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跪地磕头,替母亲求情,“父亲,母亲身体不好,三十大板,禁受不住,不如先行记下,待儿子从灵风城回来再行论断。”
老嬷嬷正在庆幸小姐早有预料,给她带了杀手锏回来,否则将军哪里能这般狠心惩治这恶妇,但此时听得少将军这般求情,心下就突然很是失望,难道他先前没听见,她们小姐就被打了三十大板,难道小姐受得,这恶妇就受不得?
她再也忍耐不住,凉凉开口,“少将军说的对,三十大板太重了,我们小姐受了之后,差点儿就丢了性命,夫人身子更是金贵,怎么能同我们小姐一般?”
武烈立时脸色一黯,嘴角紧紧抿着,半晌又道,“我愿替母亲先行受下杖责。”
将军却是摇头,“不准,她做下的错事,就要自己担着。你下去收拾行礼,即刻启程赶往灵风城。”
将军夫人一听儿子求情也是不准,就抱了儿子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可惜,将军挥手示意几个亲兵上前抓了她就扯到了一旁,直接摆开长凳,就按了上去,两个护卫手执巴掌宽木杖,一等将军点头,就噼里啪啦得打了下去,将军夫人立时惨嚎出声。
毕竟是自家将军夫人,两个护卫先前还卖力,后来慢慢就打得轻了,但是再轻,也不可能不碰到皮肉,慢慢将军夫人那象牙色的裙子上就染了血色,哭号之声也小了下去,武烈忍耐不住,直接趴在了母亲身上相护,两个护卫瞄着将军好似没有看到,飞快又比划了几下,就停了板子。
老嬷嬷看得心下冷笑,越发失望,抱了木盒,拿了那血衣就要出门,木三笑嘻嘻放下茶杯,起身欲要跟随而去,不想将军却突然出声唤住了他,“少侠留步!”
木三回身,疑惑挑眉,“将军有何吩咐?”
将军缓缓说道,“如若本将军猜得不错,少侠的友人,就是月丫头如今的夫主吧?”
“将军英明,正是。”木三也不遮掩,点头应下。
将军皱眉,“能有少侠这般的友人,想必那赵先生也不是蒙学先生那般简单。”
木三笑得促狭,“若陈小姐嫁得真是蒙学先生,怕是如今她们夫妻,连同未出世的孩儿,都一同在地府团聚了。”
将军被堵得一哽,却没有恼怒,反而抱拳说道,“无论如何,当日多谢少侠相护。”
“将军客气,陈小姐是我的义嫂,没有将军相谢,我也必定会舍命相护。告辞!”木三拱手回礼,然后转身而出。
将军叹气,月丫头这遭劫难,是幸亦或是不幸,若真是遇到了好人家,他也能稍减心里的愧疚,将来到得黄泉之下,与陈兄弟夫妻也有个交代,只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正掺扶母亲起身的武烈身上,再次长叹出声…
绿蕊和春莺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都是眼珠儿转的飞快,半晌,咬咬牙,都爬起来追了出去,毕竟照眼前的情形来看,将军夫人是失势了,她们先前的交易已是不成。
春莺嫁不成武十一,以后再失了主子庇护,她就是彻底没了依靠,而绿蕊则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求得老嬷嬷原谅,继而跟着少将军上路,待得见到自家那心软的小姐,兴许她哭求几声,小姐就帮她出面,名正言顺送到少将军身旁…
两人各自打着主意,脚下就跑得飞快,绿蕊先到一步,伸手去掺扶了老嬷嬷,春莺无法,就只得忍了心头恐惧去接那红木盒子。
老嬷嬷冷笑,甩开她们的手,径直进了自己的厢房,请了木三安坐,然后就进了内室,很快开门出来,就道,“你们两个不是急着嫁人吗,不趁着将军夫人病重之时,献献殷勤,随我这老婆子回来作何?”
绿蕊和春莺立刻跪倒,赔罪,“嬷嬷息怒,不知是何人在嬷嬷跟前挑拨是非,奴婢一直对小姐忠心不二,刚才在厅里只是一时吓得傻了,才没有帮着嬷嬷给小姐伸冤。”
绿蕊也道,“嬷嬷,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要跟随嬷嬷去伺候小姐,求嬷嬷息怒。”
老嬷嬷也不应声,只抬手拆开了一只纸包,把里面的药粉分成两份倒在了茶杯里,然后续了温茶,摇晃均匀,“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对小姐忠心,就把这茶水喝了吧。”
绿蕊和春莺,都是猜得那药粉必定有些说道,必定是些能够“保证”她们忠心的物事,两人都是发抖,却终究为了性命和那点儿小心思,端起一口饮下。
绿蕊忍着嘴里的苦涩,擦去嘴角的水珠儿,强笑道,“嬷嬷,奴婢这就去拾掇行礼,随着嬷嬷去云家村伺候小姐。眼见冬日就要到了,是不是应该把冬衣拿出,尽皆带去给小姐?怕是少将军已经等在门外了…”
春莺也赶忙抢过话头儿,“绿蕊姐姐说的对,嬷嬷尽管吩咐…”她话才说到一半,一旁的绿蕊突然觉得喉咙剧痛,仿似有人拿着热炭生生烫过一般,疼得她死命掐着脖子,栽倒在地,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求救,却不想与同样痛苦难忍的春莺撞在一处,两人眼底都是惊恐难耐,她们刚才喝下的是什么?
老嬷嬷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扫了她们一眼,冷笑道,“你们一个觊觎主子的姻缘,一个为了自己的亲事,暗地透漏主子的行踪,致使主子差点殒命,你们真当我会放过你们?”
绿蕊痛苦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就以为她这条命算是要没了,眼底的恨意,简直要烧了老嬷嬷一般。
老嬷嬷放下茶碗,又说道,“放心,刚才你们喝下的只是哑药,无碍性命,只是,你们如此心急与男子在一处,甚至不惜背叛小姐,我总不能不成全你们。一会儿,顺路就送你们去一个男子最多的地方,包管你们夜夜笙歌…”
夜夜笙歌?除了那女子卖笑之处,男子风流之地,还能有哪里?
绿蕊和春莺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收豆子
小翠本来门外伺候,听得这话,吓得畏畏缩缩不敢进来,老嬷嬷起身从绿蕊两人身上迈过,招呼她一起进主屋去,把自家小姐的衣衫用物,统统打了包,就连春莺和绿蕊的屋子也翻捡一空,只给她们留了两件简单衣衫包了个小包裹。
如此,行礼就凑了八只大箱子,原本的青布小马车定然装不下,老嬷嬷还要再去外面雇马车之时,武烈却是等得不耐烦,恨不得一时飞到云家村去才好,立时要人套了将军府的马车,一股脑儿装上去,然后带了几个贴身护卫,翻身上马,匆匆出发了。
半路上,木三笑嘻嘻拎着绿蕊和春莺跳下了车,挥手示意马车先行赶路,然后大步绕过那路旁修葺的富丽堂皇的花楼,转而进了那外城的人口@交易之处,不过二十两银子,就把两女卖给了人牙子。
绿蕊和春莺失了声,原本还指望凭借自己的好容貌,在花楼里遇得良人,赎买了她们出去,她们终是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却没想到木三把她们卖给了即将北上的人牙子。
北疆因为与北蛮极近,百姓习性也与北蛮相通,女子地位极低,又因这几年战乱频发,女子和孩子几乎都死光了,剩下的男子们大半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脾性极其彪悍,哪有半点儿温文之气,有的甚至只把女子当成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奴隶,动辄打骂,折磨致死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女子落到了那里,无疑就是进了地狱。
绿蕊两人都是奋力挣扎起来,眼神怨毒无比,嘴里咒骂,却是半点儿声音都未传出,木三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道,“不要怪我心狠,若是留你们在这白露城,谁知你们又会生出些什么波折,都道最毒妇人心,我可是吃过亏的,所以,对不住了,两位,在北疆找个好男人伺候吧,说不得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有个依靠。但是,若你们敢存了怨恨之心,回来找一点儿麻烦…”
“哼,”木三冷哼一声,在她们眼前松开了紧握的手掌,露出里面那只被捏得变形的银锞子,绿蕊和春莺立时吓得死死闭了嘴巴,被卖去北疆,起码还能活着,若是反抗,怕是立时就性命不保。
木三满意的点点头,又扯了人贩子,低声嘱咐几句,这才慢悠悠走了出去,抬头看看天空高悬的日阳,伸个懒腰,叹气道,“怎么我也被二嫂带累的心软了,这样的祸害,杀了最是妥当,一了百了,不留后患啊。”
他随手塞了银锞子进怀里,一边念叨着一边飞身赶去城外,追上了车队,一路回了云家村不提。
不说武烈同众人如何赶路,只说,云家村里的乡邻,收了包谷之后,就趁着天气晴好,又开始收割春时抢种下的那几亩牛豆,豆秧已经泛了黑褐之色,秋分吹过,豆叶沙沙落下,坐在田边细听,偶尔其中还有劈啪之声响起,那就是豆荚熟透了,炸裂的声音。
农人爱惜粮食,生怕豆子掉得太多,糟蹋在地里,家家都是急忙把院子打扫干净,又关好了鸡笼,男子们就从田里割好豆秧扛回来,老人女子带了孩子,把豆秧均匀铺在地上,抄起扁担或者烧火棍,乒乒乓乓敲下去,那豆子就从豆荚里跳了出来,顺着豆秸的缝隙沉到了下面,最后抱开豆秸,就剩下了一层厚厚的豆子,在日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很是喜人。
有那家里有牛马牲畜的人家,就更是方便了,找副石头滚子套在牛马身上,骨碌碌在铺好的豆秸上转上几圈儿,就差不多了。
待得下午起了西风,男子们拿了铁锨或者木板站在上风口,铲起一蓬豆子扬上天,那掺杂其中的土面儿和碎豆秸就随风吹跑了,只剩光溜溜的豆子落下来。
如此这般忙碌着,男女老少都是累得直不起腰身,但是,眼见一袋袋豆子堆在一处,脸上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有那性子急躁的,不好去赵家探问,当晚就拐去张家小坐,说了几句闲话,就把话头儿转到豆子上,张大河自然明白众人是担忧赵家不肯按照春时那般承诺的,两文一斤收买,于是就笑道,“作坊里日日做豆腐,都用到这牛豆,掌柜的怎么可能不收买?放心,明日,我就去替大伙问问。”
众人都是眉开眼笑,免不了又恭维几句才散去。
第二日,趁着作坊歇息的间隙,张大河果然进账房去问询。
瑞雪前几日起身时被桌角磕了一下,赵丰年生怕她有事,几乎日日都留在后院守着,不肯稍离,所以倒是真忘记了,已是豆子收获的时候,听得张大河如此说,立时就道,“下午带人把三进院子的仓库整理出来,放出消息,明日就开始收买牛豆,不只是咱们村里的,外村的也是同样,只要运到咱们作坊门前,两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张大河应了,也不必特意出门去挨家通知,只不过在作坊里说了一声,吃过午饭,云小六、小九几个就都跑了回去把这消息说了,家家都有个三亲六故,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云家村就无人不知了,又等了一下午,附近三五个村子也是得了消息,如此延展下去,整个灵风城周围百十里就都热闹起来,种了牛豆的人家,都在忙于割豆秧,打豆子,忙得不亦乐乎。
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地利,第二日一早,云家村的众人就用小推车或者干脆扛了麻袋在肩上,聚到了赵家门前,张大河打发了上门取豆腐的各个酒楼马车,就带人手开始称豆子,大壮和黑子被抓来充做了账房先生,在门旁安了一个小木桌,分别记着人名和斤两,众人见了,都忍不住夸赞几句,张大河嘴上谦虚着,那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是掩也掩不住,手上忙碌的更是飞快。
很快云家村的四十几户人家都把豆子归进了赵家的库房,赵丰年带了云小六和小九,抬了钱箱子出来,按照各家的豆子数量,开始分发银钱,这个一两三,那个一两六,人人接了银钱都是乐得脸上开了花,道谢之后,就捂了银子跑回家,杀鸡宰鸭庆贺这比往年多出的进项,盘算着家里该换些什么新物件儿还是给女儿置办嫁妆…
到得第三日,云家村里就更是热闹了,时有周围十里八村的农人赶着牛车上门来送豆子,攀亲带故,谁家都有个嫁在这里的女儿或者远房的表亲,招呼起来,又是一番寒暄,几个后生极有眼色,瞧得张大河几人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就跑到赵家门前,帮忙扛个袋子,或者跑个腿儿,张大河得了空闲喝杯茶水,就对出来探看的赵丰年说,“掌柜的,这几个后生不错。”
赵丰年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就点头道,“过些时日作坊还要添人手,你心里有数就成。”
这话被一个耳尖儿的后生听到了,乐得差点昏过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更是跑得飞快。
外村来卖豆子的农人越来越多,赵家门前排不下,就一直延到了街尾,忙到正午也不过才收了一半,吴煜守着箱子,管着分发银钱,妞妞上前瞧了两眼,想要帮忙却是反而捣了乱,被吴煜撵到了一旁,她一气之下就抢了一个老农手里的饼子,大口啃着跑回了后院。
瑞雪正坐在灶间门口,瞧着彩云彩月蒸饭炒菜,琢磨着做两个新菜色犒劳孩子爹爹和吴煜大壮几个,妞妞飞跑进来,一头扎到姐姐怀里,嚷道,“姐,大美人又欺负我。”
瑞雪替她擦了一脑门的汗珠子,捏了捏她撅得老长的嘴巴,笑道,“怕是你又上前捣乱了吧?”
妞妞扭着身子不依,“我是要帮忙,他还撵我走。”
瑞雪怕她压了自己肚子,就扶了她起来,“你才上了几日学,字还没识得几个,能帮什么忙,下午,同姐姐一起玩耍可好?”
妞妞不情不愿的应了,扔下手里的饼子,去瞧锅里炒得蘑菇肉片,嚷道,“姐姐,晚上炖鸡肉给妞妞吃吧。”
瑞雪却拿起她扔下的饼子,问道,“哪里来的包谷饼子啊?”
妞妞随口回道,“门外抢的。”
瑞雪皱了眉头,唤她过去,在她手心用力打了两下,说道,“都教了你多少日子了,怎么还是不懂规矩?家里也不缺你的吃食,你怎么还从人家手里抢?”
妞妞吃痛,却也不恼,揉揉手心,眨眨大眼睛,小声道,“姐,那我拿去还给人家…”
瑞雪瞪了她一眼,“你都吃了一半,满是口水,怎么好还人家?”说完,她起身在一旁的小竹筐里捡了两个白馒头,用小盘子盛了,递给妞妞端着,“走,跟姐姐去给人家赔礼。”
“好吧。”妞妞撅了嘴巴,抱了馒头,跟在姐姐后面出门。
姐妹俩一路出了二门,作坊里扛了麻袋运豆子的人,见了她们都是闪避一旁,生怕不小心碰了瑞雪的大肚子,瑞雪含笑点头,又出了大门。
赵丰年正与张大河说话,见得她出来,就赶忙过来,皱眉低声说道,“这里忙乱,你出来作什么?万一碰到…”
瑞雪笑着摇头,“我会小心些的,妞妞抢了人家的吃食,总要带她赔礼,省得以后再犯这错。”
第三百一十六章 抓大放小
赵丰年扫了一眼一脸委屈的妞妞,也是好笑,就不再拦着。
瑞雪就扯了妞妞问道,“你刚才是抢了谁的饼子?”
妞妞伸手指了几步外的柳树下坐的一个老汉,说道,“就是那老头儿的!”她话一说完,瞧得姐姐瞪她,又连忙改口,“是那个老伯的!”
瑞雪这才拉了她走到那老汉跟前,弯腰行礼说道,“老伯,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妹子从小住在山上,不懂礼法规矩,抢了您老人家的吃食,让您受惊了,我这带她来给您老陪个不是。”
那老汉瞧得瑞雪虽是一身棉布衣裙,手腕上只戴了个绞丝银镯子,头上也是一支梅花簪,极是简单素净,但是那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农家妇人,就赶紧起身说道,“这位娘子客气了,不过是个孩子淘气,我这老头子怎么会责怪?”
瑞雪道谢,“谢老伯宽宏。”她说完,又拉出身后的妞妞,说道,“还不赔礼?”
妞妞不甘不愿的行了一礼,瑞雪怕她再使性子,就端过那馒头,笑道,“老伯,我妹子抢了您的吃食,怕是您老中午要空肚子了,这是家里蒸的馒头,若是老伯不嫌弃,就收下垫垫肚子吧。”
那老汉儿赶忙摆手,“不过是两个包谷饼子,怎么好要娘子的细面儿馒头?”
瑞雪却是拿了馒头放在老头儿手里,“老伯,这是替我妹妹赔罪的,您老就收下吧。”
旁边有那村里人瞧得这样,就过来笑着帮腔道,“老哥,你就收下吧,我们老板娘心肠最好,老哥不收,老板娘怕是心里要不好受啊。”
那老汉听了这话,又瞧得瑞雪一脸诚恳,就接了下来,一再道谢,瑞雪又谢了那帮腔之人,这才带了妞妞往回走。
那老汉小心翼翼把两个细面儿馒头包了放进怀里,预备带回给小孙子吃,然后又去问那说话之人,“兄弟啊,这女子是赵家的?”
那人笑道,“老哥,这是赵娘子,是这座赵家大院儿的主母,最是心善明理,我们这村里谁人不说她好?自从她嫁了来,赵家眼见就发达了,大伙儿的日子也都跟着好过许多。”
那老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村里人称赞的赵大善人,就道,“大兄弟,这赵家前些日子舍了棉衣,是吧?”
那人笑得更是得意欢喜,“老哥难道也得了棉花和布料?就是这个赵家!”
“啊呀,这可是大好人啊,我倒是没得到,不过我那独居的兄长可是得了一套,一直就念叨要谢谢赵家的好心呢。”
他们两人攀谈得热闹,那边厢,赵丰年交代张大河两句,正接了瑞雪,欲扶她进门,瑞雪却扯了他到一旁说道,“掌柜的,这些乡人远道而来,有些在村里没有亲戚,吃饭喝水都是困难,不如要大厨房,多烧些粗茶给他们解渴吧,至于饭食,舍些两合面的馒头,再熬些豆腐白菜,你说如何?”
她这话说到一半,赵丰年就是笑了,“刚才见得你带妞妞去赔礼,我就想着,你必会心软舍些吃食,没想到都不容进院子,你就提出来了。”
瑞雪侧身避了人眼,嗔怪的在他胳膊上轻掐一把儿,“你这人,怎么也学会笑话我心软?若不是为着给你脸上添彩,我才不多话。”
“好,好,我知道你最是贤惠不过,汤也舍,馒头也舍。”赵丰年笑得满足而惬意,有这般时刻为他着想,半点儿不贪功、不贪颜面的妻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左右也是张罗一回,不如给作坊里这些人手和帮工的后生们,也蒸些包子吧,吃起来方便,也不必英子她们又是菜又是饭的张罗。”
“行,都依你。”
瑞雪笑得促狭,“那我进去了,赵掌柜留下继续做赵大善人吧。”
赵丰年扶了她上台阶,眼见着她牵着妞妞进了二门,这才回身说道,“张管事,大伙儿一路远来送豆子,中午不能饿着肚子等候,告诉大厨房,煮粗茶给大伙解渴,中午再蒸些馒头,熬豆腐白菜汤,请大伙吃饭。”
门外等候的乡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听得这话,都是有些不能相信,他们每每进城卖些粮食,或者土产,不是遭人呼喝就是嫌弃挑拣,没想到今日上门卖个豆子,居然买家还送吃食?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不能相信,互相对视两眼,都忘了道谢,有那村人陪着的,就提醒道,“掌柜的从不食言,大伙儿中午有好吃食了。”
众人这才半信半疑的赶忙道谢,云小六抱了一袋子铜钱串出来,哗啦啦倒进吴煜身旁的箱子里,笑道,“我们日日中午都吃这个,遇到活计忙的时候,还会改善伙食呢。”
张大河从院子里出来,正好听得他这话,就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笑骂道,“就你这惫懒小子,是个贪吃的,老板娘刚告诉刘嫂,下午发面蒸包子,可不就是犒劳大伙的。”
云小六立时笑眯了眼睛,“老板娘,这是听到我肚子里的馋虫在叫了。”
大伙儿都是哈哈笑了起来,手下加紧忙碌。
果然,不等半个时辰,英子就出来招呼人手抬吃食,赵丰年吩咐歇上半个时辰,就回了后院。
张大河带人抬了两桶豆腐炖白菜,还有两大簸箩馒头出来,每人一碗菜,两个馒头分下去,这些外村人才完全相信,赵家果然请他们吃饭了,人人都是欢喜接了,坐在树下或者墙根儿下吃喝起来。
那馒头原本是备着作坊里的人手吃的,一时间又来不及再发面,所以,他们的午饭就换成了二米饭,倒也吃的更是欢喜。
待得赵丰年陪了瑞雪吃过饭出来,众人早就接着忙了好半晌了,待得一辆辆牛车载着揣了银钱,吃得饱足的主人回到各个村子之后,赵家的良善之名就更响亮了。
有那得了棉花和布料的老人,听得这事儿,就拿了回礼托卖豆子的人一起送到赵家,虽然不过是一张兔皮,或者一串蘑菇,甚至几捧山果干儿,赵丰年也都道谢接了过去,让人送到后院。
瑞雪带着妞妞,该收的收,该放的放,倒是想起当日收束脩的时候,收进来的也是这般的杂物,就忍不住感慨那艰苦的日子,仿似就在昨日一般。
妞妞却是不知姐姐心里如何想,抓了两张兔皮在手里,嚷着要姐姐给她做两只护膝或者帽子,一时说得兴起,又跑回屋子换了她那藏在柜子里的‘皮衣’,美滋滋的满地转了两圈儿,
瑞雪怕突然进的人来,瞧见她那两只光@裸在外的手臂,赶紧半哄半骗,撵她进屋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