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遥嘴角抽搐,捏了捏抽痛的太阳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瞪着阿怜,道:“顾影怜,当真你名字里有个‘怜’字,你就以为自己是朵圣母白莲花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开半莲池从来就不是为了银子也不是无聊打发时间,而是为了能找到青莲。这老太婆即没有九尾狐族的灵尾,又不像柳素娘一样拥有一个怨念极深的恶灵,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根本不必花这个心思。
阿怜双手抱胸,扬着尖细的下巴道:“是你方才说的,当年就是这么定的规矩。这单生意你得接。一言既出,死马难追!”
是驷马难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她总死马死马地叫。玄遥无奈的暗叹了几口气。
大娘一见阿怜替她付了二十两,立即跪地对着阿怜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您快起来吧,将您女儿失踪的事说说吧。”阿怜连忙扶着这位大娘起身。
擎苍低喃着:“这大娘眼神不好吧,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你。”
阿怜瞟了擎苍一眼,心念:眼瞎的是你和奎河呀。

第六十六章 共生(6)
大娘的确不是广陵人,乃广陵下辖的清流县何家村人。夫家姓何,何大娘与相公共生了一子三女,一家六口靠着一亩三分田度日。原本日子凑合着过,恰逢一年多前赶上一场多年难得一见的大旱,地里的庄稼全都旱死了,没了收成,这日子便也过的十分拮据。夫妻二人正愁着一家六口该怎么活下去,恰巧这日村子里一位王姓媒婆回来省亲,说是广陵城里有一家经营香料的童老爷,正值壮年,娶了几房都生不出儿子,想找个年轻身体好的黄花大闺女做妾,为童家开枝散叶,托她四处打听。因为都是本村人,她王婆有好处第一个自然想着本村的门口近邻。
何大娘的大闺女何招娣年方十六,正值花样年华,也到了适婚年纪。王媒婆一眼就相中了何招娣,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三两下便说服了何大娘的相公何富贵。何富贵看着白花花的十两银子,那可是能让全家一年之内不愁吃喝呀,于是毫不犹豫便同意让王媒婆将何招娣领走。
听至此,阿怜不禁向擎苍耳语:“广陵城做香料的有姓童的么?我怎么记得只有姓贺的一家。”
擎苍道:“我也记得姓贺。”
奎河刚好挑完水赶来凑热闹,正好听见,便道:“姓贺。我确定。”
阿怜便向何大娘提出疑问:“你们怎么就那么信任那位王媒婆呢?就不怕她将你家招娣拐卖了么?”
这说的好听点是
将女儿嫁进有钱人家当妾,说不好听了不就是为了钱将女儿卖了么,之于卖去哪谁又能清楚?阿怜做乞丐的时候,在大街上见多了那种将同村的黄花大闺女拐出来,卖进青楼的丑恶男女。
玄遥眈了一眼,心念:这丫头倒是不傻,这么多年的市井摸爬滚打,一听就听出了问题来。
何大娘道:“我当初也是有这样的疑虑,所以提出让童家派人过来迎亲。”
何大娘终究是当娘亲的,心疼自家闺女,即便是给有钱人做妾,也得让女儿出嫁像个样儿,便向王媒婆提出让那位童老爷派花轿来,将女儿迎娶回去。王媒婆同意了,丢下十两银子,过了没几日,便带着花轿来迎娶何招娣。可是自始自终也没见着王媒婆说的那位有钱的童老爷,到是来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前来迎亲,据说是童老爷的侄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何大娘将女儿送出了村口。
婚后过了一阵子,女儿终于回了门,虽然不见童老爷前来,但见女儿一脸娇羞地说这童老爷其实一点儿也不老,最多三十岁出头,长相那可是一表人材,风流倜傥,因为做香料营生十分忙,没法陪她回来。见女儿过的甚好,何大娘也就放心了。女儿嫁出去之后,因为路途遥远,不便回来,每月都会派人送些银两和家书回来。何大娘一家靠着女儿,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可是好日子过了也
就三个月,就再也没有见女儿招娣寄过任何家书回来。
没有收着家书,又不见女儿回来,她便按着女儿留下的地址一路寻着找到了童府,谁知童府的下人说,他家老爷根本就没有娶过什么姓何的小妾,将她轰了出来。
这大半年过去了,直至今日,都未曾寻着女儿。何大娘几次求着官府替她找寻女儿,却总是被赶出来。今日,她又一次敲响惊堂鼓,可是衙门的官差一见是她便将她赶走。
擎苍道:“按你说的,童府的人说没娶过你女儿,那个王媒婆你找过没有?人总是经她手说的媒出的嫁吧。”
何大娘哭着道:“不是我没去找王媒婆,是她已经死了。”
阿怜道:“死了?”
何大娘哭着频频点头。
“怎么死的?”
“不知道。只听说是暴毙。”
玄遥听完,轻啜了口茶,倒也不意外。
阿怜推了推他,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玄遥皱眉看着她,道:“说什么?贪图十两银子,将亲生女儿亲手送到人贩子手上,如今不知被卖去哪儿了,才知道着急,有用么?”
阿怜瞪着他,道:“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么?”
玄遥冷嗤一声:“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这人说不准已经死了,找也是白找。谁叫他们夫妻两当初贪图那十两银子。自己种下的因,自然收这样的果。”
何大娘一听,整个人便瘫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阿怜也是无语
了,真没想到他还真敢说出来。
“让她走吧。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玄遥拍了拍衣衫,起身。
忽地何大娘扑过来,抱着他的腿脚。
阿怜知道玄遥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生怕他一个没忍住抬脚便将何大娘踹飞了,便飞似的扑过来,装模作样,给他擦鞋子,“哎呀呀,师傅,你的鞋子好脏呀,徒儿给你擦一擦。”顺势她将何大娘拉开。
果不其然,玄遥提脚便将她踹到一边去。
何大娘跪着哭道:“玄先生,就算我女儿不在人世了,能不能请玄先生帮帮我,哪怕只找到她的尸身也是好的……”
玄遥刚要拒绝,阿怜便跳至他的面前道:“你方才收了二十两,就代表你同意交易,找不着人,找尸体也是可以的么。”
“我什么时候收了二十两?”玄遥拧眉,那二十两明明还在桌子上摆着呢。
“你知道的,我要是心情不好,这待会儿烧出来的菜,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难以入口。”阿怜睇了他一眼,你看着办。几年下来,她也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只要吃好睡好,他就是一只无害的小绵羊。
玄遥忽地拎起她的衣襟,咬牙切齿低声道:“顾影怜,你别仗着我最近很给你脸,你就得意忘形。”这臭丫头动不动拿吃来说事,越来越有恃无恐。
“不管,反正你是神!仙!”最后“神仙”两个字阿怜只是比了个口形。
玄遥拉着她的衣襟,将她往跟前又
拎近几寸,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鼻尖与鼻尖之间的距离仅能塞下一个手掌的厚度。
奎河和擎苍二人倒抽了一口气,目瞪口呆。这两人是闹哪样?在说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近的暧昧举动,简直有伤风化。

第六十七章 共生(7)
“我刚还忘了说一句,二十两只是排队拿号牌的价格,正式交易得要另外收费。找人是找人的价格,找尸体是找尸体的价格。剩下的银子,你也打算替她付么?”玄遥满眼嘲笑。他到想看看平日里这个极奇抠门的丫头,能舍得掏出多少私藏来。
阿怜一听,不乐意了,“你这分明是耍无赖,说话不算话!哪有人像你这样坐地起价?”
“嫌贵?嫌贵你就让她找官府去。既然要做圣母帮人,那就帮到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银子你付!”玄遥松开她的衣襟,满脸嘲讽。
徐大娘抹着眼泪说:“我老太婆只剩下贱命一条,若是玄先生不嫌弃,只要能找着我女儿,不管是生是死,我这辈子都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玄遥嗤笑一声,却是对着阿怜说道:“不是什么人想给我做牛做马我都收的。”
徐大娘脸色煞白,嘴唇不停发颤,两眼无助地望着阿怜。
阿怜咬了咬牙,瞅着玄遥,道:“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讲。”
玄遥挑眉,“干什么?”
“你出来。”阿怜不管,拉着他的衣袖,硬是当着三人的面将他拖出前屋,来到庭院。
“你最近很放肆!”玄遥用力地甩开她的手。
“佛语有云:众生平等。我没有放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阳光一点?能不能正气一点?你是神仙啊!神仙啊!哪有神仙动不动就要人命的?能不能别动不动
就要别人的命,行不行啊?”
“不是什么人拿命做交易,我就一定要交易的。我这里既不是官府也不是慈善堂。”
“那你缺银子么?你缺银子么?你一神仙要银子做什么?你没事闲着天天抱着银子啃么?凭你的本事,你随便指一下,这满地的石头不全都变成银子了么?瞧瞧这满地的石头,你说你能啃过来么?”
“……”
“你一个神仙,好好的天界不待着,非要跑到人间来,窝在这里。以前还卖个花替人占卜算个命,赚点银子,如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你说说你现在这样跟那个猪圈里的猪有什么区别?简直都不知道你这样的神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如今又不是要你救人一命,只是要你找个人,你说你帮忙找一个人会死么?”
“……”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想通了,你再给何大娘答复吧。”阿怜数落完,赶忙转身跑回到前厅。
她悄悄地拍着胸口,其实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壮了胆,心里早已吓个半死。万一他要是不接受,她极有可能要感受一下那两只乌鸦的恐惧。不过,方才那样说教他,真是痛快!他的脸色别说有多难看。
原本一直趴在石桌上休息的毓垣,一看见玄遥和阿怜到了院子里,他便跳向一旁的草丛里趴着一动不动,听着二人的对话,被阿怜的口气吓傻了。
阿怜走了之后,玄遥就一直立在草丛跟前一动不动。
忽地,他蹲下身问:“我每天真的就是除了吃和睡,看起来无所事事么?”
毓垣看了看四周,似乎眼下玄遥的目标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人,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两声。
玄遥道:“原来你这个芋圆丸子也认为我除了吃就是睡啊。”
因为毓垣与芋圆同音,阿怜便不再叫他雪团,改叫他芋圆。
芋圆嗷呜两声,冤枉啊,他啥时说是了?他明明说的不是。
“你把这朵莲花交给阿怜,让她给那个何大娘,就说这花能带着那个何大娘找到她的女儿,不管是生还是死。”玄遥手掌摊开,掌心之中浮现出一朵洁白晶莹的白莲花。
芋圆看着那朵莲花飘落在自己的头顶上,泛着金光,不可拒绝,只好顶着那朵莲花跑向前屋。这一年来,他在半莲池里混吃混喝,每日早晚都会跟着奎河一起修练,玄遥偶尔会指点一番,不仅身体康复得很快,原本失去的修为也在一点一点恢复,虽然极慢,但也不至于没有希望,或许并不需要太久,他便可以再次幻化成人形。莫明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他一点儿也不想回青丘,索性在阿怜和奎河的怂恿下,拜了玄遥为师。玄遥并没有拒绝。
阿怜正在前厅不停地来回走动,一脸心虚,方才她那么教训玄遥,不知他会不会气爆了,然后反过来虐她啊?尤
其她还骂了他是一头只知道吃和睡的猪……
正当她惴惴不安之时,她瞧见芋圆头顶着一朵白莲花跑过来。
芋圆头一甩,将那朵莲花抛向她,嘤嘤嘤地说道:“啊!你胆子可真大,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样说师傅,弄不好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的小命可是跟你捆绑在一起。好在师傅大人有大量,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这朵白莲花能帮着这个老太婆找到她女儿,不管是生还是死。你敢紧打发人走吧。”
芋圆嘤嘤嘤了半天,在擎苍和何大娘听起来,他就像是在婴儿哭一样。只有奎河和阿怜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太好了!”阿怜转身将手中的莲花递给何大娘,“玄先生方才说了,这朵花能帮大娘找着女儿。拿着吧,赶紧去找你的女儿。”
何大娘将信将疑,手方触着那朵莲花,莲花便浮在半空,向半莲池的大门外漂浮过去。何大娘惊愕不已,连忙跟着那朵莲花出了大门。
当天晚上,阿怜做了一顿超级丰盛的晚膳食。
芋圆忍不住问她为何要帮助这何大娘。
她笑了笑说,因为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许她的亲身父母也曾经像何大娘这样四处找寻过她,迫于种种原因,所以一直没有找着她。在她做乞丐的时候,见多了世人的冷漠无情。
一个人若是处于逆境之中,只要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对于他而言,那便是从地狱口拉了他一把,都会令那个人燃起生存的希望。收养她的黄老爷子,一着护着她的擎苍,还有素娘,便是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第六十八章 共生(8)
她记得她以前问过黄老爷子,为何她会是个乞丐?为何这么贫穷?不能像别人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黄老爷子回答她:因为你还没有学会给予别人。她说:可是我只是个乞丐啊,我什么都没有,我能给别人什么?黄老爷子说:无财也可以七施。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无财七施”这四个字。一个人即便一无所有,也可以给予别人七种东西:眼施、颜施、身施、言施、心施、床座施、房舍施。
生于市井,她和擎苍始终改不了贪嗔痴的毛病,哪可能做到无财七施?只是偶尔想起黄老爷子曾经的训诫,若是连一施都没法给予同他们一样生活的贫苦人,那便和活在地狱的那些恶鬼有什么区别?
玄遥忽地将面前的酒壶推给她。
“真是难能得到玄先生的赞同。”阿怜拿起酒壶往酒盅里倒满,敬向玄遥,“这五年多来,不论什么缘由,还是多谢玄先生的收留与照顾,薄酒一杯,敬你!”阿怜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奎河十分高兴,如今这齐乐融融的景象可是他一直盼望的。若是阿怜也成了师傅的徒弟,一同修行,日后跟着师傅一起回天界,回紫微天宫该多好。
一顿饭下来,谁也没料着阿怜根本不甚酒力,玄遥赏她的那壶酒不知何时被她全部喝完。只见她面若桃花,一双墨黑的眼眸像是缀满了星星一般。
她傻笑着起身,身子歪歪倒倒地走到
玄遥的面前,忽地伸出双手捧住玄遥的脸颊,将脸凑了过去,对他傻笑道:“你长得可真是好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奎河被她这一举动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他索性抓着酒壶和酒盅缩在一旁的假山后蹲着,免得师傅瞧见他一脸尴尬。
“把手拿开。”玄遥凝视她,太阳穴处的青筋徒然跳动,却还保持着冷静。
阿怜用手指捏了捏他僵硬的脸颊,痴笑着道:“别板着脸嘛。你应该要笑。不知道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就是现在这样呢?”她伸出两根食指分别戳着他的脸颊两边,挤出两个大大的酒窝,乐得她哈哈大笑。
芋圆倏地跳进奎河的怀里,嘤嘤嘤:“没想到阿怜竟然对师傅一直存着贼心,这借着喝醉了才敢暴出贼胆啊。
奎河也是一脸蒙逼:“是啊,真是没想到啊。”
芋圆道:“我反正是没瞧出师傅有多好看,就他这颜值,搁咱们青丘九尾狐族那是一抓一大把。我三叔颜轩那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奎河盯着芋圆的狐狸脸鄙夷道:“得了吧,就你们九尾狐族这满脸毛样,后面拖着个尾巴,能跟师傅比?”
芋圆道:“什么满脸毛样?!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我们九尾狐族!”
奎河道:“那也是你先说师傅的。咱们师傅可是六界第一美男。六界不论是神妖人鬼,多少美人想委身于他,他都不屑一顾。”
“我三叔
颜轩才是六界第一美男。只要他一个眼神,别说姑娘家,男的也能被迷晕。”芋圆扭过头不屑。
奎河反驳:“你得了吧,你三叔使的那是狐媚之术。”
“懒得理你!”芋圆探出狐狸头偷瞄二人。
“你的酒品真差!”玄遥不禁想到午时,她花痴的蹲在他面前瞅着他熟睡的模样。真是好样的!不仅存了贼心还有了贼胆。
他拧着眉头,拽下阿怜的双手,可是很快她的双手又捧住他的脸。
阿怜将滚烫脸颊贴着他的脸,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痴痴地笑着:“你这是在害羞么?”
芋圆瞧着阿怜那痴汉的模样,不禁道:“完了!师傅搞不好今晚要失身啊。要不要去救救师傅?”
奎河嘴角抽搐道:“别胡说!师傅喜欢的可是女人。”
芋圆瞪着奎河,惊道:“咦?你竟然不知道阿怜是……”
芋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阿怜忽然举动惊住。
阿怜忍不住在玄遥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捏着他的下颌,说:“小倌啊小倌,说,你要多少银子?只要你开口,姐姐我有的是银子。”
奎河直接一口水直喷了出来,神马?!阿怜竟然是个小丫头?!他不禁看了一眼芋圆,难怪师傅要他把小狐狸从阿怜的屋子里抱出来,原来师傅早就知道阿怜是个女孩子呀。他竟然整天还跟她勾肩搭背的……师傅没出手,是他命大啊。这想想,他便后脊一身
冷汗。
芋圆伸出爪子遮住两眼。哎妈呀!这丫头是不想活了么?竟然调戏师傅是南院的小倌……可别害着他连着被扒了狐狸皮啊。
玄遥的脸顿时黯沉下来,倏地起身,阿怜挂在他的身上,依然一脸陶醉,嘴巴依旧嘟喃着:“要抱抱!要亲!”他伸手便将阿怜从身上扯了下来,推向一边。
阿怜喝多了,大脑受了酒精的麻痹,自是无法控制,被这么一推,站不稳,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闷哼两声,睡了过去。
“给我把所有酒都倒了。”这是玄遥负气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玄遥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奎河和芋圆方松了口气,才敢从假山后出来。
奎河将醉死过去的阿怜抱回寝室,将她放在床上。简直不敢相信,一直当成好兄弟的阿怜,竟是个女孩子家。他一直为阿怜是个娘腔腔而感到遗憾,总是千方百计想着法子提升她的男子汉气慨,所以才会在师傅每个月十五前去媚香楼之时,让她去结账。可谁知道……竟是个女娇娥!难怪阿怜总是说他眼瞎。他真是眼瞎!
从阿怜的房里退出来,奎河便和芋圆去了酒窖。
“这些都要全砸了么?”芋圆望着这满满的几十坛美酒,无比遗憾,日后想偷口美酒睡上一个好觉怕是不能了。
奎河道:“必须的!这未来一段日子,可记着千万别在师傅面前提一个‘酒’字。”
说完,奎河便抡起小
锒头,将一坛坛酒砸破。
顿时,满屋子酒香,飘散数里。
阿怜抱着被子昏沉睡去,喝了酒之后,睡得极香。

第六十九章 共生(9)
缭绕的雾气迷迷蒙蒙,青莲双眼紧闭,身坐在莲花池的莲台上静静地打着坐。远远的便听见几个小宫娥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她不禁蹙紧双眉。
平日里,她最烦有人打扰,这天宫比起须弥山,真的很吵。
她睁开双眸,只见几个身着紫衣的仙娥提着篮子从长桥上走下来,一人手中持着一根细长的玉竹杆。
为首的小仙娥扬着尖细的下颌,对她趾高气昂地命令道:“池中坐的可是莲花仙子?我们乃奉北帝之命前来取莲藕、莲子、莲叶,回去做莲花宴。”
“花期未至,没有他要的东西。”青莲看都没看那小仙娥一眼,收了功起身,翩然飞至池岸,往花药宫的方向步去。
莲池中,碧叶一片,嫩绿的色泽犹如碧玉一般,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只有少许的莲叶中冒出几朵粉嫩雪白的花骨朵。
那小仙娥厉声喝道:“站住!你一个小小莲花仙子竟然这般无礼,你可知我们北帝乃一神之下,万神之上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胆敢如此怠慢?还不快快命令这一池莲花速速开花结子。”
青莲缓缓转过身,凝视这位小仙娥看了半晌,道:“身为司花之神,是不会滥用职权在莲花花期未至强行命令它们开花结子。”
素闻这个莲花仙子生性清冷孤傲,即使居住在花药宫内,却与百花仙子并无往来,成日独自一人守着天池里的莲花。据说整个天宫之内,她
谁的账都不买,也没有神仙敢得罪她。也不知这位莲花仙子是什么来头,如此嚣张。
“你是没听明白么?是北帝今夜要吃莲花宴,我们几位已经得天后娘娘恩准,前来采摘。”
青莲回道:“得天后娘娘恩准又如何?花期未至,别说是那位北帝,即便是天帝,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