用的布料?”
她这样绝情,就叫白羽再也憋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秦时看着这死胖子暗暗磨牙,心里重重记了他一笔,然看向阿浓的时候,却又半点脾气都没了:“有,一会儿叫白羽拿给你。”
他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只是一味的有求必应,换个人也许早就感动坏了,可阿浓却只更坚定了要早点离开的念头。
秦时于她有恩,她不能做明知不可能还给他希望,叫他陷得更深的事儿。
那是恩将仇报。
***
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新的一天,也是这年的最后一天,在朝阳灿灿的辉光映照下来临了。
一早秦母便敲响了阿浓的门:“儿媳妇,起床啦,过年啦!咱们一起来剪窗花呀!”
剪窗花?阿浓眯着惺忪的睡眼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半晌才想起来除夕这天是有贴窗花的习俗的。
不止是贴窗花,这旧年的最后一日其实还有很多其他习俗,比方放爆竹、吃年夜饭、守岁等等,只是自从母亲和祖父祖母相继离世之后,阿浓对过年这事儿便没有什么概念了——文皇后怜惜她,几乎每年除夕都会招她进宫参加皇家晚宴,可皇家宴会看似锣鼓喧嚣,热闹非凡,其实最是乏味无趣,阿浓每回前去赴宴,眼中看到的都不是节日的喜气,而是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为了招讨好帝王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看着就叫人觉得心累的嘴脸。
久而久之,过年对她来说便没有什么期待了,因此这会儿少女心中很是平静,半点波澜都没有。
“儿媳妇?儿媳妇!起床啦!”
朦胧的睡意被这越来越响的敲门声震散,阿浓无奈摇头,压下心中因被人扰了清梦而生出的不快,又拍拍脸清醒了一下,这才出言应了一声:“这就来,大娘稍等。”
“好好好,我在外头等你,你快些呀!”秦母声调高昂,语气飞扬,也不知在开心什么,阿浓有些不解也有些好笑,认命地下床穿好衣裳,简单洗漱一番出了门。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太阳高照的大晴天,虽寒意依旧冻人,但看着这明媚的天以及明媚天空下秦母喜滋滋的笑脸,阿浓的心情也是一下子开阔舒畅了不少。
“儿媳妇,你看你看,我剪了一个大胖孙子呢!”秦母今儿个穿了一件料子十分不错的绛色新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瞧着十分精神。一看见阿浓出来,这妇人就飞快地粘了上来,晃着手中剪出了图案的红纸兴奋直笑道,“你快看好不好看!你快看!”
“好。”阿浓定睛看了看,发现那剪出来的图案竟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顿时有些惊奇地眨了一下眼,“这是您剪出来的?”
“是我剪出来的,你快说好不好看嘛!”
看着这稚童一般,满脸都是“你快夸我呀”的妇人,阿浓忍不住就笑了:“好看,大娘手真巧。”
秦母得了夸奖,笑得开心极了,欢呼了两声便将那窗花塞到了她怀里:“那给你!你照着这个生就行!”
阿浓差点没呛到。
后头正从屋里出来的秦时差点没忍住大笑出来。不过这种时候再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叫心上人恼了自己不是?遂青年只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绷住了脸皮好奇地问道:“怎么都站在这儿?今儿风大,有点冷,咱们去大堂吧,白羽已经把东西都搬过去,阿临也在那了。”
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出现,阿浓猛然惊了一下,羞窘得脸蛋都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见他神色寻常,似乎没有听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努力维持镇定道:“什么东西?”
“今儿过年要用的东西,晚上年夜饭咱们也在大堂吃。”秦时冲她弯唇一笑,已经恢复些许血色的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白雪暖阳映照下,这笑容如画,格外好看。
美好的事物天生吸人眼球,哪怕阿浓一心想远离秦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眼。
秦时发现了她的注视,心中一动,越发笑得灿烂,只可惜少女下一刻便回神转开了视线,跟着秦母往大堂去了,留下青年一个人笑容僵硬地站在那,瞧着甚为凄凉。
恰好白羽从大堂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抱着胖肚子笑得差点没跌在地上。
秦时:“……”不开心。
***
秦临昨儿吃了药烧就退了,只是病气未散,还得将养着不能受寒,因此叫白羽用大厚棉被裹成一个小粽子窝在了大堂里的软椅上。看见阿浓几人进屋,小家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声音软软地挨个叫了一遍。
“娘的乖阿临!”秦母飞快地冲过去抱住他亲了一下,但注意力很快就被一旁大案桌上的红纸吸引过去了——
“哎呀,我还有好多窗花要剪呢!谁来帮我拿着这个!”
泪眼朦胧的胖青年赶忙挣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魔爪,抖着一身肥肉飞奔而去:“我来我来!大娘我帮你!”
秦时欺负了这胖子一顿,心情已经恢复如常,见弟弟笑得可爱,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瞧着精神不错,可还有哪里难受?”
“好,好多了,哥哥莫,莫要担心。”秦临眨着黑亮的大眼睛摇摇头,又反问秦时,“胳膊,还,还疼吗?”
“不疼了。”见他似乎还有些担心,青年摇头笑了起来,“不信一会儿哥哥写春联给你看。”
一旁阿浓有些讶异,这人还识字呢?但想到白羽是个读书人,便又不觉得奇怪了。
“好。”秦临这才细声笑了起来,末了又朝阿浓看去,眼睛亮亮地问道,“姐姐也,也写?”
阿浓一愣,下意识摇了一下头:“不了,我没写过,不会。”
秦临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道:“叫,叫哥哥教,教你!他会!”
阿浓更想拒绝了,可见秦临满眼都是期盼,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时秦时对秦临摇了摇头:“不许勉强你浓姐姐,来,哥哥写给你看。”
说着便走到那案桌旁铺开了一张大红纸,拿起毛笔在上头挥洒了起来。
阿浓只是本能地不想和秦时有太多牵扯,这才一口回绝,眼下反应过来,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写春联,确实也就是写几个字而已,若连这都拒绝,未免太过矫情,遂她回神之后顿了一下,也是抬步走了过去。
秦时伤的是左手,因此写字并没有问题,他站在那,也不坐下,微弯下腰便开始了。
握笔的动作潇洒不羁,下笔的姿态豪迈大气,莫非他还写了一手好字?阿浓有些新奇,然待他写完凑过去一看,嘴角就忍不住抽抽了。
好丑……
笔锋虚软,歪歪扭扭,还有些颤抖的痕迹,显然是这人失血过多,还没有恢复太多力气,真是白瞎了方才那令人惊艳的姿态。
“咳,其实也……还好是吧?”青年飞快地瞥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眸子里笑意闪烁,面上却故作镇定,“虽说不一定能招来福气,但辟邪肯定是没问题的。”
辟邪……阿浓忍了忍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可见青年说完便拿起了那红纸,似是真的打算出去将这副对联贴门上,少女又笑不出来了。
谁家门口会贴这么丑的春联啊!
“不然,我来试试吧。”
见她脸色淡然,眼底却写满了“快把它们放下,不要乱来!”,很有些急迫的样子,秦时嘴角微动,花了好大力气才憋着没有笑出来。
太可爱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呢!
“可你不是……”青年绷住了笑意,一脸善解人意地说道,“不过是讨个彩头,我家寻常也没人来,无所谓的。”
就算没人来,阿浓觉得自己也是看不下去的……少女眼皮微抽,摇了一下头:“我只是从前没写过,不是不愿写。”
说罢也不等秦时回话,快步上前另铺了几张大红纸便提笔将他方才写的那个对子重新写了一遍。
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横批:万事如意。
简单纯朴的十八个字,却字字朝气蓬勃,充满了对新年的美好期盼,阿浓停笔看着这红纸黑字,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有些发暖,嘴角也忍不住弯了一下。
“比,比哥哥写的好,好看,姐姐,真厉,厉害!”一旁秦临伸着小脑袋,努力地从大厚棉被中探出小手鼓了两下掌,他腿上的土豆也嘎嘎叫了两声,拍着小肉翅膀蹦蹦哒哒,似在欢呼。
秦时偏头看了一下阿浓,目光含笑道:“你浓姐姐的字自是比哥哥的好看,便是你师傅都及不上她呢。”
她出自名门,自幼受教于名师,还曾入过皇家学堂,写的字比秦时好本就是应该的,可阿浓听着兄弟俩毫不吝啬的夸奖之言,嘴角却不知为何又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她的笑容如春花,每一次浅放都叫人惊艳,秦时喉咙微动,只觉得怎么都移不开眼,忍不住抬步往她身边走了走,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胳膊拿起了那几张红纸,低头对她笑道:“走,出去贴起来。”
他的动作太自然,阿浓没有察觉到不对,只看着那红纸有些新奇也有些迟疑地歪了一下头:“我没贴过……”
青年眸子微闪,弯唇露出两个酒窝:“我教你。”

☆、 第24章
这山神庙的外门和寻常人家的院门差不多,不是很高,秦时从屋里搬出一条长板凳踩了上去,让阿浓站得远一些帮忙看位置。
本以为只要将这红纸贴上去就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阿浓觉得有些新鲜,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这里可以吗?”
秦时回头对着她笑:“再多走几步。”
阿浓照做:“这样?”
“再远点。”
“……现在呢?”
“差不多了,来,看看我手放的这个位置怎么样,摆正了没有?”
阿浓认真一看,摇摇头:“歪了,往左边一点。”
秦时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唇,将手中的红纸往右边挪了挪:“你说什么?是这样吗?”
阿浓急了,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左边,抬高声音道:“这边,不是那边!”
秦时照着她说的去做,但准头故意没扣好,又偏了一些:“这边?”
“不不,过了,回去一些!”
“这样?”
“……哎,最上头歪啦!”
这人真笨!阿浓急得心下咕哝了起来,又见他单手活动有些费劲的模样,到底忍不住提着裙子跑回门口道:“要不然你下来,让我上去试试吧。”
“你确定?”秦时眸子微闪,见少女眼神急切地点了点头,便扬着嘴角转身从长凳上跳下来,对她伸出了大手,“好,那就试试吧。”
这板凳不是特别高,凳面做得也很宽,阿浓没搭秦时的手,提着裙子扶着一旁的门框,没花太大力气就上去了。
秦时心下将自家门框拆了一遍又一遍,面上却不显,只问道:“站稳了吗?”
阿浓刚上来的那一瞬间心头抖了两下,但手边有门框可以扶,脚下的长凳也很稳,微僵的身子便慢慢放松下来了:“可以了。”
秦时没有立即把手中的春联递给她,而是冲她笑了笑:“转头看后面。”
“嗯?”阿浓下意识照做,而后一下子亮了双眼。
山神庙本就地处高坡,再这般登高一望,蜿蜒曲折的下山之路便可尽收眼底,还有不远处皑皑白雪中胭脂一般美丽的梅花林,在这里竟也能看得见。除此之外,远方连绵起伏,在阳光照耀下晶莹闪烁的群山,以及比在院子里看到的更宽广更澄澈的天空也叫阿浓欣喜不已。
天地宽阔,山河如画,少女忍不住展颜笑了起来:“很好看。”
仰头看着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弯弯含笑的唇角,青年眸子幽深,笑意与爱意如墨一般在眼中晕开。
你更好看。他在心中暗道。
***
赏了一会儿美景之后,二人便开始干正事儿了。没了秦时故意捣乱,这春联很快就贴好了。
阿浓站在板凳上,仰头看着最中间那清逸娟秀,端方大气的“万事如意”四个大字,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她贴的!
“很整齐,可以下来了!”
不远处传来秦时的声音,阿浓回神应了一声好,这便转身欲从板凳上跳下来,谁想身后的裙摆不慎勾在了板凳一角上,她一个没注意,竟猛地被绊了一下,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小心!”
阿浓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入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
青年来得很快,如同锋利的箭矢在地上划过,惊起了漫天冰雪,因惊吓脸色稍变的少女抬目看着纷扬白雪中这人英俊如画的脸,一瞬间心头竟异常急促地跳了两下。
“没事吧?”秦时低头看着怀里香软娇小的姑娘,搂在她腰间的铁臂忍不住紧了一下。
他真是太喜欢这种意外的惊喜了。
“没,没事。”阿浓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整个人倚在了他怀里不说,双手竟还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脖子……
失控的情况吓坏了少女,几乎是回神的一瞬间,她飞快地跳了起来,急急推开青年便后退了两步,一张秀白的脸蛋如同烧起来一般又烫又红。
秦时看着她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美丽炫目的脸蛋,喉咙飞快地动了两下,随即眸子一闪,“嘶”地一声低头捂住了伤处。
阿浓一怔,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你的手……”
“可能有点扯到,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不过……”秦时抬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前些天抱你的时候没觉得这么沉啊,今儿怎么感觉……”
今儿感觉什么?少女呆了呆,等反应过来,顿时双颊更红,怒瞪了这又开始促狭的青年一眼。
“咳,还是一样轻,还是一样轻,谁说你重了我跟谁急!”秦时大笑了起来,又痞痞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欠揍极了。
阿浓心中顿时什么尴尬什么惊惶都没有了,只有恨不得叫人拖他出去打板子的恼羞。
这人好讨厌!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咱们进去吧,外头太冷了。”见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秦时也就不再逗她了,摆了摆手笑道,“一会儿还得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呢,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