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金貅问道。
“那个人的气息……出现在了西林山上。”
“什么?”金貅也是神色一敛,甚是惊讶,“怎么会?”
一旁的梼杌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看来,他猜的没错。
“走。”冰麒当即转过身便要回西林。
“等等。”金貅却是唤住了他,掌心泛起一阵金光盖住了冰麒的眼睛,闭上眼默念了什么之后才放下了手,“那人的法力并不高,但却总能在你到达之前离去,除了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之外,定是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能感应到你或是我们几个的气息。现下他既然千辛万苦唤来这食毒兽给我们下了套,我们也应当成全他让他开心得久一些才是。”
冰麒一愣,随即苦笑道:“还是小金儿想得周全。倒是我自己先乱了阵脚了。”
“鲜少见到你这般烦乱的模样,我倒是觉得有趣得紧。”金貅笑道,转身为梼杌和翡翠掩去气息,随后也为自己掩去气息。
这事儿关系到冰麒最重要的心头鳞,也难怪他会心烦意乱,连那人兴许能感应到他的气息这线索都给忽略了。不过冰麒素来冷静镇定,即便事关心头鳞也不应这般大意才是,他是怎么了?
“废话个啥?再不走又该抓不到人了。”看着金貅望着冰麒之时那略带担忧的眼神,梼杌顿感烦躁,冷哼了一声不爽道。
“走吧。”
四人化为四道光刃,朝着西边而去。
留下终于从惶恐与痴呆中回过神来的食毒兽对着梼杌的黑色背影捶地凄厉大哭:“大爷!英雄!好汉!美丽英伟的雄性啊——你还没告诉奴家你的名儿呐——”
回来啊!回来啊——它不要就这样错过他啊嗷嗷嗷嗷!
*****
四人敛去自身所有的气息,飞速回到了西林山。
此时,夜色还深,天未亮。西林派的弟子们都还在睡梦中,整个西林山静悄悄的。
冰麒带着金貅三人直奔自己住的五华居而去。
五华居,冰麒的寝房门口。
金貅看着突然顿下脚步,神色冷如冰霜的冰麒,心头隐隐地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人进得去你的寝房?”
冰麒是个颇重自己隐私的人,最不喜别人不经过他的同意便擅自进入他的私人地盘,是以在他自己的院落设下的陷阱结界什么的可是不少的,而这人竟能安然无恙并且不惊动这西林山任何人便进入了冰麒的寝房,这说明……
“本座真的不希望是他。”冰麒垂眸,神色复杂而冷冽地轻叹了一声,袖子一挥,一阵冰蓝色光芒撞开了房门。
屋子里,那个正埋首书柜间,不知在找些什么的身影听到这动静,瞬间僵住,没有回头,却是猛地一阵冷汗,湿了后背。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快便回来了?他明明算好了,那食毒兽至少能拖住他两个时辰的,为何他现下竟能不声不响地赶上来?
“这大半夜的,你在为师的房间里做些什么呢,清瓴?” 冰麒看着他,温和地问道,眼神却是如寒冰彻骨。
听见冰麒唤那人“清瓴”,金貅颇为惊讶地扫了前方那白衣人一眼。
她猜到了这背后之人定是冰麒身边的人,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冰麒最小最疼爱的弟子清瓴。他明明是人,怎么会是半仙?而且,这孩子素来乖巧内敛,怎会这般不敬地对待冰麒?还有,他又怎会与东海龙王公主扯上关系还拐走了人家?
翡翠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瞪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这个清瓴……看起来斯斯文文,温和呆憨的,到底是哪儿来的狗胆与东海龙王和他师傅冰麒仙尊对上啊?他是西林仙露喝多了喝成傻子了吗?
唯有梼杌冷眼不耐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只想着快些完成任务回北华山睡觉。
从那食毒兽说那人身上有海族气息,还可能是个半仙的时候,他便想到了清瓴。
那日,这清瓴来叫他与翡翠集合之时,他便嗅到了他身上被隐藏得很好的一丝仙气以及海族的气息。当时便感到有些奇怪,但他素来懒得多管闲事,倒也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那食毒兽那么一招,他便下意识地想了起来。他本想或许只是巧合,但一看冰麒脸上那抹古怪的神色,便心里有数了。
冰麒也定是发现了什么,怀疑到了自家徒儿的身上,所以神色才那般凝重冷厉。
“师、师傅……”那人闻言,终是强自吸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子,在几人看不见之时,却是飞快地将什么东西收到了袖子里。
月光清晰地从窗中倾泻进来,照映得房中清晰明亮,也同时将清瓴那斯文俊秀的脸映照得鲜明。
“为师给你解释的机会。”漫不经心地弹指燃起房中的烛火,冰麒带着金貅慢条斯理地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说道。
清瓴此刻已经完全慌了,浑身冷汗涔涔。但一想到自己一心想达到的目的,还是强自压住了内心的惶恐,咬了咬牙“扑通”一声朝着冰麒跪了下来。
“请师傅恕罪!徒儿……徒儿不孝!求师傅这就放徒儿离去吧!”
“离去?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但,把灵绡公主给为师完好无缺地留下!”冰麒勾唇,笑如桃花,眼底却是冰封千里。
金貅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起身避开。虽说这是冰麒的私事,按照礼数上来说,她该要带着自家的徒儿避开才是,但他们四个好友之间,素来是不拘礼节,随心所欲的,倒也并不在乎这些。
何况这清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搞清楚,她有些担忧冰麒,是以并不准备避开。
“师傅在、在说什么?徒儿并没……”清瓴面色灰白,咬了咬牙,还想反驳,却是在冰麒洞悉一切似的注视下生生住了口。
“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还是执意不交代事情原委,为师这就全权将你交给东海龙王处理。你应当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冰麒冷冽地眯眼,藏在袖子里握成拳头的手上青筋暴起,心中的怒气几乎如火焰般喷薄而出。
清瓴不止是他的徒儿,还是他姐姐与人类的私生子,是他的外甥。他在他姐姐水麟临死之前答应过她,定会拼尽全力护好清瓴。为此,他以自己一千年的修为为代价,费尽心思帮他掩去身上的仙气,以防他受三界欺侮;将他收为徒儿,收在身边照顾,助他修仙,真正摆脱凡人身份……时时照看着他,生怕他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引得他人不屑鄙视……
可是他这般千辛万苦保着他,他却自己不要命地滚到人家东海海底绑走了人家公主,事到如今,却还敢做不敢当地想要否认!
“师傅……”清瓴脸色刷白,抖着嘴唇说不话来。
冰麒的神色越来越冷,额头隐隐抽动,几乎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清瓴突然一顿,妥协似的垂下了肩膀,瘫坐在地,颤抖着开了口:“师傅……我爱她……我爱她啊师傅!可是……”
她,应当就是指灵绡公主。
冰麒尖锐的怒火微微一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15再现离魂
再现离魂
“她不爱我……她不爱我……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也不过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清瓴颤抖着身子,哑着嗓子道。同时从衣襟里缓缓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里面赫然冰封着一条指头大小的红色小龙。他低头下头看着它,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所有人都没看见的诡异狞笑。
“灵绡公主,你竟将她封在了这无生水晶里?!”金貅顿时皱眉,沉声道,神色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无生水晶是上古宝物,能够冰封住任何人甚至包括天帝的气息,使被封在里面的人宛如灰飞烟灭一般,三界中再也无人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但这无生水晶,顾名思义,却是无法承受任何生命的。也就是说,一旦被封入这水晶,若是没有及时被解封放出来,那里面的人便会真正魂飞魄散,永远无法/轮回,无法重生。
这水晶封入容易解封难,几乎无人知晓如何解开这水晶的封印。传说中,它早已失踪几千年,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竟出现在了这清瓴的手里!
“否则,我怎么能带走它呢?”清瓴愣了愣,随即羞愧地答道。
若是没有这无生水晶封住了她的气息,他怎么可能带她走?怕是还未出她的寝宫便已经被东海龙王敖广抓起来了。
“糊涂!你可知这稍有差池,灵绡公主就永远出不来了!”冰麒自然也知道这无生水晶的来历,顿时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轻佻笑意不再的俊脸阴沉得可怕。
他简直不敢相信素来乖巧懂事的他竟然敢这么干!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害得灵绡公主魂飞魄散,他以为他有多少条命去赔人家?他怎么会糊涂至此?!还有,看灵绡公主这模样,分明就不是自愿跟他走的。他是他西林仙尊座下的弟子啊,竟然敢给他跑去学强抢良家少女的勾当!
眼睛落在水晶球中那红色小龙腮边被冻结的泪花,冰麒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下竟狠狠一揪,本就勃发的怒火更是疯狂地燃烧起来,几乎想要一掌劈死自家这鬼迷心窍的徒弟了。
“徒儿知错了师傅……徒儿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会做出这般事情……师傅……”这怒吼声震得清瓴突然浑身一颤,脑袋一清。听着师傅的怒吼,他顿时满脸羞愧与茫然,哑着嗓子连连伏地砰砰的磕头哭求道。
这头磕得金貅瞬间软了心——毕竟是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再是生气,又怎能忍心看他这般自残?翡翠更是满眼不忍,就差忍着没有伸手扶他起来了——这么磕头好疼好疼的,要是磕破脑袋多出个窟窿多可怕!唯有梼杌冷眼相待,事不关己地眯着眼睛打盹——磕死活该,关大爷他屁事?
“先让他起来吧,其他事儿先搁一下,灵绡公主要紧。好在这时辰还未过,快些将她解封,还是来得及的。”终是金貅先开了口。
“听见了?”沉默了好半晌,冰麒也终是冷冷地说道,满心的怒火稍稍压下。
毕竟是姐姐的孩子,又是他亲自带大的,他就是再生他的气,哪里真能舍得看见他这幅模样?
“……是……师傅。”清瓴闻言,哑着嗓子应道,停下了磕头的动作。
金貅示意翡翠去扶他,翡翠连忙朝他伸手。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霎那间,清瓴却是猛地一抬头,素来温和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历的血色,飞快地将手中的东西刺向翡翠,同时如闪电般朝开着的大门冲去。
翡翠毫无防备,根本是措手不及,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尖锐的神刀就要刺进自己的胸口。
“啊——”翡翠吓得面色发白,凄厉尖叫。
“再吼老子就拧断你的脖子!”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粗暴的吼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翡翠涕泗横流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跌坐在地,身前,是他那残暴师弟玉白一爪子掐着清瓴的脖子,满脸凶恶地扭头瞪着他吼道。
而冰麒仙尊神色冷厉地盯着行凶的清瓴,黑沉沉的脸看起来好可怕。
只有他家师傅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脑袋表示安抚,只是那神色却是怎么看怎么严肃凝重。
而被他师弟扼住咽喉的清瓴却是发疯了一般嘶吼挣扎,素来斯文俊俏的脸竟变得甚是扭曲狰狞,遍布了嗜血与杀气。尤其是看向冰麒仙尊的那个眼神,竟是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翡翠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师、师傅!他的眼睛怎么变成了红色?!”
清瓴原本墨黑的眼睛,竟是变得猩红猩红的,像血一样,教人渗得慌。
金貅没有回答他。她怔愣震撼地看着清瓴血红的眸子,脑中闪过的,是这千年来她那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梦境片段:那个艳红喜庆的房间里,那个梦中的自己分明也是和这时的清瓴一样,眸中闪过血色,面色狰狞可怖,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寒冰刃从后背刺进了那看不见脸的男人的心窝。
同样的血色,同样的狰狞,同样的疯狂,同样的……
茫然。
“离魂咒!该死的他竟然中了离魂咒!”回答翡翠的却是瞬间铁青了俊脸的冰麒。看着清瓴完全失常的骇人模样,他再也顾不得优雅形象,气急败坏地咬牙道。
离魂咒,这个诡谲的东西,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回想起三千年前那个场景,他紧紧握拳,眼中寒冰如刃。
“离魂咒……是什么?” 金貅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便乱了。梦中的场景反复在眼前交叠,那股剜心的痛楚也隐隐约约地伴随着这梦境袭来,不怎么真实却又让她感受到了难忍的痛楚。
冰麒身子一顿,神色蓦地僵住。他没有回答金貅,只是大步上前,手心猛地一番,幻化出一支玄冰色、通体晶莹剔透的毛笔,将之凝于掌心,以法力相持。
那动作,竟是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逃避意味。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神笔上面,倒也没有察觉什么。
只见那笔在冰麒的手心中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同时夹杂着一阵阵圣洁的力量激射出一道道冰蓝色的光芒。
那些光芒如一条条冰龙一般呼啸而起,盘旋飞舞着冲向犹在发狂的清瓴,有意识似的地避开了梼杌,将清瓴层层包围在了里面。
清瓴扭动着身躯想要挣扎,却因为被梼杌扼住了喉咙无法逃走,只得嘶吼着乱蹬腿,企图破开这冰笼的围绕。 但这冰笼虽然透明如水,却是以冰麒自身法力筑成,自然是坚不可摧。清瓴越是吼叫,这冰笼收的便越发的紧了。
“冰困,封!”眼见这冰笼已经铸成,冰麒以指尖点笔,随即猛地一收手,将从不轻易示人的随身武器玄冰千仞笔收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手中的清瓴已经被冰麒裹成了一个冰球,再也无法动弹,梼杌这才一脸嫌恶,丢垃圾似的将清瓴随手扔在了一旁,快步朝金貅走去。
她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这不正常的模样看得他心中有些古怪地发堵,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疯子就能将你吓成这样?就这怂样还想做爷的师傅?”他不着痕迹地在她身边站定,刻薄嘲讽道。一双深邃的眼睛却不经意地落在她脸上,黏得死紧。
金貅终于猛地一愣,回过了神。
她抬头看他,却不知道为何在看到他傲慢自大的臭脸时,心中重重地颤了颤。她正想说些什么,眼前却蓦地一阵晕眩。
她栽倒在他的怀里,他手忙脚乱抱住她。见她面色微白,双眼紧闭,梼杌急了,死命摇着她的肩膀,皱眉朝她大吼:“喂!赶紧给老子醒醒!喂——你不会吓傻了吧?”
“师弟……别摇了。师傅她老人家……是睡着了。”所以别再摇了,再摇师傅也醒不过来的。旁边的翡翠扶额,望了望窗外已然渐明渐亮的天色,终于看不下去,冒死凑上来飞快地丢下一句“劝解”再缩了回去。
梼杌僵住,脸上顿感挂不住,恼怒之余,一双俊眸瞪得老大,杀气凛凛地朝翡翠吼道:“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你当老子和你一样是智障吗?”
你知道就不会死命抓着师傅摇晃叫她醒来了!还有大爷我才不是智障!竹子也是有尊严的!翡翠顿时委屈了,心中愤怒狂吼,却愣是不敢出言反驳。
“玉白、翡翠,你们先带你们师傅回房吧。”一旁的冰麒见金貅睡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对梼杌翡翠吩咐道。
“是,仙尊。”翡翠有礼地颔首,怕怕地跟在将金貅扛在肩上,一脸恼怒不爽的梼杌身后离去。
梼杌没有看到,身后的冰麒在他们离去之后,对着他和金貅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藏起了满目的无奈与复杂。
又是这离魂咒,莫非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金儿啊金儿,我们千方百计地瞒着你那件事,可,真的有用吗?
☆、16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
目送着梼杌三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冰麒这才回过头看向被他冰封在冰笼里的清瓴。
只见他虽被冰封在这冰笼了,但却依然面色狰狞地瞪着他,双眼赤红,眼神疯狂充满嗜血的杀气,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温和斯文?
心中怒意更甚,但却是针对那离魂咒而去。冰麒看着这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心中更是又心疼又着急。
当时在客栈,那食毒兽说叫它杀人的人用五磷散来诱惑它之时,他心中便有些惊疑不定。因为不久之前他西林药阁中的五磷散竟全部不翼而飞,而西林山上设下那般多的结界与陷阱,外来之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偷了东西并且完全不留下痕迹地离去。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监守自盗。
那时他只想到了那人有可能出自西林,但却委实没有想到清瓴身上的——这孩子素来乖巧善良,光明磊落,照理说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当食毒兽说出那人是个半仙之后,他却是不得不想到了他。
因为他西林山上,唯有清瓴是半仙。而因着对他的保护,他费尽千心将他身上的仙气盖住,是以即便是食毒兽这般对气息最是敏感的妖兽也只闻到了一丝丝不对劲而没有看出来那人是个半仙。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却并不相信清瓴会做这般事,心中想着必定是其中生出了什么误会。
若非亲手逮到了人,他方才根本不会这般气怒,这般不可置信。还好他料想无误,清瓴是被中了这离魂咒才这般反常。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却又是忧心不已。这离魂咒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只是不知这孩子怎么竟会无故惹上了这东西,惹出这么大的是非来,还将东海牵扯了进来。
伸手穿过冰笼,将清瓴紧紧握着的无生水晶球从他手中硬是取出来,冰麒眼睛微眯,端详了一会儿,随即从掌心里幻化出两只透明的小鸟,对它们几声低语。
神色复杂地看着两只鸟儿化为闪电远去,他最后看了眼那无生水晶,将之收进袖子,然后走至床边坐下,闭眼施起法来。
这无生水晶和这离魂咒出现的委实太过蹊跷,他必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
冰蓝色的星芒从冰麒的掌心里泛出,他闭眼默念着口诀,缓缓地抽出自己的一抹魂魄化成轻烟钻进了清瓴的记忆中。
这入脑之法可让他随意进入他人的脑海,看到那人的记忆。但这法术终究是窥探了他人隐私,有违道德,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如今这情况,将灵绡公主解封这无生水晶里放出来是首要任务,若是过了时辰,那后果不堪设想。而清瓴身上的离魂咒也必须快些解除,他现下神志不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但要想救人就必须要先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可偏偏这两个当事人一个发狂失去本性,一个被封于无生水晶有性命之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无从得知。
是以虽然心中不愿,但这入脑之法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冰麒稳定思绪,飞快地进入了清瓴的意识。
本以为现下的他脑海里定是一片混沌,自己定要费不少的劲儿才能找到他那被离魂咒藏起来的记忆,谁料他还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眼前灰茫茫的混沌之中飞奔而来。
“师傅!师傅!”
那身影飞奔至他眼前停下,竟然清瓴七魄中的一魄!
冰麒颇为讶异:“清瓴?”
照理说他中了摄魂咒,三魂七魄都应该无法自控才是,可他这一魄竟是清明地很,没有半分中咒的失常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师傅,您可算来了……”清瓴却是猛地松了口气,斯文俊俏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狼狈。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为师细细说来。”冰麒皱眉,凝重道。
“是这样的……”清瓴俊俏的脸微微一红,浮现一丝羞愧与自责,将整个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事情说起来倒是不怎么复杂。大抵就是这样的:
某日,奉师命下山办事的清瓴小少年在西林山脚下偶遇了逃宫上岸采花的龙族公主灵绡。
古来仙山大多俱是仙气环绕的,是以仙山山下总多是草木繁盛,鸟兽众多,花开四季而不败。尤其是这西林山,因着优越的先天因素使得这山下花草鸟兽极为繁盛,常能见到许多世间难寻的珍品。
这灵绡公主爱花成痴,每每总是隔断时间变会来这西林山脚下寻芳采花。
清瓴小少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静坐花丛中怔怔地落泪。
他吓了一跳,以为哪家姑娘被这山脚下调皮捣蛋的妖兽们欺负了去,连忙上前询问。
她却不顾他善意的询问,慌慌张张地跳起来飞也似的跑了,那速度,好比他是只食人恶鬼。
清瓴小少年郁闷无比,脑中却将她古怪的模样的记了下来。
后来,又有了几次偶遇。
她还是一样,在无人之时或对花流泪或对花发呆。明明不是多么有美感的画面,却总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看着她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想起自家娘亲。
小时候,他老娘也总是这样抱着他,默默垂泪。那哀伤的泪花,一滴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烧得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