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口还开着,明亮的光线落下,照得她漂亮的脸蛋一片死白,额上冷汗涔涔。
她和孟春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在出轨之类的道德问题,陆季迟虽然觉得两人身份年纪上不合适,却也不会歧视什么的。见她一个小姑娘怕成这样,他有点不忍心,便快速道:“不过你不用紧张,本王对你们的事情没有兴趣,本王只想知道背后算计我的人是谁,只要你如实相告,今日之事,本王自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孟婉妍不相信他,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没有选择。
“殿下的意思臣女知道了,您若是……若是不介意,咱们上去再说?”
见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陆季迟有些惊讶,但想到姜姮,又觉得没什么了。听见活春宫都半点儿不害羞的,那丫头才是真的淡定帝。
“可以。”
孟婉妍显然很怕别人会发现这个密道,一上来就将入口仔细遮掩好,末了方才深吸口气,抬目看向陆季迟:“殿下……怎么会发现这地道?”
陆季迟没说话,只飞快地看了案桌上的帕子一眼。
孟婉妍跟着一看,顿时眸子一缩,忙取回帕子放进袖子里,暗恼自己太过大意。
“行了,说吧,安国公寿宴上的事儿,谁指使你的?”
第25章
陆季迟这话一出, 孟婉妍就知道那日的事情已经败露, 她脸色越发苍白,却没有抵赖, 只忍着心中惊惧低声说道:“他们知道我和小叔叔的事情,我若是背叛了他们,他们会……会将此事昭告于天下的。”
陆季迟抬目看她:“所以呢?”
虽然没有明说, 可他眼里也分明都是威胁, 孟婉妍咬了咬牙,说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殿下, 但殿下要想法子堵住他们的嘴, 护住我和小叔叔的秘密。”
“这不难, 你告诉本王那人是谁, 本王自会收拾他,叫他闭嘴。”
孟婉妍却摇了一下头:“殿下没懂我的意思。”
这话叫陆季迟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孟婉妍抿唇:“威逼我的那个人, 她应该也是受人指使的,就算殿下能解决她,可她身后那些人呢?”
“……”
虽然已经猜到,但真正听到这话, 陆季迟还是非常心塞。
一个接一个的, 这他妈是没完了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线索了,总比之前瞎子摸象好, 陆季迟暗叹口气, 面上冷笑道:“本王自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可这需要很多时间……”孟婉妍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眼睛却到底是无法自控地红了起来, “这些时间殿下等得起,我和小叔叔等不起,若叫那些人知道消息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殿下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么?”
她握紧双拳,一字一句地说,“我求殿下,并非只是为了自己,小叔叔……他很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我不能让他们毁了他!若是……若是殿下不能答应我,那么臣女宁愿带着那个人的名字长眠地下,也绝对不会向殿下吐露半个字!”
意思就是,你要对付他们可以,但不能拿我们当炮灰,否则我宁愿去死,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过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陆季迟无心为难她,只是为了让她说实话,方才故意装腔作势了一番。眼下见火候差不多了,他也不再装模作样,只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孟婉妍弯腰冲他行了个大礼:“臣女不敢,只是殿下……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她声音很轻,却充满决然。陆季迟有些动容,又想起幕后黑手还等着自己进宫去求赐婚圣旨,顿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行了,起来吧,本王答应你就是。”
孟婉妍紧绷的身子猛然一松:“多谢殿下,只是……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陆季迟说着,低声把自己想到的计划说了出来。
孟婉妍越听越讶异,最后眼睛猛然一亮,竟是露出了喜色:“殿下英明!”
陆季迟也觉得自己挺英明的,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末了才直起身道:“现在可以告诉本王指使你算计我的人是谁了?”
孟婉妍身子一顿,眼中浮现恨怒之色:“威逼我引诱殿下之人,乃是从前的太子妃,如今的越王妃楚含月。”
***
越王妃楚氏含月,出身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府,乃是前太子的第二任太子妃,如今才二十五岁。先帝死后本该前太子继位,可前太子却被二皇子与三皇子联手所害,昭宁帝继位后封其为越王,他的遗孀楚氏,便也跟着成为了如今的越王妃。
越王妃容貌极盛,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且性格聪慧灵秀,处事八面玲珑,深得前太子喜爱。曾经的她在京中权贵圈里宛如一颗明珠,十分耀眼,但自打丈夫遇刺而亡,儿子又意外病逝之后,她就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平时只守着年仅六岁的女儿安分度日,很少再出来走动。
然而据孟婉妍所说,这一切都是假象,越王妃非常了解如今的朝堂政局,对世家权贵们家里的情况也了如指掌,虽然她不知道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很显然,越王妃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分。
原主和这位年纪比她大许多的皇嫂来往不多,但对她印象很不错。陆季迟因此非常震惊,但孟婉妍言之凿凿,容不得他不信。
“殿下,我就这派人去盯着她!”说话的是魏一刀,姜姮方才下楼的时候碰见他,就让他上来了。
陆季迟回神:“等等!”
“啊?”
“派人盯梢的事儿回去再说,现在……”少年偏头看了孟婉妍一眼,“先按本王方才说的去做。”
孟婉妍意会,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好。
陆季迟这便起了身,对魏一刀说:“来,骂我几句。”
魏一刀:“……?!”
“或者打我一下也行,反正尽量把我惹怒,这样一会儿演起戏来才逼真。”为了早点揪出幕后黑手,安心过日子,陆季迟决定拼了。
魏一刀明白了,但是……
“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儿,我做不来啊。”高壮如熊的青年一脸为难地说。
陆季迟摆手:“没事儿,尽管来,本王不怪你。”
“可……”
陆季迟不耐烦了:“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
魏一刀咽了咽口水:“那……那我来了?”
“赶紧的!再废话抽……”
啪!
伴随着一声格外清脆的响声,青年声音如雷地骂道:“小兔崽子怎么跟爷爷说话呢!想死啊?!”
“……”
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陆季迟捂着嗡嗡作痛的后脑勺,眼冒金星地抬起头:“以下犯上的事儿做不来?”
好像一不小心大力了点……魏一刀心虚地收回手,刚想说什么,陆季迟已经整个人跳起来,“这还做不来?这他妈还叫做不来?老子脑壳都要被你打裂了!!!”
魏一刀抱头鼠窜:“意外!这都是意外啊殿下!”
“意外你大爷!!!”
***
疼痛会使人暴躁,魏一刀成功点燃了陆季迟的怒火,当他黑着脸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交流会正好结束了。
“殿下!殿下慢点儿走,等等我!”
刚出雅间就听见魏一刀粗亮的大嗓门从楼梯上传来,姜姮脚下一顿,抬头看了过去。
少年下颌紧绷,眼神阴沉,一张英俊白皙的脸拉得老长,看起来似乎气得不轻。他身后,高壮如熊的青年亦步亦趋,脸色急切。
“这是怎么了?谁惹殿下生气了?”却是明荣郡主听见声音,好奇地走了过去。
“没什么,本王还有事,先走了,堂姐好好玩。”陆季迟没回答,绷着脸说完这话便要走。
就在这时,孟婉妍从楼上跟了下来:“殿下恕罪,臣女方才真的……”
听见她的声音,陆季迟面色愈发难看,冷笑一声后,竟是重重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顿时齐齐朝孟婉妍看去。
孟婉妍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有那与她交好的闺秀忙上前询问:“阿妍,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我才藏书室看书,晋王殿下也来了,说是要找书,恰好我知道他要找的那本书在哪里,便顺手帮了他一把,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也不知为什么,殿下突然就恼了,用力摔了那书不说,还大声呵斥了我一番。”孟婉妍委屈又有些不快地抿了一下唇,“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季迟不近女色,对姑娘家没有风度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听了这话,众人无不同情孟婉妍,就连明荣郡主也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你无意中说的什么话戳到他肺管子了,不必管他,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孟婉妍苦笑,自认倒霉似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行了,都回家吧,改天有时间咱们再聚。”
明荣郡主说完这话就走了,孟婉妍也与友人一边低语一边下了楼,姜姮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也慢悠悠地回家了。
***
陆季迟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孙先生正一脸惬意地在院子里喂鸟,因深得原主信任之故,他一直住在王府里,享受着半个主人的待遇。
陆季迟后脑勺还火辣辣地疼着呢,一看这场景,心里顿时就噌噌地冒起了火——要不是这些个王八蛋在背后兴风作浪,他哪儿用得着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哪儿用得着一天到晚的拼演技,哪儿用得着挨方才那一下?结果看看人家这日子悠闲的,再看看他……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完全不需要魏一刀二次煽风,陆季迟横眉竖目,抬脚就朝孙先生走了过去。
“殿下?您回来……”
孙先生话还没说话,陆季迟已经重重一脚踹在他腹部:“你推举的好王妃!”
猝不及防的孙先生顿时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
“殿下??!!”
孙先生完全懵逼了,发生了什么事?!
陆季迟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踢完这一脚心里已经舒服很多,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还在气头上”,因此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无情地走掉了。
留下魏一刀“同情”地扶起孙先生,小声儿地与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殿下在文渊阁见着孟二姑娘了,原本都好好的,可谁知孟二姑娘突然说了一句话,惹怒了殿下……”
“什……”孙先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陆季迟这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半晌,他才终于缓过来,急急地问道,“什么话?她说了什么话?”
第26章
“她说论才德与为君之道, 别说从前, 就是后世也一定没人能比得上当今圣上。”
“就……就这样?”
“这难道还不够?”魏一刀按照陆季迟的吩咐,一脸严肃地忽悠道, “殿下对宫里那位一直存有心结,也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比不上他,孟姑娘这种态度, 殿下怎么可能不生气?要知道殿下可是拿她当未来王妃看待的, 这做妻子的,怎么能不和夫君一条心, 反而对他的敌人多有赞赏呢!”
也对, 那小鬼本质上就是个还没长大的死孩子, 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大发雷霆什么的, 虽然脑残了点,但也不奇怪……
可还是好气啊!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
还是以这种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风度全无的狼狈姿态!
孙先生脸色发青,却不得不努力压下心中的恼恨:“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姑娘为什么会突然说那句话,可否请魏兄从头到尾, 仔仔细细地与在下说一遍?”
“这个没问题, 当时是这样的……”
确定孟婉妍只是无心之失,发现陆季迟生气后也第一时间做出了补救, 孙先生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那魏兄可知对于孟姑娘, 殿下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你说呢?”魏一刀瞅了他一眼, 努力背着陆季迟交代的台词, “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气,除非孟姑娘有法子叫殿下消气,不然这王妃的人选只怕是换定了。”
成功就在眼前,却突然横生枝节,这感觉简直就是哔了狗啊!孙先生额角直跳,一时也顾不得去安抚陆季迟了,故作镇定地将魏一刀打发走,之后便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秘密出了府。
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他的魏一刀见此凶狞一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半个时辰后。
“殿下,那老孙子进了城东一家名唤迎客来的小客栈!”事情终于有了进展,魏一刀很兴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进去没多久,就有个小二模样的人往左相府去了。”
陆季迟已经消气,正窝在榻上吃水果,听见这话,顿时就满意了:“威胁孟婉妍的人和孙先生背后的黑手果然是一伙儿的。”
“那接下来咱们……”
“按计划行事,”陆季迟说,“左相膝下只有孟婉妍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儿了,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把左相府和咱们晋王府绑到一块儿,那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孟婉妍。你说的那个小二应该是给孟婉妍送信施压去了,孟婉妍收到信之后就会想办法接近我讨好我,以弥补之前的‘失误’,我也会慢慢做出软化的样子,免得他们见势不妙,狗急跳墙。至于你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去查越王妃,现在她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线索。”
“但这时间上……”魏一刀迟疑地问,“万一咱们还没揪出越王妃的狐狸尾巴,那些个孙子先按捺不住了怎么办?殿下不是说他们很急吗?”
“这个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拖着他们。”他和孟婉妍演这场戏,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更是想釜底抽薪,彻底粉碎幕后之人目的不知为何的计划。
魏一刀一脸茫然地“啊”了一声。他是后来上楼的,没听见陆季迟和孟婉妍说的话,因此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这位大兄弟是他目前唯一能用并可以相信的人,陆季迟没打算瞒他,简单地把藏书室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计划概括了一遍,之后才笑道:“要是顺利的话,过几天孟家二姑娘就会‘急病而亡’了。没了她,我看他们的破计划还怎么继续!”
魏一刀十分震惊,好半天才啪的一拍手:“妙计!妙计啊!”
“……别学孙先生他们说话,别扭。”
“哦,这主意真他娘的好!”
陆季迟:“……”
“不过殿下,孟姑娘那边靠谱吗?左相可是个软硬不吃的老顽固,你让孟姑娘跟他坦白一切,万一他这暴脾气一上来,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不是说现在还不能让背后之人知道咱们已经发现他们的秘密了么?”
“那老头儿只是脾气不好,又不是傻子,这事儿关系到左家的名声,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们还着急把它按下去。”
至于怎么按,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小闺女,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只要事情不被爆出来,他就是再气也不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相反,他会比正常情况下更快地同意孟春林和孟婉妍诈死离京,远走高飞的请求,并帮他们把屁股擦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孟婉妍会面露喜色的原因——她早就想和孟春林双宿双栖了,只是一直没找合适的时机跟家人坦白,所以才拖到了现在。陆季迟这个计划不仅能护住她和孟春林之间的秘密,帮她摆脱越王妃的掌控,还给她提供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时机,她怎么能不高兴?
因此陆季迟并不担心她会临阵倒戈或是不尽心。
魏一刀明白了,目光炯炯地竖起大拇指:“殿下真聪明!”
那肯定比你聪明一点儿。陆季迟哼哼一笑,想说什么,青年又纳闷地挠了一下头,“不过我好像变笨了,以前殿下说什么我都能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怎么感觉有点儿跟不上了呢……”
“……”陆季迟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纪大了都这样,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就好了。”
顿觉扎心的魏一刀:“……哦。”
***
做好后续安排,又吩咐魏一刀盯好孙先生之后,陆季迟就进宫给老妈请安去了。
刚踏进寿宁宫大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肉香,陆季迟愣了愣,脸色微变的同时转头就要跑,被方珍珠身边的大宫女玉容给拦住了。
“殿下,太后请您进去。”
陆季迟试图挣扎:“本王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事情要办,还是明天再……”
“殿下,过门不入,太后会伤心的。”
陆季迟:“……”
玉容忍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季迟嘴角微抽,半晌到底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母后今日又做了什么菜?”
“菜名唤作鸿运当头,具体的……”玉容轻咳一声,“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季迟顿时眼皮直跳。
方珍珠是个热情好动的人,和温吞寡言的佘太后完全不一样,初来乍到那会儿她还能忍耐,时间一长她就憋不住了。可人设不能崩得太快,再加上这里是深宫后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娱乐活动,于是她琢磨了一下,最终决定静心研究美食,努力洗去“厨房杀手”的污名。
陆季迟当时差点给他妈跪下,求她打消这个念头,被方珍珠一句“不孝子你想看老娘得抑郁症吗?”怼得闭了嘴。
至于其他人,虽说这年头出身高贵的女子一般都不会亲自下厨,最多就是在旁边看着,具体的让下人们去弄,但佘太后出身低微,向来不太拘泥这些,因此当方珍珠卷起袖子往厨房里去,说想亲手给最近消瘦了不少的昭宁帝做菜补身的时候,玉容等人虽然惊诧,却也很快就接受了。
在陛下面前,太后向来都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昭宁帝听说这事儿之后也是惊讶又动容,当天中午特地空着肚子来了寿宁宫,准备尝尝母亲亲手做的爱心午饭。
那天陆季迟也在,方珍珠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昭宁帝起初还有些不赞同——太后身份尊贵,他这个亲生儿子也就罢了,陆季迟哪里有资格品尝她亲手做的饭菜?
等吃完之后……
“朕近来国事繁忙,怕是没有太多时间过来,阿迟既然不愿上朝想躲懒,那就替朕多陪陪母后吧。”
“??!!”
陆季迟差点没把手里的玉碗扣他脸上。
倒是方珍珠高兴极了,连声道好,一副很高兴有人来捧场的样子。
昭宁帝微笑地看着她,余光扫过虽然脸色发苦,但还是把菜都吃完了的陆季迟,心里头一次对这熊弟弟生出了钦佩之感。
不过所谓能者多劳,陛下觉得,把陪母后用饭的任务交给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着这事儿,陆季迟有了每天进宫陪方珍珠吃饭的理由,只是……
“亲妈啊,我求您了,咱今天休息一天行吗?”看着盘子里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所谓鸿运当头,陆季迟喉咙发苦,忍不住低声求饶。
“不行,我都烧好了,不吃多浪费啊!”方珍珠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信誓旦旦地说,“你尝尝,虽说卖相不咋地,但这回味道真的不错,老王都夸我有进步呢!”
老王是陆季迟从御膳房请来给他妈当老师的御厨——他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她的黑暗料理毒死。
“真的假的?”陆季迟不是很相信,但看老妈满眼期待,到底还是捏着鼻子把那筷子黑乎乎的玩意儿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方珍珠一脸期待地问。
陆季迟没说话,半晌甩着发麻的舌头冷冷一笑:“看起来挺老实严肃的一个人,居然也是个会溜须拍马的,本王要炒他鱿鱼!”
“你的意思是我半点儿都没进步?”方珍珠不高兴了。
“那还是有一点的。”
“什么?”
“今天分量少比昨天少。”
方珍珠:“……”
***
虽然很嫌弃老妈的手艺,但吃了那么多年,陆季迟其实也习惯了,再加上从小就被老妈灌输不能浪费食物的观念,因此不管多难吃的东西,只要点了,他都会硬着头皮吃完。
放下碗筷,陆季迟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正准备和老妈说一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玉容又端了一个小碟子进来。
“这是什么?”
“白玉糕,哀家今早刚学的,十一带回去做点心吧。”
陆季迟嘴角抽搐,本能地想拒绝,老妈出品,必定难吃,这是铁律。然而见那糕点白白胖胖的外表看着不算特别糟,他忽然心中一动,坏坏地笑了起来。
“是,多谢母后。”
陆季迟说完也顾不得跟方珍珠唠嗑了,端着那碟白玉糕就告辞离开了寿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