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那他人呢?
“侯爷——”她爬起身,焦急地四下找寻着司行风的身影。
她拼命地喊着:“侯爷——你在哪里?侯爷——你在哪里——”甚至第一次大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司行风——你在哪里——司行风——你在哪里——司行风——”无论她怎么喊,回答她的,除了这潺潺的河水声,就是回荡在山谷里的声声回音。
她沿着河滩,逆流向上走了一段,没有看见司行风的身影,便又转回身,顺河水的流向,向下又走了一段。
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在河滩边上,看见一个半泡在水中的白色身影。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向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狂奔而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他胸着的衣服早已被血染红了一片,混着泥水,再经过河水的浸泡,白色的衣衫变得污脏不堪。
“侯爷……侯爷……”她轻轻叫唤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应声,便用力地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动静。
她心底开始有些慌乱,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于是伸手往他的鼻下探去。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她激动而欣喜地双手合十。
上苍保佑,他还活着。
她费力地将他拖上岸,扳过他的身体,他的眼皮紧紧地瞌着,那一层陌生而幽黑的脸皮经过河水的浸泡之后,开始脱落,露出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她小心翼翼地撕去他的伪装,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原本的血色,看上去十分吓人。
也许是冰凉的河水不停冲刷的原因,他肩胛伤口没有再流血,但隐隐透出的肉又红又白,轻轻一碰,还是会湛出血来。最糟的是,他的腿也受了伤,裤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割开,一道约莫两寸长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裤子布料全被染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卷入河水中时,水流太急,撞在了水中的枯木或者尖石上,才割伤了腿。
这一肩一腿,若是不急时包扎,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侯爷……侯爷……快醒一醒。”她蹲□,在他的脸颊上又轻轻拍了拍,意图唤醒他,依然无果。
但愿包袱里可以找到伤药。
她解□上的两个包袱,打开其中的蓝色包袱,两件被水湿透的月牙白长衫,还有从衣服里掉落出两个看上去像是药瓶的瓷瓶,还有一个羊皮囊。她翻看瓷瓶,有一个瓶子上面没有任何记号,另一瓶药上写着“金创药”三字。
“感谢上苍!”她激动地握着这瓶药。
她看着他受了伤的肩胛和腿,又有些犯难,犹豫了片刻,她轻轻地对他说:“侯爷,得罪了……”说着,伸出手用力地将肩胛处的衣服撕开,脱下,并用湿布细细地清理伤口,然后将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继续昏迷中。
接着,她又撕开他的裤腿,重复着上药的动作。
上好了药,她抬眸望向天空太阳的方位,她粗算了一下,约莫是未时刚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栖身之地,否则要不了多久,她跟他都会迷失在这深谷里,这里将成为他们的葬生之地。
她四处看了又看,太阳渐渐向西,金碧皇朝在白虎国的东面,只要朝着太阳相反的方向走应该不会有错。期望会有人家,哪怕是可以栖身的山洞也行。
只是该要如何带他离开这里?
她四下望去,缠在树杆上和石缝里的蔓藤给了她一线希望。她捡了两块又扁又尖的石块,走向那些蔓藤,对着它们的茎干狠狠地砸下去。听到那叭叭枝条折断的声音,她又拽过更多的蔓藤,继续用石块砸断它们。
过了许久,一张藤网终于编好了。她试着拉了又拉,确信藤网不会散开,又转身去摘肥厚宽大的树叶。薄如刀片的树叶在她的手背上划下一道细细的伤痕,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发觉更痛的感觉不是来自于手背,而是掌心。她摊开火辣辣的掌心,看着上面交错着被蔓藤割破的伤口和磨出的水泡,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然后放开,继续摘树叶铺在藤网上。
铺好厚厚的树叶,她吃力地将司行风拖上藤网,然后又用几根藤条将他的身体捆好,接着执起藤网两边长长的藤条,绕在身前打了个结。拖着他,顺着水流,她慢慢地沿着河滩逆流而上,向着东方位置艰难地走着。
第二十七章 绝处逢生
一身的湿衣,昏迷中的司行风,还有难爬的山道,几乎是耗尽了品妤全身所有的力气。
一路上,跌跌撞撞,牵引的藤条断了好几次,她看着自己被蔓藤磨破割伤的双手,满是鲜血,原本锥心的疼痛只剩下麻木一片,但是只要一停下脚步,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从双臂蔓延开来,传遍全身。
她用牙咬着衣摆,用力撕开,撕出一段布条,又将双手的掌心在身上微干的衣衫上轻轻擦拭,然后用布条将双手手掌缠好,继续拉着司行风开始赶路。
她是如此艰难地走了久远的山路,可是这深山里却看不见一户人烟。太阳渐渐西斜,天色也将越来越暗,到时候,她再没有办法实别方向了。
越走,心里升起的绝望越强烈,双眸早已一片雾气迷朦。
她蹲下身,看着昏迷的司行风,眼泪顺着眼角抑制不住地一滴一滴向下滚落。
“你为什么不醒一醒呢?至少睁开眼来看一看,我走的路对不对啊?”
“你带着我一起跳下济河,躲过一劫,好容易保住了性命,难道就甘愿将命又葬送在我的手中吗?”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求求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呜……”她全身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就像是汩汩的泉水一样狂涌而出。
她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遇到他以来,这是她第二次哭得这样伤心。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流落在这个鬼不见影的山里。就算是看人眼色也好,低声下泣也好,就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无所谓,她都可以忍,因为她至少还活着。眼下,在这方圆百里都无法找到一丝生命气息的地方,她真的绝望了。究竟为什么?难道是前世她欠他的,所以今世注定来还?
可是如果不是他,她也许早已死在马车里或者乱箭下,不是吗?他替她挡下那一箭,是那样的毫不犹豫。为什么?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他就是这样一个让她咬牙切齿,却还是要拼命去救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在心中不停地说:夏品妤啊夏品妤,一心想要自由,可是不经历过一番痛彻骨,又有什么资格说是要求自由?想要活下去,眼下不是还活着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小时候,跟随爹一起在山里采药的时候,也迷过路,她总不能连小的时候都比不上吗?
从湍急的济河跳下,都可以大难不死,也一定不会死在这深山里。
她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重新站起身,将蔓藤条绕过胸前,打了个结,迈开脚步,拖着昏迷的司行风,继续向前。
天黑前,一定可以找到栖身之地。
一定可以。
也许是苍天怜悯她,就在暮色越来越浓之际,终于让她遇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
她拨开挡在洞前的杂草,洞内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洞内有许多枯叶和枯枝,许是之前有人像他们一样栖身这山洞里。
她将司行风拖至洞内的枯叶上,然后解□上的包袱,找到火石,可是火石浸了水,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未能擦出火花。
既然洞内留有枯叶和枯枝,说不准还有用剩下的火石。她丢下手中的火石,借着洞外射进的月光,在地上慢慢摸索,果不其然,真让她找到了两个火石。
激动的心情不知该如何言语,也许真的是上苍可怜她。
她将现有的枯叶与枯枝架好,然后用火石对着枯叶拼命敲打,不一会儿,终于点着了火。顿时,整个洞内亮了起来。
火光照在司行风的脸上,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一路拖着他前行,他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伤口之处阴阴地渗出血来,肩头的衣衫早已经染得血红。
她解下布条,查看伤口,伤势似乎严重了。她重新替他处理伤口,撒上金创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盖在他的身上。
怕他冷,她又去洞外找了更多的枯枝枯叶,堆在周围,架起了火,然后又将包袱内所有湿了的衣服全部在火堆周围晾了起来。
忙好一切,她便缩在他的身旁坐下,时不时用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没有异常,才放心的拨弄着火苗,整理包袱内的东西,烘烤着不知是否还能再用的一叠银票。
她打开另外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两粒深褐色的丹丸,还散发出一种淡淡幽香。不知是什么药,她小心翼翼地盖上瓶盖放好。
蓦地,同瓷瓶摆放在一起的防水皮囊夺去了她的目光,究竟这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比那一叠银票还这么重要。
十分好奇,她打开防水皮囊,里面放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许多多人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上面都用朱砂笔重重地划去。
她翻了又翻,直到最后一张,尚有几个人的名字上没有那一道朱红砂印。
她不禁疑惑,何以划在名字上的一道道朱红印记,像是一种种记号,感觉像是宣判了这个人死亡一样。
她蹙起眉头,将这份名单叠好,装入皮囊内,并将它和瓷瓶摆放在一起。这份名单既然能这样保存,对侯爷来说一定十分的重要。
收拾好东西,她的肚子发出一声难堪的咕咕叫声。
只可惜原本装在包袱里的馒头早已被水泡得没了踪影。
饥肠辘辘,越是清醒越是饥饿。
她索性蜷缩起身体,在离了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躺下,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许是太累太乏,她瞌上眼没有多久,便沉沉睡去。
司行风觉得全身都像火烧似的,热得他好难受。
最让他觉得痛苦的是,他的身体被紧紧的束缚着,双手双脚分别被绑在床头和床尾,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挣脱不了那根绳子。
耳边不断传来三个男人淫糜的嬉笑声:
“虎爷,你拿着那蜡烛做什么?”
“周老弟,你这就不懂了,这是我前两天才学会的新玩法,非常之有情趣。哈哈哈……”
“王兄,这叫滴蜡,待会看了你就知道了有多刺激。”
“这滴蜡可是有讲究的。你们两人都睁大眼睛看好了!”
司行风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艰难地歪过头,透过散乱的发丝间,他看见床侧站着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手高举着一只红烛,笑得整张脸就像是一个皱起的橙皮,极度的猥琐。
这个叫虎爷的麻脸男人先是伸手在他的臀部狠狠地拍了一掌,然后大声笑道:“我今天就用蜡在他这里滴出一只老虎来,哈哈哈……”说罢,他将红蜡倾斜,一滴红烛泪迅速坠落。
滚热的蜡油滴在皮肤的瞬间,臀部那一点灼烫让司行风的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看到没有,有反应了。再来再来。哈哈哈……”
一滴又一滴热蜡滴在司行风的臀部和腰背上,一点一点的灼烫感让他不停地紧紧攥着拳头,他无法挣脱那两道束缚,只能咬着牙,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不许动!”
他的臀部狠狠地被人抽打一下,他吃痛,瞪着赤红的双眸看向身后的三个男人。
虎爷狞笑着道:“老子花钱是来享乐的,你再动一动要是让本大爷不爽了,本大爷要你好看!”
说着,又是几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臀部和背部。
他咬着牙,闷哼了几声,不再扭动身体。
“来来来,你们也来玩玩。”
“虎爷,据说滴在这个地方,才会更有感觉。”一人伸手滑进他的大腿内侧。
“来来,许兄,你来玩玩,包你爽。”
“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
下一刻,一滴滚热的蜡滑进他的大腿内侧,他终于忍不住地叫喊出声:“啊——”可是这一声叫声是那样的微弱。
“哈哈哈,是不是?是不是?他叫了。要叫的,叫叫才有感觉。下面谁来?可以换换其他地方哦。”
“我我我——”
“啊——”他惨烈地叫了起来,方才又一滴滚热的蜡滴在他的足心,那锥心的疼痛,让他不停地蹬直了双脚,只是无论怎么都挣脱不了锁着脚踝的绳子,而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难熬的痛苦。
因为他若是痛得叫出声,他的叫声只会令他们更加亢奋,折磨他更加地卖力。
这一夜,除了他感觉全身的皮肤就像是不停地被火铬火烫。
他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干涩的喉咙里拼命地呼喊着:“不要……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不要……放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沉睡中的品妤被司行风惊醒,她睁开眼,看到他满头大汗,不停地挥舞着手臂,脸部的表情极为痛苦,口中不停地呻吟着:“畜生……我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这是梦魇。
她抓住他乱挥的手,喊道:“侯爷!醒醒!”
“畜生……我会杀了你们……畜生……”
“侯爷,醒一醒!”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终于梦魇中醒过来。
一双含怒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第二十八章 同甘共苦(一)
喉咙被掐死,品妤说不出话来,她死命地掰司行风的手,却敌不过他蛮恨的力道。被他掐地快要窒息了,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在他左肩胛的伤口膀捏了一下,他吃痛,便松了手。
肩部的疼痛让司行风完全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品妤。沉默了一会儿,他右手捂着左肩,慢慢坐起身,别过身体不看她。身上盖着的衣服自然滑落,露出胸膛。
他一怔,转头看向品妤,眉头深深蹙起。
“请侯爷恕罪。之前侯爷一直在昏迷中,不便上药,所以奴婢抖胆撕开侯爷的衣襟。”品妤端直地跪着解释,“其余衣服都湿透了,这会差不多烘干了,我去拿给您。”
“不必了,我自己来。”司行风将身上的衣服扔给她,意欲起身,殊知,刚刚立起,便又跌了下去。
他恼羞地看着疼痛的左边小腿,与左肩无异,同样包裹着结结实实的灰色衣条。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品妤,寻求答案。
品妤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挫伤,垂下眼帘,轻道:“我找到侯爷的时候,侯爷的腿便已经是这般。”
司行风看着她,又看着自己的腿,发出一声怪笑。左肩伤了,左腿也伤了,整个身体有半边身子不能动,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品妤起身,将晾干的衣服递至他的面前,憋了半天,才道:“让奴婢伺候侯爷更衣。”
司行风恶瞪了她一眼,恼怒道:“侯爷?在这鬼不生蛋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还叫什么侯爷?不准再叫我侯爷!”
因为生气,起伏的胸腔不小心牵扯着肩胛处的伤口,他轻轻皱眉。
品妤抿了抿唇,直言:“侯爷勿须动气,你并没有残废,腿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肩胛的伤口可能恢复的要慢一些,也许日后左手会有一阵子使不上力,但也没有到要残废的地步。”她知道他在闹脾气,从上次他生病不肯吃药,她差不多明白,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挑刺,索性直白一点。
司行风抬眸冷冷地看着她,为何每次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都是这个女人神泰自若的守在一旁?眼下,竟然这样说教他?没有残废?还说的这样毫不掩饰。有没有一点考虑到病人的心理?
目光落在满地的银票上,他扫了她一眼,便问:“包袱呢?”
“在这。”品妤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取出一个烘干的蓝色布巾。
司行风瞪了她一眼,“我要这个做什么?我问你里面的东西呢?”
品妤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他要什么。之前包袱落水自然要烘干,衣服还在晾着,银票也铺了满地,里面剩下两个药瓶和那个皮囊,她也不可能架在火上。其实他完全可以将他要的东西给他,只不过,他一睁开眼就到处挑刺,语气又不好的态度,让她有些恼,索性多气他两下,看看他这半边不能动的身子,会不会追着他打。
“哦,在这。”她慢吞吞地将药和皮囊递给他。
司行风看到药瓶和皮囊还在,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位。他打开皮囊,看到那几张写满名单的纸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这份名单,是夏之洛将他从撷香阁里带出来的时候给他的。上面是他被关在撷香阁厢房内所有进出过的人的名单。
看着那一道道他亲手用朱砂笔划去的人名,手指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他翻到最后一页,盯着尚未烙下朱红烙印的名字,双眸变得赤红起来。
他在心中愤恨的念着:“何文虎,王老鸨,这笔账,我终于来跟你们讨了。”
品妤见到他又露出那种仇恨的目光,感到有些不安。
她望向洞外,天已朦朦亮。
这一夜过得可真快。
她起身将地上已经干透的银票一张张上拾起叠好,递至司行风的面前。
司行风淡淡地瞥了一眼银票,道:“就放你那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右手,开始艰难地将身上污脏的衣服脱下。也许是他用力过猛,刚好扯到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闷哼着咬紧了牙。
品妤接过银票,刚将银票放好,回转身便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还是让奴婢伺候侯爷更衣吧。”她上前,意欲帮忙。
司行风恼羞地呵斥:“你给我滚远一点!”他不需要她的帮助,他还没有残废到衣来伸手的地步。可是左手根本无法抬起,单凭一只右手,好容易披上了衣服又落在地。
这样反复落了三次,他沮丧地将衣服扔在地上。
品妤见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他直觉抗拒。她无视,硬是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接着又替他穿好了干净的裤子和鞋子,顺便替他换了伤药。
伤口较昨夜好了许多,已经开始结痂,腿上那一道伤痕,要不了两天,他便可以行动自如。
她将金创药收好,心念:多亏这药。不过另一瓶药究竟装的是什么药,却不得而知,看他的样子,似乎另一瓶药比金创药更为重要。
司行风看着她这样默默地做完了一切,之前想要发泄的怒气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静之后,他半支着身体,缓缓地又躺回了原处,背对着她。
品妤看着他的后脑勺,道:“那个……奴婢出去采一些野果回来充饥,一会儿就回来。”她记得来时,离这个山洞不远的地方,有好多树上结满了可食用的野果。她不会打猎,也不会捕鱼,但至少还是能摘两个野果充饥。
回答她的是洞里低沉的回声,她垂下头,慢慢起身,便出了洞外。
不一会儿,她捧着满满的一兜衣服果子回来,道:“你饿了一天一夜了,先吃些野果充充饥吧。”
回答她的依旧是低低的回声,她咬了咬唇,转到他的面前,拿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司行风蔑视地瞥了她一眼,平躺回身体,别开眼,冷道:“饿不死!”
不以为意,她淡淡地笑应:“今日也许是饿不死,但是若是因为跟奴婢赌气,明日后日都不吃,没有力气走出这山里,迟早都会饿死。给!”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他是否意愿,她直接硬塞了一个熟透了的野果到他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便吃了起来。
一天一夜未进食,她真的是饿急了,三两口,一个果子便进了腹中,接着,她又开始吃第二个,第三个。
他见她吃得这样急,腹部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阵咕咕叫声。
她听见,停下咀嚼,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笑得太直接,只能抿着唇,将脸转到别处,这才偷偷轻抬嘴角。
瞥见她脸颊上淡淡的酒窝,他知道她在偷笑,他又是一阵恼羞,但并没有发怒,而是将手中的野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鲜甜的果汁溢满了整个口腔,流入喉咙,他忍不住又咬了两口,就像刚才她那样,很快将整个野果吞下。
食尽天下山珍海味,他竟然觉得这小小的野果却是这样的美味。他又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他走投无路,半死不活的样子,每天不是靠野果就是剩饭剩菜度日,很难想象,他追求了几年的富贵荣华之后,又回到了这样的境地。也许老天爷是要他永远记住那些日子,一辈子不能忘。
这一天的时间,说慢不慢,说快却也十分难熬。
司行风一整天不说一句话,除了躺着,就只是对着那份名单发怔。品妤到是很忙碌,到处找吃的和晚上需要用的枯草柴火。到了傍晚的时候,差不多有半个山洞都堆着她捡来的枯草柴火。
只是手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白天的时候,她拆开布条,掌心上一片模糊,咬着牙将手伸入山上流下的水中清洗,所谓十心连心,那锥心的疼痛让她有种想要撞向山石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