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艘船撞的咱们,好家伙,下头的桨都差点给撞断了。什么来头?”
船工们用手里的竹竿敲打从他们旁经过的那艘船的船身,要他们给个说法,总不能被撞了,一声不吭自认倒霉吧。
竹竿敲了几下,甲板上就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从那边绕了过来,指着叶家的船工们,凶神恶煞似的说话:
“干什么干什么?”
“这位官人,你们的船撞了我们的了,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船头见出来的是官兵,想着不能给自家侯爷惹事,说话语气也稍微和缓了些。
谁知那些官差根本不领情,态度更加恶劣嚣张:
“给什么说法?你们船自己不长眼,走在我们老爷船前头,没让你们给说法就偷着乐去吧,还敢拦我们,也不看看这船里坐的是谁。”
船头是宣平侯府出身,本身也是兵部水军部的一个六品小将领,在京中行船都没遇到过这么横的,没想到来了扬州府,还没入护城,随便遇到个官差就这般嚣张,一时竟也拿不准主意,那艘船里坐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往旁边严平看去,严平上前拱手询问:
“敢问这位官爷,贵船中坐的是哪位老爷?咱们也不是要说法,就是既然撞上了,认识认识。”
那边官差们见严平说话还有点章法,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又看了看叶家的船,确定不是什么官家的船,也不是扬州府这边的大户,若是大户人家,总有那挂姓氏的地方,稍微一看就知道是谁家,这艘船上什么都没有,这些人说话又是外地口音,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
“我们老爷是扬州府的父母官,岂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说认识就能认识的?异想天开。”
正说着话,船舱里头传来一声咳嗽,官差们不敢耽搁,抬手呵斥严平他们: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们老爷船要进城了,你们往后慢慢排去吧。识相的就避让开,要是惊了我们老爷和使臣们,量你们也担待不起。”
一个官差对严平他们说话,其他的则到船舱窗口去点头哈腰的解释去,船舱的帘子给从里面掀开,探出几张异域风情的脸,有点像是胡人的感觉,穿的也不是中原地区的衣裳。
忽然有两个人看到了站在船头的席宝珠,转头说了几句话,船舱里传出几声笑,跟窗边的官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官差就赔笑着领命来,走到船头直接指着席宝珠道:
“我们大人和几位使臣大人都说你这小娘子生的不错,可愿去陪我们大人喝一杯酒水?”
席宝珠开始没听清楚那官差说什么,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身上薄毡裹的更加严实了些,把自己的孕肚遮掩好。
然后转头看向身后叶瑾修,柔柔的靠了过去,用从未有过的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相公,他们让妾身去喝酒,你说妾身是去还是不去啊?”
叶瑾修还没说话,那边船上的官差就交换眼神,笑了起来:
“小娘子,自然要来了。我们船上坐的可都是大官人,可比你这文弱相公厉害多了,你过来陪着喝一杯,保管你受益无穷。”
那些官差见席宝珠生的美貌,身后的男人虽然看着孤傲冷清,可就大陈朝这重文轻武的风气,一般的男子全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又分考□□名的和没考□□名的,但不管是哪种,在扬州府的地界儿,他们总是不怕的。
席宝珠简直要佩服这些官差了,看着叶瑾修那几乎能夹死苍蝇的眉心,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叶瑾修肯定没有想到,到了这扬州地界,他整个人身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京城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杀气太重,不好接近,可扬州人民眼光好啊,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文弱的一面,这段时间总在船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开心的事情了。
那些官差见席宝珠笑的花枝乱颤,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也跟着席宝珠一起大笑起来,为首那个还对自己船上的船工指挥道:
“快,将船靠近,让小娘子过来。好好的陪我们大人喝…啊!”
只听见‘啪’一声响,那官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鞋底砸中了正脸,那鞋子力道之大,把人直接打倒在地。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那官差倒下之后,所有人都往鞋子扔过来的源头看去, 只见严平神色如常的把另一只鞋抛给那赤脚的船工, 完全不用叶瑾修指挥, 带着叶家船上的护卫就直接跳到那艘船上, 二话不说, 揪着那些大言不惭的官差就是一顿乒乓乱揍。
严平手底下的护卫那可是打人专业的,地方散兵遇到正规军, 那还不是只有被打的落花流水的份儿吗?不过片刻的功夫, 严平就把那几个大言不惭要席宝珠去陪酒的官差打的丢到河里去了,那船上其他官兵护卫听到动静,赶忙从甲板另一端杀过来。
叶家护卫问严平:
“好像是扬州知府衙门的官兵,咱还打吗?”
严平回头看来一眼仍然站在叶家船甲板上的侯爷和夫人,尤其是侯爷, 那张脸简直黑的跟锅底有一拼,别说是知府衙门了, 就是禁卫军来, 估计自家侯爷都得不会喊停的。
“既然是知府衙门的官兵,那还怕什么?”
叶家护卫听了严平吩咐,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毫无保留的跟知府衙门的官差们对打起来,说是对打, 其实就是单方面虐打, 一时间船上惨叫声连连。
船舱里的护卫也都出来了, 然而也没什么用, 那护卫头子看着也不像是中原人,被严平反手擒在手里哀嚎,一个尖嘴猴腮,两颊酡红,显然喝了不少酒的中年男人出来,看他穿着打扮应该是师爷之流,看他表情,应该不是自愿出来的,手里举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些银两,战战兢兢送到严平面前:
“各位好…好汉饶命,我,我家老爷让小的给各位好汉送些盘缠来,希望各位好汉既往不咎,好来好散。”
严平把手里擒住的异族护卫的手反剪的更加用力,让那人嘴里哀嚎更甚,吓得那个师爷脸色煞白,贴着船舱的门双腿打颤。
“把我们当劫匪了?”严平冷笑:“就这么点儿,也不够买你们老爷和这一船人的命啊。”
劫匪就要有个劫匪的样子。
那师爷一听见‘买命’两个字,果真脸色又白了一层:“好汉饶命。”
严平将手里的人胳膊直接卸了,然后一脚踢开,走到那师爷面前,蹲下身子把那托盘上放的银票拿起来,目光凝视着阻挡船舱与甲板的竹帘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把银票卷起来在那师爷脸上打了几下,态度嚣张的警告道: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这回本大爷就放过他,若他继续为非作歹,本大爷可不介意在他睡觉的时候…割了他的项上人头。”
师爷吓得汗如雨下,头如捣蒜。
严平起身对护卫们比了个手势,护卫们便将手中或擒或抓的官差们放开,如来时一般,旋风般直接刮回了自己的船。
那些知府衙门的官差们摆脱了控制,赶紧招呼船工们开船,等船出去有些距离,确定严平他们再跳不过来的时候,才趴在栏杆上,对着叶家船上的人们叫嚣: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如果是在岸上,他们只要一招呼就能有援兵来,不至于被人打的这么惨,可在船上,拢共就这么多兄弟,凭的在这些外乡人手中吃了大亏,倍感丢人的同时,还暗暗记下了这艘船的样子,等上岸以后通知水军衙门堵截围栏,势必要把今天丢了的面子里子重新找回来不可。
那些跳梁小丑的威胁,宣平侯府的亲卫们可不会放在心上。
严平拿着那些银票来到叶瑾修面前,拱手道:
“侯爷,属下觉得那知府的船上有点古怪。他们的护卫官兵没全出来,船舱里肯定还有一些,会不会已经认出咱们了?”
因为认出了宣平侯府的船,所以才不想正面冲突,让师爷送点银两出来,装作以为他们是打劫的,只要没出来碰面,将来就算宣平侯府怪罪下去,他们也有说辞推脱。
“要是认出你们,那些知府衙门的官兵还敢这么嚣张?”席宝珠从旁说道,看那些官兵临走时的样子,完全一副憋着坏,等他们上岸找晦气的样子,要真认出叶瑾修,他们怎么敢?
席宝珠的话让严平陷入疑惑之中,叶瑾修拧眉问:
“那些异族人是滇国的,跟那几个人出来的两个护卫,看着不像是知府衙门的,你注意到他们穿的靴子了吗?”
经叶瑾修这么一提醒,严平似乎瞬间把疑点解开了,眼前一亮,正色答道:
“官靴,京城来的。”
正因为脑子里有些疑点,总觉得那些异族护卫身边的人,身手有点熟悉,所以严平才稍微收敛了一番,没想到他的猜测果然对了。
这个时候在扬州出现的京中护卫,除了宣平侯府和禹王府的之外,还会有谁呢?答案呼之欲出。
“他们认出咱们了吗?”若是认出了,主动示弱停手到时能说过去。若是没认出,那就是对方现在也不想惹事。
“去查查。”叶瑾修冷声吩咐。
严平立刻唤来两个护卫,将叶瑾修的命令吩咐下去。
席宝珠见他们有事要做,问叶瑾修:“那咱们赶紧去驿站跟殿下他们汇合吧。”
从那些人嚣张的程度来看,是扬州知府在宴请滇国送贡品来的使臣,禹王府的人肯定没有参加。
叶家的船继续向前进发,终于进入了扬州府的护城河水域,两岸越发热闹起来,叶瑾修倒是没那么着急,指着岸上繁华的街道对席宝珠道:
“扬州府的官儿不是什么好官儿,但地方却是个好地方。难得来了,怎么样都要带你逛逛的。”
席宝珠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就去驿站,闻言笑道:
“可你不怕那些人挟私报复吗?”
在水面上,他们一时没法召集援兵,但到了岸上就不同了,整个扬州府的官兵全涌上来的话,叶家这么点人怎么顾的过来。
叶瑾修见她担心,从身后圈住她,笑了:
“有我在,定不叫那些宵小惊了你母女二人。”
叶瑾修都这么说了,席宝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靠在他怀中,看着两岸垂柳,人声鼎沸:
“母女二人…你怎知不是母子二人?”
席宝珠想起来自己怀孕以来,还没问过叶瑾修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我想要女儿。”叶瑾修说:“最好长得像你,这般漂亮可爱。”
席宝珠忍着笑:“那要生了个儿子呢?”
“那就继续生,反正我是喜欢女儿的。”
“…”
**
从码头上了岸,叶瑾修牵着席宝珠下船,带着严平和四五个护卫。
扬州府确实很繁华,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勾勒,而是江南烟雨浸润出来的繁华,从房屋建造的风格到街面上店铺的类型,再到街面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全都透着与京城完全不同的面貌。
席宝珠不禁暗中感慨,原来在古时候,也有南北差异。不枉她坐了一个月的船,能看到这么多别样风情,也是相当值得了。
想着一定要跟苏绵出来逛逛,她们俩比较有共同语言。
席宝珠被一阵诱人的香气吸引,仿佛是那种鸡鸭骨头被炸酥了的香味,直接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拉着叶瑾修循着香味找去,找到了一家酒肆外。
这酒肆不是那种装修华丽的酒楼,而是一家没有名字的饭庄,倒是插着根旗番,旗番上画了个羊头,饭庄外头还架了一口锅,锅里炸的东西,正是席宝珠先前在街上闻到的鸡鸭骨架子。
那亲自上阵的好像就是羊肉铺子老板,见席宝珠衣着华贵,身后站的男人更是气度非凡,便上赶着介绍:“我们老张家的羊肉锅子在扬州城里可是一绝,少爷和少夫人要不要进来尝尝。”
叶瑾修和席宝珠年纪看着都不大,叶瑾修穿着书生长袍,掩盖了不少生人勿近的冷厉,多了些书卷气,两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席宝珠往叶瑾修看去,眼神中满是‘想吃’两个字,叶瑾修虽然更属意找一家干净豪华些的酒楼吃饭,但架不住妻子的期盼目光,便带着她进酒肆去了。
老板见他们进去,赶忙对立面招呼:
“老太婆,来贵客了,快上茶。”
席宝珠要了一锅羊肉,两斤鲜辣鸭架,酒是肯定不能喝的,只得退而求其次,要了一壶老板娘亲手做的果酿,果酿上来之后,席宝珠端起来就要喝,被叶瑾修拦住,他自己先喝了两口,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放手让席宝珠喝,还不忘叮嘱:
“少喝几口,凉的。”
一旁给他们上凉菜的老板娘笑道:“这位少爷对夫人可真是体贴呢。”
席宝珠丝毫不觉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算是承认。
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上来,整个肆棚中都是溢满了肉香,席宝珠挑了一块先夹到叶瑾修的碗中,然后才自己又挑了一块,吹了吹,一口咬下去,就忍不住连连点头:
“好好吃。”
那夸张的样子活像这辈子没吃过羊肉似的,让叶瑾修无奈摇头。
一行人正吃着饭,那头找茬儿的人就来了,只见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凶神恶煞的过来,一脚便将羊肉铺子门前的那口锅给踢翻在地,锅里那快要炸好的骨头架子全都掉在地上,油水流了满地。
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酒肆老板娘听见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看见老板倒在地上, 吓得赶紧跑过去扶, 惊恐的看着那些找麻烦的官差:
“官爷, 我当家的犯什么错了, 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
带头的官差是个尖嘴猴腮的, 听了老板娘的话,眼睛看着酒肆里的两桌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本本分分还会窝藏朝廷钦犯?”
一边说,那绿豆般的眼睛就直往酒肆里的人身上瞥, 这人是扬州知府周奉天的小舅子胡田,在家里游手好闲, 被安排到衙门里当个官差, 因着知府大舅子的关系, 在衙门里混的是风生水起, 没谁敢得罪他的。
今天陪姐夫和那些使臣去游船的是他手下的人,没想到给一帮外乡人给欺负了, 到了岸上之后,他们找到胡田,跟胡田说了那船的样子, 胡田当即就让码头注意了, 从这帮外乡人下船开始,就有人在后面专门盯着, 只要他们进了城, 那就绝对跑不出这扬州城。
在扬州这个地界儿上, 几个外乡人再横能横到哪儿去?
羊肉铺子老板和老板娘一脸惊讶,往店里的一行人看去,店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朝廷钦犯啊。
虽然看着都不像是本地的,可两人基本上能肯定,十有八、九都是这些官差们诬陷,这个胡捕快在扬州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为非作歹,定是这对小夫妻在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那老板有心为这对小夫妻说说情,爬起来拱手赔笑:
“胡爷,这两位都是来吃饭的客人,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您大人大量…啊哟。”
店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捕快一巴掌甩翻在地,老板娘赶紧扑过去扶住老板,按着丈夫别再惹事。
“哼,一个小小卖肉的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装蒜,滚一边去。”
胡田为祸乡里习惯了,才不会把一个卖羊肉的放在眼里。
看见酒肆里那桌像是护卫模样的人已经站起来,像是要动手的样子,胡田听手下说了这些人挺厉害,所以他特地多带了些人过来,一个手势,身后二三十个官兵就把这酒肆给包围了起来。胡田得意洋洋的上前,目光落在仍稳如泰山坐在座位上的叶瑾修和席宝珠身上。
“给我把这些钦犯带走。”
胡田一声令下,身后官差就来行动,严平他们瞬间护在叶瑾修和席宝珠面前,不让那些官差近身,却听叶瑾修忽然开声:
“都退下吧,正好我也想去衙门里见识见识。”
席宝珠立即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这对夫妻的‘配合’让胡田怎么也没想到,冷哼一声:“哈,还真有不怕死的。”
目光在席宝珠脸上转了两圈,最终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暗道了一声可惜。
“那就走吧。”
如果可以的话,胡田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能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把人带走是最好不过了,只要到了衙门里,还不都是他的地盘,想把人搓圆还是捏扁,全凭他的心情而定。
由于叶瑾修的不抵抗,所以他们很快就被胡田的人带回了知府衙门,根据规矩,所有被官差抓回来的钦犯,都要过一遍大堂才能收监。
于是,叶瑾修和席宝珠,及严平等护卫就全都被带上了知府大堂。
知府周奉天刚从船上下来,把那些受惊的使臣送回驿站后,想回后堂躺躺,稍微休息一下,今天在船上惊魂一刻,所说没受什么伤,但却让滇国使臣和京中客人受到惊吓,要不是京中客人不想惹事,只要把船舱里那些重金聘来的护卫放出去,早就把那帮嚣张打人的外乡人给擒住了。
可周奉天刚坐下,让漂亮的小妾过来按了按肩膀,都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外头来报,说是胡捕头把人给抓回来了,请老爷去升堂。
周奉天问清楚之后,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伙外乡人在船上有多横他是见识过的,就因为他们厉害,所以京中的客人才会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跟他们拼命,让他们白白占了便宜去,可那些厉害的人怎么会被胡田那个窝囊废给抓回来?
可不管怎么样,人既然抓回来了,那周奉天觉得怎么着都得去瞧上一瞧的,如果真是那伙人就好办了,非要他们领教领教他扬州府的牢狱不可。
顺便还能把那小娘子抢了,送到滇国使臣们那边去,也算是巩固邦交嘛。
周知府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肥胖的身子拖起来,换上官服,人模狗样的升堂去了。
到堂上一看,还真是船上那帮人,尤其站在堂上的那个小娘子…先前没看见,竟是个有身孕的,也不知这样的,那些使臣们还喜欢不喜欢。
胡思乱想坐到位置上,惊堂木一拍:
“堂下何人?”
先前没当面照面,只是在窗户里悄悄看了两眼,所以现在还是要装一装蒜的。
堂下的人没开口,胡田倒先忍不住了:
“姐夫,您瞧瞧是不是那帮人?要是的话,舅子我现在就把人给你办了,替你出气。”
周知府白眼一斜,喝道:“闭嘴。”
这小子是个棒槌,怎么教都学不会不动声色的低调,要不是妻弟,周奉天才懒得用他。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今天总算干了件明白事儿,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给他蒙对了。
惊堂木再次一拍:“本府再问一次,堂下何人?”
叶瑾修负手而立,面色渐冷,身后严平出声:
“我们是京城来的,途径扬州府,不知所犯何罪?竟被无辜缉拿,说是朝廷钦犯,不知府衙大人可有通缉手令?”
周奉天一愣,没想到自己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先跟自己要起了通缉手令。
“抓你们几个外乡人,要什么手令。府衙大人的话就是手令!识相的赶紧跪下认罪,别等我大刑伺候。”
叶瑾修冷哼:“我倒想问问,你们想怎样大刑伺候?”
叶瑾修的声音很冷,毕竟是在沙场上历练多年的,不开口的时候,身上还有点文弱气质,如今一开口,别说文弱气质了,就是那一点点的书卷气都所剩无几了。
周奉天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油然而生,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股压力从何而来,明明他才是坐在堂上的老爷,明明这些人是被押送来的阶下囚。
“大,大胆!”周奉天心虚的时候总会这般大喝一声,既可以壮胆,又可以吓唬堂下人。
“姐夫,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用刑吧。”
比起周奉天的胆小,胡田的胆子明显要大很多,从令签盒子里直接取了一根抛在地上,让周奉天想阻拦都没来得及,胡田的意思是,别跟这些人废话了,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说,还浪费时间,直接动手不是能更快解决嘛。
令签落地,官差们敲响刑板,只等周奉天下令就立刻动手。
就在这时,外头跑进来一个人,跪在堂前对周奉天禀告:
“大人,禹王殿下驾到,已经到门口了。”
周奉天一听,吓得猛然站起,说话都结巴了。
“禹,禹王殿下?哎哟,快快快,快去迎接。”
周奉天的心被一句‘禹王殿下’吓得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慌慌张张跑到门口,果真看见禹王殿下冷着一张脸,带着一行护卫从大门走入。
“参,参见禹王殿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周奉天磕磕巴巴的把禹王萧承启迎进了门,萧承启进门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堂上的叶瑾修一行人,还收到席宝珠悄悄给他递来的一记眼色。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禹王殿下不动声色指着问道:
“干什么的?”
虽然这句话没有主语,但周奉天立刻就明白殿下这是在问自己的话,赶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回禀:
“回殿下,一帮惹事的外乡人,给抓了回来,正审问着呢。”
萧承启疑惑着坐到周奉天的位置上,头上明镜高悬四个字看起来尤其讽刺。
“外乡人…”萧承启勾唇一笑,好整以暇的又问周奉天:“周知府,我记得我几天前就跟你吩咐过,让你去码头盯着点,宣平候就在这几天要到了,你人迎到了没有?”