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爹爹爹!亲亲呀……想爹!”
有平安在,气氛倒也没阿枣想象中那么尴尬,见宋靳终于转过头和平安玩了起来,阿枣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爹爹也想平安。”见小家伙这般热情,宋靳原本失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阿枣心中复杂极了。
可就在这时,平安突然转身看向阿枣,拍着手笑道:“娘亲,爹!娘亲想爹!”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猛然一僵。
宋靳眼睛微亮地朝阿枣看去,却见她又是惊惧又是慌张地别过了头。
“平安不许胡说!”
见她的声音都羞窘害怕得有些发颤,宋靳有些心疼,忙沉着声飞快地说道:“大根叔方才来找我,说奶……怕是要不好了。”

第39章

没想到宋靳会突然开口说这个,阿枣一愣,下意识拧眉道:“不可能!我早上出来之前还去看过奶,她明明瞧着精神很不错……”
想到陈氏故意打翻药碗,让她“滚出去再熬一碗”时趾高气昂的样子,还有后来喝药时那番不带喘气的挑剔谩骂,阿枣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都有力气找她麻烦了,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好?
宋靳顿了一下才道:“矿场那边……传来了三叔的死讯。”
“怎么会?!”阿枣惊讶地抬头,随即就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淡淡的憔悴与疲惫。还有,他好像瘦了些……
胸口蓦地发紧,下一刻阿枣就逃也似的移开了视线。只他那美玉蒙了尘似的模样,到底是深深印在了脑子里,怎么都挥散不去。
“说是与人妇偷.情被抓,在逃跑的时候不慎从矿上摔了下来。”宋靳淡淡道,语带讥讽,面色冷然。
阿枣:“……”
宋老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这就难怪陈氏会不好了——最亲的兄长刚走,好不容易刚缓过来一点,心爱的小儿子又紧跟着去了……
换做是谁怕都是要崩溃的。
只恨宋老三作死不断,再次累及家人。
“大根叔说你来了镇上,我猜你肯定会来悠扬阁,所以便过来瞧瞧。你的事情办完了吗?若是办完了,我……能搭你的马车回去吗?大根叔还有事要做,不能马上回家。”宋靳突然看向阿枣,像是怕她不答应,他又飞快地垂下眸子,有些勉强地牵了牵嘴角,“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法子。”
阿枣心头猛地一揪,只觉得他这失落怅然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块大石头似的狠狠压在了她的心上。
他明明从来都是淡然自若,谈笑自如的人。是她……把他变成这样的吗?
见她半晌没说话,宋靳的神色又黯然了几分:“那我先走……”
只是话还未完就突然叫人打断了。
“上车吧。”
阿枣说完便飞快地钻进了马车,只留给宋靳一个隐隐有几分仓皇无措的背影。
双眸猛地闪了闪,宋靳垂下眼睑盖住眼底涌动的暗芒,这才抱着平安跟着上了马车。
像是知道阿枣不自在,他挑了个离阿枣最远的地方坐下,也没有抬头看她,只低头与平安说起了话。
平安胸前挂了个小布兜,是阿枣特地做来给他放玩具的,在三妞的影响下,小家伙也学会了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往里头放。
宋靳送给他的那只布老虎就在其中。
这会儿他正捧着那只布老虎,指着它的后腿可怜兮兮地看着宋靳:“老虎,手手坏……”
“这不是手,是腿,”宋靳低头一看,见那布老虎的后腿上印着一大块污渍,便摇头笑了,“它的腿没有坏,只是脏了。”
平安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做了个摔的动作,嘴里还急急地喊了一声:“啪!”
“这是……摔地上弄脏了的意思?”宋靳不经意似的看向阿枣。
阿枣正在发呆,宋靳突然发问,她也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道:“那日他吵着要爹爹,我拿这个哄他,他发脾气给摔出去了。可摔完之后又哭着找了回来,抱在怀里怎么都不放手,说是想爹——”
说到这,她猛地想起方才平安说的那句“娘亲想爹”,顿时就脸蛋一红僵住了,而后便飞快地低下头,咬着唇不再说话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宋靳强压着失落的声音:“只是弄脏了,没关系,等会儿爹爹就帮平安把它洗干净。平安现在……先玩这个好不好?”
说完马车里就响起了“咚咚”的鼓声。
阿枣忍不住抬眼,发现那是一个小巧精致,正适合平安这么大的孩子玩的拨浪鼓。
清脆的鼓声一下子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他忙把布老虎重新塞进布兜,然后一把将那拨浪鼓抱在了怀里,好奇又开心地玩了起来。
“咚咚!嘻嘻,咚咚……”小家伙玩得高兴,不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还凑过来向阿枣献宝,“娘亲!咚咚呀!”
阿枣却是看着那个拨浪鼓没说话。
这拨浪鼓瞧着十分精致,应该不便宜,他从哪儿得来的?
“前些天卖字画得了些钱,回书院的路上偶然看到了这个,觉得有趣便买了。不贵,只是瞧个新鲜,让他玩着吧。”宋靳突然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不贵?她可不信。
然他话已至此,阿枣也只得道了声谢应下,可心中却更乱了几分。
“娘亲!咚咚咚咚咚咚!”这边,一直没有得到阿枣回应的小家伙不干了,气呼呼地拍着小胖手挣扎了起来。
阿枣回神,忙对他挤出一个笑容:“真好看。”
得到娘亲的肯定,平安又开心了,忙转头去看宋靳,笑嘻嘻地往他脸上糊了一口:“爹!咚咚!”
宋靳摸摸他的小脑袋,眼神柔和:“平安喜欢吗?”
“喜欢!”小家伙知道“喜欢”是什么,顿时重重点头,大大的葡萄眼弯成了月牙儿。
宋靳瞧着欢喜,忍不住也浅浅地笑了。
看着父子俩温馨愉快的相处画面,阿枣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手,本就乱如麻的心更加纷乱了。
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动摇……
猛地闭上眼,阿枣不敢再看宋靳,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前世太子妃和师姐坚决赴死的场景……
盛妩音,不可以。
这一路便在“咚咚”的鼓声中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宋家。
宋靳下了马车,又哄着平安将他交给了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阿小,然后就和阿枣一起匆匆地往陈氏的房间赶去。
陈氏的情况极为不好,林氏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儿从田里赶了回来。因屋子地方小,大家这会儿都在房间外头候着,只小陈氏一人在里头守着。
见宋靳夫妇回来了,众人眼睛都是猛地一亮,飞快地跑了上来。
“靳儿,阿枣,你们回来了!”
“哥哥!嫂嫂!”
“奶怎么样了?”摸了摸三妞的脑袋,宋靳转头问林氏。
林氏脸色惨白,双眼发红,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闻言便抖着唇道:“赵大夫说……说你奶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一回了……”
“赵大夫?”
“就是住在咱们邻村的那个江湖郎中。”一旁的赵氏叹道。
“我进去看看。”
说话的是阿枣,宋靳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她进了屋。
屋里,小陈氏正趴在陈氏的床边直哭,一见阿枣来了,顿时扑过去拉着阿枣就往床边跑:“快!快给姑母瞧瞧!那个该死的赵郎中竟敢诅咒姑母!看老娘明儿不去骂死他……”
小陈氏的动作很粗鲁,宋靳眸子微凝,可见阿枣下一刻就轻巧地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这才垂下眸子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看面上一片青白死气,神智都已经有些不清的陈氏。
心头有些复杂,宋靳顿了顿,而后弯下腰喊了她一声:“奶奶?”
陈氏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半晌才费劲地喘出一口气:“乖……乖孙?”
“是我回来了,奶奶感觉怎么样?”
像是终于确认了宋靳的身份,陈氏的眼角突然涌出泪来。她艰难地张着嘴巴,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你……你三叔……死得好……好惨……”
宋靳没有接话,只垂着眸子安抚道:“奶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吧,有阿枣在,您会没事的。”
阿枣刚为陈氏诊完了脉,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奶放心,孙媳一定不让您有事。”
陈氏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但对阿枣来说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是以她这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压力。
一旁的小陈氏顿时一愣,而后红肿的双眼猛地一亮:“你,你是说……娘还有救?!”
“只要按时喝药,好好休养,她会慢慢好起来的。”阿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三婶为人糊涂是糊涂了些,可对陈氏倒是难得的真心。
“好好好!”小陈氏顿时大喜,擦着眼泪直点头。
可哪想就在这时,床上的陈氏突然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床边宋靳的袖子。
“你……替老三……报仇……乖孙,答应……奶,报……报仇……”她死死地盯着宋靳,眼睛瞪得大大的,浑浊发黄的瞳孔里闪过浓重的怨恨和凶光,瞧着十分可怖。
宋靳身子微顿,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没有说话。
阿枣也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彻底无语了。
这老太太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折腾?报仇?报什么仇?找谁报仇?宋老三那是自己作死好么!
就连一旁的小陈氏也惊呆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哭骂道:“娘呀您可别犯糊涂啊!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就是自个儿找的,您叫靳儿怎么给他报仇呀?他要是不色胆包天去搞人家媳妇儿能出事儿么!狗改不了吃.屎,那就是个没药救的贱人,死了也好,一了百……”
小陈氏从前很爱宋老三,可这情意早就在上回他狠心卖女儿的事情里全部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她对他只有满腔的恨意。
这恨意曾因他说要痛改前非而淡去了一些,可在今日又翻倍地回来了。
只是小陈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氏狰狞可怕的眼神吓得僵住了。
“闭……闭嘴!你……你这个……毒妇!他……他是你……男人!”陈氏额角的青筋全部暴起,一双可怖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哆哆嗦嗦地指着小陈氏,看着竟有种扑上去掐死她的狠劲。
小陈氏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可到底怕陈氏受不住刺激就这么撒手而去,便只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陈氏森然的眸子又僵硬地看向宋靳:“答应……我,乖孙……替老三报……报仇……你……你若是不答应……就,就别救我!我……我也跟着老三……去,去死好了……”
宋靳猛地眯眼,依然没有说话,只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
“小……小娼妇……她……她害死了老……老三……你……你一定要……”
陈氏还在逼宋靳,可话还未完,突然眼睛爆瞪了一下,而后整个人软倒,失去了意识。
原来是阿枣趁她不注意,飞快地掏出银针将她扎昏了。
见宋靳突然定定地看着自己,眸子里似有明亮灼热的东西飞快地涌起,阿枣心下重重一跳,猛然红了脸,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无所遁形了似的。
“我……她……情绪太激动对奶不好!我去给她煎,煎药!”飞快地说完这句话,阿枣就落荒而逃了。
宋靳艰难地克制住追上去的冲动,唇角猛地弯起,眸底似有星辰涌动。

第40章

宋老三的尸体很快就被送了回来,按照习俗以最简单的法子将他下了葬之后,宋家人的生活就暂时回归平静了。
陈氏在宋老三下葬之后一度险些挺不过来,但有阿枣用汤药吊着她的命,暂时倒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要给宋老三报仇的事情,精神稍微好点就要闹上一回。阿枣见了心烦,便使计将照顾陈氏,给她喂药的差事转交给了小陈氏,自己则每隔两日过去看上一眼,稳定一下她的情况。
至于宋靳……
阿枣以为处理好宋老三的后事之后他就会回书院,哪想他却已经和书院请好了假,说是要等家里秋收完再走。
阿枣一开始有些发慌,因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总是下意识避开。后来宋靳就很少在她面前出现了。
因他白天要去田里干活,晚上回来又以“请假在家,若不彻夜苦读,功课必然落下”为由睡在了书房,所以这段时间,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两人也只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个面。
起初阿枣是松了口气的,可后来……
想到这些天宋靳看着自己时越来越淡然的目光,越来越自然的态度,阿枣心口猛地一缩,竟是说不出的酸涩与怅然。
他是……放弃了吧?
她的逃避与躲闪终究是彻底伤了他,所以他将心收了回去,是么?
怔怔地看着手中不知不觉绣上了青竹的荷包,阿枣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竟是说不出的难过。
“嫂嫂!嫂嫂——”
三妞惊慌的喊声吓得阿枣一下子回了神。
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荷包收入袖子,阿枣抬头看向神色匆匆的小姑娘,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三妞?你不是在田里吗?怎么回来了?”
“嫂嫂!哇——大姐……大姐她出事儿啦!她快要死了!”三妞小脸煞白,十分惊慌,一边哭一边飞快地跑过来拉着阿枣就走,“你,你快救救她!”
大妞?快死了?!
阿枣心下一惊,一时也来不及多问,忙点点头,飞快地跑进里屋拿上药箱,又抱起一旁正在玩耍的平安,随三妞匆匆出了门。
平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娘亲突然抱着他出了门,顿时就高兴得拍起了小胖手:“爹!找爹!”
阿枣脚步微顿,心中竟真的猛然生出一股子去找他的冲动来,可这念头下一刻就被理智切断了。
像以前一样,不谈感情不涉其他,只像普通家人一样和平相处,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盛妩音,他已经做到了,你也要做到。
不要再想他了。
不许……再喜欢他了。
“不不不!平安,咱们是去找大姐,不是去找哥哥啦……大姐,大姐她快死了,呜呜……”
三妞越发惊慌的哭声叫阿枣一下子回了神。
强自压下心中突然而至的泪意,阿枣深吸了口气,看向三妞:“三妞乖,不哭了,有嫂嫂在呢,大妞一定不会出事的,嗯?你先慢慢告诉嫂嫂,大妞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平安也被三妞的哭声吓到了,忙伸出小胖手往三妞脸上摸:“嘟嘟,不哭呀……”
三妞下意识地抽着气儿纠正道:“是姑姑,不是嘟嘟啦!”
说完,又眨着泪蒙蒙的大眼睛看着阿枣,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嫂嫂,大姐流血了……好多血!她的裙子都被血染红了……她,她还一直抱着肚子说疼……说自己快死了……嫂嫂,你救救她……虽然大姐老是欺负我,嘲笑我,可她是咱家的人,我不想永远都再也见不到她……”
三妞知道“死”这个字,可她以前只知道这是个不好不吉利的字,并不知道“死”的具体含义是什么。直到那天三叔下葬,哥哥告诉她:“死”就是永远离开,再也不回来。
三妞并不想让大妞死掉,哪怕她对自己不好。
阿枣听完却是一愣,而后匆忙的脚步一顿,当即便松了口气。
原来……她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好了好了不哭,傻丫头,放心吧。大妞没生病,也绝对不会死的,嫂嫂保证!”伸手揉了揉三妞毛茸茸的小脑袋,阿枣有些哭笑不得。
赵氏这做母亲的也太大意了些,女儿都十二岁了,怎么竟还没教她这方面的知识?看把她给吓得!
本想顺口给三妞也解释下什么叫葵水,但想到三妞如今不过才六七岁,好像太早了些,阿枣便没有说,只在心里想着等三妞长大一些再教她。
可等三妞带着她到了地方,阿枣才发现,自己这回的判断错了。
大妞……并不是初潮来了。
看着那个紧紧地缩在芦苇丛深处,面色惨白,衣衫不整,捂着小腹直哭的姑娘,阿枣当下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是被突然而至的初潮吓到了,她也该想法子先回家才是,怎么会往这般隐蔽偏僻的芦苇荡里躲?还有,她的衣衫怎么会这么凌乱……
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阿枣当即心下一沉,飞快地抱着平安跑了过去。
“大姐,嫂嫂来了!你放心,有嫂嫂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三妞这会儿已经在阿枣的安抚下镇定下来了,一见到大妞便忙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大妞却是猛地一僵,随即就哭得更凶了,腮边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阿枣清楚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惊恐和惧意。
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阿枣脸色发黑,半晌才深吸了口气,将怀中的平安放了下来,然后转头对三妞道:“嫂嫂要给大妞看病,三妞带平安去那边玩,若是见到有人过来就赶紧叫一声,知道了吗?”
三妞最听阿枣的话了,闻言忙点点头,飞快地牵着平安去了不远处阿枣指定的地方,神色严肃地当起了小哨兵。
平安觉得好玩,便也学着三妞的模样挺着小肚子一动不动站在那。
确认两个小家伙都在自己的视线内,阿枣这才弯身在大妞身边蹲下,欲掀开她的衣裳检查她的身子。
大妞却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飞快地伸手去挡。
以为她是害怕,阿枣也不逼她,只粗略地瞧了一眼,然后压下心中的怒意,放柔声音道:“大妞乖,你别怕,告诉嫂嫂,是谁欺负了你?”
不管她平日里多不喜欢大妞,这会儿都没办法坐视不管。
欺负这么小的姑娘……那人简直就是禽兽!
可大妞却没有回答,只飞快地别开眼,然后慌张地抓着阿枣的手臂哭道:“嫂嫂!嫂嫂我不要死……你救救我!”
她的神色……很不对劲。
阿枣心下一突,而后定定地看着她。
见大妞脸上的心虚懊悔之色越来越重,阿枣慢慢地收回了手,半晌才闭了闭眼道:“你不是被人欺负了,你是自愿的。”
大妞脸色猛地一白,又是心虚又是惊惶地低下头,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什么……你……我没有……没有!我……我不要死……”
说着又哭了起来,只喊着“我不要死”,其他的却什么都没说。
阿枣揉了揉额角,见她到了这种地步竟还死不承认,顿时再也忍不住厉声道:“再不说实话我就走了,你就自个儿在这等到血尽而亡吧!”
“不——”大妞吓得浑身一颤,再也顾不得其他,忙转过身拉住阿枣的袖子,嚎啕大哭道,“嫂嫂救我!”
阿枣这才冷冷道:“那就一五一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妞毕竟才十二岁,虽平日里跟着赵氏学了不少的心机,可这会儿早就被下.身撕裂般的痛楚和裙子上那一大滩血迹折磨得只剩下恐惧了。
见阿枣面色冷冽,语气严肃,顿时吓得不行,忙哆哆嗦嗦地擦着眼泪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阿枣是真的没想到,平时看着文文静静,心思深沉的大妞会这么大胆愚蠢。
她竟与男子无媒苟.合。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虽心中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阿枣还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才十二岁!
虽说大燕朝也不乏十二三岁就许人的姑娘,可那也都是先定下婚约,等到十五岁及笄以后才出嫁的。谁家也不会让女儿这么早嫁人,因为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子根本没有发育好,过早圆房只会损害她们的身子,不利于往后生养。就是乡下农村不讲究些,也很少见十二岁的姑娘就嫁人圆房的,顶多便是嫁过去当做童养媳先养着罢了……
可大妞……她居然这么小就在婚前和男子做下了那种糊涂事!
而且,她到底知不知道婚前失贞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虽说大燕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不像前几朝那般苛刻,可在清白方面,众人还是看得很重的。虽说不会被拉去沉塘那么严重,但若是新郎发现新媳妇贞洁不再,他是完全可以悔婚,将人退回来的。
也就是说,若是那个得了她的身子的男人不愿娶她,她很可能这辈子都嫁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