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晋王殿下真的能把这五座城池拿出来,别说五十车兵器,就是一百车本王也给得起。只是……”宇文竞想着就笑了起来,湛蓝的眼睛里闪过锐利的锋芒,“本王听说晋王殿下早就退出贵国朝堂,不理政事了,原来竟然是假的么?”
这是不相信他有把五座城池让出去的能力。
陆季迟一点都不意外,昭宁帝英明睿智,整个大周江山尽握他手,他一个光棍王爷,要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五座城池输给北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么胡天胡地的乱吹,就是想看看宇文竞和从前拿原主当傀儡的那个幕后黑手有没有关系——以幕后黑手对原主的了解,根本不可能会相信陆季迟这话。
而宇文竞虽然也不相信,但却有往下试探的意思,这就叫陆季迟心中一动,大概有了数。他眼睛微微一转,决定继续瞎几把乱吹。
什么故意退出朝堂只是掩人耳目,昭宁帝的心腹秦铮已经投靠我了,兵部里也有我的人,把你们北夏打得落花流水的驻北军里也有我的人,我现在只差点兵器就可以起事逼宫了……甚至为了让这些话看起来更逼真一点,他连未来岳父姜林深都拉下水了——我千辛万苦想要娶他女儿,就是为了搞定他这个驻北军中的中坚力量啊!你看他这不就收到信回来了么,他回来就是来跟我共商大计的!
他和姜姮的婚事确实一波三折容易引人多想,再加上那天在含秀殿宴会上陆季迟的表现也确实不大正常,宇文竞拧了拧眉,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
“若真如殿下所言,这合作之事自然是可行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王还须认真地想一想。”最终,宇文竞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准备去核实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陆季迟面上好好好,心里却是在想:大致可以肯定这家伙不是越王妃孙先生那边的人了。
宇文竞说完这话就要走,陆季迟也没有留,因着这么多天总算有点实质性的进展了,他心里挺高兴,下意识就要起身送他,结果刚站起来就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宇文竞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没事没事……”陆季迟稳了稳身体,刚想说什么,鼻尖忽然闻到一股诡异却有点熟悉的香味。
这股香味初闻时极冲,随即就变得清淡,仿佛幻觉。只是仔细一闻,还是能闻到一股让人很不舒服,好似残花腐烂似的气味。
这副身体的鼻子十分敏感,陆季迟下意识打了个喷嚏,打完之后不知怎么的,忽然闪电般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气味熟悉的原因——这种味道,原主曾在孙先生给他的一种慢性毒粉上闻到过!
陆季迟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把抓住要走的宇文竞,用力闻了闻他的胳膊。
宇文竞:“……!”
“别动!”一把按住想挣扎的宇文竞,陆季迟盯着他胳膊上的伤口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中毒了。”
宇文竞一愣,拧眉:“晋王殿下何出此言?”
“你伤口上透出了一种诡异的香味你没闻到么?”陆季迟一边示意他解开衣服查看伤口,一边搜寻着脑子里原主的记忆,“这种毒我以前遇到过,无色无味无形,中毒者一开始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大夫也检查不出来。等伤口开始散发这种古怪的气味之后,藏在中毒者身体里的毒才会慢慢发作。因为从香味开始飘散到真正发作的时间一般是一天一夜,所以这种毒有一个名字,叫做一日香。”
宇文竞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凑过去闻了闻,却确实闻到了一股非常细微的,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气味。他的脸一下就青了,半晌才眼神阴冷地说了三个字:“宇文铭。”
这下轮到陆季迟大吃一惊了:“宇文铭?你认识这种毒?这种毒和宇文铭有关系?”
说完才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激动,他忙解释道,“本王从前差点死在这种毒上,只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凶手是谁,也查不到这种毒的来历,所以……”
宇文竞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隐瞒:“宇文铭手下有个来自罗南国的巫医,擅长制毒,这种毒就是他研制出来的,据说十分难得。我从前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宇文竞没有必要拿这个骗自己,陆季迟听罢惊喜不已:这下可以肯定了,孙先生和越王妃都是那个宇文铭的人!宇文竞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听说这种毒的解药……”
“既然知道他宇文铭手下有这样的人,本王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宇文竞却很淡定,“多谢殿下提醒,我先回去解毒了。”
没有危险就好,陆季迟顿时就松了口气:“好,本王派人送你。”
***
宇文竞离开之后,陆季迟马上写了一封信让人送进宫去。
昭宁帝彼时刚批完奏折准备休息,看到熊弟弟送来的信,顿时就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比他想象中快了很多。
不过这是好事,他看完信,笑了起来,将桌上自己正准备吃的点心与回信一并让那送信之人带了回去。
“殿下,陛下说什么了?”
“让我继续往下查,找出宇文竞拖延和谈的真实目的。”
虽然已经证实他和越王妃那些人没有关系,但宇文竞在和谈中的异常表现还是很让人怀疑的,因此对于昭宁帝这个命令,陆季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
看着信纸最后那几句夸奖他的话,陆季迟嘴角抽搐,忍不住就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叫做“阿迟真乃牛皮界第一人”,就不能夸夸他其他优点吗!


第94章
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个夸奖的不满, 陆季迟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去给便宜哥哥请安了, 然后指着自己红肿不堪的伤口, 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来领赏了。
彼时昭宁帝正在看奏折,闻言难得地懵逼了一下:“领赏?领什么赏?”
陆季迟一脸恭敬地说:“皇兄昨儿不是夸了臣弟么, 臣弟想着皇兄向来大方, 除了那几句夸奖之外,定还有别的赏赐要给我,所以就主动过来拿了, 也省得内务府还要专程再跑一趟。”
万万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昭宁帝:“……?!”
“皇兄要赏臣弟什么啊?”陆季迟今天是打算不要脸到底了,边问边扯下衣领子, 让伤口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药材什么的就不要了, 臣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休息几天就好了。皇兄看,真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大碍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这红肿一片的看着很是吓人,昭宁帝嘴角抽了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季迟也不催, 就那么扯着衣领子, 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副“皇兄我还等着你赏我呢”的样子。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就放飞自我了?
昭宁帝被他这讨债鬼的模样看得心情哭笑不得,好半晌才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再赏一碟昨晚的糕点吧。”
知道这便宜哥哥抠,但不知道他这么抠的陆季迟顿时就噎了一下。不过他今天是有备而来,哪里会轻易打退堂鼓, 因此很快就面露欢喜,恭敬地谢了恩。
然后厚着脸皮继续卖惨讨债。
“糕点虽然好吃,可跟臣弟身上这伤一样,过两天就看不着了。皇兄再赏臣弟一些不会消失的东西呗?这样臣弟就可以一直记住皇兄的夸奖,以此自勉,更加努力了。”
昭宁帝:“……”
竟然无法反驳。
“其实,朕本来打算等事情完结之后,好好赏你一番的。”年轻的帝王冷静了一下,看着今日格外不要脸的熊弟弟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先领了?”
陆季迟果断点头:“确定确定,反正皇兄待我最好了,完事之后肯定也不会亏待我的。”
“……”昭宁帝不想笑的,可看着满脸无赖样的弟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那可不一定,兴许朕一个不高兴就过河拆桥了呢。”
“皇兄,”陆季迟笑容一僵,叹气,“吓坏了我就没人给你办事了。”
昭宁帝莫名就有些想笑,他顿了顿,看了这一大早就上门讨债的糟心弟弟一眼,无奈道:“行了不跟你贫了,朕还有折子要看呢。你说吧,想要什么?”
“嘿嘿,听说皇兄那有一本前朝林悦子大师编写的兵谱……”陆季迟搓了搓手,给了便宜哥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昭宁帝:“……换一个。”
那本兵谱他也才搞到手没多久好吗!
“臣弟就想要那个……”陆季迟转了转脖子,非常不要脸地用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对着昭宁帝。
昭宁帝:“……”
这熊弟弟是要上天啊!
“皇兄啊……”
特别想叫他滚蛋,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不出口的昭宁帝脸上笑容差点崩裂,忍了半天方才到底勉强挤出了一句话:“……行了,快滚吧,不然朕怕朕忍不住让人抽你。”
“多谢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陆季迟见好就收,美滋滋地拉好衣裳就跑了,然而临走前还顺手摸走了案几上一块上等砚台什么的,一旁昭宁帝新培养的心腹内侍刘运顿时就觉得这晋王殿下要完。
陛下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重新去给朕拿块砚台来!”
看着没好气地抽了抽嘴角,眼底却并不见怒意,反而带着一层薄薄笑意的昭宁帝,刘运一愣,反应了过来。
是了,虽说晋王殿下这又是卖惨又是耍无赖的看起来很欠揍,但对于陛下来说,这样一个想要什么会直接告诉他,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弟弟,远比从前那个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弟弟来得可爱吧。
他想着就笑了起来:“是,奴婢这就去!”
***
陆季迟得意洋洋地揣着从便宜哥哥那里坑来的兵谱和砚台去了寿宁宫,在最近眼里只有大孙子的亲妈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然后才带着眼儿巴巴来找他,说是想去看看未来嫂子的十公主一起出了宫。
“哥哥很疼吗?要不要再叫个太医来看看?”
陆季迟最近有点忙,十公主已经很多天没看见他了,听说他受了伤,心里本就着急,这会儿见他行动迟缓,上个马车都要人搀扶,顿时就急了。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脑袋以示安抚后,陆季迟笑眯眯地问起了她的近况。
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十公主才松了口气,乖乖回答道:“太后娘娘对我可好了,时常让人给我送东西。皇后嫂嫂也常叫我去她那儿玩,前些天我还与嫂嫂宫里的宫女姐姐们一起玩游戏了呢。小明生也很可爱,还有……”
宫里女眷的生活无非就是那样,十公主每次的回答都差不多,但陆季迟每次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十分有耐心。
十公主乌溜溜的眼睛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点一点弯成了月牙儿。
这样的哥哥可真好。
絮絮叨叨的说完自己的近况之后,小姑娘才又问道:“哥哥,我们现在是直接去荣国公府找姜姐姐吗?”
陆季迟摇头,看着怀里的兵谱壮士断腕般说道:“先回晋王府,我换身衣裳,然后咱们再一起去找她。”
今儿可是正式拜见未来岳父的重要日子,必须要收拾得英俊再英俊一些!
***
回府之后陆季迟忍着伤口的疼痛换了好几套衣服,这才终于自觉满意地出了屋。
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的十公主一看,茫然了:哥哥收拾之前和收拾之后……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已经知道他会这么紧张,是因为要去拜见未来岳父了,因此也不说破,只捂着嘴巴偷偷儿地笑,心说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也会有这样紧张的一天呐。
又想到哥哥要娶的姑娘是自己很喜欢的姜姐姐,小姑娘更开心了,白白软软的包子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殿下,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自觉英俊非常的晋王殿下就带着妹妹和刚刚从便宜哥哥那里坑来的两样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荣国公府去了。
姜林深正在院子里练枪,听说是这狼崽子来了,那天生的笑脸顿时就拉下来了。不过到底顾忌着陆季迟的身份,他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板着脸让人将他迎了进来。
十公主直接去内院找姜姮了,陆季迟独自来见姜林深。只是刚一进院门就见未来岳父一掌劈断了一块巨大的木头什么的,少年:“……!”
“咳,三爷,晋王殿下来了。”为陆季迟带路的老管家嘴角抽了抽,提醒道。
姜林深这才擦了擦汗,转头朝这边看来。
“见过姜伯父。”
想着昨晚魏一刀劝解他的话,陆季迟倒也没有昨天刚见到姜林深时那样一看到他就拔腿想跑了,但是被个杀过人见过血的沙场老将这么盯着……
总觉得下一个被劈的就是他怎么回事!
陆季迟心里苦逼,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赶忙把刚那本兵谱拿出来,试图贿赂他。
姜林深眼馋这本兵谱很久了,一看眼睛就亮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不过好歹记得陆季迟还在。他努力压了压,这才压下了上翘的嘴角。
这小子居然知道他想要这个,倒还算有心。
“晋王殿下不必多礼,说来该是老臣见过晋王殿下才是。”
那杀气凛凛的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转开了,陆季迟顿时就暗松了口气:“伯父是长辈,我是小辈,自然该我见过伯父。”
眼前这少年好像确实如闺女所说,和自己印象中的晋王不大一样,姜林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开口道:“昨日是臣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背后说人小兔崽子不是个好东西却被听见了什么的,咳,其实还挺尴尬的。
陆季迟受宠若惊,忙道:“伯父快人快语,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拿人手软,但因为以前的印象,姜林深心里对陆季迟还是很不满,不过赐婚圣旨已下,女儿又喜欢他,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陆季迟也知道他心里的不甘愿,不过他并不在意——谁家要嫁闺女的老父亲不是这样的呢?
他也做好了被折腾为难的准备,反正姜林深也只敢说几句冷话,借木头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又不会真的打他骂他。
刚这么想着,姜林深突然说话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姮都已经跟我说了,臣要多谢殿下对那孩子的救助之恩。这桩婚事既然是陛下所赐,臣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看着突然眯了眯眼睛,神色与姜姮有几分相似的未来岳父,陆季迟突然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只是古礼法有云:新婚夫妇定亲后成婚前这段时间不宜见面,否则容易发生不吉利之事,所以老臣希望成亲前这三个多月,殿下不要再与阿姮见面。”
晴!天!霹!雳!
万万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个损招的陆季迟顿时就呆住了。
“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殿下不会不同意吧?”
“我……”
陆季迟有点儿想哭,离成亲还有三个多月呢,这也太残忍了!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让姜林深出了这口气,他肯定还会再想别的什么招儿,因此憋了憋之后,少年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同意……怎么会不同意呢。”
“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婿!”
姜林深哈哈大笑,心里顿时什么不痛快都没了。
这下还不憋死你个小兔崽子!


第95章
成功搞定了未来岳父, 陆季迟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和姜姮正处于热恋期, 一天不见都如隔三秋, 三个月……光是想想都要窒息了好吗!
再加上姜林深又明确表示自己会上表昭宁帝,请求暂留京城, 直到姜姮出嫁, 陆季迟就更想哭了。
这根老姜也太辣了!
好在今天十公主也跟他一起来了,陆季迟不死心,以接妹妹回宫的借口跟姜林深争取到了婚前最后一次见姜姮的机会。
姜林深本来不想答应的, 但想着这倒霉女婿方才的表现和怀里那本还没揣热的宝贝兵谱,到底是不怎么甘愿地哼唧了一声, 勉强算是同意了。
陆季迟眼睛一亮,顿时就坐不住了, 飞快地与他告了个辞就拔腿往姜姮的院子跑去。
看着他那迫不及待跟小狼崽似的背影, 姜林深:“……”
突然后悔。
然而陆季迟才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呢,捂着肩上的伤口一溜烟跑到姜姮的院子门口,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殿下?”姜姮正和十公主一起在院中凉亭里说笑,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陆季迟,顿时就站了起来, “怎么走得这么急, 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陆季迟一边擦汗一边走到她身边, 半晌才稳住气息,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就是想快点见到你。”
他眼睛亮亮的,声音却有些闷, 姜姮眨眨眼,了然地笑了:“可是我爹为难殿下了?”
“咳,倒也算不得为难……”大概是马上就要见不到她的缘故,陆季迟这会儿格外想亲近她,见她笑眼弯弯,一张刚喝过茶的红唇水润饱满,顿时就忍不住动了一下喉咙。
只是一旁十公主正满脸好奇盯着这边,陆季迟有贼心没贼胆,到底还是默默地蔫儿了。
“姜伯父与哥哥说什么了?”十公主不知道自家哥哥这会儿心里有多么蛋疼,说着就倒了杯茶递过去,乖巧又体贴地说,“哥哥喝茶,咱们慢慢说。”
陆季迟:“……”
谢谢哦他现在只想抱着他家姮姮亲个够,别的什么也不想干。
然而这话没法说出口,陆季迟也做不到当着妹妹的面变身禽兽,因此他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下了那股冲动,安安分分地在姜姮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姜姮对自家老爹还是很了解的,见陆季迟这副模样,心里大致就有数了。她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心疼,趁着十公主不注意,右手从石桌底下伸过去,悄悄地挠了一下他的手背。
陆季迟一愣,被她挠过的地方像是触电了似的,瞬间酥麻一片。他顿时就忍不住了,大手一翻,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了手心里。
天气热,他的手也热,不过没有出汗,很干爽。就是那不算重,却莫名叫人心跳加速的力道……
姜姮耳根微微发热,面上却很淡定,只眼波流转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哥哥怎么了?”十公主不知道石桌底下的暗涌,见陆季迟坐在那半天不说话也不动,不由有些担心地凑了过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陆季迟心下一跳,忙用袖子挡了一下自己和姜姮交握着的双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只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没事,就是暂时不想喝茶,你先放着吧。”
十公主性格单纯,不疑有他:“哦,那好吧。”
陆季迟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又心神荡漾地看了姜姮一眼。
就在这时,有丫鬟来报,说是秦铮来了。
秦铮应该是来给姜林深这个姑父请安的,大概是知道陆季迟也在,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姜姮。
姜姮与陆季迟对此都不怎么惊讶,倒是十公主眼睛蹭的一亮,娇小的身体一下坐直了。
陆季迟见此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咳,我这伤口突然好疼啊,阿姮你帮我重新上一下药吧。至于秦将军……枝枝你先帮着招待一下,我和你姜姐姐很快就回来。”
不好把妹妹一个人丢在这,自己跑去谈恋爱,可眼下妹妹有人陪了……嘿嘿嘿,他真是机智!
没想到向来正直的他也会耍这样的小心机,看来爹爹这回真是把他欺负得狠了……姜姮眼中闪过笑意,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院子里有丫鬟仆子走动,十公主和秦铮算不得独处,不会影响名声,也不会出什么别的意外,因此她很放心。
“咦?可是……”
十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季迟已经拉着姜姮走了。她挠了挠耳朵,想说什么,就见秦铮大步走了进来。
欸欸,多日未见,秦将军还是这么俊呢!还有他那个腿,好长啊……
小姑娘脸蛋一红,眼里心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不远处那个脚步稳健,挺拔高大的身影,别的什么都没了。
***
刚进门就被一只偷偷摸摸伸过来的爪子搂住了腰,姜姮步子一顿,笑睨了身边的少年一眼:“不是说要上药么?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终于没有外人,不用再忍耐了,陆季迟飞快地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离成亲还有三个多月,这段时间我怕是不能再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