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回过神,忙也起身跪了下来,凝声道:“愿奉二爷为君。”
一旁姜无双和燕璘这时也从怔愣中回过了神。
“为了平安,还望二爷答应下来吧。”姜无双也跪了下来,淡然而坚定道。
燕璘也一撩袍子,爽朗大笑了起来:“阿靳说的有理!表哥不愿为君,可如今为了小家伙,怕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燕寻这才从沉默中抬起头来。
“你们……”知道他们的下跪是表示一种态度,燕寻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伸手去扶,而是慢慢地直起身子,叹了口气道,“我应下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
燕寻看了宋靳一眼,忽然又整个人靠回了椅背,神色张扬地笑了起来:“先说好,这皇位我只坐到小家伙成年。你们也不许刻意引导他不往皇位这方面想,一切依然如咱们以前所说的一样,看他自己的意愿。若他长大之后想要,这皇位,我自会双手奉上。你们也别琢磨什么权势会改变人心之类的,我不一样。自太子兄长因这储君之位莫名屈死之后,我对这位置剩下的,便只有厌弃和憎恶,再无半分向往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知地低了下来,眼底更是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怅然。
宋靳还未说话,阿枣已经笑了起来:“好,听二爷的便是。”
“既如此,那咱们便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宋靳扶着阿枣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人没抓到?一个都没抓到?!”猛地一巴掌甩向了报信之人,燕承“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得可怕。
他想过阿枣或许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逃出宫去,然千金堂与宋府中的众人,他却是势在必得的。因千金堂虽有常平长公主与岑家在背后支持,可这两方在宫里的势力不大,此事又事发得突然,他还特意命人封锁了消息,照理来说完全是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可如今出动了那么多人,他们却连半个宋家人和千金堂的伙计都没有逮到?!
报信之人乃燕承的心腹暗卫——影义,虽受了燕承重重的一巴掌,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单膝跪地,低着头继续道:“我们去的时候,宋府和千金堂都已经人去楼空……”
话还未完,便被燕承的怒吼声打断了:“废物!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
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不仅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还被他们得去了自己这边的重要情报,燕承一时气得不行,再也忍不住疯狂地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古董花瓶在地上炸开,碎片乱飞,有尖利的渣片从地上弹起,凌厉地划破了影义的脸。鲜血涌出来,划过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触目惊心。
可他仿佛并无知觉,什么反应都没有,依然直直地跪在地上,默然地承受着来自燕承的怒气。
燕承死死地握着拳,花了好半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模样。
转头看见影义脸上的鲜血,他眸子微闪,到底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丢了过去。
影义飞快地接住那药瓶,眼中闪过一抹热烈与感激。又见燕承已经冷静下来,他这才抬头道:“谢殿下赐药。”
将影义的神情收入眼底,燕承这才移开视线,缓了神色道:“此事你已尽力,我自不会胡乱责怪于你,只是……”
他顿了一下,而后眉间涌起冰冷的杀意,“我要在今晚之前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今日的消息,明白了吗?”
影义心中一凛,沉声道:“属下明白!只是……”
轻抚着手上的玉扳指,燕承面容温和,目光却森然而悠长:“只是什么?”
“会不会是禁军那边的问题?”影义皱着眉猜测道,“谢晋那老狐狸的心思……”
燕承眼睛沉了沉,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进来。”
“殿下!查到那日暗中相助宁王世子的人是谁了!”
燕承猛地眯眼:“你们找到郑婉容一家了?”
“是。”来者打扮与影义一模一样,他是燕承培养的暗卫中负责搜集情报的人——影青。
燕承这才阴阴地笑了起来道:“在哪儿找到的?”
“北疆。”
“燕璘竟送她那一家孤儿寡母的去了天寒地冻的北疆?这狠心的做派,可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莫怪你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人。说吧,背后助他坏我大计之人是谁?”燕承先是有些诧异,却随即眼中的杀意便更重了。
对宁王府的掌控是他夺位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可那人不止将他苦心设计的计谋全毁了,还趁机逼得他现身人前,被众皇子围攻,险些一败涂地,此等大恨,他势必要从他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影青看了他一眼,半晌才低头道:“宋靳。”
“你说什么?!”
“殿下……”见燕承额角青筋猛地暴起,勃然大怒几乎无法自控的模样,影青握拳,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了出来,“宋靳等人,早已与静王和宁王世子连成一线。”
这下就是影义都额角猛地一跳,“刷”地一声抬起了头。
“阿青,你确定?!”
影青郑重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燕承眼神十分可怕地问道:“这些……都是你从郑婉容那里得来的?”
影青闻言冷冷道:“那贱人嘴巴闭得死紧,怎么都不肯说。是她那母亲和弟弟经受不住逼供说出来的。那一老一小知道得不多,但凭着那些东西找出真相,并不难。”
第107章
燕承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气得厉害,过了好半晌,他才狞笑道:“宋靳……好一个宋靳,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他!还有老二,我也是大意了……大意了!”
本以为燕寻前世不涉党争,不求皇位,这一世便会如前世一样安分守己。可他却忽略了盛妩音身边那个疑似小皇孙的孩子——燕寻与太子关系极好,若那孩子真的是太子遗孤,他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
其实当日他也猜想过那个孩子的身份,可因一直查不到有效线索,无法确认,这才将之放在了一边。后来又想着哪怕那孩子真的是小皇孙又如何?太子储君之位早已被废,那孩子在皇室宗谱上也已经是个死人,没有强大的势力在背后作支撑,光凭一个远在西陲的岑家,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这才把他彻底丢在了一旁,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了讨燕帝欢心,谋夺储君之位上。
因为,只有用最快的速度登上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宝座,他才能不再受任何桎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盛妩音,比如那个孩子的命。
可哪想不过一念之差,竟就把燕寻这么重要的一环给漏掉了!
燕寻。
他可是是诸皇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位。虽说身子不好,但观其前世一直到最后也活得好好的,并未如外头猜测那般早逝,燕承就知道他必然不如众人看到的那样简单。
燕寻和太子之间感情极好,而那孩子如今看来就是小皇孙无疑,那么,为了那个孩子,他势必会一改前世沉寂的状态,站出来插手夺嫡之事。如此一来,自己便又多了一位强敌,再加上他身边那个来历诡异,手握神秘力量的宋靳……
燕承的脸色越发难看。
“殿下,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影义的话让燕承猛地回了神。
“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抓到,反而还将自己的底漏了不知道多少去,还怎么办呢?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吧……传令给李长子,让他尽快动手,七日之内……我要听到父皇病重,驾崩的的消息。”
看着燕承神色恢复平静,眼中却杀意暴起的样子,影义和影青都是心中一颤,但而后对视一眼,凝重地跪了下来:“是!”
“马上派人把谢晋父子和赵元给我叫来。”燕承轻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片刻之后又道,“另外,派人盯死静王府,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那边,燕承心一狠,直接提早启动了终极计划,这边,阿枣宋靳等人也在商讨对策。
“百般算计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引起了我们的警觉,你们说,那王八蛋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把皇上给……”脸色十分难看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燕璘焦躁道,“到时候再想法子伪造个遗诏什么的,那可不就能直接继位了么!再者,一旦让他正了名,谢晋和赵元这俩老狐狸便可以光明正大站出来支持他,到时我们再想做点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那人虚伪爱重名利,必不会马上动手的。”阿枣却淡淡道,“弑父夺位,一个想要流芳百世的人,如何会让自己背上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臭名?便是要做,他也一定会将一切设计得合情合理,叫人寻不出任何破绽才去做。”
一国之君的驾崩可不是什么小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甚至周边各国也会派人打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燕承就是再着急,也不会让燕帝死得太仓促,必然会给他找一个合理的死因,让自己往后的继位顺理成章。
燕寻微微眯眼,看了阿枣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定是让父皇的病情先‘恶化’。”
“谁叫他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一直对外说皇上身子无恙,只需几日休息便可好转呢?”听到这里,姜无双才稍稍舒展了一下冷凝的眉眼,“从好转到恶化,怎么也得要有个过程,否则不就太过蹊跷了吗?”
宋靳“嗯”了一声,又看向阿枣:“那按你估计,他最早什么时候会动手?”
阿枣想了想才道:“不出半月吧,也或许,十日之内?那李长子手握诸多秘药,要想让燕帝‘突发急病’并不难,而燕承需要的,也只不过为燕帝寻医治病,让天下众人都看到他的清白无辜与孝顺仁德的一个时间罢了。”
“时间紧迫,那……”
宋靳的话还未说完,胡啸便从外头急匆匆地进来了:“大首领,夫人,小少爷在外头玩耍的时候不慎受伤了,这会儿哭着喊着要娘亲呢,夫人要不先出去看看吧?”
众人一听都皱了眉,尤其阿枣更是心中一跳,刷地一声站了起来:“伤势如何?”
胡啸忙道:“夫人莫担心,只是擦破了点皮,并不严重。只是小少爷哭得伤心,吵着要见您,属下这才进来了。”
阿枣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宋靳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吧,若有什么事,叫胡大人过来通知我便是。”
宋靳点头,虽有些担心小家伙的情况,但到底正事要紧,便只温声道:“好,你快去吧。”
阿枣又对其他人点了点头,这才匆忙地跟着胡啸出去了。
阿枣一进屋子便看见了床上被阿小抱在怀里,正哭得伤心的小胖墩。
阿小与一旁的明如明宛一直在哄他,可小家伙并不听,只看着自己膝盖上的破皮,伤心欲绝地喊着“娘亲”。
见他的哭声中气十足,身上除了膝盖上的那点小伤也并无其他伤口,阿枣彻底放了心,然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地走了进去。
方才在回屋的路上胡啸已经与她说了来龙去脉,这小家伙竟趁着众人不备爬上了假山!好在才阿小她们发现得及时,险险接住了他,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阿姐!”见阿枣终于来了,阿小忙抱着小家伙站了起来,可一看阿枣脸上故作出来的怒意,忙害怕又自责道,“阿姐,是我没有看好平安,你,你罚我吧……”
“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一旁的明如明宛也忙跪了下来。
只有阿小怀里的平安露出了委屈的模样,伸出小胖手冲着阿枣直叫“娘亲”。
见该害怕的人没吓着,反倒吓着了无辜的人,阿枣额角抽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都起来,这事儿不怪你们。”半晌,阿枣才叹了口气道,“若非你们及时发现,他怕是要伤得更重呢。”
阿小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自责地摇了摇头:“是我不该去拿水的。”
明如明宛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安愧疚。
一听这话,阿枣心里顿时更复杂了,阿小会去拿水是小家伙指使的,还有明如明宛,也是小家伙非要她们去摘花,这才会转过身去,给了小家伙溜到假山群中干坏事的机会……
“说吧,平安爬到假山上去做什么?”见平安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阿枣到底还是没忍心,伸手将他接了过去,只脸色却很严肃。
见娘亲似乎不大高兴,平安不解地歪了下头,而后委屈地指着自己的伤口,眨巴着眼睛道:“娘亲,这里流血了,疼疼呢……”
被那样的眼神一看,阿枣险些绷不住,可到底担心下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便绷紧了脸道:“因为平安不乖,所以才会疼疼。”
平安一听就委屈了:“平安乖!平安最乖了!”
“那平安告诉娘亲,你为什么要爬到假山上去?”
小家伙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见他神色越发委屈,阿枣到底是缓了神色,柔声道:“平安告诉娘亲,娘亲就不生气了,嗯?”
小家伙这才闷闷地开了口:“管叔叔说,站得高,看得远,平安想看娘亲和爹爹……”
阿枣心下蓦地一震,一时竟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他爬上假山,只是为了能看到爹娘。
自进京之后,她和宋靳一直比较忙碌,确实经常不能在家陪他,虽说他们一直在尽可能地关心小家伙的成长情况,可如今看来,到底是免不了对小家伙造成了一些影响。尤其是最近,因情势越来越紧迫,他们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便是在家,也常常忙于大事,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过他了……
可自从一开始因不习惯而吵闹过一阵之后,小家伙并未再因此事哭过。原本以为这孩子是习惯了,哪想他只是学会了“懂事”。
这么小的孩子……
阿枣心中一时酸软得不行,双手一下子将平安搂紧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傻孩子,娘亲和爹爹都在屋里,你就是站得高,也看不见我们的。往后若是想我们了,就叫胡叔叔带你来找我们,知道吗?”
平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道:“可爹娘要办事,平安不能去。”
这些话大概都是阿小她们哄他时说的,谁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能记住,并且还努力去做了呢?
阿枣再也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平安在一旁乖乖的,不吵就好了。”
小家伙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圆圆的葡萄眼弯成了月牙儿,然后他便开始撒娇了:“娘亲,平安痛呢……”
他这伤是从假山上滑下来的时候在石壁上蹭的,并不严重,可阿枣还是一下子心疼得不行,忙道:“娘亲帮平安吹吹,平安就不痛了,乖……”
“好!”
看着怀里小家伙露出的欢颜和眼底流露出来的依恋,阿枣的心更坚定了。
她一定会保护好他,不计一切代价。
第108章
给平安上完药之后,阿枣没有再回燕寻的书房,只哄着小家伙吃了点东西,然后陪着他在屋里玩起了玩具。
阿枣“刺杀皇妃”,如今是“在逃罪犯”,宋府被官兵们层层围了起来,如今暂时是回不去了。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燕寻便命下人将府中最好的芳华苑收拾了出来,阿枣一家倒也不用愁接下来没地儿可住。
为了让小家伙住的开心,燕寻还特地吩咐人寻了许多有趣的玩具来。
阿枣听说此事之后,便叫人将那几个装满了玩具的大箱子抬了过来,然后陪着小家伙一一打开,随他一起玩闹了起来。
众人商量的事情,宋靳回来了自会转达,如今……还是怀里这个宝贝更重要些。
看着乐得直扭小屁股的小胖墩,阿枣温柔地想。
等众人商讨完所有的事情,敲定好所有细节,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虽已经听胡啸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平安并无大碍,但没亲眼看见到底不放心,燕寻等人便随宋靳一道去了芳华苑。
只是他们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玩累睡着了。
又见他脸色红润,睡得香甜,身上的伤也果真只是小小一点,众人这才安心地散去了。
重新给平安盖好小被子,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脸,宋靳这才牵着阿枣出了里屋,在外间的小榻上坐下了。
阿枣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问道:“你们商量得怎么样,可有结果了?”
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宋靳才道:“差不多吧。我已派了人去联系秋俊生,请他盯紧燕帝身边所有的人。若是燕承真的要对燕帝下手,他会尽可能阻止的。”
“如今燕帝身边全都是燕承的人,也只有秋总管这个燕帝离不开的随身内侍才有这样的机会了。请他若能成功拖延燕承下手的时间,我们便能做更多的准备,若是不能,好歹也能知道燕承的动向。”说到这,阿枣突然摇摇头笑了,“他是个极大的助力,我倒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竟会突然出手相助。”
“燕承与林三姑娘的婚期已近,他既要毁了这桩婚事,自然不能眼看着燕承登位。”宋靳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嗯,不过燕承肯定想不到秋俊生会与咱们联手。”阿枣笑意更深,而后才道,“那可是个厉害的主儿,宫里头有他在,我们倒不必太过担心了,这十来日之内,燕帝想必死不了的。只是燕帝寿命本就不到一个月了,我们的动作还是要能快则快才行。”
宋靳颔首:“燕承之所以胆敢如此行事,无非是因为背后有巡防卫与皇城禁军的强力支持。巡防卫先不说,皇城禁军我们却完全可以利用的。”
“谢云!”阿枣眼睛一亮,随即她就发现,自己如今再说起谢云,心中的恨意已经很淡了。
这样……其实也好。
将这些仇恨彻底淡忘,她或许才能真正从前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嗯,他本就厌恶燕承,又因元家姑娘之事恨极了他,如今会强迫自己站在燕承那边,也不过是因着父命难违,不敢忤逆谢晋罢了。”宋靳轻敲着桌面,慢条斯理道,“可他那人性子耿直,对于这样的现状,心中必然是愤懑不满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将他生母死亡的真相告诉他……”
阿枣一愣,随即忙道:“可是,王氏死的时候他年纪尚小,并不一定与她有很深的感情。他有可能会为了这个没有多少印象的母亲,反过来与谢晋这个对自己施威了这么多年的父亲作对吗?”
“他会的。”宋靳却很笃定。
“为什么?”
“因为……”宋靳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欣赏,“他是个正直忠厚的人。”
见阿枣拧着眉似有些不能理解,宋靳不由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解释道:“因为性子正直忠厚,重情重义,所以不管记不记得王氏,对王氏有没有感情,得知真相后的谢云都不可能再听谢晋这个‘杀母凶手’的话。就算因着他是自己父亲的身份无法杀了他替母报仇,谢云也绝不会再原谅谢晋的。”
阿枣听完了神色有些复杂,然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半晌,她又突然抬头道:“可是师姐那边不是还没有消息吗?没有证据,谢云又如何会信呢?”
“师姐说派去西陲的人已经传信回来,仿佛是有些进展了,具体的,再过两三日等那人回来,便会知晓了。”
“这就好。”阿枣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了眉,“那……巡防卫那边呢?还有,不是说燕承近来在代理朝政的时候表现得很不错,朝中很多老臣都纷纷看好他,与他结交了吗?尤其他与林三姑娘的婚期重新定了下来,这叫林阁老也不得不开始为他筹谋……这些文臣说话,虽不如手掌兵权的武将说话来得有力度,可却也绝对不能忽视,否则光是他们的唾沫星子便能淹死人了。燕承善伪装,如今众人都道他贤德,虽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了他,可他到底是有了些根基,轻易动摇不得……”
“这倒不用担心,若说支持者,燕承哪里能比得过静王?便是如今表面看来,确实有很多人支持他上位,可一旦静王站出去,那些人里头有大半会倒戈——静王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哪里是母族不知在何方的燕承能比得了的。”
“话虽如此,可家族也不一定就完全可靠。静王虽好,可他毕竟从来都未参与过朝政,又一贯以体弱的形象示人,怕是不能马上得到众人的信任。能立在这朝堂之上的,哪个不是老谋深算,利益为先的老狐狸?若静王没有拿出绝对的实力来,他们不一定会仅凭一点亲戚关系就选择将宝压在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