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皱眉，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痕迹，又见这人还留着一口气没死绝，到底没法见死不救，便回去叫了彼时不过十三岁的木铃铛，姐妹俩合力把他弄回了家。
大雨滂沱，天色已暗，没人看见这一幕，因此后来福王府的人来询问时，村民们皆是一问三不知。
***
玲珑虽才十六，但因自幼跟随父亲四处游历，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所以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害羞胆怯。再加上医者父母心，她并没有想很多，带着那受伤的年轻人回到家之后就开始扒他的衣裳。
一旁小小年纪便已是美人胚子的铃铛见此瞪圆了眼睛，想阻止又有些不敢，那会儿她被玲珑带回家才不过半年，很怕自己说多了会被赶出去。
“小七，快去烧点热水来，我得赶快帮他处理伤口，不然他就危险了。”
铃铛最喜欢帮她做事情了，脆生生应了声好就跑了出去。
把少年扒光擦干扶上床，又喂他吃了几颗药后，玲珑便开始处理他的头发。
他的发质极好，又黑又亮，不比寻常男子粗糙，玲珑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湿漉漉的鬓角，伸手拨开了覆在他脸上的乱发。
乱发下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肤白如玉，眉长鼻挺，好看得令人惊艳。
玲珑愣住，挪不开眼，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是最喜欢看美人的，当日会在救了小七之后把她带回家，就是因为不忍看见那张脸哀伤哭泣，不然她如今自己都在避难，其实是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再去照顾别人的。
谁都不知道看着文静乖巧，沉默寡言的木姑娘，其实有着一颗火辣辣的爱美之心。所以当五天后少年终于醒来，却因遗忘了过往一切而面露茫然的时候，她忍不住就再次心软了：“你先留下来，等养好伤，想起过去了再走吧。”
少年没有说话，墨玉般漂亮的眼睛空茫一片，没有焦距。他伤到了头部，脑中存有血块，如今暂时失明了。
玲珑心中怜惜，又放软了声音道，“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我叫玲珑，睡在你隔壁屋子里，你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她的气息温暖干净，少年很喜欢，察觉她说完这话就要走，他急急探手抓住了她：“别……别走！”
他看不见，这一抓没抓到玲珑的手，反而……
“臭流氓！老娘打死你！”铃铛正好送饭过来，见少年竟一手按在自家阿姐的胸前，顿时惊怒交加，飞快地冲了进来。
她漂亮的脸上带着凶狠之意，少年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股敌意，他刷地一下收回手，俊美的脸紧紧绷了起来，看着有些不安。
“小七！他……他不是故意的，他看不见呢。”少年看起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玲珑害羞片刻就放下了，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铃铛自幼见惯了人心险恶，并不敢轻易信他是真的瞎了，亲自试了少年几回，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玲珑也不阻拦，小七是为了她好，她知道。
***
因少年是在初九那日被她捡到的，所以玲珑给他取名为阿九。
许是因为受伤昏迷的时候都是玲珑照顾的他，醒来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玲珑，所以阿九很黏她，也只会与她说话。其余人，哪怕贴着他耳朵说话，他也是不愿搭理的。
玲珑这才明白，阿九失忆之前身体可能就不大正常——她跟着父亲在外游历的时候曾见过两个和他一样情况的人，所以惊讶一瞬之后，她就坦然接受了。也因着她从前有和这类病人打交道的经验，阿九也越发依赖她亲近她了。
玲珑曾想过帮他找家人，但一来他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二来她刚搬来云水村不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找人，三来她自己如今也在避难，行事需得低调，所以只得对村里的乡亲们谎称这是自家表哥，来养病的，暂时把他留了下来。
玲珑姐妹平时以织布刺绣为生，村中有货郎，每日会往城里去，两人把织好的布，绣好的帕子交给他，他便会帮着挑去卖掉。阿九眼睛不好，做不了什么，玲珑便会让他帮忙去喂鸡鸭。一开始他很生疏，总出错，但渐渐也就会了。
铃铛会趁玲珑不在的时候嘲笑他笨，他并不反驳，等玲珑回来之后，才会很慢很慢地问她：“我笨吗？”
这张脸长得太好看了，玲珑舍不得他难过，一听就皱了眉：“谁说你笨了？”
阿九不吭声，只凑过去要抱她。
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他总喜欢抱她，玲珑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被拒绝之后也不会吵闹，就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发呆，看着特别可怜。想着他与常人不同，又实在无法抗拒他那张脸，玲珑坚持几次就坚持不住了。
第一次得逞的时候，阿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笑容炫目的，看得玲珑心口直跳，心想别说就是抱，就是……就是亲亲也没问题啊！
铃铛对此十分气愤，每每总要捣乱，玲珑对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也是毫无办法的，因此总是左右为难。后来她就与阿九约定，要抱抱可以，但不能是铃铛在的时候。
阿九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答应了。
这日铃铛不知为何气得厉害，整个人哭成了泪人儿。小丫头一心待自己好，玲珑舍不得她难过，便拒绝了阿九要抱抱的要求，转头去了铃铛的屋里。
“小七乖，发生什么事了，告诉阿姐好不好？”
铃铛一开始不肯说，直到渐渐缓过那股劲儿，方才吸着鼻子道：“村里有人说……有人说那臭阿九根本不是你的表哥，而是你的……你的情郎，他们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了。阿姐，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傻子了？”
玲珑愣了一下，村人爱说闲话，她是知道的。但她心性豁达，并不在意这些，不然也不会选择让阿九留下来。她之所以错愕，是因为铃铛最后那句话。
喜欢阿九？
喜欢啊，他长得那么好看。
但铃铛口中的喜欢，好像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阿姐，他根本配不上你，你……你不要喜欢她，不要跟他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已经到了该成亲生子的年纪，可……”铃铛心里怕极了，她害怕姐姐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就会失去她。所以她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玲珑被她那句“成亲生子”说得红了脸乱了心，但见小丫头哭得那么厉害，她也没心思多想，揽着她好生安抚了一番，又看着她睡着，这才踏着夜色出了门。
外头有人在等她。
月光下，少年身材颀长，眉目如画。
熟悉的脚步让他高兴地抬起了头，但同时，他声音里又带了点委屈：“玲珑。”
想着方才铃铛的话，玲珑心头微跳，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这便走过去扶住了少年的胳膊：“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回屋休息吧。”
阿九点头。
玲珑扶着他进屋，让他抱了一会儿，这便要回屋睡觉，却不想就在这时，外头轰隆一声巨响，打起了雷。
正在想事情的玲珑惊吓之余猛然抬起了头，却不想阿九也正偏头要说话，两人的嘴巴就这么碰上了。
玲珑倏地红了脸，想推开，却被人用力揽进了，还没回神，少年已经炽热而笨拙地亲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玲珑：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左拥右抱的渣男╮(╯▽╰)╭
第112章 番外四
番外四：旧事（二）
那晚玲珑落荒而逃, 但想着当时自己全然不想拒绝的心情, 她便渐渐明白，自己是喜欢阿九的。
她想要嫁给他，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哪怕他生了病, 看起来与常人不同。
但玲珑不确定阿九喜不喜欢自己, 甚至……
他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想到也许阿九只是本能地亲近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也许那晚那个吻只是出于男人本能的冲动，少女心里便生出了几许茫然。
要怎么才能知道他的心意呢？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意就直接出手, 好像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呀……
铃铛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迟疑半晌, 笑着摇摇头，转身去了阿九的屋子。
熟悉的脚步声让正在窗前剥豆子的阿九高兴地抬起了头，但同时，他又有些不安。
玲珑最近都不抱他了, 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叫她不高兴了？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但是很漂亮，静静望着她的样子, 无端深情。玲珑没出息地红了脸，但想着他根本看不见，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微吸了口气, 走到他身边坐下：“阿九，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九试探地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抽回去，高兴地笑了起来，他慢慢地“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如水：“什么？”
玲珑心口微跳，慢慢开了口：“你喜不喜欢……”
“出来！不要脸的小贱人，你快给老娘出来！”门外忽然响起的咒骂声打断了她的话，玲珑皱眉，一下起了身。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姐！”铃铛匆匆跑了进来，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顿觉刺目。她飞快地上前拍开阿九的手，拉着玲珑往外走，“是隔壁的铁柱娘，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你躲我身后别出来，那老婆子可是个不要脸的老无赖，没得一会儿撒起泼来伤到你！”
小小的姑娘，说话却跟她爹似的，老成得很。玲珑笑了起来，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知道了，你也小心点。”
说罢顿了一下，看向身上茫然的少年，“我去去就来，阿九等我一会儿。”
阿九皱眉，有些失落有些不安，慢慢点了一下头后也跟着往外走去。
外头闹事的人见迟迟没人出来开门，直接破门而入闯了进来，那为首的老婆子长得干瘦矮小，性格却十分泼辣蛮横，她一看见铃铛就咬牙切齿地冲了过来：“臭不要脸的小浪蹄子！狐狸精！竟敢勾引老娘的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玲珑眉眼一冷，当即便把铃铛护在了身后：“铁柱婶儿，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的！我家小七还是个孩子，你这般血口喷人，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铃铛更是莫名其妙：“就你儿子那挫样，谁会勾引他？你这老婆子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你说什么？你个死丫头！大伙儿瞧瞧她那胸，那脸！我呸！分明就是个离了男人不行的浪蹄子！我家铁柱多老实一人，啊？被她勾得昏了头，居然说要和王家退亲！还跟我闹着要娶她做媳妇儿！这要不是中了邪，我家铁柱能这样？”那老婆子说着就要动手，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劝的劝拦的拦，看热闹的看热闹，总之一时间闹得木家院子乱成了一片。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何况玲珑只是看着文静，并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脾气，见这些人无理取闹，没完没了，当即便冷声道：“你们要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毁我妹妹名声，往后要是有个磕着碰着的，别怪我见死不救！”
这年头看病难，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大夫，一时众人都愣了一下，就连那带头闹事的老婆子也一下顿住了，她也是被儿子哭着喊着要退婚娶木铃铛的事儿给气着了，一时忘了玲珑的身份，这会儿骤然想起，顿时僵住了——前些天小孙子生病发烧，还是这木玲珑给治好的呢。
玲珑稍稍松了口，刚要说什么，人群中忽然飞来一块石砖，直直地朝着她的脑门砸了过去——是铁柱的未婚妻，性子泼辣的王家姑娘，她觉得要不是玲珑，铃铛这个狐狸精早就已经被赶出村子了。
“阿姐小心！”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玲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砸到，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腰间一紧，一人飞快挡在了她身前。
闷哼声和尖叫声响起，玲珑懵了懵，半晌猛然抬头。
猩浓的液体从少年额角涌出，糊的他玉白的肌肤殷红一片，触目惊心。他空茫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大手紧紧握着她的腰，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阿九……”
“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少年终于开了口，一扫平日温吞的样子，急急问道。
玲珑看着他，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没有说话，等进屋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方才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伤害我？”
明明他什么都看不见啊。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少年偏了一下头，很慢很慢地笑了：“听到了。”
他听到了小七的尖叫声和东西砸向她的声音。
听起来很神奇，但玲珑知道，这是因为他时刻在关注自己的动静，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忽然问道：“阿九想要亲亲吗？”
少年一愣，随即脸就红了：“想的。”
他不明白亲亲代表着什么，但他就是想亲她抱她。所以说完这话后，他又急急地点了一下头，“很想的。”
玲珑的脸也红了起来，她抬手捧住他的脸，没有马上亲上去，只忽然深吸了口气，极为认真地说道：“亲了我以后，阿九往后就都不能亲别人了。还有，这代表着，你要一辈子与我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我了，阿九愿意吗？”
阿九眼睛一亮，重重点了头。
愿意的。
他喜欢玲珑，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少年的眼睛看不见，可眼里全是她的倒影。玲珑心头微颤，忽然低头，近乎虔诚地亲了上去。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就是他现在还不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会让他爱上自己。
他们会幸福的，她有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玲珑和长归的往事就到这里了，接下来应该会是嫣嫣和傻大个姐夫的番外，也有可能是夜宁和行鸽的，看灵感嘻嘻(⊙v⊙)
第113章 番外五
番外五：萧明嫣&薛锋
生下长子薛承不久, 西北传来战事，隆德帝一纸诏书，刚荣升为蠢爹爹的薛锋便含泪出征去了。
这一走又得至少大半年，青年不舍得厉害, 临行前一晚，一手抱着媳妇儿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儿子, 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久久不能平息。
萧明嫣心中也很是不舍, 虽觉得好笑, 也由着他, 不想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人不消停，她嘴角微抽，终是忍不住抬手轻拍了他一记：“一会儿闹哭了承儿，你自己哄。”
薛锋抓住她的手, 也不说话，就那么放在嘴边一下又一下地亲着。
萧明嫣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回来。
“……你够了。”
“我舍不得你，”薛锋闷闷不乐地摩挲着她白玉般的胳膊，“我会想你的, 每天都想。还有儿子, 我一去这么久，他肯定要不记得我了。”
老大一个男人，怎么却跟个孩子似的。萧明嫣哭笑不得，只得侧身看着他：“那我去求皇伯父, 跟他说你舍不得我，不想去打仗，让他派别人去？”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柔柔一笑，“或者你说不放心承儿，嗯……怕自己一去大半年他就不认识你了？”
真要拿这理由出去说，大伙儿的大牙都得被笑掉吧？
薛锋沉默，片刻才道：“……不了，我们睡觉吧。”
看着这蔫哒哒的大笨熊，萧明嫣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因离别而生出的伤感一下散了个干净，她贴近他坚硬的怀抱，手指轻点他高挺的鼻子，声音娇柔：“早些打败敌人，早些回来，我和承儿在家里等你。”
月光如水，从窗外照进，映得她侧颜如玉，美丽无瑕。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是明亮耀眼，如同黑暗中的灯火，带着无限温柔。
薛锋……可耻地硬了。
身子与他相贴，一下就感受到了某种变化的萧明嫣：“……”
“嫣嫣，”面容凶煞的青年抬手圈住她的腰，嗓子微哑，满眼期待，“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的目光如火，看着像是能把她整个人吞下去，萧明嫣嘴角抽搐，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下午才刚……你不累么？”
因着他明儿要走，下午她也没拒绝这人的胡闹，怎知这才多久，他又……
这是怀疑他的能力？薛锋的脸色变了，放下儿子凑过来，声音沉沉，脸色严肃地说：“累不累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萧明嫣：“……”好像一不小心犯了某种不该犯的错误。
薛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就一次。”
“……不行，承儿还在呢。”
萧明嫣挣扎，却被高大的青年小心地压住了腿：“乖，他那么小，不会知道咱们在干什么的，何况他都睡着了，根本看不见。”
“那也不行，父王说孩子们也是有自己的意识，你不许带坏他！”
见媳妇儿实在不愿意，薛锋想了想，突然起身抱起她往窗边的小榻走去。
萧明嫣：“……”
“这样他就看不见了！”青年理直气壮地说完就把香香软软的媳妇儿扑倒了。
萧明嫣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却被这猴急的家伙用力堵住了嘴。她简直是醉了，可听着耳边这人笨拙而火热的情话，到底心头发甜，闭上双眼由着他去了。
不过……
“你就不能轻点么！万一……万一吵醒了承儿……”
“我喜欢你这样，嫣嫣，我太喜欢了，你尽管叫吧，万一吵醒了承儿，我去哄！”
“……”你还是人么你！
***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不知事的薛承小朋友才重新回到母亲身边。
萧明嫣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但休息片刻后还是坚持起了床，亲自送薛锋出门。
看着她脸上的疲态，薛锋心里发虚又满是怜惜，小声儿地与她保证自己下回再不这么禽兽。
萧明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薛锋更心虚了，转头逃也似的跑了。
明明是该伤感的离别时刻，可到了这人身上，她却只有无尽的笑意，想想也怪神奇的。看着他高大挺拔，渐行渐远的背影，萧明嫣抿唇一笑，转身回了家。
她长得柔弱，但并不是黏糊的人，虽有些不习惯他在身边，日子却也能够过得充实。
眨眼四个月过去，这日，薛锋终于带着大军凯旋而归了。
此战赢得比预计中快很多，隆德帝龙心大悦，下令犒赏三军。
薛锋带着一大堆赏赐回了家，门口，萧明嫣已经抱着儿子在等他。
“嫣嫣！”一路马不停蹄往回赶，根本没时间收拾自己的青年，跟个野人似的冲到了媳妇儿跟前。
生活中有孩子有亲人，萧明嫣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怎么想他，可直到看见他回来的这一刻，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她方才发现思念原来早已成灾。
并非真的不在意，只是足够克制罢了。
“嫣嫣！你怎么哭了？”
薛锋一看就急了，想碰她又怕弄脏她，一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只一个劲儿问“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揍死他”，惹得一旁的永安伯夫人嘴角抽搐，忍不住就上前捶了他一拳：“有我在，谁敢欺负嫣嫣啊，还不是想你这小混蛋想的，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寸，一个劲儿胡说八道啥呢！”
一激动，连家乡口音都出来了。
薛锋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直笑：“我，我这不是担心么……嫣嫣，你别哭了，我，我也想你啊。”
那憨傻样儿，完全不见战场上的精明英勇，看得身后众位属下一脸无法直视，嘴角抽搐不已。
就这么个蠢呆呆的样子，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他们打胜仗，斩敌首的，这别是个假将军吧！
萧明嫣也是哭不出来了，这有活宝似的母子俩在，再多的眼泪都能笑没。因此她很快就深吸了口气，抱过一旁丫鬟手里的儿子：“这是爹爹，承儿可还认得？”
小家伙已经六个多月大，与薛锋刚走时的样子已经大为不同，薛锋有些紧张地凑上去：“他，他会说话了吗？”
“哪儿有那么早啊。”萧明嫣失笑，还想说什么，便见小薛承嫌弃地吐了个泡泡，转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这个人太脏太臭了，不喜欢。
薛锋：“……”
***
小别胜新婚，洗完澡之后，夫妻俩好生温存了一番，薛锋又陪着终于不再嫌弃自己的儿子闹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了门，去参加军中同僚们举办的庆功宴去了。
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萧明嫣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上等他。
“嫣嫣！”
喝了不少酒的青年眼睛亮亮地冲她走来，萧明嫣微微蹙眉，起身迎上去：“来人，把醒酒汤端上来……”
话还没说完，忽然闻到一阵陌生的脂粉味，萧明嫣身子微顿，眼睛倏地眯了起来。
她没有马上说话，把丫鬟送上来的醒酒汤放到一边，这才不动声色地笑道：“你们今日去哪儿庆功了？”
薛锋正开心地摸着媳妇儿的小手，闻言大着舌头道：“醉……醉香楼。”
“参宴的都是你军中将士？”
“嗯！”
“可有叫歌舞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