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芙依旧慢悠悠的一只一只慢慢摇。
半柱香后,第二次开盖揭晓。
赌坊掌柜连开八个六六六的豹子,赌坊那边士气大振,接着后面两个发挥失常,一个十七点,一个十六点。
而到唐安芙这里是,仍旧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全开!
唐安杰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妹子太争气了。
唐安芙将那字据摊开:
“拿钱吧。连本带利三万两。”
赌坊那边脸色相当难看,别说三万两了,他们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这赌坊上头还有大老板,每日的盈余都要层层上交,三万两这么大的数目,抵得上他们赌坊一年的收益了,就是大老板出面,这钱也绝对不可能给的。
“老大,怎么办?”赌坊管事问掌柜。
掌柜的一记眼刀使过去,赌坊的打手们就开始赶人了。
那帮围着看热闹的赌客们很快被清理出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赖账!
唐安芙将字据收好,做好了干架的准备,谁知架还没开打,就听见从赌坊外头传来一道咋呼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开封府抓人,谁人敢拦?都给我让开!”
一听见这声音,唐安芙戒备的身形就松懈下来了。
只见康王殿下威风八面,领着上百开封府的兵丁闯入了天道赌坊,把这里面团团围住。
他们来了,唐安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之所以在这里跟他们费时间赌两把,完全就是为了等康王带援兵来。
她跟着常随来赌坊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去康王府报了个信儿,说了唐安杰被困天道赌坊之事,康王和唐安杰交好,必然要来相救,可康王府没兵丁,像城中这种纠纷,要么是找五城,要么是找巡城,两处都找不到人对话,开封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康王齐昭的嫡亲兄长,寿王齐铭,如今就身兼开封府尹一职,康王去开封府,随便调百十来个兵来解燃眉之急还是能做到的。
有了开封府的兵,天道赌坊的管事和掌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押入了开封府大牢。
你问他们什么罪名。
当然是欠钱不还的罪名了!三万两的欠条可还在唐安芙身上躺着呢。
她当然知晓这些掌柜的和管事不过是帮人做事,真正收钱的另有其人,只要有这字据压在开封府,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些人给弄出去的。
唐安芙进来这赌坊的时候就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
赌坊后头肯定有人,他们也定然知晓唐安杰和骆樊之的身份,明知他们的身份还敢动他们,若没有靠山,谁信?
有这些人在,顺藤摸瓜的摸上去,不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唐安杰和骆樊之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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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带领着开封府的兵丁抓人,忙的不亦乐乎,押走犯人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招了招手。
唐安芙一行站在街边,注意力放在谭一舟身上,说道:
“这位先生有点面熟,可是姓谭?”
“你认识家师?”
骆樊之小声问了一句。
他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是荣安郡王府的大公子,与唐家沾着亲,可骆樊之的气质外貌却与唐安芙他们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他容貌生的不好,相反骆樊之的容貌很好,非常清秀,与唐家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惯于低着头,默不作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畏缩样子,实在跟唐家恣意飞扬的气质不同。
“上个月我好像见过他。先生,您不是在古佛寺建那百米高塔吗?怎么会身陷赌坊?”唐安芙问。
今日之事,说到底就是谭一舟输了钱,让人把骆樊之喊过来还钱,骆樊之恰巧跟唐安杰在一起,于是唐安杰也一起过来了,两人这才一同陷在这里。
谭一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骆樊之抱在手里的小包袱,粗声粗气道:
“把我银子还给我。”
骆樊之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谭一舟不耐烦的将小包袱夺了就走,谁知动作大了,包袱里掉下一根金条,唐安芙眼疾手快将之捡起,放在手中看了几眼,疑惑的说:
“咦,这是唐家的……”
她话音落下,唐安杰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金条的右下角确实打着‘唐’的印记,而另一面,则是个‘囍’的印记,还有唐家的家徽,错不了。
这两个印记说明这金条是唐家办喜事的时候打造而成的,可怎么会在谭一舟手里。
谭一舟没说话,抢了唐安芙手里的金条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骆樊之才怯弱着声音告诉他们:
“师父好酒、好赌,有点银子就输在赌坊里了。”
唐安芙很是纳闷:“他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工匠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圣人,没想到竟是这般。”
她直接怀疑,这样的人,能设计出古佛寺的百米高塔吗?
骆樊之幽幽一叹。
唐安杰见他失落,搂过他肩膀说道:“表兄,你别总叹气,人会倒霉的。我看你那师父根本不像好人,你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今后就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越是这么说,骆樊之就越叹息的厉害。
唐安芙看着这个上一世拢共也没见几面的表兄,别看他现在蔫头巴脑的,谁能想到,荣安郡王府的爵位,最终是落在他身上的。
老荣安郡王两年前意外死了,骆樊之的父亲袭爵成了新的荣安郡王,然后同年便请封了继室所生次子为世子,弄得骆樊之这个大公子处境越发尴尬。
可谁想到,荣安郡王和世子再过两年会双双遭遇山匪劫道,死于非命,一下子,郡王死了,世子死了,那荣安郡王府的爵位可不就落在大公子骆樊之身上了嘛。
唐安芙记得,骆樊之跟唐安杰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她被裴景打断双腿送到庙里去后,裴家对唐家百般打压,唐安杰悄悄翻墙去庙里找唐安芙,被裴景的人打断了腿,行动都不便,只能在裴景手下苟延残喘,而那时候屡屡出手帮唐家的只有骆樊之。
唐安芙记得他的这份恩情,因此连带看骆樊之都亲近了些。
“表兄,我是阿芙,你还认识我吗?”唐安芙自报家门。
骆樊之听她恢复女子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了看她:“阿芙?”
唐安杰搂着骆樊之的脖子,亲热的说:“哎呀,就是我那个男人婆妹子。她如今可出息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骆樊之反应过来:“约莫……是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什么叫约莫呀!她嫁给安南王了,你要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她,只要安南王一句话,天大的事儿都给你摆的平平的。”唐安杰从旁撺掇。
唐安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骆樊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罕见展露了一丝笑容,让他病弱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一些。
“今日多谢你们,我虽人单力薄,但今后你们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定全力以赴。”
骆樊之说,旁人只当他是说的客套话。但唐安芙却知道他不是说说,这表兄是个记恩之人,可惜生在荣安郡王府,大姑姑死的早,他孤苦无依一人长大,不为父所喜。
只听说他喜欢做些木工,在江南住了几年,拜在谭一舟门下,成了师徒。后来回京,谭一舟便也跟他一同来了京城。
目送骆樊之单薄的身影离开,唐安杰收起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唐安芙问:“当年大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骆樊之在荣安郡王府的悲剧,就是从大姑姑去世开始的。
唐安杰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好端端的就疯了。我私下问过阿爹,他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斥责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听起来他好像对樊之表兄不闻不问,可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看见阿爹偷偷的塞银票给樊之表兄,全是他的私房钱,阿娘都不知道。”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安芙还真有点好奇呢。
她阿爹和阿娘明明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家族利益而枉顾至亲性命之人,可为什么大姑姑去世后,唐家丝毫不找骆家的麻烦,若说怕了骆家的权势,倒也未必。
当年的唐家可比如今显赫多了,唐益早年还当过鸿胪寺卿,远没有如今外界传言的唐家这般不堪,再加上谢氏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若她存心帮着唐益的话,唐谢两家加起来,便是荣安郡王府也不敢正面得罪的。
所以他们如果要调查大姑姑的死因,并非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没调查呢?
就那么让大姑姑死的不明不白,留下樊之表兄孤苦无依。
唐安芙委实有点想不明白。
“走吧。别看了。最多咱们今后多照应照应他好了。”唐安杰说。
唐安芙斜斜看了他一眼:“就你这芝麻小官儿,能照应到谁啊?还有,你说谁是男人婆?我嫁了齐辰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招呼别人来给我找事儿是不是?唐安杰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我是你兄长,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
唐安杰满不在乎的倒着走,然后顺便跟唐安芙打嘴仗。
唐安芙忽然眼前一亮看着唐安杰身后,唐安杰却还毫无所觉,指着唐安芙大言不惭的嘚瑟:
“便是你相公,安南王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大舅哥’呢。”
唐安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安杰感觉背后抵到了什么,刚要回头去看,就听见头顶响起一句:
“大舅哥,你撞到我的马了。”
唐安杰的脑袋机械式的转向身后,首先与之四目相对的是一匹四蹄子神驹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珠子,吓得他往后一跳,这才看见他刚才撞到了谁——高坐马背之上的齐辰。
‘咕咕’咽了几下喉咙,唐安杰忍着腿软,对齐辰连作三个揖后,拔腿便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身为‘大舅哥’的嚣张。
唐安芙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辰对唐安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上马。
唐安反手一握便翻身上了他的马,舒舒服服的落入齐辰的怀抱,两人共乘一骑,唐安芙与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今日她在赌坊中的高光时刻,齐辰默不作声的在后头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她一两句。
第56章
是夜, 齐辰和唐安芙盘腿对坐在床, 床帐落下。
齐辰双手抱胸,穿着单衣单裤,唐安芙仍穿戴整齐。
他们中间放着一方棋盘,但棋盘上却没有棋子, 只有一副筛盅。
唐安芙刚刚摇好了点数:
“来来来, 买定离手, 这位客官是买大还是买小啊?”
齐辰神色凝重的盯着那筛盅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凌厉的恨不得要把筛盅给看坏,好半晌才沉声说了句:
“大。”
唐安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回若是输了,郎君该脱最后一件衣裳了呢。”
齐辰蹙眉:“少啰嗦,开。”
“好嘞。”
唐安芙说开就开:“一二三……小!哈哈哈哈哈, 快脱快脱。”
齐辰用几乎要把一切都碾碎的目光盯着那三颗小小的骰子,腰间系带处已经有一只咸猪手探过来了,一点一点的将齐辰的系带抽出, 齐辰前襟大敞,内里腹肌若隐若现。
唐安芙用街面上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道:“嗯嗯嗯, 这位俊郎君的身材还不错嘛。快快解开, 让奴家瞧瞧, 奴家都快等不及了呢。”
齐辰忍着恶寒,泄愤般将上半身最后一件衣裳脱掉, 跟他的其他衣裳甩在一起。
就在刚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些衣服还好好的穿在他身上,如今全被对面那笑的在床上打滚垂床的女人给赢走了。
饶是齐辰再怎么从容淡定, 此刻也不免懊恼不已。
赌博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在军中无战事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参将会拿着骰子过来和他赌几把,每回都能从齐辰手里赢走一些东西。
齐辰对此无可奈何,自己手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就是不服气。
“再来!”大喝一声。
唐安芙笑的花枝乱颤,从床上艰难爬起:“还来?再来你就要脱裤子了。”
“哼,本王脱不起吗?”齐辰用危险的声音冷冷的问,试图用恐吓的语气把唐安芙脸上的笑意给压下去一些。
然而,等待他的是唐安芙丝毫不为所惧的拍床狂笑。
齐辰自己都绷不住了,认命的拿起筛盅,凶狠说:
“这回我来摇。”
“好好好,你摇你摇。”唐安芙爬回原处,看着齐辰摇骰子。
齐辰先前摇过几回,知道唐安芙能听声音,所以故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转着摇,一会儿上下竖着摇,唐安芙紧紧咬住嘴唇,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好一番折腾,筛盅几乎要被齐辰给摇出火花来,他才往棋盘上霸气一扣:
“大还是小?”
唐安芙忍着笑:“自然是……大!”
齐辰揭开筛盅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又给盖上了。
然后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理想的咸鱼般倒在了枕头上。
在战场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的安南王齐辰,终于败在了三颗啥也不是的骰子上。
唐安芙揭开筛盅,果然里面三颗骰子规规矩矩的排列着四五六,大。
忍着笑将筛盅和棋盘都收了,又把他散落在里床的衣裳全都一件件的拿下床叠好,然后唐安芙才爬上床,期期艾艾的来到齐辰身旁,单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裤腰上毛手毛脚。
齐辰转过身去背对她,这可爱的行为让唐安芙十分喜欢,忍不住逗他:
“哎呀,不就是一条裤子嘛。今晚脱了,明早你还是可以穿起来的呀。”
齐辰拉过一只枕头盖在自己脸上,闷声警告:“别碰我。”
好可爱。
唐安芙的心都要被齐辰甜化了。
从后面抱住齐辰,在他屁股上调|戏般拍了两下,齐辰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转过身来,低吼警告:
“唐安芙,警告你别太过分。”
唐安芙单手一摊:“我没有很过分啊。”
齐辰指着唐安芙:“你!”
“我怎么啦?谁让你输了呢。啧啧啧,堂堂安南王被人扒的连底裤都不剩咯~~”唐安芙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果然,成功激怒了某只大猫。
一个挺腰就扑了过来把唐安芙按住,用拿审视猎物的目光盯着唐安芙:
“还敢说?”
“嘻嘻,我敢啊~~~~”
唐安芙假兮兮的挣扎更加激怒了某只大猫,身体力行‘啊呜’一声,扑上去将猎物拆吃入腹。
床帐中,一场异常‘凶猛、残忍、血腥’的撕咬大戏如火如荼的展开,激烈非常。
**
唐安杰约唐安芙在茶馆见面,她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就被人从后面把茶杯给夺走了,唐安杰渴疯了般把凉茶一饮而尽,犹嫌不够,坐下又连灌三杯,喝到最后都打饱嗝了。
唐安芙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了?”
“你知道吗?上回咱从蛮牛寨带回去的几个人全死了。”唐安杰开门见山。
唐安芙一愣:“他们不是在牢里吗?怎么死的?”
唐安杰说:“康王说,他们好像是不小心吃了老鼠药。这阵子京兆府牢房里闹鼠患,每个角落都撒了好些老鼠药。”
“这种理由也能信?他们脑子有坑吗?捡地上的老鼠药吃?”
唐安杰无奈:“我也是这么说的呀,康王也是这么想的,可京兆那边一口咬定就是吃了鼠药,大理寺的仵作都去验过尸体了。”
唐安芙幽幽一叹:“当时就不该把他们放在京兆府大牢里,直接带回大理寺候审。”
不用说,那些人肯定是被幕后之人给灭口了。
唐安芙想不通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在京兆府杀人。
京兆府尹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杜……跟哪家有关联来着?
“京兆尹杜大人是谁家的来着?”唐安芙问。
唐安杰想了想,说道:“杜大人是科举二甲出身,永平候的女婿。就上回那个宁少坤你还记得吗?看你贼眉鼠眼那个,杜大人就是他姐夫。”
是了。
宁少坤。
能够在京兆府出入自由,并且杀人的人,宁少坤绝对能算一个。
那日齐辰刚派了刘副将去调兵剿匪,宁少坤就无巧不巧的凑了上来,非要跟着刘副将去剿匪,若不是后来齐辰出现,风卷残云把蛮牛寨给收拾了,只怕那天在山上,宁少坤就会对蛮牛寨那些人下毒手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种种线索在唐安芙脑中连接成线。
先是赵村的地被外来商人勾结蛮牛寨而买走,再有蛮牛寨绑架勒索闹出人命,康王和唐安杰掺和在内,说服了齐辰下调兵令给刘副将去剿匪……
这些事情,上一世都没有发生过。
如今却桩桩件件的发生了,她早该想到这事儿定然跟裴景脱不开干系。而宁少坤和裴景是表兄弟,两家府邸牵连甚深,裴景手中定然有什么让宁少坤必须听命与他的把柄,让宁少坤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可裴景要赵村的地做什么?显然不是为他自己要的……
唐安芙又想到了古佛寺的百米高塔。
怪不得裴景只出张图纸就能从太子手中拿下古佛寺百米高塔的监造之职,原来背地里还做了这么多功课。
赵村的地大约就是裴景搭上太子的投名状。
然而,赵村的村民在这里住的好好地,并不想搬走,一开始要的价格也是天文数字,裴景没有那么钱规规矩矩的遣散村民,于是就想到了利用蛮牛寨。
唐安芙就说这蛮牛寨的事情她一听就觉得有些耳熟,她和裴景在漠北站稳脚跟的第一仗就是从剿匪开始的。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倒行逆施,上一世剿匪的人这一世跟匪串通坑害村民,但他还是低估了那些山匪的野心,以为他们会见好就收,肯定没想到山匪贪得无厌的绑架村民勒索,酿成了大祸。
若是任由那几个被齐辰抓回去的山匪被审讯查问,最终必然会牵连到他身上,于是他就让宁少坤在京兆府大牢下手,借鼠药的缘由,毒死了那些被擒的山匪,绝了后患。
这么一整理,逻辑就通顺了。
“你在想什么?”唐安杰见唐安芙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不禁问道。
唐安芙回神,冷笑出声:“我知道山匪背后的人是谁了。”
“嗯?”唐安杰咽下口中茶点问:“谁?”
唐安杰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告诉他幕后之人是裴景的话,说不定他能马上跳起来杀到安定侯府去。更何况,这些都是唐安芙结合两世的记忆整理出来的逻辑,没有真凭实据。
兀自敛下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唐安芙道:
“不告诉你。”
唐安杰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变:“切,你就吹吧。”
正说着话,唐安杰忽然指着楼下街道说:“咦,你看那是谁?”
“幼稚。”唐安芙以为他骗人。
唐安杰又指了一遍,说:“是咱爹啊。他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儿?”
唐安芙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唐益,街上人多,有个小厮在马头前牵着缰绳,一边让周围的人让让一边牵着马往前。
唐益见人多,干脆直接翻身下马,往唐安芙他们喝茶的茶楼斜对面的酒楼走去。
而过了一会儿后,酒楼又进去一个人,他们那日才见过的表兄骆樊之。骆樊之头上戴着斗笠,似乎不想让别人认出他似的,但总逃不过唐安芙兄妹的目光。
父亲和樊之表兄偷偷约见是怎么回事?
明面上,唐家和荣安郡王府是从不来往的。
兄妹俩对望一眼,付了茶钱,决定跟过去瞧瞧。
两人来到酒楼门口,此时还不是上客的时候,酒楼大堂里客人两三桌。
唐安杰问伙计先前戴斗笠进来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伙计指着二楼雅间,唐安杰用一块碎银子买到了隔壁雅间的座位,伙计热情的招呼他们上楼。
关上雅间的门后,唐安杰就相当没品的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唐安芙一边嫌弃他,一边拿了只杯子贴在墙上,这是从军中细作那学到的偷听方法,比贴墙听要更清晰一些。
**
隔壁雅间。
唐益和骆樊之对面而坐。
看着外甥瘦弱的身躯,唐益心疼不已,柔声问:
“近来还好吗?”
骆樊之点了点头:“多谢舅父关心。”
“唉,杰哥儿回去说了赌坊的事情,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才邀你出来相见的。”唐益说。
骆樊之没说话,脑袋微微低垂,眼角泛红。
“前儿我见着你父亲了,他领着世子到处拉关系,像是要让他入仕了。他可有说过,你怎么办?”
骆樊之只摇头不说话,唐益自顾问,自顾叹气。
“你父亲到底怎么想的,你都快二十了,也不想着替你张罗,我说要帮你,你又不愿,可怎么好呢?”
见唐益忧心,骆樊之终于有了反应,小声说道:
“舅父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的。”
“你孤身一人能有什么打算。要我说当年我就不该听了你一个娃娃之言,把你一个人留在骆家,若你随我回唐家,多的不说,至少杰哥儿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你比他聪明,比他能干,将来也定比他有出息,何苦为了那么点名声留在骆家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