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经过仔细考虑后才选定的比较保守的开场白,这首曾在那个时空一度流行的《夜来香》,可清可雅,又媚而不俗,不仅有流行小曲的风味,更添加了极易流行的经典元素,更可根据唱者自身的不同风情,来演绎出不同的味道,绝对适合在像凤鸣阁这样有着一定地位的青楼演唱。
今天在陋巷中无意中听到那个卖唱父女的对话后,苏尘忽然回想起她来到这个时空、一路流浪时所发现了解的一种特别想象。那就是:在这个时代中,似乎不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居然都特别喜欢听曲子。她们姐弟俩没到一处,都会发现不论是高雅的酒楼还是大众的茶馆,总会经常传出女孩子卖唱的声音,以及听者的阵阵喝彩声。
既然听曲如此流行,相信为了博取客人的欢心,那些青楼风尘之地,必定也少不了用歌声来吸引客人,而自己,恰恰刚好是来自歌曲资源极度丰富的那个时空,如能充分地利用这一点,必定也是项很好的谋生手段。
当然自己这幅黑皮肤的模样,是不可能去卖唱的,但如果改个方向,去教人家唱歌呢?
只要自己所教的歌曲能受大众的喜欢,那么有着一肚子现代歌曲甚至戏曲的自己,绝对就有能力生存下去,而且穿越而来的她,根本就不怕人家会有雷同的风格出现。
一旦那些的歌曲能为青楼赚进大把的银子,她就拥有和老鸨进一步谈判的资格,虽然她不是专业的歌手,也不是专业的舞蹈者,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些东西多少有点耳濡目染,随便拿点出来指点这个时代的歌舞,问题还是不大的。
青楼一向是非常暴利的行业,如果她能在其中分一点利,那么就足够养活自己和彬彬,甚至,以后还可以慢慢发展,想出替彬彬一家报仇的方法。
当然,如果她估算错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接受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曲风,那么,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人哄出去,以她现在的乌黑容貌,相信绝对不会有一家青楼会强迫她留下来逼良为娼的,甚至只怕让她当个粗活丫鬟都不会,这才是她敢于主动进入青楼的最大原因。
第二十九章 谈判
“妈妈觉得如何?”苏尘沉静的问道,其实她开唱了没多久,发现老鸨眼睛在暗暗发光后,心中就已有了七分把握,还有三分,就看这个老鸨能不能接受她的黑肤了。
“姑娘的曲风确实独特,却也十分怪异,只怕我们的客人不大会习惯。”老鸨再度像软骨头般靠回椅子上,用脚踢了踢因听歌听呆了而停止按摩的丫鬟,慢吞吞的道,作为一个生意人,自然十分懂得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兴趣,否则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先少了几分优势了。
苏尘隐藏在面罩下的脸,微微的一笑,有挑剔才有买卖,作为一个从事过销售服务行业的现代人,她自然非常的明白这一点。
“这只是其中普通一曲而已,我的胸中,虽不敢说包罗了万曲,但要拿出几百首曲调、风格都不同的曲子,还是十分容易的,而且我敢保证这样的曲子,当世再无人能会!”苏尘再度看似轻飘飘,却重重地抛下一个重磅诱饵,“妈妈若不行,尽管来试。”
“…”老鸨沉思了一下,不曾化妆的蜡黄面孔上似笑非笑,“姑娘你也该知我们这里是青楼,喜欢听高雅曲子的客人固然不少,可若要吸引普通的客人呢?”
苏尘微微一顿,迅速地在脑中搜索了一遍,道:“妈妈且先来听听这首如何?”
也不等老鸨回答,苏尘立刻又变转嗓音,充满妩媚和诱惑地开唱起来:“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好!”听到这首十分通俗的《小冤家》,老鸨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再度坐正起来,态度第一次认真了起来。
“妈妈喜欢就好。”苏尘微笑着,以前小影就曾建议过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的她,去参加各种的歌唱比赛,但总觉得唱歌其实应该只是娱乐自己而已的苏尘,却一直都没动过心,没想到,她现在还是不得变相的吃这碗饭。
“姑娘既有如此出众的嗓音,何不干脆自己来唱呢?”老鸨试探着道,却聪明地还是不主动提出要苏尘露出真面目。
“妈妈可觉得我有资格教姑娘们唱歌么?”苏尘不答反问,“顺便和妈妈提一句,除了唱曲,我还有些绝对不同于时下舞风的舞蹈,可供妈妈参考,妈妈现在应该明白我的能力。当然,妈妈若无兴趣,我也不强求。”
苏尘绵里藏芒的拨开老鸨的试探,暗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必须先让人家完全对她的声音和歌曲感兴趣才有绝对的把握。其实对于舞蹈苏尘并不擅长,不过此刻若不努力抬高自己,又怎能引起人家的兴趣,反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作为一个曾在娱乐时代生活过的现代人,这点还是能糊弄的。
还有特别的舞蹈?老鸨看向苏尘的目光更加不同,但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保留,以商量的口气道:“这样吧,教曲不是小事,我也不能直接做决定,还得让凤香姑娘亲自听过才行。”
“这自然应该的。”
这点苏尘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虽对这个时代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一般青楼中的花魁总是有几分傲气和架子的,平时就连老鸨也得卖她们几分脸面,不敢轻易得罪,但苏尘绝对有信心自己可以折服她们,毕竟她不是来和她们抢饭碗,而是来帮助她们更红更有身价的。
“不过…”老鸨故意犹豫了一下,眼睛盯着苏尘的面部,“姑娘既然是诚心想和我们凤鸣楼合作,是不是也该让我们见见姑娘的真面目?”
“如果凤香姑娘接受了我,以后大家要长期合作,我自然不会对妈妈有所隐瞒,不过,我相信,我的容貌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凤鸣楼的身价抬的更高,能让妈妈赚到更多的银子。”苏尘不卑不亢,一针见血的之处利益所在,提醒老鸨她卖的不是人,而是她胸腹中那千百首的曲子以及一种截然不同的新歌舞。
“那姑娘请先稍坐,我这就去请凤香姑娘。”老鸨眼中精光一闪,满面笑容的站了起来,吩咐道,“来呀,快给姑娘上茶上点心。”
“多谢妈妈。”苏尘大大方方地隔着袖子拉着神情倔强的彬彬走到一旁坐下,严严实实地遮住自己,不露出一寸肌肤,却没注意到当彬彬的面容露在老鸨面前时,老板眼中所发出的惊艳之色,更不知道就在这瞬间老鸨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倘若苏尘了解这个时代很多有钱人都有喜好娈童的怪癖,知道青楼中除了姑娘之外,还会经常培养幼小貌美的娈童,以图将来高价卖给高官达人的生意,她就是宁可饿死,也不会让彬彬冒这个险。只是此刻,危机正在逼近,她却浑然不觉,饥肠辘辘的她,早和彬彬一样,被老鸨的一句“上茶上点心”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
凤鸣阁的凤香姑娘果然是个十分倨傲的美女,听说居然有人敢贸然地上门来,一开口就要当自己的师父,心中早就存了一肚子的愤怒,再听说对方还是个身量苗条的女子,更是未见就先有了几分抗拒,这一番心理之下,自然免不了让苏尘一等再等,先来个下马威再说。
苏尘早已料到事情不可能极其顺利,这花魁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答应见她,因此早就做好了长期等待的准备,而且说实话,就算没茶水点心,只在这里空呆着,也比在外面躲躲藏藏的流浪好多多了。
一个时辰后,一身香气袭人、袅袅婷婷如步在云端的凤香花魁,终于带着两个丫鬟,姗姗到来。
苏尘坐着不动,这位正当芳华的绝色花魁,当场就变了脸色,不悦地停下了脚步,冷冷地对着边上也换了身装束、重新打扮过的老鸨道:“妈妈,这就是你说的名师?我怎么瞧着就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
“这个…哎呀,宝贝女儿呀,所谓人不可貌相嘛,你先别生气,不妨先听听这位姑娘唱两声首再说。”老鸨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忙给苏尘抛眼色,示意她快点站起来先打招呼,好像是真心在帮苏尘说话一般。
“既然凤香姑娘如此大的架子,那我只好此处不留人,只有留人处了。妈妈,告辞了!”
苏尘冷冷一笑,如她所愿的站了起来,却不是卑颜曲躬的向花魁道歉,而是直接拉了彬彬就往外走。故意先耗着她,然后在来羞辱她,不过都是为了接下来谈判时好多占优势的小把戏,她要是看不穿,就白活这二十几年了。
更何况,奇货可居,有才能傲,难道她就不懂么?对方越是一来就打压她,只能越发证明那些流行歌曲对她们的吸引力,此时不倨傲,更待何时?
第三十章 落脚
“哎…姑娘,你别走啊!”见苏尘压根就不吃这套,反倒似被严重侮辱而生气要走,这下老鸨可真的有点慌了,顾不得安慰花魁,忙急步拦了上来。
“我虽落魄,却不是乞讨的叫花子,这些绝世的曲子,更断不容人家这样侮辱。”苏尘声音更冷,“我若不到万不得已,以我堂堂…的身份,又岂会到这里来?”
说道中间那几个字,苏尘故意顿了一顿,含糊地带过,仿佛是不小心差点说漏自己不凡的身世一般,甚至还带了几分本来人上人,却不得不委屈自己的羞怒!
其实,她心里的紧张,只有被她汗湿的手紧握着的彬彬才知道。
老鸨本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原本见苏尘虽然打扮怪异,服装简陋,又神神秘秘的,但举手投足中却又奇异地充满了自信,毫无穷酸人家的自卑之状,歌声更是前所未闻,心下本已不敢小觑,再见苏尘一激就怒,最后面那句话更是隐约透着一股高贵和威严,以为她真的有什么来头,不过是暂时落魄失意而已,哪里还敢怠慢!
“姑娘误会了,其实凤香不是这个意思,刚才也不是故意让姑娘久等…主要是凤香这丫头还没听过姑娘的天籁之音,所以才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会姑娘让她见识见识,她就知道天外有天了。”
见苏尘生气,老鸨的态度又来个急转,原本一心想给下马威的花魁,不由尴尬的怔住。而处事圆滑的老鸨却早已换了一脸媚笑的姑娘长姑娘短的挨了过来,半请半拉的推着苏尘重新坐下,又假意教训花魁,又嘱咐厨房备菜。
可老鸨越显得殷情,苏尘就越发显得愤怒难消,冷笑道:“妈妈也不用多说,冲着妈妈的面子,我便再唱一首,想要什么样类型的曲子,凤香姑娘只管点来。值不值得当凤香姑娘的师父,相信凤香姑娘听完之后就自有判断。”
“如此,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故意装作没看见老鸨的眼色,心有不甘的花魁几乎是带着点挑衅的口气道,“前日我还听城主言道,说京城有位柳姑娘,曲风和剑舞均天下无人能及,她所唱的歌曲,激昂处就是连原大将军都为之热血沸腾,婉转处令得铁石也融化,不知姑娘可会这样的曲目?”
“这有何难?”苏尘毫不犹豫地昂然道,不在面上输上半分气势,暗里却咬了咬嘴唇,焦急了起来,战歌她是随便一想就能想到几首,想要既然体现出英雄霸气和美人温柔的曲子,也有,只是唱这样的歌,难度实在不小,以她娇柔的嗓子能唱好么?
“哦?”见苏尘轻易的就应了下来,花魁不由地面色一变,道,“不知姑娘要用什么样的乐器?”
“我要的乐器,料你们这里也拿不出来,我就清唱好了。”
苏尘越发倨傲的道,其实心中却虚的很,若要说到乐器,虽说她对各种乐器都相当的感兴趣,但出身孤儿、后来又一直忙着工作挣钱的她,哪来那么多深造的机会?就连唯一的比较纯熟的笛子和洞箫也是自己自学成才的,更别说这些古代的乐器了。就比如花魁手中的琵琶,她就只是听过琵琶的曲子,见过琵琶的样子,却连琵琶本身都没碰触过。
“不知道姑娘所要的乐器是何等样子?凤香虽然见识微薄,可但防朝阳国有的乐器,凤香基本上都还能拿的出来。”花魁咄咄逼人地道,显然不愿轻易相信苏尘的说辞。
“我要的乐器名叫钢琴,每一条琴弦都是以纯钢的细丝精致而成…”苏尘添油加醋地描绘着钢琴的样子,反正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懂什么叫钢琴。
待到苏尘描述完这座庞大的需要数人合台才能移动,弹奏时,急能奏出万马奔腾,缓能荡漾如水温柔,重则轰如天雷,轻则可闻水珠撞击之声的绝世乐器后,纵使花魁再自视过人,也不禁暗暗为方才的夸口而羞愧。
“这样的乐器,凤香姑娘可有?”苏尘故意刁难道。
像花魁这样持才而傲的学生,她越采用高压态度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才能,就越能获得她真心的佩服,等到花魁先接受她新奇的曲风折服,再以自己的黑颜使花魁明白,自己对她的地位绝对够不成威胁后,她就能在这凤鸣楼完全站稳脚跟了。
“那就清唱,清唱!”见俩人俱都火气十足,老鸨忙打圆场。
“既然没有钢琴,那就请妈妈随便取只大鼓来吧!”苏尘状似退让一步的微微妥协,实际上,无论如何激昂的歌曲,由女子来演唱总未免会先失了几分先天的气势,何况她的嗓音并不粗哑,而简单的鼓乐却能弥补这个缺陷。
牛皮鼓很快就取来了,苏尘又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要求众人全转过头去背对自己来聆听。老鸨虽觉奇怪,但还是接受了。
见果然无人回望,苏尘伸出两只乌黑的手,紧紧的握住鼓槌,抬起一手,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喉咙,调粗声,落鼓,起唱,铿锵有力地引吭高歌。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手中雷着鼓,心中涌着情,唱歌时向来都喜欢十分投入曲中意境的苏尘,几乎完全将自己融合在那一场壮丽而又凄美的爱情之中,同时也将这么多年来老天对于自己的不平和悲愤,尽数地发泄了出来。
这些一直积累在她心中的对苍天的积怨和不甘,令她原本有些弱势的声音,顿时增添了无限的吸引力。直听得众人时而新潮澎湃,时而又被期间的细腻温柔而感动的眼眶湿润…直到苏尘放下鼓槌将手缩回袖中,才发现周围的二楼回廊之上,竟不知何时聚满了众多头也未梳、妆也未化、连衣裳都是临时披上、仿佛才从床上起来的风尘女子。
“好…好…好…”反正此时还未开门迎客,一曲既罢,楼上女子也不管形象是否邋遢,纷纷地鼓掌叫起好来。
苏尘立刻机警的更好藏好了手,目光抬头透过面罩的缝隙,缓缓地望着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犹自又惊又喜的老鸨和花魁脸上。
她微微一笑,知道她成功了!
现在,该是以绝对的强势让老鸨和花魁接受她黑皮肤的时候了,相信听过她的歌声后,老鸨就算再惊讶与她的黑皮肤,绝不会舍得撵走她这棵摇钱树。
半个时辰后,花魁凤香的闺房之中,已除去头罩的苏尘签订了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的第一份合同,第一次暂时有了一个落脚之所,第一次不再如萍漂泊。
又一个冷冷的秋夜来临了,与前院的喧闹截然不同的凤鸣阁后院,安静而温暖的厢房里,苏尘借着柔和的灯火下,温柔地守着吃饱喝足、安然熟睡的彬彬,第一次,放心的笑了。
第三十一章 红衣少女
稳定后的时光,日子过的安然而快速,转眼间,苏尘已在凤鸣楼住了三天了。
这三天来,她一直和彬彬深居简出,除了去花魁凤香的房中认真的教歌之外,一步都不曾出去过,日子看起来非常的平静。
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保护凤鸣楼的名誉,和苏尘达成协议的老鸨,对全楼所有的姑娘、龟奴、丫头以及杂役,都实行了严厉的封口,不许任何人泄露苏尘姐弟俩的存在,对外也只是说所有的曲子都是凤香姑娘自己亲自创造的。再加上由于苏尘自迈入凤鸣楼大门开始就一直都很小心,甚至连击鼓时也用袖子覆盖住了大部分的手背,因此,除了老鸨、凤香和一个老实巴交照顾苏尘起居的小丫头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苏尘是个黑肤之人。
这样完全隐藏在幕后的生活,正是此刻的苏尘目前最需要的。
“姐姐,好闷哦!”
黄昏了,沉静了一个白天的前院又开始热闹起来,彬彬扒在窗口,望着外面光突突的树干发了半天呆后,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要求道,大大的眼睛中无法掩饰的流露着深深的渴望。
“彬彬想出去玩吗?”苏尘从一堆的书籍中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这几天她一有空就在埋头学习这个时代的资料,幸好这个朝阳国她虽然根本就不曾在以前的历史中学到过,但这里的文字却和以前的文言文没多少区别,虽然是繁体,但是结合前后的语句也大概能看懂一些。她既然来到这个时代,而且要一直生活下去,自然就该熟悉这个时代才是,
身上的黑皮肤可以用中毒来解释,自己的来历也可以暂时虚假的隐瞒,但如果对朝阳国的历史一点都不知道的话,难免就会引起老鸨她们的怀疑,对于自己以后的复仇大计更加不利,因此就算看的再吃力,她也不得不继续研究,只是难免因此忽略了彬彬。
“想啊!”彬彬黑白分明的眼睛猛然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低声地道,“不想。”
知道彬彬的改口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苏尘不由地窝心的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口,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道:“和姐姐还不说实话呀!难道姐姐一天不出去,你就陪姐姐在屋里闷一辈子?”
“嗯,彬彬陪姐姐一辈子。”
彬彬用力地点头,他的病实在非常的奇怪,糊涂时若要变的清醒,就必须受一定的刺激。可是清醒之后,只要情绪被安抚下来,在一觉睡醒后就会自动地转成糊涂的彬彬。就好像这个时候的幼稚可爱的彬彬才是正常的,而那个清醒成熟的彬彬却成了一个潜伏在他体内的不定时的炸弹。
“彬彬真是姐姐的好弟弟。”苏尘温柔地在彬彬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休养了几天后,彬彬的脸色更加红润可爱了,“姐姐今天不看书了,就陪彬彬上街去。”
是她不好,她不该以任何的借口忽略彬彬的感受,更何况她拜托小英子做的东西其实中午就做好了,只是她忙于看书差点忘记了。
“真的吗?”彬彬开心的跳下窗台,扑入苏尘的怀中,可马上又自己沮丧起来,“可是外面的人看见姐姐黑黑的脸,又会欺负姐姐的,还是不出去好了。”
“放心吧!这一回别人不会看见姐姐的。”苏尘笑眯眯的保证。其实这几天老鸨不是没有提议过找大夫来给苏尘看病,想治疗好她的皮肤,但都被苏尘以自有秘方慢慢调理为由而婉言拒绝了。
她当然并非不想恢复自己原来的姣好肌肤,但如今身在青楼,一身的黑色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何况那乌倬蛇的蛇毒,除了改变了她的肤色外,并无其它不良后遗症,还是等以后根基固定了,再想办法医治吧!
虽然这样拖下去,也许会更加延误治疗的时机,但为了彬彬,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
连云城作为朝阳国十大富庶的城市之一,白日里固然繁华无比,可入夜后的城市却也是灯火辉煌,十分热闹,尤其是凤鸣楼外这条云雀街,更是汇聚了青楼、酒楼、茶馆以及各式店铺的最有名最宽阔的街道,长达三里之远。
城中首屈一指的泰福客栈,就位于离凤鸣楼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店中设施华丽,兼顾酒楼和客栈双重生意,院内环境清幽,服务体贴又周到,自然是有钱人才住的起的地方,若是没钱的,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门和厅堂就知趣的止步不进,以免丢脸了。
事实上,泰福客栈成立了近八十年,也从未碰到过任何一个可以欠账住店的客人过,可今晚却还偏偏真就碰上了一个,瞧,这柜台前满面怒容正在大发脾气的红衣少女不就是了。
“拍!”
红衣少女的耐性似乎已快耗尽,一手将宝剑往柜台上重重一放,一手高高地举着一根精致的金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趴着柜台和内里的掌柜对视,明艳动人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谁说姑奶奶没钱?睁大你的狗眼,给姑奶奶我看清楚了,不说姑奶奶这只金钗,就是姑奶奶身上这件朝州云绣坊的衣裳,也够在你这里住十晚了。姑奶奶告诉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你接受姑奶奶我这根钗做抵押,赶紧给姑奶奶我开个上等房,二么…就让姑奶奶这把宝剑来说话!”
“这位姑娘,不是小人故意和您为难,实在是本店自开业以来就向有店规,除了和本店早已签约过的贵客平时可以签帐之外,其他的客人一律只收现银,不接受任何抵押。莫说您拿的是金钗,就算您拿的是快价值千两的玉佩,小人也不能作主。姑娘您还是去别家能抵挡的客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