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态度

佟婉柔跟着父兄回到家后,就被他们撇在一旁,看着他们凑做一堆商量对策,而她的额娘乌氏急匆匆赶了过来,父兄再将今日围场上的情况与她说道了一番,乌氏勃然大怒。

“他一个庶子也敢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乌氏对嫡庶这种事情最是介意,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女儿就算入不了宫做娘娘,那最起码也要做大家嫡子的正妻,将来大家嫡子封爵封侯,女儿也是个正式的官夫人,可是一个庶子,前途未卜,他自己明天要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凭什么娶他的女儿?

“是啊,额娘,您是没瞧见那小子,趁我不在还去骚扰妹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得那小子就对妹妹做了什么轻薄之事了。”佟幼卿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庶子,说以说话间有意添油加醋,让乌氏更为光火。

“哼,这件事我绝不同意。咱们佟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养女儿本就是要高嫁的,西厢房的庶女香柔还嫁了个嫡子呢,咱们大房的女儿怎可屈就一个庶子,不行,坚决不行。”

乌氏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一个劲的让佟如章出头去跟富察家说明此事,可是佟如章白日里也是亲身经历此事的,为难的说:

“现在去说什么呀,皇上已经说了,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富察家派人来,再叫婉柔亲口拒绝了不就行了。”

乌氏听后,知道皇命不可违,此时特意去说,倒显得他们佟佳氏沉不住气了,这才点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

他们商量完之后,佟如章和佟幼卿说晚上还有某大人的饭局,便又急急出门去了,乌氏则要去主持晚膳,便叫喜宝先送佟婉柔回房。

佟婉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前所未有沮丧,虽然知道阿玛额娘是为了她好,可是,每回有什么事,哪怕那件事情是关于她的,他们也从来不问她的意思,而是全都一手包办了去,他们始终觉得只要我嫁入高门,今后便能过上好日子,可这过日子的事情,谁又能完全保证呢?

就好像大姐,嫁入宫里,嫁给先帝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过承宠数回,就做了太妃,永生永世都被困在那座金丝牢笼之中;就像侧夫人二娘的女儿谨柔姐姐,以嫡女之礼嫁入了包衣佐领家,可是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她一个正妻却被迫要与妾室争宠,日日活的煎熬。

这些事情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从小便看着额娘与姨娘们周旋,处处为了维持正妻的地位而打压姨娘们,压她们的生计,压庶子庶女的前程,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后要过的也会是这样的日子,佟婉柔就觉得不过也罢,到时候哪怕真是走投无路,她便随便找处庙宇,青灯古佛也就罢了。

可是,若这一切变成那个人的话。

他叫傅恒吧,他对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让他敢提起那样大的勇气,当众对皇上请婚,为了自己竟然敢与黑熊以命相博,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他背后的伤怎么样了,也不知要不要紧,如果三天之后,阿玛和额娘要她当众拒绝于他的话…那该怎么办呀?

佟婉柔入了房便打开雕花西窗,坐在窗前看那抹快要沉寂的晚霞,喜宝见她没什么其他吩咐,便对她福了福身便走了出去,替她体贴的关上了房门,张罗晚膳去了。

走出佟婉柔的小院,喜宝被人叫住了,只见乌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将她叫了去,问道:

“你家小姐可有说些什么?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这嬷嬷跟她打听小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知道是夫人吩咐的,喜宝也习以为常,便回想先前小姐的模样,摇头说道:

“没有,小姐素来不爱说话,倒没说什么,模样也与往常无异。”

只见那嬷嬷这才点点头,由来时的小径穿了回去,喜宝也继续往后厨走去。

***

瓜尔佳氏将面前的茶水一扫而落,正巧在立在下首的李氏面前摔碎,李氏鼻眼观心,临阵不乱,就那样不偏不倚的站着,就好像摔在她面前的不是茶杯,而是一些看不见的粉尘一般。

“你明知道那孩子是我看上的,却偏偏叫你儿子去围场上抢夺,是何居心?”

瓜尔佳氏年过四十,容貌较为普通,承袭了满人女子骨骼大的身架子,再加上旗头与盆鞋,让她看起来如虎熊般高大,李氏是正宗的江南小女子,骨骼单薄,身纤姿秀,满身都是江南闺秀的清美,虽然瓜尔佳氏是正妻,她只是一个侧室,可是,在瓜尔佳氏面前,她却从未流露惧意。

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让茶水不至于沾湿她的鞋面,李氏磕着眸子,也不吱声,就那么无所谓般的站着,让瓜尔佳氏的怒火一如摔在她面前的茶杯一样,置若罔见。

反正,李氏料定了瓜尔佳氏不敢动手打她,若是打了就更好,她才好有理由去相公那里告状呢。

“三日之后,傅恒不许去佟家。”

瓜尔佳氏当然明白李氏的伎俩,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努力将怒火控制了下去,对她咬牙指挥道。

李氏听了这话,这才抬起了今晚的第一眼,从容不迫的对瓜尔佳氏说道:

“夫人,这恐怕不行,皇上金口玉言,我恒儿是何身份,岂敢违抗圣意?”

瓜尔佳氏听李氏抬出皇上的圣意来压她,不禁大声怒道:

“哼,我让你们三日之后别去,是为了让你们不要去丢富察家的脸,你也知道你恒儿是何身份,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嫡女凭什么会嫁给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氏紧咬着下颚,对瓜尔佳氏的话竭力隐忍,忍了好久之后,才在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保持镇定的说道:

“三日之后,我已替恒儿打点好了聘礼,必须风风光光的前去佟家才不至于辱没了富察家的气派呀。”

“…”

当李氏从瓜尔佳氏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双颊红通通的,傅恒苍白着脸色走过去迎她,看见她脸上的伤,说话间就要闯入主院找瓜尔佳氏算账,却被李氏急急拉住。

“糊涂什么?不过几个嘴巴子,死不了人。”

傅恒怒不可遏:“可您就让儿子眼睁睁的看着您被她扇耳刮子无动于衷吗?”

李氏看着傅恒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我与她之间的恨,岂是你闯进去替我回抽她几个耳刮子就可以平复的?我对她的恨大着呢,可娘却不希望你用这种方法替娘出气。”

李氏的话叫傅恒愣住了,然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此事隐忍了下来,李氏见他如此,不禁又出声安慰道:

“好了,只要能成功娶回媳妇儿,娘这点委屈真不算什么。”

傅恒听李氏提起了这件事,神情不禁有些恍惚,李氏也明白他此刻心中的忐忑,在他受伤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说道:

“世间之事,并不是你十分努力,就会有十分收获,往往你努力了也未必会有收获,但是你要记住,你若不努力,就永远不会有收获。得之你幸,不得你命。知道了?”

“…”

傅恒明白娘亲的意思,看着李氏点了点头,然后李氏便不再耽搁,越过他,急急往东苑走去,傅恒见她脚步急急,不禁追问了一句:

“娘,你去哪里呀!”

“趁着脸还红,我去见一见你阿玛。”李氏头也不回的说道。

“…”

***

三日之后,傅恒卯时便带着五十抬聘礼守在了佟佳氏门前。苍白着脸色,就那么标枪般站着,一直守到了巳时,宫中也派了人来,他才一起被佟家请入了府。

皇上派了内务府的一个名叫三德子的公公前来,与那公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张已然写好的圣旨,皇上吩咐了说,若是今日佟家小姐答应了,便将这圣旨赐予两家,算是赐婚,若是佟家小姐不答应,那么圣旨便原样带回宫中。

佟如章为了闺女的事,今日特意没去早朝,在家候着宫里的来人,与那公公说了一番话之后,就要送上大礼,可礼物一拿出来,就被那公公一句‘无功不受禄’给拒绝了去。

佟如章的礼没送出去,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将气撒在站在一旁被他忽略了好久的傅恒身上。

“你怎么还杵在这,我跟你说了,婉柔是绝不会嫁给你的,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佟如章边说边扫了一眼傅恒带来的东西,他还真是实诚,带的竟然就是一些民间嫁娶用的东西,虽然齐全,看得出也算是置办的精细的,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佟家在京城是什么门第,这些东西,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确实是够了,却绝不能娶到他佟家的姑娘!

傅恒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前来公正的三德子公公,只见那公公先是圆滑一笑,然后才对佟如章说道:

“公爷,皇上千叮咛万嘱咐,您拒绝没用,非要小姐亲口说,才管用。还是把小姐请出来说几句,这样奴才也好回宫交差不是。”

“哼哼,我的意思就是我女儿的意思。叫她出来,她也是这么说啊。”佟如章冷哼了两声,就虽随从招手道:“去把小姐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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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怒火

佟婉柔一早便在房中等候了,坐在西窗前看花,听见外院有人跑来,听声音像是阿玛身边的长随,她的心莫名一紧,坐直了身子,看向房门。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喜宝便替外院嬷嬷来传话了: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客堂。”

佟婉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自觉的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温婉柔顺,妆容得体,想必会给他留下好的印象。

走出房门后,外头已有两个嬷嬷守着,对佟婉柔行了礼后,便一左一右走在佟婉柔前面引路。

就快走上去客堂的花径时,碰上了等候在门边的乌氏,只见乌氏走过来拉住佟婉柔的手,对她说道:

“别怕,有阿玛跟额娘在。你只需露面对他们说一句‘不愿意’就可以了,额娘已经与富察府的大夫人说好,只要这庶子一回去,大夫人明日便叫六公子前来提亲。这六公子是大夫人的嫡子,明年就要入宫当差了,若是混得好,兴许再来年就能正式步入仕途,前途无量。”

“…”

佟婉柔看着额娘没有说话,乌氏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但一想女儿原就是这不声不响的性格,各种道理也都与她说的分明,应该不至于糊涂才是,便又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然后两人才相携去了客堂。

客堂中的气氛有些凝滞,佟如章与宫里的公公坐在上首,就傅恒一人站在堂中,先前走来的时候,乌氏便看见院中摆放的五十抬聘礼,不禁暗自冷笑。

走入厅中,傅恒见是乌氏亲自前来,便转身走来,不卑不亢的对乌氏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才将目光扫过佟婉柔,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佟婉柔娇羞的垂下头,傅恒心中却是五味陈杂的。

自去年在桥头遇见她素颜攒花的娇笑模样,他便从此魂牵梦萦,心中再无旁人,他不知道,这世间怎会有女子的笑容能够那般好看,纯洁的不沾染尘世任何微尘。

他的单恋无疑是幸福的,当然也少不了其间的种种苦涩,而他知道,就在今天,无论是他的幸福还是苦涩,都会有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旁人说一千一万遍都不能动摇他分毫,但只要是出自她口,那结果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甘心接受。

乌氏将自己挡在佟婉柔面前,阻断了两人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这个长相端正,却身份低下的年轻男子,将女儿带到了佟如章身旁。

佟如章看了一眼三德子,将手掌捏拳至于唇下,轻咳了一声后,才对佟婉柔说道:

“婉柔,这是宫里的三德子公公,阿玛替你回绝了这无状小子,可公公却想听你亲口说一说,你就告诉公公,愿不愿意嫁呀?”

傅恒听到这话的时候,下颚紧绷,双拳紧捏,只觉得浑身肌肉都没法自由活动了,只是痴痴的看着佟婉柔纤细的美妙身影。

佟婉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紧张的场面,不觉也僵直了身子,在阿玛的期待目光,额娘的小声催促下,她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对着宫里的三德子公公,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

“我愿意嫁的。”

“…”

现场的气氛比之先前还要凝滞,但不过是片刻功夫,乌氏和佟如章彻底傻眼的看着自家女儿,乌氏啼笑皆非的看着女儿,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说道:

“说什么胡话,发烧了吧?”

然后立刻转身对三德子说道:“公公别误会,她自那日围场受了惊吓,回来后一直发烧,到今日也没见好,她,她刚刚还跟我说,她不愿意呢。”

三德子哪会不知佟如章与乌氏的心思,想起他出宫前,他师傅嘱咐的话,三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又跳过乌氏,直接对佟婉柔问道:

“小姐,是这样吗?”

佟婉柔不理乌氏快要瞪掉的眼珠子,深吸一口气,对三德子说道:“不是,我没有烧糊涂,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他的。”

说完,佟婉柔将目光投向了傅恒,只见后者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双墨玉般的黑眸中盛满了怒放的惊喜,那种惊喜像是有着很大的传染性,使得原本紧张的要命的佟婉柔竟也沾染了他的快乐,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佟如章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指着佟婉柔和傅恒,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招来府卫,却见三德子快他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直明黄色的卷轴,高亢的声音喊道:

“佟佳婉柔,富察傅恒接旨…”

***

一场萦绕在两家多人心中的事终于有了个了结。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因为是佟婉柔亲自开的口,所以令佟家猝不及防,再加上宫里的三德子公公及时的推波助澜——宣读圣旨,圣旨一读,佟婉柔和傅恒的婚事也就算定下了。佟如章与乌氏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是翻不了话的。

收下了傅恒送来的聘礼,乌氏当场就晕了过去,佟如章也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佟婉柔瞪了好一阵,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拂袖就离开了。

佟婉柔独自回到院中,一颗心脏仍旧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她终于敢做了一件反对阿玛与额娘的事儿了,这感觉不要太棒,直到现在她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带着窃喜的心情,看着下人们将五十抬聘礼尽数抬入了她的小院,她心情大好的在聘礼箱之间穿行观看,并不觉得这些东西寒酸,相反,她还觉得,准备这些聘礼的人肯定是用了心思的,只要是她能想到的任何东西,这些聘礼中都齐全的。

正拿着一对可爱的玉兔簪子把玩,佟幼卿便急急从外头走了进来,想必是听说了今日之事,所以脸色并不是很好,将她手中的簪子一抢而过,随手抛入了箱中,用从未有过的凶恶口气对佟婉柔说道:

“你今日发什么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知道那个傅恒在富察家有多没地位吗?你知道他是个庶子吗?我的妹妹竟然要嫁给一个庶子…哈,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对于佟幼卿明显是在宣泄的话,佟婉柔并没有表示太多,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便将头垂了下去,佟幼卿见她还是这副模样,不禁继续怒道:

“你知道你将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所有人都会笑你,笑佟佳氏出了一个傻姑娘。”

佟婉柔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拿起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兀自把玩起来,佟幼卿气得简直想摔东西,可是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以让他摔,并且不用承担后果的东西,于是就忍了。

指着佟婉柔说道:“你这样子,今后有你的苦头吃。”

佟婉柔听了这话,终于抬起了头,直视他的双眼,说道:“不会的。傅恒不会让我吃苦头。”

佟幼卿看着妹妹一脸天真的模样,不禁想仰天大笑:“我的好妹妹,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佟婉柔想了想,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两下,然后才对佟幼卿心无芥蒂的说道:“因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

听了妹妹的话,佟幼卿重重的叹了口气:“真心喜欢你…他个庶子的真心,能值几个钱!”见佟婉柔一脸难以苟同的神情,佟幼卿不禁抬出鲜血淋漓的现实对她说道:

“好吧,就算他对你是真心的。可是,他凭什么保护你,他拿什么给你安定的生活?他一个庶子,出去做事人家都会低看他几眼,能找到什么好差事?你在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一个庶子给得起你同样的水准吗?”

“…”

也许是佟幼卿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让佟婉柔愣了好一会儿,就在佟幼卿开始反省自己,不该吓唬妹妹的时候,佟婉柔又再次开口了。

“就算他给不起,我也想嫁给他。”

“…”

佟幼卿仰天长叹。

得,说了这么多,白说!她这妹妹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看着温顺的能掐出水,可是一旦是她认定的事,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她也是不会回头的。

佟幼卿奉命前来劝说,无功而返,沮丧的不行,他走之后没多久,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乌氏又杀了过来。

一进来,就掀翻了好几抬聘礼,一路狼藉的来到了佟婉柔面前,有些难以控制的大叫道:

“逆女!我将道理全都说与你听了,可是你还是糊涂了。”

佟婉柔看着满地狼藉,先前窃喜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了,看着像是陷入了疯狂的母亲,佟婉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额娘,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女儿觉得,傅恒很不错,与旁人家的庶子不一样。”

乌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庶子就是庶子,纵然心比天高又有何用?这件事,你糊涂哇。”

知道额娘是在替她心痛惋惜,佟婉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为傅恒辩解的话,但也知道此时是不宜说了,她想凑上去给乌氏一个拥抱,可是却被乌氏大力推开,只见乌氏突然脸色更加阴沉的指着她说道:

“横竖这都是你的命!一个好端端的嫡女非要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自甘堕落,就别怪额娘狠心,我不再管你了。你爱嫁给谁,就嫁给谁。今后若是受了气也别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家了。”

“…”

佟婉柔看着乌氏,渐渐的放下了抬起的手臂,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乌氏见她这样,心中简直气得想要爆炸,转身的同时,也留下一句响彻云霄的话在佟婉柔的院子里回荡:

“你尽管嫁去吧。佟佳氏不会以嫡女之礼将你出嫁,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嫁妆,从此你与佟家一刀两断!”

佟婉柔看着盛怒中的母亲离开了她的小院,再看看满院的狼藉,不禁苦笑起来,弯下身子,将被母亲掀翻的聘礼一件一件又拾回了箱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被变相的扫地出门了。求收留哇求收留。

 

第8章 成亲啦

佟婉柔出嫁的那天,整片天空都是阴阴的,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身上穿的喜服,头上戴的凤冠,全都是宫里赐下的,佟家果真什么都没有替她准备,只有哥哥佟幼卿暗地里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她,大红的喜轿出门的时候,阿玛额娘都没有出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周围的庶姐庶妹们全都用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着她,佟婉柔也不介意,将盖头全然拉下,被宫里派来主礼婚事的嬷嬷送上了花轿。

佟婉柔知道,她的阿玛和额娘这回是真的气疯了,从小到大她都是中规中矩的,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额娘让干什么,她便干什么,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说话,没有一件事情是能让她自己做主的。

阿玛与额娘一心想让她嫁入好人家,可是她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嫁一个空有名声却毫无感情的丈夫,这样煎熬一辈子,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虽说嫁给傅恒,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今后的生活就一定会称心如意,但她却相信,傅恒肯定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因为,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真诚的喜欢,并且他有足够的勇气争取一切,不像她,从小什么都不敢争取,一味的听话,这才养成如今这种毫无主见的性格。

喜庆的唢呐声穿街而过,因为是圣旨赐婚,所以,虽然佟家未曾出人祝福,场面却也不至于萧索寒酸。

佟家与富察家都是皇亲国戚,满洲镶黄旗人,住的地方本就离的不远,穿过两三条街后,花轿便停了下来,经由宫中的礼教嬷嬷一番吟唱之后,佟婉柔便被两位伺候的嬷嬷扶下了花轿,佟婉柔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砖石纹理,便知道这里定然不会是富察家的大门,对此她也早已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

跨过火盆之后,手中便被塞入一根红绸,不一会儿,便感觉红绸那头有轻柔的拉扯力量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在她耳旁响起:

“别怕,跟着我走就好。”这道声音对于佟婉柔来说,真如久旱的甘霖,滋润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