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嘟嘟的小胖墩伴随着欢呼声,跟个小球似的从门外滚了进来。
阿枣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方才要说的话,忙道:“慢些跑!”
小家伙方才被姜无双抱出去了,可在外头玩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吵着要娘亲和媳妇儿,众人拦不住他,便只得由着他去了。
宋靳飞快地弯腰接住他,一边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一边示意跟进屋的明宛等人退下:“平安怎么还不去睡觉?”
小家伙飞快地蹭掉脚上的鞋子,扭着小身子就扑上了床,但他很自觉地在阿枣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撅着小屁股趴在阿枣的手边,看着她的肚子,眼睛亮亮地说道:“平安要和媳妇儿睡!媳妇儿是陪平安睡觉的人!”
阿枣猛地呛了一下。
宋靳忙倾身拍了拍她的胸口:“小心些。”
阿枣又好气又好笑,指着满眼无辜的小胖墩道:“这,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谁教他的!”
宋靳还没说话,平安已经大声地出卖了队友:“二叔!”
阿枣揉额,半晌才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还真是亲二叔啊。”
“别生气,明儿我跟他抗议。”宋靳忍俊不禁,而后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道,“我去打水给你洗漱,咱们早点睡觉,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乖乖的,不许累着我闺女知道么?”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闺女?”阿枣无语,又指了指身边的小胖墩,“万一是儿子呢?你怎么跟这小家伙交代?”
宋靳顿了一下,而后眸含深意地笑了:“就算第一个是儿子,不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么?”
阿枣愣了愣,猛然红了脸。
臭不要脸!谁,谁要给他生第二个,第三个呀!
第111章
翌日,宫中果然传出了燕帝病情突然恶化,群医束手无策,皇后大怒连斩四人的消息。
满城皆惊。
“皇上的身子前两日不都已经好转了么?怎么突然就恶化了?”
“听说是受了后宫新晋宠妃的引诱,忍不住带着病行了那事儿,所以损了身子……加上那位娘娘据说还作死地用了点助兴的药物,陛下的龙体这才会突然不好的……”
“原来如此!那么说,陛下时日无多的传言竟是真的了?”
“嘘!小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只是,这种事儿不该份属机密么,兄长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还不知道?这皇后不是一怒之下连斩了四个太医么,其中有一位的儿子,觉得其父死得冤枉,这愤恨之下就跑到大街上把真相给抖出来了!所以陛下这事儿,如今可早就不是秘密了!”
“天!竟是这样……”
燕帝身子素来健朗,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次小病竟就让他倒下了,而且眼看着这还是治不好了的样子……
一时间,人心浮动,众皇子们更是在得到消息之后,纷纷开始着手做最后的准备。
京城的气氛,短短几日就变得紧张不已。
“风雨欲来啊……”看着外头晴朗明媚的天,常平长公主淡淡地叹了口气。
“外祖母,接下来这段时间,不如让舅舅闭门谢客吧?”一旁为她递上茶水的,赫然是早已“病逝”的小姑娘长生。
长生是燕承用来控制谢云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虽有阿枣等人暗中阻止,燕承没有再成功地像前世一样杀了静安候夫妇给长生“报仇”,可谢云还是已经假意接受了他的“好意”,将计就计骗取了他的信任,虽说因静安候夫妇未死,燕承还无法完全信任谢云,然多少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准备重用的。
所以在这一切结束之前,长生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燕承必然会发现谢云有诈。
顾虑着这一点,那日阿枣出事之后,姜无双没有将长生送回静安候府,而是吩咐属下将身子还未痊愈的小姑娘带到了悠扬阁养着。
因常平长公主是“长生未死”的知情人,怕她找不到人了会担心,姜无双便又吩咐人秘密将这消息通知了她。
老太太因着阿枣突然的出事心急如焚,虽早就得了悠扬阁的来信,然思前想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日便千方百计想了个不惹人注意的法子出了门,偷偷来了悠扬阁。
见外孙女果真安然无恙,身子也恢复得很不错,常平长公主这才彻底放下心,与她唠起了家常。
悠扬阁来往者众多,真正做的又是暗中收集情报的活儿,因此长生虽日日在屋里养病,却也听到了不少外头的消息。
心中有些担心静安候府,于是长生与老太太聊着聊着,便不由说到了这上头去。
“闭门谢客……”常平长公主回神,一边接过她递来的茶杯,一边摇着头笑了起来,“哪里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呢?京城是个大漩涡,咱们都是这漩涡里头的人,岂是说想上岸就能上岸的?”
她在宗室中颇有分量,那几个小子是不可能任她置身事外的——谁知道她是真的置身事外,还是暗中为他人所用?为了确保能拉拢她,他们必然会各出手段……静安候府,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安宁了。
长生到底年纪尚小,又一直长在远离京城纷扰的江宁,纵然素来聪慧,这会儿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见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皱起了小脸,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常平长公主失笑,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事儿不是你个小丫头该想的,放心吧,外祖母自有办法应对。倒是你,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可不许胡思乱想瞎操心了,否则若是有什么不好……阿枣丫头如今行踪不明,你让外祖母上哪儿再给你找一个神医来?”
说到阿枣,长生小脸更皱了:“不知道阿枣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儿担心她。虽然夏阳姐姐她们都说她没事,可是背着这样一个污名……”
常平长公主忙安慰道:“枣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你放心吧,她不会出事的。”
长生点点头,随即就气愤地握起了双拳:“我绝不相信阿枣姐姐会行刺淑妃!她若是真想害淑妃的命,随便往她的药里头加点东西便可以了,哪里用得着直接拿出匕首行刺呢?阿枣姐姐做事才不会如此粗暴愚蠢!这件事里头破绽诸多,可他们却查都不查就给阿枣姐姐定了罪,还下了通缉令……”
常平长公主怜爱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也不信。”
只是,她没说的是,她们不信有什么用呢?皇权至高无上,上位者便是黑白颠倒,底下的人也只能遵命。所以那些儿时都曾天真可爱的孩子,如今才会一个一个地手握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即将空出来的皇位,准备随时与自己一脉相承的兄弟们厮杀搏斗。
常平长公主正感慨着,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飞快地闪了进来。
“夏阳拜见长公主殿下。”
来者清丽秀雅,婀娜多姿,正是当日姜无双身边的两美之一:夏阳。
春令因千金堂一事不得已暂时匿了踪迹,姜无双自己又有大事要做,因此便将夏阳调来了这里,如今这京城的悠扬阁,明面上便是她在管事了。
“外祖母,这位便是近来一直照顾我的夏阳姐姐。”
长生的话让常平长公主一下子回了神:“夏姑娘快起来吧,我还没谢谢你照顾长生呢。”
夏阳起身,露出了与温柔外表不符的飒爽笑容:“公主客气了,元姑娘是我们音小姐在乎之人,我们自要尽心照看好。再者我们这儿吵闹喧嚣,也不是什么养病的好地方,说来反倒是委屈了姑娘的。”
长生忙道:“夏阳姐姐说的哪儿的话,我在这里住的极好,你瞧我近来都胖了呢!”
“那是元姑娘乖巧听话,按时吃药吃饭,身子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小姑娘纯真可爱,夏阳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后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常平长公主,“公主,这是音儿小姐托我转交给您的信。”
“阿枣姐姐要回来了吗?!”常平长公主还未说话,长生已经眼睛一亮欢喜道。
夏阳笑容微微一顿,然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淡然自若道:“音儿小姐大约还要再过半个月才会回来,她这会儿手上有些事情要做呢。不过她说了,元姑娘若是乖乖吃药,把身子养好,她回来的时候,就给你一个大惊喜。”
长生眼睛闪闪发亮:“真的?什么大惊喜?!”
“那我便不知了。”夏阳笑着摊手,又见常平长公主已经打开那封信认真地看了起来,眼底不由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暗芒。
常平长公主看完信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长生见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由问道:“外祖母,阿枣姐姐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半晌,常平长公主才抬头看向夏阳,神色淡然道,“告诉枣丫头,我答应。”
夏阳点头,突然又若有所指道:“音儿小姐是真心把您当成了敬爱的长辈的。”
常平长公主顿了顿,半晌才挥了挥手,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我相信。”
若非真心把她当成了敬爱的长辈,她完全可以利用长生要挟她,而不是将一切都摊在她眼前,好言相请。
只是……
想到阿枣背后竟是素来不涉朝政的燕寻,常平长公主心里到底是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那么多孩子里头,就那一个聪明心宽的,哪想那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这皇位看似至高无上,可又岂是那么好做的……
这群孩子啊。
看完夏阳送来的回信,阿枣这才任由宋靳抽走她手里的信件,乖乖依偎在他怀里不动了。
宋靳不愿她再操心这些费神又耗心力的事儿,可他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做不到真的放下一切,只乖乖养胎。
有些无奈,但到底不想让她不开心,宋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捏了捏她的鼻尖,问道:“夏阳怎么说?长公主同意了吗?”
阿枣缩回鼻子,飞快地咬了他欺负人的手指头一口,这才翘着下巴,有些得意地回道:“自然同意啦,我已经将其中厉害一一言明,又将燕承的计划都告诉了她,老太太这会儿便是不全信,等见到接下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明白的,再者……”
柔软湿热的舌尖蓦然卷过他的指腹,带起阵阵酥麻之意,宋靳下腹猛地一阵紧缩,双眸一下子暗了下来。
不等阿枣说完,他突然猛地低头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吮了一下。
阿枣吃痛瞪着他,可宋靳一对上她汪汪粼粼,波光流转的眸子,心底那股邪火就烧得更旺了。
身下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浓重,阿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可看见他眼底那团灼热猛烈的暗火,她却突然神差鬼使地舔了舔唇,小手飞快地在他后腰上抓了一把。
宋靳浑身一颤,再也忍不住将她紧搂在怀里,狠狠惩罚了一番。
直到调皮的媳妇儿被自己欺负得两眼汪汪,直呼错了,宋靳这才飞快地放开她,转过身去自我冷静。
看着这样的宋靳,阿枣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将心里头的火热完全褪去之后,宋靳才重新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枣道:“这是第一回,先攒着。等八个月后,为夫再一道与你讨回来。”
阿枣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忙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饶道:“夫君夫君我错啦!”
宋靳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枣顿感不妙,刚想再说些好话叫宋靳忘了这笔账,外头突然传来了胡啸的敲门声。
“大首领,姜阁主来了,说是有事要与您和二爷商量。”
阿枣顿时眼睛一亮,也不顾上与宋靳玩闹了,忙坐起身道:“师姐来了,一定是她派去西陲的人回来了!”
宋靳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乖乖……”
“我也要去!”阿枣飞快地打断了他,见宋靳面露不赞同,忙拉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好阿靳,好夫君,我也要去,求你啦!”
身子顿时酥了半边,宋靳强做淡然地别开眼:“……咳,那,我抱着你去。”
阿枣忙推开他抬起来的手,起身抱住他的腰:“不不,我能自己走,我这是怀孕又不是伤了腿。再者才两个月而已,哪儿就这么娇弱了,夫君放心,我一定乖乖的注意身子,绝不乱来,嗯?”
宋靳一下子就没辙了。
第112章
姜无双带来的确实是关于谢云母亲王氏的消息。
只是让大家失望的是,纪夫人虽肯定了“王氏是谢晋亲手扼死”这一事实,却并无任何能拿出手的证据。
“谢晋曾在情绪激动之时,亲口与纪夫人说过,自己为了能给她空出正妻之位,不惜亲手杀死了王氏,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距离王氏之死已经过了约莫一个月,因此纪夫人并不知其中细节。”姜无双面色有些不好。
众人闻言皆有些失望地拧了下眉,原本满脸期待的阿枣更是一下子垂下了肩膀:“没有证据,谢云怕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话……”
“不信便罢了,就怕一个不慎还会坏事儿。”燕璘也抓了抓胡子道。
姜无双“嗯”了一声:“而且若是少了谢云,阿央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谢晋与禁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枣皱了下眉。
“也不是没有办法……”
“事已至此……”
宋靳与燕寻突然同时出声,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深意。
“二爷请说。”宋靳挑眉,而后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燕寻也不推脱,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便张扬地笑了起来:“没有证据,咱们给他弄点不就行了。”
在场的谁都不是笨人,只一句话,大家便都明白了过来。
“二爷是指……造伪证?!”猛地直起身子,姜无双英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思,“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燕寻敲了敲桌子,“我们给他的证据虽是假的,但要证明的事情却是真的,不是么?”
宋靳也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既然王氏死于谢晋之手是事实,我们如今又已无更多精力再去查找证据,那么,若想让计划顺利进行,便只能这样做了。此法虽不那么上乘,但这确实已是目前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
“可行。”阿枣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谢晋狡猾狂妄,而谢云却是个耿直的性子,若将这些‘证据’摆在他面前,谢云惊怒伤心之下必然会忍不住找谢晋摊牌。据师兄所言,谢晋在谢云面前素来说一不二,极有威严,他也早就习惯了谢云的懂事听话,不一定能受得了谢云对他的质疑与责问,到时……”
燕璘一拍桌子,大声朗笑了起来:“到时说不定他一个生气,自己就把事实说出来了!毕竟在他眼里王氏什么都不是,否则当日他便不会这样随便痛下杀手了。”
阿枣点着头笑了起来:“正是。”
方才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了开,姜无双也面色轻松地站了起来:“我这就着手去办,等我好消息。”
只是还没等她跨出房门,便有人匆匆来报:“殿下,世子,找到郑婉容及其家属了!”
郑婉容还活着。
她的母亲和弟弟也都还活着。
只是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这会儿情况不大乐观。郑婉容的母亲与弟弟倒还好些,并无性命之忧,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起来。就是郑婉容自己,据闻情况十分糟糕——不止身受重伤,性命有碍,且为了保住清白,她竟还生生抓烂了自己的脸。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众人皆拧了一下眉。
尤其燕璘更是笑容一收,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夫怎么说?”
报信之人摇摇头:“说是伤得太重,又拖了太长时间,怕是……”
燕璘脸色一沉,藏在络腮胡子下的嘴巴紧紧抿了起来。
知道若郑婉容就这么死了,燕璘必然心生愧疚,燕寻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我再派几个大夫去瞧瞧。”
宋靳看了燕璘一眼,没说话,倒是阿枣犹豫了一下,开了口:“不然……我去瞧瞧?”
“你现在是‘通缉犯’,万一露了行踪惹上麻烦怎么办?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姜无双看了她一眼。她对郑婉容并无好感,虽也觉得她如今的处境有些叫人同情,可到底不愿阿枣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冒险。
宋靳也是这么想的,但见阿枣眼底似有不忍,燕璘更是满脸沉凝,不由又是一顿。
想了想,他抬头看向那报信之人:“她如今人在哪儿?”
“城东一个客栈里。”
“可曾说些什么?”
报信的手下抬头看了燕璘一眼:“只说了一句求世子务必前去见她一面便又昏过去了。”
“二爷,”宋靳想了想,而后扭头看向燕寻,“不若派人把她秘密带进府一趟吧,毕竟她被抓走之后都对燕承说了些什么,咱们还是要细问的。”
燕寻看了燕璘一眼,点了点头:“去办。”
报信之人领命而去。
很快,郑婉容就被偷偷带进了静王府。
她的情况比阿枣想象得要差得多。
看着眼前这张血肉模糊,满是抓痕,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貌的脸,阿枣满心震惊,一时间竟觉得无从下手。
这得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再一看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以及其他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那十根生生被折断的手指头……
阿枣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在心中怒骂了一声“混账”。
竟用这样酷烈的手段对待一个柔弱的姑娘,那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吓……吓到你了……吧,对……对不住……”
见阿枣脸色一时变得很不好看,郑婉容微微喘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道。
方才接她进府的时候,阿枣就叫人先喂她吃下了保命的药物,因性命暂时无碍,她才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府中婢女也早已为她清洗了伤口,换好了衣裳,然就是这样,此刻的郑婉容看起来还是整个人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阿枣看着她,心里一时间复杂至极。
“我是大夫,你吓不到我。”半晌,阿枣才在她床边坐下开始为她治伤,“有点疼,你忍着点。”
“好……多,多谢……”郑婉容轻扯了一下嘴角——她整张脸,如今也只有嘴巴部分还能让人看得清了。
阿枣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本是燕承的人,也曾为他做过很多事,虽说中间背叛了他,可被抓回去之后,若能及时将功折罪,将自己知道的都说来,他纵然不会轻饶你,却也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你才是。”
一开始没见到郑婉容之前,阿枣心里还琢磨着她都对燕承说了什么,可一看到这样的郑婉容,她就知道,她一定什么都没有说。
阿枣觉得不解,曾经那个郑婉容,明明是个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保护自己,能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伤害无辜之人也在所不惜的人。
可这一次,她为什么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做?
明明对她来说,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郑婉容张了张嘴巴,费劲地笑了起来,可许是牵动伤口有些疼,她又猛地顿了一下。
半晌,她才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阿枣道:“不……不想……再给旁人……任,任何……伤……伤害他的……机会……”
阿枣一下子愣住了。
他是……燕璘?
为了燕璘,她竟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
阿枣震惊又复杂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夫人,我的脸还……还有救吗?”
阿枣回神,顿了一下才道:“你……对自己下手太狠,伤口又长时间没有得到救治,脸上的皮肤已经严重受损,若想恢复得和原来一模一样怕是不可能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儿有一种药,能修复你的伤口,淡去疤痕,只是……便是痊愈之后,你的容貌也会因你曾有过的这些伤口而发生改变。届时,怕就没有以前那般漂亮了。”
郑婉容一愣,而后眼底却突然绽放出热烈的光芒:“不……不漂亮没关系!会……会不正常……会吓人吗?”
“一开始肯定会有些怪异,然只要平日注意些,记得按时用药,慢慢地便会和常人无异了,只是容貌会发生一些改变。比如,你以前眼睛很大,可因如今眼皮受了伤,到时伤口愈合,皮肤重新生长,或许眼睛就会变得比原来小上一些这样。”
“这……这样很好!”郑婉容不仅没有失落,反而瞧着还很开心,阿枣有些不解,然她还没来得及问,郑婉容便又突然喘着气道,“宋夫人……这,这事儿……能别告诉世……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