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殿之后,守在门外一直面无表情维持威严的禁军们忍不住对视了几眼,有几个还不约而同的抬手擦了一抹冷汗。
进殿的唐安芙并不知道外头禁军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殿中汤药味甚浓,德明帝应该是刚喝过药。
她来到德明帝的寝殿外,明黄的帘子从内掀开,几个宫人一同将帘子挂了起来,唐安芙看见伺候德明帝喝药的德妃娘娘从里面走出。
德妃看见唐安芙,赶忙迎上前来,居然对唐安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吓得唐安芙赶忙上前搀扶:
“娘娘,使不得。”
德妃却坚持把一个福礼行完,表达了自己对唐安芙的感激后,才说:
“陛下在等你,进去吧。”
说完,德妃便往殿外走去,内侍来请唐安芙:“辰王妃,这边请。”
唐安芙走进德明帝的寝殿,德明帝躺在床上,身后垫了好几个大迎枕,抬手制止了唐安芙的跪拜礼,对她招手,让她近前坐下。
“陛下感觉好些了吗?”唐安芙问。
德明帝点头:“好多了。本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急火攻心,一时的。不碍事。”
这段日子以来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对德明帝的打击很大,但他是一国之君,肩上的责任非常人能懂,再大的事业必须承担下来。
“那晚的事多亏了你,许兆与我说了。”德明帝慈祥的看着脸上失去笑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唐安芙:“齐辰从未与朕说过,你的功夫这般了得。”
提起齐辰,唐安芙的表情才略微有些变化,说:
“我功夫好坏,对他而言并无差别。”
德明帝:“是。他也不是因为你功夫好才娶你的。他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到大,你是他向朕开口求的唯一一件事。”
唐安芙低头沉吟,片刻后,对德明帝问:
“陛下,若我说我觉得齐辰还没死,您信吗?”
德明帝呆了呆,说:
“朕想相信,可事实上……朕派人去勘察过齐辰坠落的悬崖,从崖上向下寻了百丈有余,仍未曾见底,那高度掉下去,又有□□炸着,别说是齐辰了,就是鸟也活不了。”
“朕听说了你近来的举动,可逝者已逝,你若不能走出来,日日浑噩,只怕他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唐安芙低头听话,不做评论,等到德明帝说完之后,她才沉吟了好一会儿说:
“我梦见齐辰了。看见他躺在一个鼎中,像是祭坛一样的地方,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大,他看起来确实受伤了,但我也能保证,他肯定没死。我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我……就是相信。”
德明帝忽的愣住:“很大很大的月亮?你看到了?”
唐安芙未觉德明帝语气有何异样,点头:“看到了。那么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可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大齐有什么地方的月亮是那样的呢。”
德明帝挣扎着坐起身,唐安芙见状赶忙去扶,只听德明帝说:
“提到这个,朕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齐辰一年多前曾昏迷过好一阵,大概有半年多吧。朕请了无数的太医会诊都没能将他弄醒,没办法,只得将他送到气候宜人的岭南去调养,他在岭南躺了半年多,自己醒了。”
“他醒来回京后,朕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自己在月亮下躺了躺就自己好了。朕一直以为他是敷衍之词。”
唐安芙来了精神:
“他真这么说过吗?”
躺了半年……上一世齐辰可是足足躺了五六年才醒呢。要不然也不会有裴景上战场立功的事情了。
可这一世他为什么只躺了半年就醒过来了呢?
这是唐安芙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原以为是她重生后世界出现的错误,如今想来,怕是跟齐辰自身有很大的关系。
“那他有没有说,那大月亮在什么地方?”唐安芙迫不及待问。
德明帝却无奈摇头:“没说。”
顿了顿后,德明帝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过……你可以去古佛寺找得一方丈问问。”
“得一方丈?”
唐安芙知道这人,齐辰带她见过。
“得一方丈是南月国人,与齐辰的生母段贵妃来自同一处。他们那一族有不少朕无法解释的事情,你去问问他,如果说齐辰真的还有一线生机,可能也就只有他们那一族能做到了。”
“……”
唐安芙想到自己做的梦里,确实听到了和尚的念经敲木鱼声。
**
从皇宫出来之后,唐安芙直奔古佛寺,赶到山脚下爬上山时已是日暮十分,寺门已然关闭。
唐安芙在山门外敲了好一阵,出来一个小沙弥,小沙弥告诉她得一方丈云游去了。
云游……
齐辰倒时说过,得一方丈喜欢云游四方,不常在寺中。
和尚云游无定方,唐安芙便是想找也不知去何处找,一阵失落,准备下山的时候,却正巧听见正关寺门的小沙弥嘀咕一句:
“什么人啊。也想见方丈。”
‘啪’一声,唐安芙拍在了寺门上,拦住了小沙弥关门的动作,声音阴沉问:
“小和尚,你刚才说什么?”
小沙弥没想到自己自言自语会被她听见,此时夜幕降临,寺门外还未点灯,她背着微光,完全看不清脸色,但从她的声音中,小沙弥听出了危险。
“这位施主,你,你想做什么?”小沙弥颤声问。
唐安芙一把将他想关上的山门推开,山门古旧发出吱嘎声响。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相见得一方丈,劳烦通传。”唐安芙冷声说道。
就凭小沙弥先前自说自话的语气听来,唐安芙就断定得一方丈肯定未曾云游,还在寺中。
小沙弥慌了:“小僧不是说了嘛,方丈云游去了。女施主请回吧。”
唐安芙却是不听,直接推开了面前小沙弥,欺身入寺:“方丈在不在,一看便知。”
“不行的!女施主,你这样不行的!寺门已经关闭,恕不接待了。你若执意闯寺,小僧可要撞钟了。”
若是撞响山门旁的钟,就是说明有外敌来犯,就会惊动寺中武僧。
武僧厉害,到时候闯寺之人就不是被请出去,而是会被架着扔出去了。
唐安芙确实不管,径直往上山石阶去。
小沙弥阻拦不住她,只得跑到边上撞响了三声钟,这就说明有人闯寺,中等危险,若是遇上更强人,十八声钟响之后,寺中武僧将会尽数出动。
唐安芙爬到台阶中间的一块平地后,看见三排拿着罗汉棍的武僧排列整齐等候,大约三十人。
“我要见得一方丈,烦请通传!”
开打之前,唐安芙大喊一声。
武僧却不理会,呵斥她下山。
唐安芙来古佛寺时没带兵器,因为没想到会动手,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闯古佛寺武僧阵。
半柱香的时间后,三十多名武僧尽数被唐安芙打倒在地,唐安芙捡起一根罗汉棍,继续上山。
她从山脚一路打到山顶,山下钟声已经响了足足十八下,上百武僧们尽数出动,唐安芙心中有气,觉得这些秃子故意阻拦,委实可恶,正要尽数打过去时,就见一白衣袈裟的僧人从台阶上走下,正是唐安芙要找的得一方丈。
“阿弥陀佛。辰王妃夜闯我寺,所为何事?”得一方丈双手合十问唐安芙。
唐安芙见着人,终于可以平复一番气息,合十回礼:
“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在山下诚心求见,你们寺中沙弥却骗我说你云游在外,使我下山,被我发觉后,你寺僧人毫不悔改,撞钟赶我,我也是没办法。”
若是其他人,唐安芙打了就打了,懒得解释,可她要问得一方丈关于齐辰的事情,总得让对方心平气和才行。
得一方丈得知缘由,他站在高处,往山下台阶上倒地的武僧们望去,不禁失笑。
“是小和尚们怠慢了,辰王妃息怒,请随老衲上山。”
唐安芙这才抛下手中罗汉棍,跟着得一方丈身后往后山禅房去。
寺中武僧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对于他们竟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的事情相当惭愧。
**
禅房中,得一方丈请唐安芙入座,还要为她沏茶,唐安芙却实在等不了他的磨叽,按住茶壶直言:
“我不喝茶。我心有疑惑,想方丈为我解答。”
得一方丈端坐:“辰王妃请说。老衲知无不言。”
唐安芙话到嘴边,却又好像不知道该问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
“我想知道,齐辰……还活着吗?”
得一方丈果断摇头:
“老衲不知。”
唐安芙抬起跪坐的身体,撑在两人之间的茶案上,急切问:
“方丈怎会不知?您是南月国人,齐辰的母妃也是。我近来梦见齐辰了,他所在之地有一轮很大很大的月亮,我看见他没死,我想找他,求方丈为我指条明路。”
得一方丈看着眼前唐安芙急躁的神情,深深一叹:
“老衲是南月国人,但也不知辰王究竟是生是死。不过,我南月国确实有一种使人涅槃重生之术。”
“我在贵妃娘娘寝宫也读到过南月国的古籍,原以为是传说,竟真的存在吗?”唐安芙说。
得一方丈点头,看着唐安芙:
“自然是存在的。确切的说,就连辰王妃你也是我族这项古法的受益之人。”
“我?”唐安芙指着自己,有些懵:“方丈何意?”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唐安芙心如擂鼓。
得一方丈兀自煮茶,从容淡定。
禅房中十分安静,只有茶水煮沸的咕嘟声,一如唐安芙此时激动的心绪。
“……”
“……”
唐安芙失魂落魄从禅房出来,下山的一路上,古佛寺的大小和尚全都退避一旁,让着她走。
不知是怎么从山上走到山下,唐安芙脑中不断回想着得一方丈与她说的那些话,震荡不已。
齐辰曾经为她做过那么多事吗?
可是,为什么呢?
她在嫁给他之前,两人分明连一点交集都没有啊。
这些事情,是老和尚一己之言,唐安芙若要确认,还是要找到齐辰当面问他才行。
她坚信齐辰没有死,他正在世上某个角落里等着唐安芙找到他。
**
唐安芙从城外敢回城内已经不早了,她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承恩伯府。
谢氏听说她回来了,一直迎到了影壁处,见唐安芙风尘仆仆的样儿,谢氏心里难受极了。
唐安杰和元蕊娘得知她回来,也从自己院中赶来。
唐益给唐安芙递了热茶,谢氏给她拿点心,唐安芙趴在桌上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
这阵子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唐安芙新丧期间行为异常,却也没人敢真正去管制她。
谢氏是这么想的,自从女儿得知女婿没了的消息之后,连哭都没哭出一声来,所有痛苦全都憋在心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许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阿娘,您身体好些了吗?”
唐安芙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回来吃了些,肚子里总算有了点货。
谢氏坐在一旁,慈爱的看着她,闻言点了点头:
“好多了。你给我找的秦太医真是妙手回春,自从服了他的药之后,我的心疾再没犯过。阿娘能好多亏了好阿芙。”
“是啊是啊。得亏你介绍了秦太医,要不然你娘每年到了冬天,心疾总要犯那么几回。”唐益看出谢氏想让女儿高兴的意思,跟着说道。
唐安芙面上露出浅浅一笑。
元蕊娘坐到她身边,说道:“阿芙,要不你搬回来住吧。我都好长时间没和你说话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说说你哥做的那些蠢事。”
唐安杰也担心妹妹,所以蕊娘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还跟着连连点头,直到他亲娘子来了一句‘你哥哥做的蠢事’才把唐安杰炸出来:
“嘿,我做什么蠢事了?呃……”话说一半,受到三人六道目光的注视,唐安杰灵台开窍,含泪认下:“是!我,是做了很多蠢事。阿芙你就搬回来住,听你嫂子好好跟你唠唠。”
唐安芙哪会不知他们是在表示关心她,心中感动不已,应承道:
“好。我搬回来。”
谢氏她们大喜过望:“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搬回来住?太好了!来人,快来人,给四小姐的院子再收拾一遍,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说完之后,谢氏便欢喜的去给唐安芙收拾院子了。
唐安芙留在厅中和家人说了半宿的话,直到逼近三更天一家人才难舍难分的各自回院落睡觉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谢氏亲自端着早饭来敲唐安芙的门,谁料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问伺候的丫鬟,丫鬟只说四小姐并未出门,谢氏担心女儿出事,慌忙将门推开,却只瞧见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和床头放的一张纸。
纸上写着:
请父亲母亲大人安,女儿不孝,意远行千里之外寻夫,待有一日将夫寻回,我夫妻二人一同回京向父亲母亲大人请罪。
谢氏看着这张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傻女儿啊!你这是要到何处去寻你那已然亡故的夫君啊!
**
唐安芙从京城出来,一人一马一剑,按照得一方丈处所绘的粗略地图,一路南下,寻往南月国。
可这南月国并非大齐属国,要找到并不容易。
唐安芙出京的时候,正值年关,天气严寒,她从北至南,寻到了来年四五月时,仍未找到南月国确切的地址。
在边境蹉跎到八、九月,才勉强找到一个愿意带她前往南月国的商队。
并不是大齐边境与南月国通商困难,只不过因为从大齐去南月国必须要经过一片森林沼泽,那沼泽中瘴气毒物遍布,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在那儿,所以,大齐国与南月国之间通商,基本上都是南月国那边主动。
因为南月国人不怕瘴气和毒物,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所以更多的是大齐边境的商人备好货物,等待南月国的商人出来,两方在大齐边境处交易。
而这回要去南月国的大齐商队其实算是一个冒险队伍,他们从前成功闯出过一回森林沼泽,觉得第二回 应该也能闯过,唐安芙就是跟在这样一个商队后头去南月国的。
但不幸的是,十月份的沼泽森林中的瘴气比开春季节要多得多,进入之后,越往里走,瘴气就越大,到后来大到根本看不清前路,连身边的人和马都不怎么看得清。
于是,不知是商队跟唐安芙走散了,还是唐安芙自己落队了,总之她在森林沼泽中迷路了。
瘴气越来越大,她带的药根本不够用,然而又找不到退出的路,唐安芙深受瘴气之苦,从马背上掉下来,很快就不省人事。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困在一个硕大的囚车里,而囚车正走在一个满是奇装异服,与大齐完全不同建筑的古城街道上。
街道上的屋脊飞檐之上都有一个像是展翅神鸟样的图腾,这图腾唐安芙见过,正是她在段贵妃宫中那本古籍中看到过的。
这里难道就是南月国了?
唐安芙忽然笑了一声,她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看了她一眼:
“你还笑得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南月国虽不是大齐的属国,但毕竟离得不远,所以语言却是互通的。
唐安芙又对她笑了笑,如果她也找一个地方找了一年都没找到,但忽然晕倒之后醒来就到了她想找的地方,不管哪种境遇,她也会笑出来的。
唐安芙想开口和她说话,却发现嗓子哑了,定是因为她在那森林中吸入过多瘴气所致,还没恢复。
忽然装着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前头骑在马上的人慌慌张张的让车夫把囚车往路边上靠。
不仅仅是囚车,这条古街道上所有的行人全都整齐划一的靠向道路两旁,给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自街道那头传来,声势浩大。
道路两边的行人纷纷下跪,以最虔诚的姿态对即将到来的马队行礼。
唐安芙看着周围跪成一片,心道定是南月国哪个贵族到了,刚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靠在囚车中休养生息,直到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猛然转过头去,就见那队整齐的铁蹄军队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不是齐辰,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到了!单方面见也是见!狗血二级预警!!


第80章
齐辰一身墨色金纹的华丽长袍端坐马背之上, 黑发束冠, 神色凛然,冷峻的仿佛刀刻斧凿般的雕塑容颜依旧出众,但周身阴郁之气却比从前更甚。
看见齐辰的那一瞬间,唐安芙整个人都恍惚了, 是那种被突如其来的惊喜迎面砸来之后的狂喜, 她从囚车中起身, 抓着囚车栏杆对着齐辰的方向伸手,想喊他,可喉咙干哑,发不出声音。
唐安芙不断对齐辰招手,试图吸引齐辰的注意, 然而还没等齐辰的马走到跟前,她的手就被身旁那女孩给拉回去下按住,唐安芙身上瘴气毒还没清, 使不上力,居然挣脱不开那女孩。
眼看齐辰的骑兵队就要离开, 唐安芙挣脱不开手, 干脆把力气都用在腿上, 奋力踢了几下囚车栏杆,发出一些声响, 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齐辰也看了过来。
唐安芙见齐辰看过来,用尽全力推开拉着她的女孩, 凑到囚车边上对他伸手招了两下,甚至还因为久别重逢的欢喜而酸了眼角,喜极而泣,边笑边哭,唐安芙噙着热泪的双眸期待的等着齐辰认出她。
然而……齐辰只是和她短暂的对视一眼后,就面无表情的掉转了目光,就好像在街上瞥了一眼陌生人般,毫无波澜。
唐安芙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睁睁的看着齐辰的骑兵队从面前经过,直到看不见他了唐安芙两手还巴着囚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骑兵队走过街道后,街上原本跪拜在两边的行人们也就自觉起身恢复了行动,安静的街上顿时又热闹起来。
“喂你不要命了,敢招惹离王?”那个先前拼命拉住唐安芙的女孩小声说道。
唐安芙愣愣的回头,指了指自己的脸,想知道她脸上是不是沾了泥巴什么的,以至于齐辰都没认出她。
女孩不懂唐安芙的意思:“你脸怎么了?就算你脸好看,离王也不可能在大街上看上你吧?”
唐安芙眨巴两下眼,脸还好看,说明不算太脏,那齐辰怎么不认识她呢?
等等,离王?齐辰怎么成离王了?
唐安芙拉着那女孩,指着齐辰离开的队伍,焦急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突然囚车外头挥来一记长鞭,打在栏杆上,女孩吓得赶紧拉着唐安芙往里缩了缩。
瘴气的毒还没消失,唐安芙力气有限,想着反正已经见到齐辰就松了口气,并且还知道他成了南月国的离王,今后要找就有方向了。
她就知道齐辰没死,就知道!
**
唐安芙和囚车中的其他人一起被带到了市集后一个小院子里,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另外还关着好些人,看样子是遇到贩卖奴隶的人了。
唐安芙和之前那个女孩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囚笼里,女孩扶着唐安芙坐下,趁着看守不注意的时候问唐安芙:
“你是中了瘴气毒吧?”
唐安芙虚弱的点头,伸手在腰间摸了摸,随身的包袱和剑都已经不在了,不是丢了就是被捡到她的人拿走了。
女孩忽然背过身子,当着唐安芙的面将手伸到她自己的胸上摸来摸去,在唐安芙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女孩从她的胸上掏出一只大馒头。
唐安芙:……
女孩从馒头中间抠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有十几粒黑色药丸,她分出三四颗塞到唐安芙手里,然后将剩下的继续包好,重新塞进馒头里,馒头塞进她的胸上。
“解瘴气的,快吃。”女孩小声对唐安芙说。
但唐安芙现在却对她的胸部很是好奇,满头问号,目光从他的胸慢慢上移到了他的咽喉处,少年人特有的喉结再次让唐安芙傻眼。
原来不是女孩,是个男孩。
男孩察觉到唐安芙惊讶的目光,摆摆手道:“哎呀,看什么看。扮成这样好跑路,你不懂。赶紧吃药吧。”
唐安芙是不太懂,将药放到鼻端轻嗅,确定跟她之前吃的解瘴气的药味道一样,这才将那黑色药丸送进口中,没有水,只能干咽。
男孩见她咽的痛苦,赶忙给她拍拍后背往下顺,唐安芙好不容易咽下,药效起的很快,稍微调息片刻后,唐安芙就感觉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喉咙也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试着对男孩说了句道谢的话:
“多谢。”
男孩见她能说话了,顶着两个花苞头,对唐安芙咧嘴一笑:
“不谢。”凑到她身边低声问:“姐姐你是大齐人?”
唐安芙点头。
男孩又道:“你会武功是不是?”
唐安芙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只听男孩悄悄指了指在院门口的几个看守,说:
“我看见他们把你的包袱和剑拿走了,你带着剑,肯定会武功对不对?”
“呃……会一点。”唐安芙谦虚的说。
男孩眼前一亮:“那你肯定会跑吧。跑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也捎上。”
唐安芙刚受了人家的恩惠,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又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