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燕承疯狂之下竟拖着阿枣往一旁火势最大的角落冲去,宋靳眼底顿时猩红一片,伸手就掰下一旁烧得通红的桌子一角,狠狠射向了燕承的大腿。
他出手雷霆,燕承又忙着挟持阿枣,一时没有躲开,因此一个踉跄狠狠朝地上扑去。
就是现在!
从宋靳进来之后阿枣就没有再挣扎,只拼命保持清醒,节省体力,她知道燕承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宋靳一定会找机会出手,而她要做的,就是把握好时机。
用尽全力力气推开身后的人,阿枣含着泪,毫不犹豫地穿越身前的火帘,狠狠扑进了宋靳的怀抱。
飞快地解下身上披着的湿棉被将她包起来,又拿出湿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宋靳这才一把抱起抱着阿枣,飞快地往外冲去。
“不!不许走!你不许走!”燕承见此呲目欲裂,全身是火地爬起来欲追,可他前面的路被突然砸下的横梁阻断了。
情急之下,他疯了似的抓起身旁燃着火的物件往两人的方向砸去,“不许走!谁都不许走!你们都要和我一起死,一起死!”
火势越来越大,怀里阿枣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若再不抓紧时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宋靳没有再花时间去躲避身后来自燕承的疯狂报复,而是紧紧地将阿枣护在胸前,用自己的背后替她挡去了所有攻击。
被重物袭击的剧痛与越来越强的灼烧感叫他眼前有些发黑,可宋靳脚下的步子并未有任何减缓。
抬头看着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阿枣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他耳边笑着说了一句“我爱你”。
宋靳一下子红了眼。
“我也爱你,可是……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见宋靳成功地将阿枣救了出来,院子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身子还未好利索的长生更是再也忍不住,颤抖地说了一句“红袖背主,交由宋先生处置”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杖毙。”宋靳面无表情地说完,又扭头看了那些方才守在门口,拼死不让烈虎卫进去救人,这会儿见他带着阿枣出来,又企图上前围攻的黑衣暗卫一眼,“还有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声音嘶哑,语气很轻,可听到这话的人,无一不心下颤抖,骤生冷意。
“大首领放心,您快带夫人去疗伤,这里交给兄弟们。”胡啸重重点头,冲着那些正在与黑衣暗卫交手的烈虎卫们就大吼了一声,“兄弟们,杀无赦!”
可哪想他的话音才刚落,黑衣暗卫中便突然有一人悲愤地喊了一声“殿下”,然后拼尽全力朝宋靳追击而去。
他身后的火海中,正有一火人立在那里,张牙舞爪,疯狂嘶吼:“盛妩音!纵然轮回万次,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是我的……是我的……”
火光中,他的面容像厉鬼一样扭曲狰狞。
而那暗卫的神色,与他如出一辙。
“杀了盛妩……”
影义的话还未完,便被突然暴起的胡啸一剑刺穿了胸膛。
“殿下……”
看着不远处的火海,影义瞪着眼睛断了气。
“自不量力。”胡啸冷冷地啐了一口。
这些暗卫人数不少,身手也不错,但与烈虎卫相比,还是不堪一击。很快混战便结束了。
看着死了一地的黑衣暗卫与他们身后依然凶猛的烈火,一旁的常平长公主终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侯府管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管家脸色惨白地回道:“回公主,这些人身手不凡,又是突然袭击,咱们府中的兵卫一时拦不住,这才……”
常平长公主脸色顿时漆黑一片,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暗中潜入侯府的,哪想人家是直接打上门硬闯进来的!这燕承,这燕承实在是太过张狂!
又想到偷袭阿枣还假扮成她引开烈虎卫注意的,竟是长生身边的大丫鬟红袖,常平长公主这心里头的火烧得就更旺了。
这红袖是元家的家生子,家世清白,为人也素来忠心,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突然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那男人是燕承一早就安插在侯府里的细作,红袖不知道何时喜欢上了他,燕承拿他的性命相胁,红袖竟真就妥协了。
想到长生不知会因此事多么自责伤心,常平长公主揉揉额角,眼底的寒意几乎要炸裂开来。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燕璘匆匆赶到了。
脸色铁青地看了周围一圈,又匆匆给常平长公主见了个礼,燕璘拎起胡啸就往宋靳和阿枣所在的屋子赶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老子详细地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胡啸一边走一边先将红袖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才自责道:“红袖打昏夫人之后,便换上了夫人的衣裳出了屋,欲将我们引开,可她虽身形与夫人相似,但到底还是露了些踪迹,我们当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可没想我们刚现身欲进屋查看夫人的情况,静安候府的府卫们便追着那些暗卫赶到了,那群蠢货竟把我们当成了那些暗卫的同伙,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虽说这误会很快就解开了,其中耽误的时间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小会儿,然到底先机已失,大火已起,场面一片混乱,再加上那些暗卫又以命相拦,我们一边要灭火一边又要对付他们,因此才……”
燕璘没说话,半晌才道:“先下去,都给老子绷紧皮等着!”
到底没有太过生气,毕竟,谁能想到素来擅长在暗地里耍阴谋的燕承,这一次会用上这样简单粗暴又狠绝毒辣的手段呢?静安候府可是常平长公主的夫家,是堂堂的一品侯府,他居然就这样带着人光明正大地闯进来杀人放火……
真是疯了!
好在宋靳来得及时,身手也不凡,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又想到他为了阿枣,竟能连命都不要,燕璘叹了口气,心里满是感慨。
他很早就知道宋靳很在乎阿枣,可还是没有想到,这种在乎,竟已超越了生死。
阿枣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人。
师兄、师姐、平安、长生、哥哥,还有相隔一世终于再次重逢的嫂子与小侄女回回……
可独独,没有宋靳。
茫然地看着他们露出喜色的笑脸,阿枣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幕。
烈火熊熊,他将她紧紧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去了一切伤害……所以她没事了,她还活着。
那么……他呢?
“盛儿,你有没有舒服点?啊?还有没有哪里疼的,告诉哥哥……”
阿枣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阿……”喉咙火烧似的疼,可她还是强撑问道,“阿靳呢?”
众人脸上的笑意皆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秉性憨厚的盛让更是下意识地别过眼睛,不敢看她。
阿枣心头狠狠一颤,又艰难地追问了一遍:“哥哥……师姐……阿靳呢?”
盛让还没回答,姜无双已经开口了:“他没事儿,就是照顾了你一整晚太累了,被我们赶去睡觉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盛让忙点头。
可他还没说完,阿枣就眼睛一红:“你……骗我。”
姜无双一顿:“我没骗你。”
阿枣闭了闭眼,眼泪滚了出来:“告诉我……他,他到底怎么了……师姐,求求你……告诉我……”
若非出了事,他怎么可能不守在这里?他是那样爱她,爱到连自己的生命都成了其次啊……
一想到宋靳或许受了重伤甚至是……阿枣就整个人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前世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因为如今在场的这些人那个时候全都不在了。可这一世他们明明都还在,而且各有各的幸福,然阿枣这一刻还是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这是一种“若是余生没有他,她宁可就此死去”的绝望。
“别,别哭别哭!”阿枣的样子吓得众人再不敢隐瞒,忙道,“他,他就是受了点伤,这会儿还在昏迷中,不过大夫说了,他一会儿就能醒来,没事的,你别担心,啊?你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不能这么哭!”
阿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许久才道:“那……我,我要去看他。”
话音刚落,便听见房门被人推了开,一脸无奈的燕璘扶着脸色惨白的宋靳慢慢走了进来。
“人来了人来了,弟妹好好躺着别动啊!”
阿枣这时已经在姜无双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着那个一脸虚弱却满目温柔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咬着唇,终于露出了一个含着泪的微笑。
“成亲都这么久了还这般腻歪,真是……好了,不打扰你们,若是哪儿不舒服就吱一声,外头有人候着的,知道不?”
扶着宋靳在床边坐下,燕璘挠挠胡子就出去了。
其余众人见宋靳已经醒来,便也纷纷放心地退了出去。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了夫妻两人。
“不许再哭了,伤到我闺女,我可是要生气的。”伸手将眼泪流个不停的媳妇儿揽进怀里,宋靳哑着嗓子道。
“伤到哪儿了?我……我要看……”阿枣抬头坚定地看着他,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大有不给看就要一直哭的架势。
宋靳好笑,可又实在对她没辙,只得实话实说:“没别的,就是后背烧伤了,烧伤的伤口不好看,我怕吓着你,还是先别看了好不好?”
“不好。”阿枣一听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若只是普通烧伤,他如何会昏迷不醒?这会儿脸色又何至于这样难看?
“我是大夫……什,什么伤口没……没见过……”
见她说得艰难偏又坚定无比,宋靳心疼又无奈,但到底还是妥协了。
艰难地转过身去脱下了衣裳,宋靳听着身后骤然失控的哭声,心里有些疼,更多的却是满足。
他付出了生命在爱着的人,也同样用自己全部的力气在爱着他呢。
许久许久之后,终于收拾好心情的阿枣贴到宋靳耳边说道:“我不喜欢身上太多疤痕的男人,所以接下来这几个月,你得乖乖听盛大夫的话……不许违抗盛大夫所下的任何命令,知道吗?”
宋靳猛地勾唇,眼底似有星辰乍起:“莫敢不从。”
(正文完)
第118章 番外一:关于平安媳妇儿的性别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半年转眼即逝。
彻底解决了燕承这个心腹大患之后,阿枣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包袱,尽情享受她的新生了。
北疆战事已平,盛让带着家人回了京,并将宋府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与阿枣一家比邻而居;京城大局已定,宋靳也派人将林氏与三妞接了过来,一家团圆。
至于小陈氏和二妞……
说来也是缘分,在青县悠扬阁里帮工的时候,小陈氏竟和里头一个管事看对了眼。那管事为人老实忠厚,对待二妞也好,因此小陈氏最终还是在“进京享荣华富贵”与“改嫁过幸福生活”之间,选择了后者。
而二妞,林氏本来准备带她一起进京的,毕竟姑娘家往后总是要嫁人,京城有宋靳阿枣在,总能让她比呆在青县要嫁得好。
可许是长大了,二妞也懂事了不少,竟说要陪着小陈氏在新夫家习惯一段时间,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再找时间进京。
因此林氏便只自己带着三妞来了。
宋靳依然暗中手掌烈虎卫,只是明面多了个“药商”的身份用来掩人耳目。至于为何是药商,自然是因为阿枣的千金堂重新开业了。其实燕寻本想让他入朝做官,但宋靳拒绝了,一来他对官场并无兴趣,二来,再多的权力对已经手握烈虎卫的他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至于平安,燕寻虽已下旨将他册封为太子,然为了保护他,并未将他的下落公之于众,只借了神鬼之言,说太子年纪尚小,不宜居住宫中,需在乡野之地长大,来日身体才会健康。至于平日里叔侄二人见面,有烈虎卫护送,路上甩掉其他有心人的跟踪倒也不是难事。
而就这几个月的时间,阿枣的肚子也像球一样鼓了起来,转眼,临近预产期了。
“回回妹妹,你往前跑一点,风筝就能飞起来啦!”
“三妞姐姐,是这样吗?”
“不是不是,哎呀,阿小姐姐,你离回回近一点,你快帮帮她,不然风筝就要掉下来啦!”
“好嘞!看我的!”
“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好好好,给你,快拿着!哎呀平安真厉害,这就飞上去啦!”
看着院子里闹成一团的三个小姑娘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短腿小胖墩,阿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宋靳的投喂,一边摸着自己高挺的肚子笑道:“小家伙一定是见他们玩得开心,也想跟着一起玩了,又踢我!”
宋靳顿时警告地看着她的肚子:“不许顽皮!再折腾你娘就打屁股了!”
回应他的,是肚子里小家伙狠狠的一脚。
阿枣顿时笑得不行:“宋爹爹你被藐视了。”
宋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突然摇摇头:“这么淘气,看来平安要失望了。”
阿枣反应过来,顿时嗔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没事儿与他说什么媳妇儿的,他才这么点大呢!这万一真是个男孩儿,他到时候没了‘媳妇儿’,定然得伤心,我不管啊,你惹下的,你想法子解决。”
“那时不过只是想哄哄他,哪想小家伙还当真了。”宋靳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又突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枣的肚子道,“不过……若生的是闺女,不如就真的把她许给平安吧?”
虽然一想到将来会有狼崽子把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闺女叼走,他就满心杀意,可女儿长大终究要嫁人,既然避免不了,不如就趁着还有时间,亲手为她培养出一个优秀合格的丈夫好了。
宋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里,女子想要过得幸福太不容易了,他得早些开始为闺女筹谋。
阿枣呆了呆,而后忍不住直笑:“我这都还没生呢你就开始想这些了!”
宋靳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未雨绸缪是有必要的。”
越临近预产期,他就越不淡定了……
阿枣忍笑,半晌才道:“话虽如此,可感情之事如何能计划?便是真的生了个闺女,我也希望她能自由地选择喜欢之人。不过,若她将来长大真的心悦平安,那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便是。”
经历了前世之事,今生又遇到了宋靳,她深深地希望她的孩子,也能如她一样,遇见能让她时刻心中欢喜,甘心相许一生的良人。而不是懵懵懂懂地,像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一样,随便嫁给父母选定的人,一生也不知情爱为何物。
宋靳点头,没有说话,眼神却很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阿枣突然叫了他一声:“阿靳。”
宋靳回神,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也就是说……”
“我可能要生了。”
“……说……而……已。”宋靳呆滞片刻,而后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要,要生了?!”
阿枣忙安抚道:“冷静!我没事,产房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抱我过去就好了。”
宋靳如梦初醒,抱起阿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产房跑去。
阿枣自己是大夫,为了给她接生,宋靳又请了好几个太医在家候着,因此阿枣虽是头胎,却生得非常顺利,并没有受太多的苦。
只是……
看着趴在婴儿床边,满脸激动地冲着里头的小婴儿喊着“媳妇儿”的平安,宋靳和阿枣十分好笑又十分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平安,那是弟弟,不是媳妇儿。”
小胖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十分认真道:“就是媳妇儿!爹说的!”
见阿枣看向自己,宋靳哭笑不得:“我只说他媳妇儿会从你肚子里出来,可没说他见到的第一个就是他媳妇儿。”
阿枣无语,半晌才指着旁边的另一张婴儿床道:“平安认错了,这个才是媳妇儿,那个是弟弟。”
没错,阿枣生了一对龙凤胎,可因着第一眼见到的是弟弟,小胖墩竟坚决地认为,那就是他的媳妇儿!而后来看到的姐姐,则是爹说的“爹娘的宝宝”。
因此听了这话,小胖墩还是摇了摇头:“媳妇儿红红哒,就是媳妇儿!”
看着儿子脚背上的红色小花状胎记,阿枣和宋靳更无奈了,敢情他还认了记号呢!
“媳妇儿快快长大,长大陪平安睡觉玩耍……”
见小胖墩满脸期待地与儿子说起了话,催着他快点长大嫁给他,儿子竟也挥着小手像是在回应,又看了看一旁又在呼呼大睡的女儿:阿枣额角一抽,彻底无语。
这叫什么事儿呢!
第119章 番外二:选择
我叫燕锦丞,今年十七岁,是大燕朝的太子。
不过如今这大燕朝的皇帝并不是我父亲,而是我二叔。据我宋家爹娘说,他与我父亲感情很好,我父亲含冤而死,他怕这皇位落入旁人之手会与我不利,因此忍着心中的不喜去夺了这天下,以护我健康长大。
这么多年来,他待我如亲生,我也敬他如生父,所以我知道,性子张扬潇洒的他喜欢风花雪月,琴棋诗画,厌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皇宫,不喜欢这皇位。
可他如今还牢牢地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未曾露出半丝想要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
等我长大,等我选择。
可是说实话,我至今还处在迷茫中——从小我就知道这天下至尊的位置我可以自由选择,然而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成为一位帝王。
若说不想,好像多少也是有念头的,毕竟我从五岁起就开始接触这个位置,且在这么多年里,一次又一次见到了它的力量。可若说很想,又并没有,每次一看到那高高的龙椅,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深处便会隐隐生出一些类似抗拒的情绪,将我心里对那个位置的向往一下子冲淡。
二叔说让我别着急,我还有很多年的时间可以考虑,可看着他两鬓的白发,眼角的细纹以及眼底越来越浓重的疲惫之色,我知道,我应该开始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这责任他已替我担了这么多年,甚至为了巩固我的地位,他至今无后。如今我既已长大,自该早些将他肩上的担子接过来,我不能让这个像父亲一样疼了我这么多年的男人,真的为我熬上一生。
所以,这日下了早朝之后,我就去找二叔了。
他听完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将作为一个皇帝所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一摊在了我眼前,然后他说:“若是真的想好了,我明日就下旨让你择日继位。”
其实他说的这些我从前也懂,可当二叔将这些东西如此郑重地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和一丝无措。
见我愣着不说话,二叔笑了,笑容肆意,却满是怜惜。然后,他挥挥手将我打发出了宫:“若还有犹豫,便出宫去宋府转转吧,那里可能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仿佛话中有话,可我思索了片刻,还是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
带着说不出的疑惑,我骑着马出了宫朝宋府奔去。
出宫之前,我将前几日刚从二叔那里得来的一套玲珑玉人带上了。
这玉人一套五个,玉质极好,雕工精细,瞧着十分有趣,荞儿那小丫头定会喜欢。
想着马上又可以逗那有趣的小丫头玩了,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心里始终还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就在这时,一人突然从大街旁的酒楼上摔了下来,“碰”的一声砸在了我眼前。
我吓了一跳,猛地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刚欲说话,脑袋上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都说认错人了还不信,非要缠过来,我都说了我这里地儿小呢,你看,一个激动不小心掉下去了吧,可怜。”
我闻声抬头,果然看见了那张俊得要人命的脸。
“潇儿。”
那小子一看到我就脸色微变,飞快地缩回了脑袋,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
我顿时忍不住想笑,不就是打小不懂事,死追着他叫了好几年的媳妇儿,以至于他常被外人当成姑娘,又一直被长辈们善意地笑话吗?
这么记仇。
正这么想着,栏杆上又伸出一个脑袋,还是方才那张俊得雌雄莫辩,叫人心慌意乱的脸。
只是这一回,他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狡黠,而是云淡风轻的,带着些爹爹脸上才有的从容笑意:“平安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男子装扮,可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心情竟奇迹般的舒畅了起来,再无一丝不快。
这是宋荞,宋潇的孪生姐姐,我名义上的妹妹。
“荞儿……”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咔嚓一声,她倚靠着的那栏杆竟突然断裂开来。因不设防,小姑娘整个人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